自李弘益起兵玉门关以来,如今已经过了二十余年,曾经的少年,如今也已经变成了中年。每当看着大唐疆域图,李弘益在暗自欢喜之余,仍旧不断告诉自己:曾经属于大唐的一切,都还未曾完全夺回来。
随着安南道的设立,朝堂之上,出现了一股声音,反对朝廷继续向外用兵。在许多官员看来,大唐在赵王、天下兵马大元帅李弘益的带领下,已经再度复兴,其余东北契丹诸族,皆不足惧也!
但李弘益始终记得契丹、女真已经后来更加可怕的蒙古等草原诸族给中原汉人带来的伤害,所以他态度无比坚定,表示必须出兵东北,将整个漠南漠北草原扫荡一空。
而军方对此表示支持,对于军人来说,尤其是李弘益改革后的军队制度之下,打仗是赚取军功、分得缴获、获得赏赐最快捷的方式,所以李存勖在幽州,数次上表,请求出兵契丹。
这两年耶律阿保机大约也察觉到了朝廷对契丹的敌意,若按照大唐开国以来的羁縻制度,他可以接受朝廷的任命,但实际地方的权力,依旧掌握在自己手中,但这已经是最为下策的办法了。
耶律阿保机不了解李弘益,所以还用曾经的眼光看待,以为自己骚扰边境,左右不过是受诏安罢了。然而乾兴八年秋,南海水师护送着一支庞大的运粮队伍,沿着海岸,经东海水师辖区,进入了蓬莱郡北海水师驻地。
曹用行在安南道实施军屯,他以强大的军事实力,强行要求安南道土人必须学汉语,习汉字,改汉姓,行汉俗,又收缴本地书籍,全部运往番禺府封存。又引入礼部宗教司条例,规范一切宗教,并大力发展航运,按照李弘益的指示,挑选培养汉人水手,开始尝试着向西出海而去。
曹用行这些政策,激起了本地土人的反抗,曹用行立即派出兵马剿灭,顺势迁本地豪族数千户入岭南道西部的几个郡县看管。据不完全统计,死于他的屠刀之下的土人,超过十万。
曹用行用文化和军事的高压,准备一次性地彻底将安南道变为华夏土地,又沿着西道水谷地开辟了数百个农庄,专种稻谷,并将大量粮食运往北方。
于是李存勖立即挥师向东北而去,以李胜甲为主将,浑炜、折嗣祚等为副,兵出范阳郡,反攻入营州;以李嗣昭为主,史建塘等为副,兵出居庸关,攻入妫州。李存孝则移驻乐陵郡,为前方大军押运粮草物资等。
而李弘益则领一万骑兵北出漠南道,在九原城与转调为单于都督府都督的颇超乞光会合,沿着阴山一路向东,与去年转任云中都督府大都督的王彦章合兵一处,一路扫荡而去。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黑车子室韦部,这是室韦部下属的一个小部落,因为牧场离契丹太近,早早就被征服。耶律阿保机大惊,他没有想到,朝廷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契丹,居然拿出这么大的手笔,三路大军,李弘益带了三万余骑,李胜甲带了四万兵,李嗣昭则带了三万,一次性出动十万战兵,当真是声势浩大。
李存勖手中还有两万多预备军没有派出去,这一次李弘益是下定了决心,要解决东北问题。
耶律阿保机头疼无比,他直接面对的是李胜甲的东线攻击,此前他已经见识过浑炜和折嗣祚的防守,如今“丰州三杰”齐聚一处,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然而李胜甲行进速度极快,他的行进方向让耶律阿保机有些看不懂了,竟然越过了医巫闾山,斜斜地向北插去?莫非是为了截断自己的后路,不让自己逃往渤海国么?
耶律阿保机大怒,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对他来说,无论李胜甲还是李嗣昭,都不是好对付的。但是现在既然李胜甲当先深入,那么就是这支胆大包天的唐军了!
但是耶律阿保机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李嗣昭的出兵同样迅猛,先锋的三千骑,居然大半都是西奚部托庇于渔阳郡的牧民。这些牧民最是熟悉地形,在前方带路,行进速度只快不慢。
李嗣昭的前军已经越过赤山,渡过了饶乐水,而李胜甲则驻兵医巫闾山北,若是从地图来看,二人的行军方向,恰似两把利刃,插入了契丹的腹部。
既然已经没得选择,那么就打吧!于是耶律阿保机集结了全部兵力,准备先灭李胜甲部。然后在医巫闾山北一处不知名的开阔地带,大唐与契丹的第一战爆发了。
耶律阿保机第一次见识到了传闻中的火炮,他不顾伤亡,带领骑兵从侧翼绕过,妄图偷袭唐军的后背。这个战术他用的很是熟练,草原上的战争,就是靠着他的临阵灵活指挥取得了无数次的胜利,他希望这一次天神依旧保佑自己,保佑契丹。
但是他遇到了折嗣祚,“丰州三杰”中,三人皆可当一方重任,但李胜甲更重全局,而浑炜善守,折嗣祚善攻。耶律阿保机在见识到大唐火炮犀利后,又见识到了大唐骑兵的强悍。
这一场恶战,从上午厮杀到下午近黄昏,契丹损失惨重,无奈退回营寨。白天表现最为突出的,是折嗣祚的行军司马夏鲁奇,夏鲁奇当年先跟着李弘益数月,又去慕容阎昆帐前听令,然后回到长安进学,之后便被派到折嗣祚的神捷军中任职。
夏鲁奇果真不愧是华夏正史记载的仅有的四个“百人斩”大将,他将缰绳系在腰间,左手挥舞横刀,右手持长枪,来回突杀数十次。期间横刀砍断了四把,长枪折断两杆,夏鲁奇换了三次战马,趁着换战马的间隙胡乱吃了两口干粮,饮了几囊清水。
战后据夏鲁奇的亲卫骑兵们说,夏司马一战杀了八十多个契丹狗。李胜甲听闻之后,将相关人等都召集起来,然后对外宣称,夏鲁奇一战杀契丹计一百零四人,夺大枪十二杆,斩旗二十余面。
这是为了宣传造势,宣扬大唐将领的武勇。夏鲁奇杀到最后已经脱力,虽然数次出言反对,但他的意见被所有的高级军官将领们无视了。谁都知道李弘益重视夏鲁奇,这个时候送个人情,总归不是坏事。
消息传至后方,李存勖一开始大吃一惊,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他现在身份地位太高,不能像从前那样亲自冲锋在最前线,等到看了李胜甲的报告,犹豫了一下,便批示同意了。
然后李存勖命人传令李嗣昭,催促他加快行军速度。而此时的李弘益,则在军情司早早安插的校尉指引下,带领大军折向北方,先灭敌烈部,再逼降于突部,然后以两部牧民骑兵为先锋,沿着饶乐水北,攻入了黄头室韦部的牧场,自北方截断了契丹的退路。
他将黄头室韦、北部的臭泊室韦诸部族全部集合起来,计有和介、乌罗护、达末娄、乌丸、如者、讷北支等三十余部,却将靠近渤海国的蒙兀、落坦两部尽屠之。吓得两大部室韦胆战心惊,不知道哪里得罪的上国大元帅。
然后李弘益要求各部以帐数出兵,或三百骑,或八百骑,凑出来近两万骑,然后说:“粟末水以南,只要未遇到朝廷军队,一切尽犹尔等取之!但敢杀汉人者,屠族!”
室韦诸部饱受契丹欺压,一听有朝廷撑腰,让他们随意掠杀,顿时欢呼了起来,粟末水都被欢呼声震动。
于是李弘益以两万室韦骑兵为先锋,自被扑杀而来。此时耶律阿保机与李胜甲对峙,他不敢再主动出击,因为他不得不分兵去防守李嗣昭部。听闻李弘益驱赶室韦骑兵南下,耶律阿保机双眼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这一招实在太狠了,契丹不过是趁着中原藩镇大乱,休养数十年,好容易恢复了生气,他安耶律阿保机正要带领族人走向辉煌,却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被大唐迎头痛击,而且看李弘益的架设,是要灭了他契丹一族啊!
此时契丹势力范围之内,原松漠都督府境内,大唐有名的骑将几乎全都杀来,三面合围,耶律阿保机就是能自我复制,如今也是无能为力了。正如过往的华夏历史一般,一旦中原安定,草原就要倒霉了。
乾兴九年四月,扫荡了大半个契丹,夺取了无数牛羊的朝廷大军,在帐篷中躲避了风雪,过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春节,然后一直等到草原天气转暖,然后开始了继续征战。
在一个叫做护步达的小山岗,耶律阿保机红着眼,看着身后不足三千余骑,人马皆瘦,而对面缓缓压迫而来的大唐骑兵,让他再无战心,于是一咬牙,带着士兵向东面冲杀而去。
在东面拦截的是浑炜军,让耶律阿保机惊讶中带着欣喜的是,似乎大唐的军队也疲乏了,竟然没有了往日的威武霸气。于是耶律阿保机突出重围,冲入了渤海国境内。
在故大唐延津州怀远守捉的废墟旁,李弘益以鞭指向东方,大声说:“渤海一向对朝廷忠心,然而这一次竟然敢收留契丹余孽,看来这忠心也是假的。传令,不论朝廷大军还是室韦骑兵,冲入渤海国,缴获六成归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