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和老强再探讨,韩含匆忙往四方酒店赶,已过了五点,一天的会议即将结束。
酒店外的记者和围观群众丝毫不见减少,比早上更加踊跃,叽叽喳喳,各抒己见。
韩含走到会议室门口,“安度尤然都在里面?!”
“尤总中间出去了,说是想找你问问情况,还没回来。”阿正说。
韩含一顿,掏出手机,“往哪里走了?’
“坐电梯直接下楼了。”
尤然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韩含飞奔着跑出酒店,大门口的车上小彦已经迎了出来,“怎么回事。”
“真出事了,尤然不见了。”韩含懊恼地小声说,“她出来过么?”
“没有,绝对没有,大门侧门都留着人,出入的人更少,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小彦就差拍胸脯了。
“要是这样,她还在酒店里。”韩含稳住自己咚咚的心跳。
“去查监控,四方的监控很完善。”小彦眼珠一转,“查到动向应该没问题。”
“你先等等,你忘了我们和度宁的协议,重大事件的决策由他们做。”
“这……行,你……”
韩含已经飞快又谨慎地压着速度往楼上走,阿正正警觉地站在电梯口,韩含上前附耳说,“尤然失踪了,我想尽快搜查酒店,问一下安度的意思。”
阿正迅速掏出便签纸,写了几笔,叠了叠,让秘书递进去。
小彦发来短信说,他又核查了一遍,的确没看见尤然走出四方酒店的旋转门,后门连着后厨,只有一个角门,苍蝇飞出来都看得到,更别说人啦。
阿正已经拿到门里传来的纸条,递给他,“静观其变。”几个龙飞凤舞的草体,力透纸背。
“什么意思?“韩含恼怒道,“时间不等人。”
阿正把韩含拉到一边,“就这个意思,按兵不动,我劝你退出酒店,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退守外围,酒店里面我们负责。”
“你们负责什么?!”韩含一把甩开阿正的手,目露不屑。
阿正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他,颇有点安度的架式。,让他有些懵懂的大脑嗖地一下清醒过来。
韩含闭了下眼睛,“好。”扭头就走。
“怎么说?”小彦站在围观的人群里,和旁边的人也情绪激动地议论着,“静观其变。”
小彦窒了一下,挤出人群。“什么意思?!我可听到点小道消息。”
“什么消息?”韩含脸色不好。
“说是外方就看中了九龙壁。”
“嘶?!”韩含只觉得从心底泛起的一股生冷从牙间掠过,一股说疼不疼说酸不酸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抽了起来,“真的假的?!”
“先别管真的假的,就这么干等着?”小彦摩拳擦掌。
“安度…”韩含皱起眉头,“是不是有什么行动?!”
“拿尤然冒险?当诱饵?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彦也按下性子,不痛快地说。
旁边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兴冲冲地凑过来,“别愁眉苦脸啦,我就说政府得干预,红光的钱都是小老百姓的钱,打了水漂,国家肯定得说话,你没见到红光的客户在市政府门前坐得那一片,人家就坐着,不哭不闹,想赶都下不了手。政府能不说话么?!“
“现在小道消息满天飞,都说有人蓄意搅乱股市,栾明市老鼠仓猖獗,经济环境恶劣,本市其它几家等待上市公司的都被无故延后,红光最近业务员和客户不清不楚,又是非法集资,还出了人命,政府还能怂恿他们么,我说得给点教训。”有几个人一加入,立刻围成了圈。
“九龙壁不是安度为九重天选择的壳么?听说人家私下已经有了协议。”有人小声说。
“哼,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安度是什么人,他不仅和九龙壁签订的协议, 人家还把耀辉股份腾了出来,控股了矩阵科技,清理了青鸟科技,哪只股都在他的操控下,人家可不光指着九龙壁。”这人的消息更劲爆,他说得也情绪饱满。“外方看中九龙壁,安度不答应也白搭,别忘了九重天项目是安度的。”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九龙壁是栾明的企业,放任它成为垃圾股?!我觉得政府一定得救。”有人叹息。
“救!估计悬!这又不是秘密,那么多资金同时入市,外方肯定怀疑有人操控九龙壁,谁还会自投罗网。还有红光也悬,一方面,红光有老鼠仓和内幕交易之赚,另一方面,红光有恶意欺骗客户,非法集资之实,更有劫持敲诈的事实,这些听说都有凭有据。证监会的处罚要是高举轻放不温不火,而公安局却据实处理高调破案,那时候证监会就会很被动,里外不是人。 我看这次证监会不敢含糊。”这人衣着鲜亮,说话有理有据,不像一般人。
“再罚又怎么样,不就是处罚一下中介投机机构,取消几个牌照,罚点款,最多也不过三十万元。小打小闹。”都是明白人,谁也不服谁,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看见了吧,到底怎么样还两说着呢。”小彦说,“我有一种预感最后的结果还是安度想要的结果。”
“安度想要什么结果?!”韩含问。
“别人我说不好,可这个安度我盯了他这么长时间,0085 和1720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纵容了红光之流,难道这一次还会再纵容一次?!”小彦信心满满。
韩含心不在焉,看看手表,“会议马上结束,你就在这里吧,我还是要进去看看。”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再多叫几个兄弟,今晚肯定有事。”
会议将要结束,会议室外除了阿正阿义秘书外,又来了两名会议组的工作人员。
阿正眼神闪烁地看着韩含,看不出一丝焦虑和悲喜。
韩含心里暗骂一句,王八蛋。
哗啦,会议室的门被打开,里面哄闹着氛围轻松。安度和一个外国人一起走出来,简单的几个字就把老外乐得直伸脖。很快参会人员跟着会务组的工作人员都走了。阿正和韩含跟着安度。
走了几步,安度对阿正说,“不必多说,按计划行事就可。”
“什么计划?!“韩含没看阿正的示意,。
安度站住,却没有说话。韩含心里又骂一句,扭头就走。
韩含从楼梯间往下走,虽焦虑万分,却不得不放慢脚步,走到三楼时,想起四方酒店的监控室在这一层,他犹豫片刻,虽然看到门上写着请匆进入的字样,还是一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位值班人员,脸长得像马,诧异地看着他。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韩含一边问一边掏出工作证,“我是警察,要调取一下今天下午1点至2点的监控录像。”
“那得领导……”短暂的惊慌后,马脸立刻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
“别请示领导,你也不许有任何信息传出去,一旦出现差错,你会被追究相关责任。”韩含一脸严肃。
马脸被吓懵了,马上点头,并应韩含的要求,把各个监控结点介绍了一遍。韩含说先看电梯。
电梯一共六部,看到第三部,韩含就看到尤然的影子,一点五十分,她在一楼上了电梯,两臂勉强撑着电梯轿厢,不停地呼气吸气,六楼时,一位推着手推车的服务员上来,尤然没抬头,推车上堆满了白色的床单被罩,突然她哎呀一声蹲下,眼前一道白光铺闪过,尤然不见了。
马脸讶异地跳起来,指着屏幕,“这, 这…怎么回事。”
“这个服务员你认识么?”韩含问,服务员在七层下了电梯,电梯轿厢里空无一物。
“不认识,我们不是一个部门的。”他脸色青白。
“追一下这个服务员的动向。”韩含说。
楼道里监控密布,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服务员的位置,他推着工具车顺着楼道一直走到消防通道里就再不见踪影。
韩含让马脸把那一时段所有的监控录像都看了一遍均没有发现服务员的影子。
“消防通道的监控是怎么分布的?”韩含瞪着屏幕。
“五层楼一个。”马脸说,“我们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不可能一层装一个。”
也就是说服务员只可能出现在7,8,9,10四层。
“每层的监控是怎么分布的?”韩含又问。
“电梯前一部,楼道三部,均匀分开,”马脸似乎悟到韩含的意思,“靠近消防通道的头一间是个死角,这个房间没窗户,房间狭小,是最便宜的房子,11号房。
711,811,911,1011四间。
突然安度从摄像头里一闪,马上上了电梯。
韩含掏出手机,“小彦,安度出去了,跟上。”
放下手机,韩含烦躁地在桌前走来走去,“你再看看从711,811,911,1011这四间客房里一点五十分到现在进入的服务员。”
“这可能有点难,”马脸虽然质疑,手下却很利索,“11,10,12,13,14,15,16,17这几个房间的客人都会从四号监控器经过。”
“也就是说四号监控器正对着16,17号房间。”
“对。”
“那就剩下11,10,12,13,14,15六间房了。”韩含说。
“不过这个时间点退房的人不多,正好在两点这个垦结上,过了两点就多算一天,也没人会挨到最后一秒走出房间。”马脸情绪被调动了起来,手下飞快。”有了,七楼2:43分有一名服务员从那头过来,5:11分有一名;9层4:21分有一名,10 层3:55分有一名。”
“查下七楼2:43分这名和10 楼3:55分这两名服务的去向。”韩含说。
三两下,马脸就有了回复,“七楼这位去了18层,进了四号和三号监控器之间的房间,十层这位去了四楼前廊五号与六号监控器的房间。我再把另两位查查,噢,这两位应该没有嫌疑,他们是大明大放地在监控器眼皮子底下进去了。”
“安度去了越秀涧,那个阿正阿义带人跟过来,也没上楼。怎么办?“小彦说。
“等着吧,到了这个时候就别轻举妄动。”韩含说。
马脸还在不停地翻看监控录像,而韩含却僵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去找应该不费太多功夫就能有结果,可是打草惊蛇是毫无疑惑的,越秀涧那边到底是调虎离山还是如何,他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韩含敲打了一番马脸,走出监控室,来到前台,拿出马脸为他画的房间分布图,让领班为他打一份入住客人情况详表。这个领班他打过交道,知道他的身份,什么话也没说。
详单信息庞杂,除了身份证上的信息,还包括入住时间,离店时间,入住人数等,抛去年龄五十岁以上的两个香港女性,九重天项目会议结束后没有立刻离开的男性,一对新婚夫妻外,只剩下六间客房,其中还有一间是安度的,余下五间,一位是参会人员,两位是栾明人,另两间是外地人。
“快找尤然,她在四方酒店。”阿正气喘如牛。
韩含马上把领班叫过来,拿出房间分布图,把自己画出的重点指出来,领班 一边拿着对讲机招呼各个楼层的值班服务员,一边叮嘱不须冒犯客人之类的话。
很快所有的房间,包括被他圈出去的房间都查了一遍,均没看见尤然。
韩含闭上眼睛又回到尤然消失的那一瞬间,推着手推车的服务员,消防通道,……1012?他猛地睁开眼睛,那是安度的房间。他拔腿就跑。
电梯开门的刹那,韩含看见安度飞速地从眼前掠过,“1012,1012.”韩含不停地喊。
门哐地一声被撞开,尤然被缠得像只蝉儿,正蹭着沙发前的茶几一点点抬起头,眼里俱是劫后余生的欣喜,没有一丝阴霾。
安度轻轻扯下她嘴上的胶布,停了一瞬,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韩含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踉跄两步,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忘我地纠缠在一起的安度和尤然。
阿正把韩含拉出来,略尴尬地笑笑,“嗯,总算有惊无险。”
韩含一凛,甩步想走,走了几步,停下,冷冷地回头,“告诉他们,刘姨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