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草原腹地，一望无垠，站在地势稍高的地方，就能将方圆数十里的地界尽收眼底。不必丘陵之地，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那是千难万难。
柳四，作为闽冉手下的一名年轻探子，此时身着一身胡服，牵着一匹载有山货的瘦马，混在一支商队之中。
商队是隆右李家的商队，每月一次都会来到草原腹地与草原上的部落进行交易，这也是得到李元首肯的，所以在队伍中混入个把探子实在是不值一提。
柳四面上黑里透着红晕，显得憨厚老实，只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时不时的左右打量。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柳四举目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胡人骑兵呼啸而来，惊天声势压得商队中的仆役们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柳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心中的紧张压抑之感。
待到骑兵在商队前十丈之地止住来势，商队管事鼓起勇气上前朝为首的胡人千户打了个辑，正欲说话。
只见胡人千户一甩手中马鞭，啪的一声脆响，抽的李家管事滚到在地。
胡人千户，双腿一夹，胯下战马上前几步，面对着商队中百来个役夫朗声道：“自现在起，你们已经被大单于征调，充当我军中劳役，至于这批货物也被充为军资。”
滚落在一旁的管事挣扎爬起道：“这些货位可都是草原上各大部族所需之物，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掳了去，就不怕他们怪罪追查么？”
胡人千户冷哼一声，举起左手，摆了一摆。
其身后一名骑手会意，上前一步，扬起手中马刀，对着李家管事面门一刀劈下。
啊的一声惨叫，李家管事立时毙命。
在场之人无人敢做声。
柳四牵着瘦马的双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微微颤抖。
顷刻间，商队物资被所在的胡人骑兵抢劫一空，而柳四与其他百余名仆役皆是被捆住双手，拉开成一字长蛇，在胡人骑兵的驱赶之下缓缓向着北方行去。
随着胡人骑兵的掠夺，充当劳役的队伍已经扩大至数千人，所掠夺的财物更是不计其数。三日之后，队伍来到一座大山之下，柳四凭借在草原上的见识，一眼就可以判定此山名为贺兰山，大山之下星罗棋布的毡帐不计其数，无数的马匹和胡人战士正厉兵秣马。
贺兰山半山腰上，有数名膀阔腰圆的鲜卑贵族，举目远眺，畅怀大笑之声，不绝于耳。
到了此时，柳四哪还不知道，此处正是秃发树机能集结草原各部之所，不日就要举兵南下了。
柳四面色不改，被投到一处马厩之中，负责喂养马厩中的数匹骏马。
柳四心中大喜不止，本想着自己脱身容易，只是如何在短期内将这便的消息送到武威城难住了自己。
不过有这几匹骏马在，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又过了一日，子夜时分，柳四缓缓起身，靠在土墙一侧，嘴里叼着一根麦草，眼珠子乱转，似乎是打定了什么注意，一骨碌起身，从衣襟里摸出火折，点着了马厩边一堆干燥的柴草。只是片刻功夫，烈焰腾空，并借着强劲的东风，将马厩边数百座草垛皆是点燃，一时之间，整个贺兰山下形成了一片火海。
处于睡梦中的胡人部族，都以为遭到了敌袭，顿时乱成一团。
柳四神态从容，牵着两匹日间里喂饱的两匹骏马趁着大乱，远离营帐，往旁边的一处密林走去。
待走出一里多地，柳四才翻身上马，双脚一夹，朝南面疾驰而去。
大乱之下，无人注意到柳四已经走远。
.......
三日之后，李元端坐太守府大厅主坐，面前跪着一名风尘仆仆的青年，正是柳四。闽冉站在一旁，眼中尽是兴奋之色。
柳四将自己所见所闻一字不漏的向李元禀告。
李元沉吟良久，道：“柳四，此次，你是立了大功的，从今往后你便在府中当差，做本府的随行亲卫。”
柳四闻言顿时大喜，激动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待柳四站起，闽冉示意其退下。
柳四知趣，躬身退走。
李元缓缓道：“柳四之言千真万确，你拿着为师的手书，亲自去一趟秦州，亲手交给石鉴石大人。”
闽冉双手抱拳道：“徒儿领命。”
不一时，笔墨便被门下小斯端到了面前，李元提笔，斟酌着言语，只是沉吟片刻，便书就一封言简意赅的密信，递给了闽冉。
闽冉接过，收入怀中，抱拳离去。
李元起身，吩咐下去，唤来杨胖子。
二人彻夜长谈计议，带到第二日五更天，天色已经明亮才出得书房。
刚出书房，府中管事上前道：“老爷，闽公子昨夜三更时分已经回府，因怕搅扰了老爷，所以命我在老爷醒来后禀报。”
李元嗯了一声道：“唤他过来。”
不一时，闽冉满脸阴郁的来到主厅，一见杨胖子也在，向李元和杨胖子行礼后，便将此去秦州的情形向李元道来。
原来闽冉火速将李元的手书递给石鉴之后，石鉴览之后，便嗤之以鼻，嘲弄李元大惊小怪，至于书信中进言石鉴发书回京，并发动西北之地的所有均将备战的提议被石鉴好一阵冷嘲热讽。
杨胖子闻言呵呵一笑，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李元。
闽冉本以为李元会暴跳如雷，却见李元嘴角挤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原本也没有指望你石鉴，只是尽人事而已，既然你石鉴不知好歹，也怪不得李某了。”李元冷冷道。
“来人，将府中各属主管都给本府尊请来。”李元吩咐道。
不到一刻种，各曹属官、将校皆是齐聚大堂。
李元起身，缓缓道：“前日已经向大家下达了备战之命，在各位的勠力同心之下，备战之事做得倒也不错，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日本府将披挂上阵，阻击那秃发树机能南下掠边。”
堂下众人闻言，大惊失色，陈连生上前一步道：“府尊，是不是那秃发树机能已经南下？”
李元点了点头道：“正是。”
陈连生道：“那为何不速速禀报石都督？”
李元笑道：“昨日已经禀明，石大人如何做却是本府左右不了的。”
闻言而知意，李元说的很明隐晦，但在场之人都已经明了，那就是石鉴并没有相信李元的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