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哥,看你说啥话呢?”周参谋心想,反正这事最终没办成,只要死口不认账,他也没有证据:“我们仨可是穿连裆裤的,就算摔跟头也得摔同一条沟里,哪能少你老人家呢。你看嘛,我,我们三个就你的能耐最大,除了大方向的事必须由你拿主意,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也不好打搅你嘛。”
“对头对头,”一听周参谋都这样说了,涂德胜赶紧跳出来接话茬:“周兄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寻思着,做两手准备,备多套方案总归要稳妥些,原本打算弄好后再向你老人家汇报,结果,半路拦腰就出了这事。”
“哈哈哈,”赵探长摸着秃顶干笑了几声。其实他还真吃不准这俩货到底有没有私心,就觉得有段时间没找他商量这事了,或许有中途撇开他的想法。见两人都心急火燎出来解释,心里的疑虑也就不提了:“看把你们给急的,我也就开个玩笑嘛。”
涂德胜和周参谋悄悄对视了一下,都在心底里暗骂:“狗日的,都差点看出我们的心思。”
赵探长将燃得只剩半截的雪茄搁在柜子边上,转身给两人泡了茶:“这回恐怕只能哑巴吃黄连喽。”
“赵大哥,你的意思,我们啥也捞不到了?”涂德胜跑了近两小时的山路,本来渴得恨不得抱着茶杯来一通牛饮,一听这话连喝茶的心思都没了 。
“话也不能这么说。”赵探长翘起了二郎腿,左一下右一下地打量两人:“那你们知道,这事是谁干的不?”
周参谋知道内情,但他没吭声。涂德胜原本就不清楚是谁干的,也就剩下摇头的份。
“你的上司,刘湘手下的红人,赵师长。”赵探长冷笑着向周参谋伸出一根手指:“他还找了邓局长联手。那天邓局长半夜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窦家和石家是大案要案,让我负责整理案卷,必须弄出一个详实的证据链。”
“那你是怎么说的?”周参谋可没心思管他证据链如何,他是想知道这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怎么说?他们吃肉,总得给人留口汤吧。要我白帮他们擦嘴,我又不傻”赵探长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老子就跟他装傻充愣,一会儿说这案子千头万绪,一会儿又说窦家在重庆颇具影响,办案得小心谨慎。总之,说这个扯那个,无非就是告诉那几爷子,窦家案子不可能那么快结案。”
“赵大哥这招果然厉害!”周参谋高高竖起大拇指,那嘎嘎的怪笑声又出来了:“这种事,他们也担心夜长梦多,巴不得速战速决呢。”
“我们局长也算个明白人,”赵探长得意地笑了:“没过一会儿,局长又给我来电话,他让我不要啰嗦,说到时候会有我的好处。”意识到这话有想象空间,他赶紧又解释道:“咱们兄弟一场,放心,这好处我肯定不会独吞的,只是拿到手的恐怕不会太多。”
一听钱不多,涂德胜那表情就跟死了老爹差不多。
“五爷,你还是最有收获的!”这会儿赵探长心情很好。他心情好不是因为会捞到好处,而是他拿住了局长大人的把柄。这样一来,以后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他走到涂德胜旁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人帮忙把石笑天给除了,那大公口舵把头的位子不就是你囊中之物了?”
做了几年的发财美梦,结果脆弱得像是个肥皂泡,还没碰到就破了。涂德胜长叹一口气,明白到那些掌权的人手腕太多,屁眼也黑,和他们斗,实在占不了便宜。得了,也别做一夜暴富的春秋大梦了,还是干好自己熟悉的营生吧。于是他咬牙切齿说:“赵大哥说的是,等我做了舵把头,那同庆社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诶,”周参谋用手捅了捅赵探长:“都晓得那石笑天为人清白,你们给人弄个大毒枭的罪名,也太不严谨了吧?”
“照你的意思,弄成雇凶杀人好点?”赵探长嘿嘿笑道:“真有人想弄他。那说他贩毒就贩毒,说他雇凶就雇凶,逃不掉的。”
“赵大哥,你说要是我做了大公口的舵把头,”这会儿,涂德胜所有的心思都回到大公口去了:“是不是该把上河街那些烟馆赌馆都给弄回来啊?”
“我说五爷,你能不能别老盯着那点小鱼小虾的生意?”交往深了,赵探长和周参谋都觉得这人不如传说中有本事,也就一个心狠手辣的大混混罢了。
“那我还能做什么?”涂德胜警惕心起来了,心想,你俩别又来哄老子。
“石笑天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呗。”赵探长似笑非笑道。
“你让我去开钱庄、跑火轮?”涂德胜眼睛瞪得溜圆:“那也得有本钱啊。”
“赵大哥让你去搞鸦片生意。”周参谋斜着眼睛观察涂德胜的表情。
“贩卖鸦片?那可是杀头的罪。”涂德胜把圆乎乎的脑袋晃得跟个不倒翁似的:“干不得,干不得。”
赵探长冷笑:“要杀你头,你搞啥生意都会杀的。现在这世道就这样子,撑死胆大的,穷死胆小的。”
涂德胜犹豫了好一阵,忽然又觉得赵探长的话有道理。于是,三个人坐成一圈,嘀嘀咕咕,就着这条发财之路讨论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