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出了宫门，才来得及跟练宇讨论这个问题。
他当然知道含香就是万花楼中的那个头牌了，之前的时候，四皇子也的确怀疑过，万花楼当中可能是有问题的，但是，今天卫清寒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出的这个结论呢。
“今天宫中可是请了表演的伶人？”
“有的，属下这就去查。”
而在宫中，卫清寒如鬼魅一般游荡在黑夜的宫殿中，寻了空隙，溜出宫去，直奔晏府。
晏苏秉烛端坐，卫清寒见此场景，淡淡一笑。“晏大人怎么确定今日我就回来。”
“今天宫中繁忙，皇上没时间管你，你肯定会出来的，况且今晚晏某说了那么多有针对性的话，卫姑娘七窍玲珑，不可能感觉不到，以卫姑娘睚眦必报的性格，是肯定会来的。”
晏苏此刻坐在座位上，还没有换下去朝服，看着倒是个禁欲的君子形象，可惜话说出来一点都不让人觉得他很君子。
卫清寒索性也不客气，坐在座位上，浅笑，“睚眦必报，晏大人既然知道本姑娘睚眦必报，就不应该得罪了本姑娘才是，怎么方才嘴痛快的时候想不到本姑娘是睚眦必报的呢。”
“那时候也想到了，不过为了让卫姑娘出来，也只能如此了。”
晏苏嘴角一弯，“其实是想让卫姑娘见一个人，希望卫姑娘见完这个人之后，把要报复晏某的心丢出去吧。”
卫清寒嗤笑，“原来晏大人手里还有这样的能人呢，那，见一见吧。”
屏风后面出来了白衣的公子。
卫清寒下一瞬间立刻地端正了坐姿，收起了自己那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一脸讨好地看着对方。
“阁主……”
桓远没动，也没答话，他静静地看着卫清寒，卫清寒从那眼神中读不出来桓远究竟在想什么，一时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地看着对方，谁也不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卫清寒忍不住了，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嗫嚅道：“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么。”
桓远离卫清寒并不远，自然是将卫清寒不大的声音收入了耳中，“不是这件。”
声音凉凉的，正是从前卫清寒闯祸的时候经常能听见的声音。
卫清寒撇嘴，“那还有什么啊。”
桓远看着卫清寒，又不说话了。
卫清寒捏捏手，拽拽袖子，实在是坐不住了，几步蹭到了桓远的身边，拉起了对方的袖子，鼓起自己仓鼠一样的腮帮子，眨着一双看上去无辜的眼睛，“真的不知道啦——阁主明示？”
本是她从前做惯了的动作，可突然间从少年换成了少女的模样，在加上那软软的嗓音，桓远一瞬间就消了所有的气了，“行了，没事就好。”
卫清寒眉眼弯弯看着对方，“就知道阁主最好了呢。”
人差不点黏上去。
晏苏轻咳了一声。“卫姑娘。”
卫清寒终于意识到了如今自己这个样子不是很好，登时松开了桓远的袖子。
几人坐好，卫清寒终于想起来一个严肃的问题，她看向晏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事情。”
“嗯？确定下来是在昨天。之前有猜测过。”晏苏笑笑，“毕竟卫姑娘身上有一种气质挥之不去。”
卫清寒懒得问是什么气质，想想从晏苏嘴里也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又看了一眼桓远，一瞬间惊醒，“啊，我有个事情，万花楼那个含香……”
“查过了，与南阴有勾结，我已经把证据留给了四皇子，如果他动作快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桓远又看了一眼卫清寒，“你什么打算。”
卫清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晏大人说希望你帮忙查一查苏玉书先生的案子。”
“那……”
“这中间有很多的事情，两广举孝廉，朝臣贪污，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
卫清寒低头捏手指，想了一会儿才抬头，“需要我做什么。”
晏苏这时候才道：“希望卫姑娘能在皇上提起孝廉的时候，若有若无地提一下这件事情，以及，请卫姑娘把这封信混在皇上每日看的奏折中。”
卫清寒皱着眉头接过了信，“这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晏苏微微一笑，“总不会有卫姑娘给宋嫔的那些东西危险。”
卫清寒不说话了。
略略又说了几句话，桓远与卫清寒一起出了晏府。
方才还不觉得，现在卫清寒总觉得十分的尴尬，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对桓远说什么，桓远倒是轻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卫清寒的头，“你有分寸就好。”
“阁主……”卫清寒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桓远看向远方，“老阁主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才那么大，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现在知道了之后，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的苦，若是之前，我是肯定不会让你留下来的，但是这种大仇，不让你亲手报了，你又怎么会甘心呢。放心去做吧。”
卫清寒点点头。“你放心吧，等这边事情完了，我就回江南，再也不走了。”
桓远浅笑，“你呀，都多大了，还撒娇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我看四皇子很有心计，你小心一些。”
“他？一个人不会玩儿得过离经阁的。”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万事小心。”
那种久违了的被桓远宠溺的感觉又回来了，卫清寒突然间觉得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她笑一笑，回头刚走了两步，突然间又转身扑到了桓远的怀里。
蹭了两下低声道：“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还不等桓远反应过来，卫清寒已经不见了踪影了。
桓远摸着自己胸前那点温度，并着一丢丢不是很容易察觉的湿度，失笑。
真是……女孩子也挺好的。
回了宫中的卫清寒心情不可抑制地十分的好。
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音姝见了卫清寒回来赶紧给她换衣服准备茶水，“姑娘，没被发现吧。”
“被发现了还会这般好好回来吗？”
音姝想了想，好像也真的是这么回事吧。于是笑盈盈道：“殿下今天一天眼睛都要掉在姑娘的身上了。”
“嗯？”卫清寒漫不经心，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音姝瘪瘪嘴，“姑娘都不认真听呢。”
若是平时的话，卫清寒肯定会看着音姝她好好说的，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卫清寒满脑子里都是今日的悲喜，也没有留心去照顾音姝的情绪，敷衍了几句方问道：“今日宋嫔来过没有。”
“来过，但是奴婢就说姑娘在休息，所以不见人。”
卫清寒点点头。
“很快就要收网了呢，希望她不要辜负了我对她的期待啊。”
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卫清寒说的有那么几分的漫不经心。
音姝心中敲起了小鼓，今日四皇子曾经趁着大家都很忙的时候告诉过她，如果卫清寒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的话，要立刻地上报给他，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异常举动了，音姝隐隐地觉得今天的卫清寒有那么几分的不一样，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音姝还说不清楚。
晏苏虽然说平日里说话招人恨了一点，不过其他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比如说，那日让卫清寒放在曜帝奏折中的那封信，居然真的没有引起曜帝的怀疑，倒是将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两广举孝廉的事情上。
其实曜帝不傻，他对两广孝廉的事情早就已经注意到了，不过既然没有什么其他人提出异议，他也乐的不管了。现在既然是有人说了，曜帝顺藤摸瓜地便查了过去。
最近曜帝觉得自己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已经是过了半百的人了，他很容易就会感觉到乏力和疲倦，但是最近这两天，他不仅有很多的力气去批奏折，甚至是还能够有力气去宠幸嫔妃。
这让曜帝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再想想带来这一切的宋嫔，曜帝心中竟然燃起了久违的爱意。
卫清寒在旁边自然是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其实不需要一直看，只要看宋嫔过来找她要那药的时候越来越多，卫清寒也就清楚了这一定是有了进展了。
她自然是要有求必应的，却也告诉了宋嫔，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让别人察觉到。
这点分寸，宋嫔还是有的。
于是卫清寒就这样一边推进着宋嫔与曜帝之间的感情，一边地帮着晏苏查案子，当然了，偶尔还会照顾一眼四皇子。
最近四皇子也算是颇有成效，已经查到了那含香的确是与南阴有勾结，也定下了那些大臣的案子与南阴郡主有关。
表面上，四皇子拯救了一批朝臣的命，春风得意，暗地里，晏苏用两广的案子搞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个人头都抬不起来。
这日。
卫清寒突然间换上了一套素白的窄衣窄袖。
音姝有那么几分的不解，“姑娘，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卫清寒浅浅一笑，“去完结一些事情啊。”
音姝看着卫清寒那个舒缓的笑容，她见过很多次的卫清寒笑，没有一个笑容像是今天这个这样，让她觉得恐惧。
音姝隐约地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