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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7 境遇愈糟

2018-08-27发布 5222字

颂儿不见之后,墨乔和张九年急忙往前面赶路去寻找。往前赶了几里路,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因为马车赶得速度很快,墨乔怀里抱着的小万雕啼哭不已。越是啼哭,墨乔心里就越是着急,幸好墨乔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很多,并没有乱了方寸。张九年脸色凝重,眼神坚毅如电。虽然在这里找了这许多时候都没有任何收获,可是他却依然是那种平静的神情。

这里周围都是山林,并无人烟,想寻找到人哪里容易。许久之后,已经过了午夜。墨乔心里失望伤心至极,这时候马车转过了一个大弯,只见远处山头上面4点着灯火。张九年赶着马车往前面飞奔,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墨乔也立刻打起了精神。

那灯火看着很近,但是一来因为夜间看远处的灯火清楚,二来这里都是山林,盘来绕去也很远。赶了好久才到那灯火附近。这里是一个道馆,叫“三清观”,而这座山就是三清山。张九年过去敲门,过了不多久,一个小道士出来开门。

张九年问道:“小师父好,今天晚上有没有人来过观里啊?”那小道士打量了一番张九年,道:“今晚戌时闭观,除了两位施主以外,并没有其他人进来。”听了这话,张九年回头看了墨乔一眼。墨乔眼睛里都是慌张和失落,眼神倦怠,往后退了一步。张九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叨扰了。”

那小道士道:“夜已经深了,施主不进来休息吗?晚上山里虫兽多,危险。”张九年回头看着墨乔,征求墨乔的意见。墨乔仍然摇摇头,张九年道:“不必了,我们有马车在这儿。”

那小道士听了这话便要关门,这时候忽然从里面堂上出来了另外一个道士,叫道:“寻机,外面怎么了?”那法号叫寻机的小道士道:“回师叔,有两位施主过来询问事情,现在他们要离开了。”

张九年和墨乔见有一个年长的道士来了,便停在那里。那老道士走上前来,道:“两位施主有什么事情,请进来说吧。”张九年道:“不必了。请问法师,今晚上没有人来过观里吧?”那道士道:“说是从正门进来,却没有人来过。”听了这话,张九年忙道:“这样说来是有人跳墙来的?敢问法师那人有没有带一个小女孩,约摸六七岁。”那道士道:“这个倒不曾有。施主是要找人吗?”

张九年道:“正是。今晚在下面客栈里,刚出去一会儿,正在屋里睡觉的小女就被人掳走了。”说这话的时候张九年显得异常平静,其实他的心里也已经难受至极,不过墨乔在他身边,他不能把自己手足无措的状况在她面前显露。

从当年他们认识的第一面开始,张九年好像很多时候都显得十分颓痞,好像是个游戏人生的人,但是如果真的遇到了十分重要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冷静,比任何人都能耐住性子。这也是墨乔心中张九年的最为吸引人之处。

那道士听说了这话,道:“这个我就无可奈何了。不过现在时辰已经很晚,二位不妨在这里留宿一晚,明日再去寻找。现在这茫茫天地,夜晚寻找人可不是容易的。”墨乔现在身心俱惫,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想休息一下了,一手拉着张九年衣袖,点了点头。

那四十余岁的道士把他们带到了第二个院落里,进了一间厢房,掌了灯。墨乔寻了食物给小万雕喂了,那小万雕便又睡着了。墨乔把他放在床上,独自坐在窗下发呆。她身子并不十分疲惫,主要是心里太过难受了。

张九年看上去还好,他轻声对墨乔道:“你先躺下休息,我去跟这道士打听打听。”墨乔当然知道张九年说的什么意思,因为听那道士说的,今晚这道观中是有人翻墙而入的,需要探探这人的消息。她知道现在张九年虽然没了武功,可是他甚是机敏,不会出什么差池的,因此便点头答应。

这时候墨乔熄了一盏亮灯,只留下了床头一点豆大的小灯,躺下去休息。张九年推门而出。

墨乔躺着怎么都睡不着,就是眼睛闭,一闭上她脑子里都是颂儿的身影。就是当年张九年遇险的时候墨乔也没有这么慌过,但是现在自己的亲生女儿遇险,可真是让墨乔知道了真正的心疼是什么。

终于,她再也没法躺在那里休息了,翻身起来,看着熟睡着的小万雕,心里极为难受。终于她也实在忍不住了,把万雕盖好被子,自己也开了门出去。

三清山上的三清道观地方不小,墨乔出去之后飞身跃到房顶上面。月光暗淡,看东西不清楚。墨乔想知道张九年去了哪里,因为现在张九年并没有轻功,早知道就不让他出去了。

而墨乔在各处的上面跑了一圈,还没有看到什么踪迹,只有大殿后面的小屋里亮着灯。墨乔并不着急下去,因为颂儿丢失,她已经吃了一次亏,现在想回去看看万雕是不是真的没事儿。

墨乔使出轻功,三两步绕过了这个院落,正要回去,忽然看到自己住的客房上面一个黑影跑过。墨乔大惊,急忙跳下屋去,只见屋门刚刚被打开,显然刚才那个黑衣人是从这个屋里出去的。墨乔大惊,冲进去一看,床上睡着的小万雕已经不在了。墨乔急忙飞奔出外,因为极有可能是这个黑衣人把小万雕抱走了,虽然刚才墨乔并没有看到这个黑衣人怀里抱的是否有东西。

墨乔出去之后一个纵身,跳到屋顶上面,张眼一望,还能看到那人正往道观西边的丛林里去。墨乔急奔着去追,叫道:“站住。”那黑衣人回头一看,更快地往前奔去。墨乔脚步很快,可是那人脚步也不慢,想要三下两下是追不上的。这时候忽然从一侧飞出来了一个黑色的长条状东西,那黑衣人大叫一声,忽然把双手往前面伸去,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原来那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婴儿,那婴儿正是小小的万雕。

忽地一下那长条状的东西停住了,墨乔顺着看去,原来是张九年手里拿着一个长木棒,早就呆在这里了,等到这个黑衣人要奔过来,就忽然打出木棒,给这人一记偷袭。没想到他竟然用小万雕来打掩护,张九年就没法打到他了。可是就在此时,张九年蒙的丢下木棒,纵身往前面一扑,要扑到这个黑衣人身上,夺掉被他拿些的小万雕。可是这黑衣人身法甚是灵敏,再加上张九年身上毫无内力,速度不是特别快,因此被他往前面闪开一步就躲过去了。

而就在这时候墨乔已经扑将过去,对准那黑衣人的后心就是一脚。这黑衣人听到风声,脚步奇快无比,竟然躲了过去。而就这么一下,张九年的木棒已经又打了过去,打的是这人的小腿,那人凌空飞起,躲了过去,怀里依然紧紧抱着那小万雕。而这么一跳起,就给了墨乔机会。

刚才墨乔的那一脚刚放下,这时候双脚踩地,在地上轻轻一跃,另一只脚又飞了起来,朝着那黑衣人的头部踢去。那人听到风声,把头飞快地低了一下,往前面约了一步,就要继续往前面跑。

墨乔知道如果让他再跑了那将十分麻烦,因为一来他的轻功也是很好的,自己想要追上他可不容易,二来他怀里还抱着小万雕,有个把柄在手。

墨乔正要急奔过去,忽然看到一个长黑影朝着那汉子的后心甩去。原来是张九年见势不妙,把手里的木棒往前面飞去,要砸到这黑衣人的后心。

那黑衣人身法极好,这时候往脚踏住地面,一个后空翻就飞了起来。那木棒就甩了个空。

可是这时候这黑衣人一个后空翻跃起。来,张九年就已经奔到他的身后了,一拳打出,打在那人胸口,这一圈用的力道很大,因为张九年飞出木棒的时候就料到了他会一个后空翻躲过,因此张九年已经蓄满了力,往前面冲去。那人挨了一拳,往后面退了几步,虽然拳力道很猛,可是因为张九年身上没什么内力,因此并未受伤。墨乔这时候趁着他站立不稳,也已经冲过去了,一掌在前,要的就是先重伤这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知道已经躲不过去了,忽然把怀里的颂儿蒙的右边扔去,高高的掷在空中。墨乔见到这情况,大为震惊,立刻就改变了方向,朝着那边空中高高跃起。这时候墨乔正好跃在那汉子的头顶,那汉子飞身起来,轻轻一掌往前面送出,打在墨乔腹部。可是这看上去是轻轻随手的一掌,出来的力道却极大,墨乔挨了这一掌之后便再也扛不住,立刻摔倒在地上。

而这时候张九年也已经到了小万雕落下的地方,伸手把小万雕接住,就在这时候墨乔也往这里摔来。张九年急忙放下万雕,伸出双臂,把墨乔接在怀里。刚一落下,墨乔便吐了一口鲜血,直喷在张九年的脸上。

张九年大为震惊,把墨乔放在旁边,从怀里掏出和中刀便要与那人拼命。谁曾想这时候那黑衣人说话了,是个清脆的男子声音,道:“哎呦,这么一掌就伤了,太不经打了吧。还是快溜地好。”一句话说完便往前面轻身跃去,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张九年知道自己追不上他,便过去查看墨乔的伤势。现在小万雕经此惊吓,在那里啼哭个不停。而张九年看到万雕没事儿便不再理会,伏在墨乔身上查看她的伤势。

墨乔吐了一口鲜血之后看上去面色苍白。张九年抓住她的手,道:“伤的重不重?”墨乔喘了一口气,道:“死不了。那人跑了?”张九年道:“跑了。不去理会他,万雕儿没事儿。”墨乔看上去只是受了些内伤,并无生命大碍,听了这话也缓了缓气,道:“咱们回去吧。”说着竟要扶着张九年起身来。张九年急忙拉住她,道:”我背着你,别动。”墨乔身上本就痛苦难堪,没有力气。听张九年这样子说,自然不再动了,在那里坐着闭目,调养气息。

张九年心里却极为不舒服,心想这个人武功不错,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过来偷走万雕,不过打伤了墨乔,却为什么不过来继续打伤我,再把万雕抓走?他为什么又逃走了呢?是因为打伤了人,可是为什么又来偷孩子呢?这个人跟颂儿被带走有没有关系呢?

这些问题张九年都十分疑惑,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而今晚的最主要事情找颂儿却变得更加遥远了,因为碰到了这事儿,墨乔又伤了。

过了一会儿,墨乔觉得稍微好一些了,张九年把墨乔负在背上,再把小万雕抱在怀里,往那边三清观走去。寺院里的门早就关了,张九年叫了好久,才出来了那个小道士把门打开,那小道士十分惊讶,可是也没说什么,张九年说现在夜已经深了,不用告诉其他人了,那小道士答应了。

进屋之后,墨乔躺在床上,先慢慢自己调养。过了许久,她吐出来两口黑血,昏晕过去。张九年把血擦干净,坐在凳子上,盯着墨乔看。他在想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到了现在还是一重又一重的烦恼与苦难。

他想起来了那时候墨乔第一次受重伤时候的事情,她好不容易学了两年功夫之后武功大进,可是一出来没多久便武功尽废。那时候也是张九年这么多年来最为颓丧的时候,当他终于找到了墨乔的踪迹的时候,却发现墨乔已经移情别恋。顿时生与死在他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茫茫天地,就只剩下墨乔一人还让他有些留念。如此看来,虽然以后生死经历了无数,至少却都是还有这一个人让他心有所属的。他觉得自己的这一生,真正找到意义的时候就是遇见这个女人的时候,虽然带来了无数苦难,可是伴随着的确实无与伦比的欢乐。

张九年在这里想了许久,看到墨乔满头大汗的时候,他坐到了墨乔的床边。不多久,只见墨乔脸色逐渐狂躁,然后不安起来。他知道墨乔恐怕是在做恶梦,急忙叫她起来。墨乔低呼一声,睁开眼睛要坐起来,可是刚一动便觉得身上疼得厉害,只好重新躺着。

只见墨乔脸色通红,眉头紧皱,额头上还有许多汗珠。张九年道:“梦到了什么?”伸手拉住墨乔的手心。墨乔手心里都是汗,只紧紧攥住张九年,道:“梦到颂儿了。”张九年道:“身上怎么样?”墨乔低声道:“胸口闷,别的还好。”

张九年一只手把墨乔身上盖的被子扯去,只觉得被子里烫手,然后又用一只手慢慢去解墨乔的的上衣扣子。墨乔也不阻拦。解开之后,张九年要伸开另一只被墨乔攥紧的手,墨乔却不松开。张九年只好一只手慢慢把墨乔的衣服扯开,露出肚皮。只见一个红色的掌印深深留在墨乔的腹部,张九年知道这是用了柔劲儿的掌法,下手看上去速度也不快,力道也不大,可是挨在人身上可是难忍至极,幸好那个人没有用尽全力,否则墨乔能不能保住性命也难说。

张九年要过去拿来湿毛巾,墨乔却紧紧攥住他手,还是不丢开。张九年只好轻轻把衣服掩上,给她又盖了被子,道:“你放心,有我在。”

墨乔咬着嘴唇不动口,过了一会儿,轻声道:“我梦见颂儿了。”张九年“嗯”了一声,没接着问。

墨乔道:“我梦到颂儿伏在我怀里,吃我的奶。”张九年心里微动,但是仍然未做声。因为他又想起来了那些年她们母女两个生活的画面,虽然这些画面他从未经历过。

墨乔接着道:“当时我还想呢,颂儿都六岁了,怎么还吃奶,我也没有把她拉开。可是过了一会儿,颂儿忽然丢开了,道:‘妈妈,你和爹爹好好过,我走了。’”

听到这句话,张九年心里也不由得一惊,说不出来话。又过了一会儿,墨乔道:“我拉着她不让她走,可是她却挣脱了我的手,跑远了。我去追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张九年抱住墨乔,道:“你说什么呢?颂儿她绝对不会有事的。都是你心里胡思乱想,再加上受了伤,才做这种梦的。”墨乔似若惘闻,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张九年道:“等明天你养好了伤,咱们架着车再去寻找,到白溆堂去找风铁树,吩咐人到峨眉山告知薛伯伯,到云南找五毒教,找苍山剑派,还有长乐帮,去太乙派,凭他们什么长远镖局,就是常崇义那么大的势力咱们也灭了他。他们既然敢去抓颂儿,自然知道颂儿的身份,天底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伤你我的女儿?”

墨乔听了张九年的这一番话,心里稍安,可是依旧觉得十分担忧。张九年丢开她的手,过去拿了毛巾,沾水拧干给墨乔擦擦脸,道:“天还没亮,你再休息一会儿。”墨乔依言闭上眼睛。

张九年虽然说了这许多安慰墨乔的话,可是他心里却更加担忧了,墨乔确实是个内心强大的女人,可是让她经历这些事情,谁都难免内心崩溃,要想找到颂儿,必须得先让墨乔冷静下来。现在她受了伤,事情更加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