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叟缓缓点头,想了想又不禁担心道:“小师弟,你这么说也没错!可八大门派在武林中德高望重,说他们害师父恐怕难以取信于人!再有,那七大护法神秘组神通广大,你要做戏就必须做真,否则难以取信。可若做真了,你想过后果没有?”
小达摩远眺白府,深深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但总不会比我被七大护法神秘组杀掉更惨!另外,八大门派虽然名声大,可各自门下人才凋零,武林领袖早已名存实亡!任何有可能超越他们的人,他们都有理由动手陷害。天底下脏心滥肺的人多了,不怕没人信……”
木剑叟紧皱眉头道:“小师弟,我觉得此事不妥!师父以前常教导我们,做人要顶天立地,无愧良心!你这样损人利己,师父在天之灵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我爹失败了……!”
沉吟半晌,小达摩淡淡一笑道:“四哥,你这么紧张干吗?我只是说说而已,万不得已时或许是条后路,又不是一定要那么干!况且……,整件事还有个关键,这一点就直接关系到我的成败与否了……”
“什么……?”
本来想到了个不错的办法,但小达摩也明白如果自己得不到一些支持,这么做只能付出更大的代价!而且也确实有一点,八大门派今后很可能成为自己最大的臂助。如果过早除掉他们,万一自己最后真的要面对最强的敌人,恐怕就难有十足把握取胜!不过……
想想,小达摩沉吟下道:“毫无疑问,杀害我爹的幕后主凶必然就是那个七大护法神秘组,可最终站出来的却是朝廷!两者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是他们各取所需?又或是彼此从属?有人掌控了朝廷?还是朝廷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在江湖上秘密安排了一道屏障?当年朱元璋出身草莽,手下不乏武林高人,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木剑叟微微点头道:“可小师弟,大唐建国已经百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但如果真是这样,应该不会毫无线索才对啊……!”
小达摩微笑看了他一眼道:“四哥!我说了这只是猜测,况且如果有线索,也就不算神秘了……”
木剑叟呆了下,小达摩缓缓又道:“我没办法去确定事实,但我能想象。一个是朝廷,一个是势力庞大,且神秘莫测的厉害组织。无论两者关系如何,加在一起都可以说是武林,乃至天下的灾难!相比起来,我爹,冥罗门,这一人一门的仇恨,实在就微不足道了!现在我已经越来越能体会我爹当年选择牺牲自己的无奈!的确,面对那样可怕的对手,死也许反而可以少受点折磨……”
木剑叟深深看着他,良久长叹口气缓缓道:“小师弟,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四哥……,永远支持你……”
小达摩看自己这软钉子管用了,至少目前可以继续自己的计划,不用过多担心这些愚蠢的“君子”坏自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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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王王庭。
单晴瑶步入北地王主帐看见龙依莎时,虽是意料之中,却强装意外道:“侯爷妃,你怎么又来了?你果真是位闲侯爷妃。”
丹干笑道:“侯爷妃是来与我一起去笼城参加祭天大典。”
单晴瑶皱了皱眉:“祭天大典?一听就知道不好玩。北地王可千万别要我去。”
“五月的祭天大典是月氏族最盛大庄严的祭礼,只允许男子参加,你想去也不行。”
单晴瑶眼珠一转:“北地王既然去祭天大典,不如就让我与姐姐带圆儿于阗氏去仙芝氏王庭?”
丹干摇摇头:“祭天大典自古以来是北地王与太子都要参加。于阗氏是太子,我要带上于阗氏去祭礼。”
单晴瑶愣愕一瞬:“于阗氏才几个月大,根本不懂什么祭礼。”
“于阗氏懂不懂不重要。祭天大典之后,所有尊驾都明白明月儿是月氏族的太子。”丹干郑重道。
单晴瑶杏目怒瞪,骤然站起:“北地王是想在祭天大典用于阗氏引蛇出洞?”
丹干愣了愣,世上恐怕也只有她敢如此直白地质问他:“我的爱,我再说一次,我绝不会让于阗氏和你有一丁半点危险。”
单晴瑶咄咄地逼视他:“北地王莫要忘了于阗氏出生时的惊险。护住于阗氏的不是北地王,而是大夫。”
丹干骤然风云色变,面容笼上一层凛冽的冰霜:“放肆!”站在他身旁的胡耶被丹干的怒吼吓得腿发软。
龙依莎凝重地看向单晴瑶,眼神中浮满了“住口”二字。
听到丹干的重喝,再掠见龙依莎训斥的目光,单晴瑶心头一颤。若真把丹干惹怒了,丹干虽不会惩处她,丹甘和石触却肯定会代她受罚。
单晴瑶跪下,默然地垂首:“臣妾口不择言,请北地王恕罪。”
看见单晴瑶服软,丹干的脸色和缓了许多:“起来吧!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
单晴瑶依旧跪着,各种念头已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丹干把于阗氏带去笼城看来是无可逆转,她唯一可做的是要他同意把石触和福叔带上。有他俩在于阗氏身旁,她才能放心些。
两行热泪潸然滑落。她比谁都清楚,她娇柔的眼泪可以降服父王,可以臣服滕大哥,更绝对可以折服丹干。
沉默的泪珠,柔弱的委屈在她绝美的仙靥上,化成了最令人抛盔弃甲的武器。
丹干眼神中的冷锐被吹得烟消云散。丹干向龙依莎使了个眼色,龙依莎和胡耶会意地告退离开主帐。
丹干把单晴瑶扶起,轻拭她的泪水。单晴瑶轻别过脸,满脸的娇颦与委屈,隐隐泛红的泪瞳一眨,无声泪珠便悄悄滑落。
丹干轻轻地把她的脸拨向自己,轻柔地哄道:“我的爱,别担心,相信我。”
单晴瑶润红的莹唇微撅,泪眸像似透出她被揉碎的心。丹干的心火轰然喷洒而出,把单晴瑶抱到榻上,热吻纷纷而至时,身子覆了上去。
单晴瑶从帐中出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龙依莎站在帐外仰望西沉的落霞。
“谈妥了?”龙依莎看向她,轻声问。
单晴瑶诧异地看着他:“侯爷妃怎知……”
龙依莎涩然笑道:“楼兰的眼泪一出,北地王恐怕毫无招架之力。”
单晴瑶自嘲地笑了笑:“那侯爷妃猜到我要求北地王什么?”
“你要北地王同意带上石触?”
“侯爷妃果真是只狐狸,什么也瞒不了你。除了石触,还有福叔。有他俩在,我才放心。更何况,还有侯爷妃。侯爷妃你一定会保住于阗氏平安的,对吗?”单晴瑶注视着龙依莎。
龙依莎郑重地点头:“太子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到你身边。”
单晴瑶展颜而笑。不知何故,龙依莎的话比起丹干的百般承诺更让她安心。
“你为何要废了玉罗妃?”
“你别管为何,可有法子?”
龙依莎看见单晴瑶急切的神色:“法子是有,但切莫操之过急。陆月如今是四王子之母,要废了她而不伤仙芝氏族的颜面北地王就一定要娶一位尊贵的仙芝氏妃子。我会留意哪位仙芝氏公主可以担得起。有了人选,楼兰便要与她多加来往,情投意合,义结金仙芝。如此,那位公主就算不是仙芝氏楼兰所出,也有了尊贵的身份,嫁给北地王就明正言顺。之后,楼兰就可寻错处把陆月废掉。”
单晴瑶眼眸霎时闪亮,涌满掩不住的喜悦:“就知道侯爷妃一定会有法子。”
龙依莎心中一阵迷醉,却淡然道:“此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别让人知道楼兰背后真正的用意。”
单晴瑶收敛笑容,肃然地点头,却忍不住低声探问:“侯爷妃知道?”
龙依莎微笑不语。
单晴瑶娇颦低语:“你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都护府。
滕连虎与玉子扬前去了东护卫城,站上瞭望台。
“此处之外便是月氏族国土了。”玉子扬感慨道“听说丹干把明月儿带去笼城参加祭天大典。这丹干存心要利用明月儿激怒呼洐氏。”
滕连虎冷凝道:“丹干这次利用明月儿作棋子,下次就会利用我的爱,他的帝位比任何人都重要。”
突然滕连虎双目一凌,在护卫城前方五十里的哨站燃起了狼烟。两人急忙爬下瞭望台。
侍卫递上飞鸽传来的布帛:三千月氏族兵追杀五百月氏族兵,东护卫城外三百里处。
滕连虎眼眸微紧:“再去探,我要知道两批月氏族兵的来历。杨龙英,做好布防。”
两个时辰后:二千月氏族兵追杀三百月氏族兵,东护卫城外二百里处。逃兵旗有‘律’字。
玉子扬眼眸一震:“律?沃尔坦?是丹干?”
滕连虎沉思片刻:“不可能,丹干必不会只有五百卫兵。”
再两个时辰后:一千月氏族兵追杀一百月氏族兵,东护卫城外一百里处。追兵呼叫‘楼兰’。
滕连虎脑袋霎时炸开:“杨龙英,带上所有卫队立即出发。”
玉子扬与陆皓也带上大月氏兵马紧随卫队奔出。
丹干带上明月儿前往在王庭东边的笼城。半个月后,笼城传来了消息,太子遭遇意外,左手折断。单晴瑶听到消息就再也坐不住,不管沃尔坦如何劝阻都要前去笼城。沃尔坦只好带上两千禁卫军护送单晴瑶。
禁卫军出了王庭没多久就中伏,一千精兵倒下。余在的一千人被追兵打散成了几队,沃尔坦最精锐的五百名直辖营军虽始至终守在单晴瑶身边,却被逼得无法逃向东边的笼城,只能向西边的草原奔去。单晴瑶和沃尔坦被追杀了两天两夜,五百名直辖营军或是中伏,或是坠马,或是中箭,如今剩下不到一百人。箭阵又从后射来,直辖营军用身子布成盾牌,在单晴瑶身后挡箭,又有二十人倒下。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疾驰奔逃,单晴瑶早已精疲力歇,全靠最后一口拼劲硬撑下去。如今身旁只剩下五十人,身后有一千追兵,在无遮无掩的茫茫草原,恐怕她想撑也撑不了多久。
“月氏族单晴瑶!”身后传来了吼叫声:“我看你这次怎么逃。”
单晴瑶回首一看,怨家真是路窄,竟然是沃尔坦。
“沃尔坦,你谋害楼兰,就不怕北地王灭你全族。”沃尔坦大呼。
“杀了你们,还有谁知道是我做的。”
箭阵又射来,这一次单晴瑶的马中箭了,马倒地时单晴瑶被震飞几丈外。单晴瑶的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她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手拿起掉在地上的弓箭向冲来的月氏族兵射去。
沃尔坦的马也中箭倒地,他拿起大刀,和剩下的五名卫兵围护在单晴瑶身旁。
隆隆马啼扬起滚滚洪尘,遮了天,蔽了日。
沃尔坦久经战场,此时心中却涌起了绝望,他们已无处可逃。只是楼兰若落在沃尔坦手上恐怕会比死更惨。沃尔坦因单晴瑶而被生擒一事虽已被老上极力压下,但已足以让这位左大杀将名存实亡。沃尔坦对单晴瑶的怨怼可想而知。
他靠在单晴瑶耳边:“娘娘,绝不能被他活捉。若逃不走,末将在地府向娘娘赔罪。”
单晴瑶心头震抖,凄苦道:“是我害了杀将。”
“哈哈哈。”一阵狂妄的笑声中,沃尔坦的马疾奔而来。他在马背上府视单晴瑶,目光中尽是怒恨与淫-靡。这个害得他身败名裂的女人,他在脑海里早已念想千万回如何把她凌-虐折-辱。
“月氏族单晴瑶,你还能逃到哪去?”沃尔坦跳下马,向单晴瑶一步步逼近。沃尔坦一个闪身挡在单晴瑶面前。
“沃尔坦,你又何苦死撑?这女人我今日是要定了。我不杀她,我要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沃尔坦的双眼赤红得要喷火。
单晴瑶暗暗拔出匕首,推开沃尔坦:“沃尔坦,你放了沃尔坦杀将,我跟你走。”
沃尔坦大惊:“娘娘。”
单晴瑶向沃尔坦娇媚一笑:“沃尔坦杀将难道不想知道北地王为何会如此宠爱我吗?”
沃尔坦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促狭的淫-笑。这个女人为了活命可以有多淫-荡?
单晴瑶堆起让人的媚笑,缓步向沃尔坦走去。沃尔坦被她的妩媚秋波勾得心神禁不住晃荡。
单晴瑶走到沃尔坦面前,迅雷般地一挥手,沃尔坦的眼前一花,一道银光瞬间在他的喉咙划过一道血痕,他大惊下,双拳一振,单晴瑶被推震出去,摔倒在草地上。
“贱人!”他狂吼一声,飞身压在单晴瑶身上,正要扯开她衣裳的瞬间,一只箭飞射入他的肩膀。单晴瑶趁机一拳痛击他的下身,双手尽全力推开他。
“我的爱!”一把熟悉的声音澎湃地传扬而至。单晴瑶爬起来,回过头,滕连虎一身银衣,手挽弓箭,策马奔来。如一颗最闪耀的星,照亮最绝望的晦暗。
“滕大哥!”梦萦魂牵的名字震天而出。
上百支箭从滕连虎身后的千人马队中向月氏族兵疾射而去。沃尔坦趁沃尔坦倒地时,飞奔把他制住,举起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大将出奇不意地被擒,又突然杀出千人马队,月氏族兵骤然乱作一团。
滕连虎从马上跳下,飞奔到单晴瑶面前。两人的目光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任身外千军万马,喧嚣震天,两人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今夕何夕,恍如隔世。此情此景,疑幻疑真。牛郎织女,不其然遇上了一座鹊桥。
滕连虎猛然把单晴瑶紧紧地搂入怀中。就在此时,满溢的相思,终于从眼眸中找到了出处。
“滕大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单晴瑶不能置信地凝望滕连虎。
滕连虎的热唇深深地吻在单晴瑶的唇上,无尽的相思化成的热泪撒落在彼此的脸庞,滑入彼此的心间。两人缠绵的思绪如同飘扬于九霄云外,忘却了人间纷扰,凡尘牵绊。
沃尔坦震惊地看着两人忘情的拥吻,原来王庭中的传言是真的。但她毕竟是月氏族的楼兰,北地王的妻。
“楼兰娘娘!”沃尔坦大吼一声。
单晴瑶的身子猛然一抖,飘浮的思绪骤然坠落。楼兰,自己是月氏族楼兰?她颤颤地想推开他,滕连虎却执拗地搂得更紧。
“请尊驾放开楼兰娘娘。”沃尔坦怒叫道。
沃尔坦狂笑着:“滕连虎,你最心爱的女人夜夜被北地王压在身下,你是何等滋味?”
滕连虎的身子蓦然怒震,这锥心刺骨的恨日日夜夜煎熬着他。任千刀割,万箭刺也不及这噬心之痛的万一。
沃尔坦手一挥重击在他的后脑,立即晕厥倒地。
单晴瑶的心头渐渐由狂热转为悲凉,搂住滕连虎腰身的手无力地滑下。她悄悄地垂首避开滕连虎似火的眼眸。希望如黑夜的烟火,在片刻的璀璨过后重回幽暗。
滕连虎把她搂得胸口刺痛,但靠在他的胸怀,聆听他急遽的心跳,仿佛,天倾地陷,有他撑着;千山万水,他的心从没离开。
单晴瑶慢慢撑开眼帘。“我的爱,你终于醒了。”玉子扬怜惜道。
“哥,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单晴瑶撑起身子,迷糊地看着玉子扬。
“这里是,小月氏。”玉子扬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滕连虎:“是二弟建起的小月氏。”
单晴瑶愣愣地看向滕连虎,千头万绪全堵在脑中,千言万言全哽在心里。
他的两鬓为何花白了?他的脸颊为何凹陷了?他的神色为何沧桑了?他的眼眸为何泛红了?
玉子扬看着两人眼中的极痛与极喜,暗暗一叹:“沃尔坦说了,这次能逃过此劫,真的是惊险万分。他最精锐的禁卫军几乎全军覆没,沃尔坦是下了死心。”
单晴瑶凄然深叹了一声:“沃尔坦呢?他没事吧?”
“他没事,正在帐中休息。”玉子扬道。
“沃尔坦呢?”
“沃尔坦和他的部下被捉起来。杨龙英在拷问他们。”
单晴瑶凄凄冷冷道:“真的是引蛇出洞。”一想起丹干说的:朕绝不会让于阗氏和你有一丁半点危险,禁不住心如荒漠。
玉子扬愣了愣,会意道:“沃尔坦说你以为于阗氏受伤了才会匆忙离开王庭。探子回道,于阗氏在笼城平安无恙,你别担心。”
单晴瑶苦苦一笑:“我与于阗氏如今是众矢之的,我如何能不担心?连沃尔坦都明目张胆地来刺杀,我们到底还会引来多少条毒蛇,多少只恶狼?”
玉子扬怒捶在案几上:“没想到丹干竟把你俩母子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单晴瑶黯然凄怆。她感觉到滕连虎灼热的目光一直锁在自己身上,但她再没勇气去对望。
颜开之妻为单晴瑶奉上一碗红枣粥,单晴瑶喝下时,杏目一瞪:“这是谁做的?”
玉子扬微笑道:“是你嫂嫂。”
单晴瑶看向颜开之妻,俏丽清婉的西域女子:“她是?”
玉子扬微微细想:“她叫颜开之妻。”
侍女带来了少子,三岁的小人儿长得机灵聪敏,与玉子扬很像,一双水灵剔透的双眼却极像青丘女毕落。
玉子扬把少子带到单晴瑶面前:“猷儿,叫姑姑。”
少子瞪着水灵灵的双眼:“你就母妃常说的一个人打败三个坏人的仙女姑姑?”
单晴瑶轻轻一笑,把他抱在自己的腿上,抚着他的头:“那猷儿长大后就要为姑姑打坏人。”
少子忙不迭点头,挥动小拳头:“我会把所有欺负姑姑和母妃的坏人都打跑。”
突然,沃尔坦打倒了守在门外的侍卫,不由分说地冲了进来。
玉子扬眉头一紧:“沃尔坦,这里不是月氏族,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沃尔坦抱揖道:“情非得已请王上恕罪。请王上允许末将向北地王通报消息。如今北地王尚未知楼兰娘娘平安无恙,若被有心人散布假消息,恐怕会对北地王不利。”
玉子扬冷哼道:“你的北地王把朕的大月氏公主置于如此险境,他还在乎公主的平安吗?”
沃尔坦跪倒在地:“是末将护主不利,让楼兰娘娘受惊受苦,末将回到王庭,必会向北地王请罪。”
单晴瑶忙道:“哥,其实都是我不好。是我轻信谣言,不听沃尔坦杀将劝阻才中的计。若没有沃尔坦杀将拼死相护,我又怎能来到这?”
玉子扬看了看单晴瑶,重重一叹:“朕自会向北地王通报公主的情况,杀将不必操心。”
“末将多谢王上。”
杨龙英急步走入:“回王上,总城主,沃尔坦起初的口很硬,不肯招供。但在他的卫兵身上找到这样的烙印后,他就招了。”他把画上了图样的布帛呈上。
沃尔坦看见图样,轻呼了声:“仙芝氏?不可能,一定是呼洐氏背后指使的。”
玉子扬接过布帛细看:“沃尔坦还说了什么?”
“沃尔坦说须卜王上次害死雪公主……”
滕连虎猛然发话:“杨龙英,你先下去。”
单晴瑶不能置信:“须卜王害死了小雪儿?小雪儿的死不是意外?”她心头涌起莫名的忐忑:“带我去见沃尔坦,我要问清楚。”
滕连虎看向单晴瑶,眼光中尽是疼爱与怜惜:“沃尔坦胡言乱语,你别当真。”
单晴瑶心中的不安更强烈,滕连虎一定是在隐瞒些什么。她猛地看向沃尔坦:“沃尔坦,踩踏雪公主的马为何会发狂?”
“是因为马瘟。”这是丹干下令唯一可以告知单晴瑶的原因。
单晴瑶注视他的双眼:“沃尔坦,你以救起阿灵的人的性命起誓,再回答本后,马为什么会发狂?”
沃尔坦目光霎时一震,垂首不语。
整个正堂陷入山雨欲来前的沉寂和晦暗。
单晴瑶一咬牙,快步要奔出正堂。滕连虎快步拉住她的手臂:“我的爱。”
单晴瑶看向他,眼中泪光闪动:“你答应过,不会骗我,不会瞒我。”
滕连虎的手蓦然一颤,水雾在星眸中浮起:“我的爱,你受了许多苦,我不想你背负更多。”
单晴瑶的泪水簌簌而下:“小雪儿是不是被人害死的?为什么?她只是个三岁的小公主。”
滕连虎把她拥入怀中:“她是王族之争的刀下魂。”
沃尔坦喝道:“总城主,请你放开楼兰娘娘。”
“她是我的娘子。”滕连虎凌寒的目光让沃尔坦的身子一震。心爱的女人被夺的切肤之痛倏地涌上沃尔坦心头。
沃尔坦暗暗一叹,向玉子扬作揖道:“王上,末将认为此事有蹊跷,请容末将去盘问沃尔坦。”
玉子扬看了看相拥的两人,无奈地摇摇头:“朕与杀将一同前去。”他向众人使了眼色,众人悄然离去,正堂中就只剩下相依相靠,相惜相守的两人。
单晴瑶在滕连虎的怀中轻声泣啼,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裳,透入他的胸膛,清清冷冷,寒寒涩涩。
滕连虎轻轻地吻向她的泪珠,热吻随泪痕下滑,落在她的唇上。吻,由轻柔转为热烈;心,由爱怜萌生欲求。单晴瑶猛地从迷醉中清醒过来,双手一推,离开他的怀抱,转身飞奔离去,泪珠在疾奔中翻飞。
他不是说了要各寻所爱吗?他既然已娶妻,为何还说自己是他的娘子?还要纠缠什么?
滕连虎的怀抱空了,怀中的丝丝暖意从他指缝中流走。他怔怔地看着远离的身影,胸膛的清寒渗入他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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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晴瑶跑到一个花园,靠在园中的树旁急促地喘息。过了良久,她萎靡地靠着树,坐在树旁的草地上,空洞地看向一碧如洗的清空。思念已是痛彻心扉,再相见竟是痛得无法自持,无法喘息。
“夫人,原来你在这!”杨龙英看见单晴瑶,快步走来。
“别叫我夫人,他的夫人是郑小姐,我是月氏族北地王的楼兰。”单晴瑶把脸埋在双膝上。
“夫人,总城主身旁从来没有什么郑小姐。自从总城主来了西域都护府后,他一直是只身一人。”
单晴瑶倏地抬起头,困惑道:“他把他的娘子留在安化马帮?”
杨龙英深深重叹:“总城主没有娶郑小姐。一年多前总城主就婉拒了郑帮主的提亲,说他此生只有一妻,绝不再娶。”
单晴瑶如困在千重雾峰:不会再娶妻?不可能!龙依莎说了他娶了郑薇,乌远良承认了,连石触也默认了,怎么会没娶?
“一年多前,我随总城主来到西域都护府,起初建围城时,总城主像变了个人似的,每日休息不过两三个时辰,脸上没有了以往的温和泰然,只有令人望而生畏的严峻和冷寒。他对身旁的人要求极为严厉,就算是对陆皓杀将也没留情面。只是,每日黄昏时分,他都会在瞭望台上,向西方吹箫,吹的就是夫人常唱的‘我的爱谣’。总城主,每日都思念着夫人。”
玉子扬悄然而至,静静地坐在她身旁。
“我的爱,你那时刚刚怀上孩儿,孕吐不止,身子情况很糟,唯有让你死心才能给你一条活路。二弟没有娶郑薇,他给你的那封信是被逼无奈写下的,为的就是让你对他死心,保住孩子,也保住性命。”
单晴瑶震惊地注视他,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她追问滕大哥婚事时乌远良的闪避,石触的凄苦,他们为了让自己的相信而无奈相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滕大哥情愿自己怨他,恨他。那一封绝情书,他是如何锥心地写下?单晴瑶身子簌簌而颤,泪水潸潸而落。
“为什么?我以为他会找到他爱的佳人,他会幸福的。为什么?为什么?”
玉子扬轻搂她的肩膀,轻叹道:“郑帮主的确极希望二弟能与他妹妹联姻,二弟在回给郑帮主的信中写下: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单晴瑶沉沉低吟:“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二弟把安华马帮的生意全交给了公子和三公子,来到西域都护府,为月氏子民建起可以安居的围城。一年多来,竟然建起了六座围城。安华马帮虽富可敌国,却不足以与月氏族对抗。既是如此,二弟要建起一个更强更大的邦国,把你抢回来。”
单晴瑶的泪水如一泻千里的瀑布,击起万丈水花,扬满她的心怀。在点点痛,滴滴苦,片片酸,缕缕涩中,透出丝丝甘甜。不绝,不弃!原来,由始至终,他都没忘怀他许下的,承诺。
~~月氏娘子,今生今世你是我滕连虎唯一的妻。纵然天荒地老,此心不绝。~~
不绝,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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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蜡烛闪烁着红光,为寝室笼上一层醉人的朦胧。
单晴瑶要侍女找来一对红蜡烛和一身红衣裙。她穿上红衣裙,扫上清淡妆容,青丝轻柔地垂于肩上。一室红光,她的秀靥如最粉润的桃花;烛光闪耀,她的清眸如最澄澈的碧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