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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名字是青州爷们

2018-11-27发布 4029字

王延荣吃了个闭门羹,没能见到秦大姑。

问守门人,说是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王延荣不死心,塞给守门人两块大洋,央托再为传话,打听一下门下有没有一个叫六子的徒弟。

“费这么大劲干嘛,抓起来一审不就知道了?”同行的王延贵很不理解地说道。

“放肆!你懂什么?就你带来的这几个人几杆枪,还没等进大门就让人宰了!”王延荣眼睛一瞪怒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兄弟。

许久,守门人终于出来,客气地说道:“王县长,大姑说了,六子不守门规早已被赶出师门。至于是死是活,大姑一概不过问。”

王延贵当场就想发作,看了看立在门口两个手持钢刀的弟子,忍了。

虽然没能见到秦大姑,但毕竟打探了的确有六子这么个人,总算有点收获。回县城的路上,王延荣把这些天探听到的所有线索联系起来,仔细琢磨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六子当初是乍死,肯定还活在世上,而且就在青州临朐一带。

“哥,这秦大姑到底什么来路?一个乡下女人,犯得着对她这么客气?”王延贵把憋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王延荣斜眼瞅了瞅自己的兄弟,解释说:“这个秦大姑可不是一般的乡下女人!人称女公明,武功高强,门下弟子众多。不管是达官贵要还是江湖中人,只要到了门上有求必应,这四邻八乡受过她好处的人多了去了。我当年落魄时,也曾受过秦大姑的救济。你要是用强,别说她那些徒子徒孙跟你玩命,就是这附近的百姓也跟你没完!”

顿了顿,王延荣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楼叹了口气:“就拿你手下的这帮皇协军来说吧,保不起就有秦大姑的弟子。你若抓了她,谁能保证咱们兄弟二人的脑袋第二天还在肩膀上?”

王廷贵听了一吐舌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邪乎?”

正说着,身后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两人将马拨到一边,只见一辆插着旭日旗的大卡车呼啸着驶了过去。透过扬起的尘土,王延荣看到卡车上十几名日兵押着一个满身伤痕的年轻人,觉得好生面熟。

“咦,那不是和秉章的侄子吗?”王延贵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车上的人是和青山。

“谁?”王延荣问道。

“和秉章的侄子啊,和青山!他不是跟着警备团跑了么?怎么被皇军抓了?”王延贵有点纳闷,“想起来了,这小子当初是跟着赵明训跑出县城的!”

王延荣立即明白过来:“这么说,这段时间一直跟皇军作对的就是这些人了!”

王延贵点点头:“我看八成是!”

“有文章!”王延荣有点兴奋起来,“走,看看去!”

两个人说着,带着卫兵打马进了县城。

卡马缓缓通过城门,沿着大街向宪兵队行驶。经过醉仙酒家的时候,香秀正端着一盆水从里面走出来准备洒地。

看到卡车驶过来,香秀忙让到一边。抬头看时,只见卡车一双熟悉的眼睛也正在望着自己。

虽然对方满脸血污,身上的衣服也破碎不堪,但是香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自己日夜挂念的和青山。

香秀的身体情不自禁地一颤,眼泪夺眶而出,手中的脸盆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青⋯⋯”香秀悲愤地叫了一声,“山”字还未喊出口,嘴巴便被赵老栓从背后捂住,强行拽进店里。

“爹!”香秀急得直跺脚,“你没看到青山哥被鬼子抓了?”

赵老栓吓得连忙把门掩上,低声说道:“你疯了?车上那么多的鬼子兵,你一喊还不把你一块儿抓起来?”

“那咋办?”

“别急,爹想想!”赵老栓虽然见多识广,但是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再加上本性忠厚老实,一时半会也没了主意。

他从门缝往街面上看了看,鬼子的卡车早已经开了过去,便回头说道:“我估摸着鬼子的卡车是往宪兵队去的,凭咱爷俩想见青山一面都难!这样吧,你待在店里把门关上,我去找和会长报个信,没准他有谱儿!”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赵老栓又嘱咐香秀了几句,匆匆出了门,一溜小跑往南城去找和秉章。

自从当了治安维持会的会长,往日那些亲朋好友再也不上门走动,有时候路上踫个照面大家也是远远的绕开。对此,和秉章郁闷之极,但是也无可奈何。

头上顶着个汉奸的恶名,背后被乡亲们戳着脊梁骨唾骂。无论走到哪里,和秉章都感觉有无数根细长的钢针扎在身上,又穿透肌肤狠狠刺到心尖上。每走一步,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顺着钢针流出来,洒在刚刚走过的路上,盖住了蹒跚的脚印。

赵老栓进来时与和远山撞了个满怀。

“谁啊?这么不长眼!”和远山因为最近生意冷淡气不大顺,开口正要骂,抬头见是赵老栓,便说道:“这不是赵掌柜吗,您老咋有空到这儿来了?”

赵老栓顾不上寒喧,用袖子擦了把汗问道:“和老爷呢?俺有急事!”

“谁啊?”听到说话声和秉章从屋里走岀来。夕阳下和秉章的脸上明显苍老了许多,但是精神依然矍铄。

“和老爷!”赵老栓上前两步急切地说,“青山被鬼子抓了!”

听到这话,和远山一把拉住赵老栓:“啥,青山被鬼子抓了?什么时候时候的事?”

和秉章身体一震,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情,说道:“赵掌柜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老栓便把刚才在酒馆门口看到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和秉章听了身体当时就软了下去,和远山与赵老栓急忙将他扶住。

“石头,石头!搬椅子过来!”和远山冲屋里吼道。

石头听到喊声,忙搬了把太师椅出来,众人扶着和秉章坐下。

“我没能照顾好青山,我对不对大哥⋯⋯”和秉章喃喃的说着,老泪纵横。

自从日本人占据了县城,和青山便没了音讯。虽然和秉章多次托人打听,却一直没有个准确的消息。现在,侄子终于有了个准信儿,被日本人抓了,和秉章非常清楚侄子和青山凶多吉少。但无论怎样,他都要拼尽全力救出侄子,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就当和家上下为了和青山被抓的事乱作一团的时候,王延荣王延贵兄弟两人已经紧跟着卡车进了宪兵司令部,将和青山的身份告知熊谷浩二。

作为日军驻青州的最高军事长官,河野哲夫对这个年轻的国军士兵非常感兴趣。自从占领青州,部下的日军与皇协军屡遭袭扰伤亡颇大,但是对手却始终像影子一样飘忽不定。虽然在最近的交手中重创了太平支队,河野哲夫却没能抓到一个活口,得到的只是一具具尸体。

河野哲夫很想知道这是一群什么样的抵抗分子,为什么屡剿不尽?

他走进审讯室,走到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和青山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年轻人,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勇气!作为军人,我非常敬重自己的对手,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的名字和你部队的番号!”河野哲夫说完,挥手示意翻译官进行翻译。

翻译官将河野哲夫的话原原本本翻译给和青山,和青山听了努力抬起头,看了看这个少佐军衔的日军军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可以,你先说说你的名字!”

听完翻译官的话后,河野哲夫非常痛快地回答了和青山的问题:“大日本皇军驻青州最高军事长官、陆军第十师团少佐河野哲夫!”

和青山听明白了,眼前这个个头不高目光凶狠的家伙就是青州境内小鬼子的头头。

“说出你的名字和部队番号!”翻译官大声说道。

“听好了!”和青山使劲咽了口唾沫,“老子叫青州爷们!部队番号是中国人!”

说完之后,和青山仰天大笑。

“八嘎!”河野哲夫明白自己被耍,恼羞成怒地吼道:“立即枪毙!”

正在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大声说道:“等一下!”

河野哲夫回过头,见是熊谷浩二,便没好气地说道:“熊谷君,这是我的部下抓获的抵抗分子,你不会是想抢功劳吧?”

“河野君太多疑了。”

熊谷浩二对河野哲夫的冷漠非但没有生气,而且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我是来帮助河野君的。”

这句话说得河野哲夫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怎么帮助?”

熊谷浩二呵呵一笑,目光投向和青山:“这个支那军人叫和青山,是治安维持会会长和秉章的侄子。”

“你是如何确认的?”一向瞧不起熊谷浩二的河野哲夫,此时心里面暗生了几分敬意。自己的部下用尽各种酷刑也没能让和青山开口,熊谷浩二一进来就说出了他的身份,看来特务机关的确有作战部队不能及的地方。

和青山浑身的骨头像被揉碎一样,每呼吸一下都钻心的疼痛。右手食指和中指刚刚被鬼子用铁嵌生生绞了去,鲜血正从断指处呼呼往外流,大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两个鬼子军官叽哩哇啦说了半天,他一句也听不懂。睁开眼皮,正看到熊谷浩二凑到自己跟前,一脸阴沉的笑容,用非常流利的中文说了句:“和排长,你的叔叔非常的想念你!”

和青山听了心里面一惊,努力地张开嘴,但是没等他发出声音便再次昏迷过去。

按照熊谷浩二的安排,县城和周边的村庄很快就张贴出告示:三天后于南北两城之间的万年桥上,公开处决抗日分子和青山。

这纸告示在县城内引起了哄动,大家议论纷纷,都想看看抗日分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香秀听到这个信后,当时就晕了过去,好半天才缓过来。

和秉章急了!自己还没想出对策来,鬼子就决定杀人了!

他急匆匆赶到宪兵队找到熊谷浩二,表示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家产换回侄子的性命。

熊谷浩二听完和秉章的来意,非常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和会长,你是大日本皇室的朋友,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你的侄子与皇军作战,是皇军的敌人!皇军的敌人统统都要枪毙!”

和秉章急得差点掉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熊谷太君,我大哥死的早,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孩子年轻不懂事,请您看在老朽的薄面上高抬贵手,放过他一回!”

正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人。和秉章认识是熊谷浩二的得力助手赵吉安,便上前两步拉住他的手说道:“赵兄,请帮忙说几句好话。”

对熊谷浩二“引蛇出洞”的计划,赵吉安是少数几个了解内情的人。他也知道和青山与和秉章的关系,便蹲下来和气地说道:“和会长,熊谷太君没有追究你抗日亲属的事儿,你应该感恩才对。你的侄子杀死多少皇军你知不知道?听兄弟一句劝,赶紧回去准备一下,熊谷太君念在你为皇军效劳的份上,允许你收尸。”

和秉章还想说些什么,熊谷浩二冲门外一挥手,两名日兵冲了进来,架起和秉章毫不客气地将他赶了出去。

看着和秉章被赶出去,熊谷浩二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转身命令赵吉安:“带上你的人,悄悄监视和秉章,不要惊动任何人!”

“明白!”赵吉安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熊谷浩二又把池田勇叫进屋内,命令道:“从明天开始,把每个城门的皇军撤回来隐蔽待命,由皇协军负责站岗,对每一个进城的人统统放行!”

一张大网就这样悄悄地张开。

熊谷浩二将这个计划用中国的成语命名为“引蛇出洞”。因为他知道,处决和青山的消息一旦散播出去,太平支队的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想方设法营救。

只要进了县城,太平支队就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