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梅的问题,显然律师也没有准备,一下子不知所措,张口结舌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张慕润听到陈冬梅的这个问题,感觉把自己跟爱因斯坦放到一起,显然是不合适的。人家是科学界的巨擘,是可望不可即的人物。
自己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后生,一个科学界的后来人。一个大学校园的教书匠,一个软件领域的参与者。即便是在这个领域,自己也不算是一个人物。
尽管也发表过几篇论文,但是引用率,远远不符合自己的预期。开发出几款软件来,但是也没有什么人青睐,在市场也没有什么号召力。
当然,客观地说,这些软件本来就不是为了市场开发出来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觉得他也不一定比那些人差。如果他去了那些互联网公司,在经济上起码他也可以翻身。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他要解决的是,跟律师的谈判。律师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叫他们喊出一个价来,然后他代表亓处长还一个价。目的就是为了叫他撤诉。
说老实话,这个事情发展到今天,完全是他始料未及的。对于这一点,他跟陈冬梅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以他们有限的生活经历,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还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如果当初,他们找亓处长的时候,这个软件能值多少钱,他们是心里有底的。软件市场上也是有行情的。像他这类软件,不是所谓的通用软件,市场比较小,价钱也就高不到哪里去。
而且,这个软件,是他第一次瞄准市场开发的,不是出于兴趣,目的也就是为了挣几个钱。只要有人买,他就烧高香了,不会跟人家斤斤计较地去讨价还价。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个事情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在这个时候,来讨价还价,他就心里没数了。
他看到律师张口结舌的样子,自己同样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说,“实际上,咱也不能跟人家爱因斯坦比。这个事情,出乎了我们的想象,之前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是不是今天就到这里,然后再谈?”
陈冬梅觉得张慕润的提议,也是一个不错的收场的办法。尽管在见面的时候,谁也没有说出太过难堪的话,毕竟叫律师张口结舌,场面有点尴尬。
而且,双方也是第一次见面,见面之前,中间人只说了撤诉,没有说条件,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牌。本来现在就是信息不对称,作为主动的一方,律师肯定握有更多的信息。
所以,见面这个事情,对于张慕润跟陈冬梅来说,他们是处于弱势的地位,尽管他们应该是强势的地位。所以,陈冬梅就没有反对。
律师听张慕润这么一说,就表示同意。对他来说,只要张慕润跟陈冬梅同意见面,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只要当事双方能坐下来谈,就跟战场上一样,肯定是打打谈谈的。
从总的局势方面说,亓处长肯定是处于不利的一方,到了这种时候,他们手里已经没有什么牌好打了。而张慕润跟陈冬梅手里,究竟有什么牌,律师并不知道。
但是,这次见面的一个最大的收获,就是,律师起码知道了张慕润跟陈冬梅的态度。特别是陈冬梅的态度,叫律师看到了希望。
张慕润的态度倒是相对不明显,有点模棱两可。可是陈冬梅的态度,一听说亓处长这边,不惜代价,她就表现出了兴趣。
尽管她没有明确说出什么价位合适,但是起码表明了,陈冬梅是愿意妥协的。只是妥协的价码问题。
只要是价码问题,就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当然,这种谈判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双方本来是闹翻了,闹到了法庭上的。虽然说,没有深仇大恨,但是心里的隔阂,却是根深蒂固的。
只要对方有谈的意愿,具体的价码就不是问题了。因为亓处长这方面,无路可走,和解才是唯一出路。如果是法院宣判,这种案子的标底,是超不出六位数的。这样看来,法院的宣判,应该是对亓处长有利的。
但是,这个有利仅仅是经济上有利。现在的问题是,亓处长,要求在政治上有利。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这个道理,作为一名处长,当然是不言而喻的。
要想政治上不受损失,就必然要在经济上受损失。当然,经济上的损失,也是要有一个界限的。亓处长不管有着怎样的实权,有着怎样的经济上的实力,表面上看,能摆到桌面上的收入,也是有限的。
这个有限,就限制了亓处长的承受能力。当然,对于张慕润跟陈冬梅一方来说,也就限制了他们的要价。所以,律师对他们最终能打成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码,是乐观的。
律师就同意了张慕润的提议,“好的,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回去以后,好好商量商量;我回去以后,也要把情况跟我的当事人反馈。然后,我们是不是再约定一个时间,再谈一次?”
张慕润跟陈动梅迅速地交换了一下延伸,张慕润对于再谈一次是有犹豫的,但是陈冬梅却没有什么迟疑。她觉得,反正已经谈了一次,从谈的过程看,他们完全是掌握了主动的,从律师的张口结舌,就能看出来。
既然是占据着主动的地位,那么再谈一次,不说有什么好处,起码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在这种事情上,张慕润向来是依赖陈冬梅的判断的。他见陈冬梅很坚定,就没有再说什么。陈冬梅站起来对律师说,“具体时间你定吧,订好以后联系。”
亓处长这边,急于息事宁人,第二天,律师就联系陈冬梅,要求再次面谈。
张慕润和陈冬梅也意识到了亓处长那边的急迫,不过,既然要谈,那就紧凑地谈,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就答应了。
到了见面的地点,张慕润跟陈冬梅很惊讶,因为不仅仅是律师来了,那个亓处长也来了。张慕润和陈冬梅都心里不痛快。
因为事先并没有说明,亓处长本人要来。要知道,跟律师谈,是一回事,跟亓处长本人谈,又是一回事。如果知道要跟亓处长面谈,那么他们同意不同意,还是两说呢。
尽管心里不痛快,但是来都已经来了,总不能转身就走吧?当然不是考虑亓处长的感受,而是要照顾一下律师的面子。
照顾律师的面子,其实就是照顾了中间人的面子。张慕润和陈冬梅都只是看了一眼亓处长。亓处长略带尴尬,很热情地站起身来迎接他们的到来。
亓处长甚至伸出了手,但是张慕润没有响应,陈冬梅更是气哼哼地转过身子。
亓处长也没有说什么。律师说,“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当事人也是临时起意,决定来参加会谈的。尽管我是全权代表,但是当事人要求自己来,我这个全权代表也是无可奈何的。”
“事前没有通知你们,真得很抱歉。不过,当事人来了,有些事情就更好说了,因为更容易拍板了,不需要我请示了。”
张慕润一想,也有道理,反正最后还是要亓处长点头同意的。陈冬梅没有作声。她只是一脸愤怒地看着亓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