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已经没有了保护他们的力量,可她还是去找了桀王,桀王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桑榆做他的王妃。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只是红唇被咬得泛白,隐隐还沁出一丝血迹。
非离心疼极了,这个妹妹他并不常见,只因她不得宠,大多都是在自己的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像现在这么隐忍。
“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呢?做他的王妃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你的命保住了啊!”
“如今你我皆为阶下囚,别无选择。
是啊!别无选择,她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陈国公主了,说她妇人之仁也好,反正她为了将士们活命,彻底出卖了陈国,出卖了那个已经腐朽的国家,让她自己也成为了阶下囚。
桑榆出来没一会桀王就下了命令,看着那些梁国士兵骂骂咧咧的离开,她勾起了嘴角,大概快解脱了吧!
又走了两月,桀王班师回朝,梁国国主亲自到城门迎接,阵仗之大,可抵一个国主,桑榆这才清楚的见识到了桀王在梁国的地位。
除了桑榆和非离,陈国其他人都被押入了天牢,他们则是住进了桀王府的一栋小楼之中,如同软禁一般。
这个小楼的位置倒是有一些特殊,站在楼上北边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繁华的集市,桑榆整日坐在那里,看一看这个都城的繁华,和陈国完全不一样的气氛。
临近年关,梁国国主大赦天下,陈国国主被封了一个王爷,同众多家眷囚禁到了城西的一个宅子里,梁国的其他俘虏都被放了出来,这里面桀王起了多大作用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让他们活着。
“二月底你就要成亲了,到那时你应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非离倒是想得开,反正住在这里与住在陈国皇宫时没什么两样,与其整日抱怨,还不如好好的享受一下现在这种悠闲的日子。
“是吧!”
外面的街道上到处都张灯结彩,过年的气氛十足,只有这个小楼冷冷清清的,里面的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过年这个话题。
他们不提,不代表没人来提,桀王,这些日子第一次踏足小楼,如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用一种看可怜虫的眼神看着非离。
“四皇子,你的父皇派人来了,说是想你了,接你去吃顿团圆饭,不知你意下如何?”
非离知道,面前这个人可不是来问自己的,只怕是怕自己误事吧!不过那边不得不去,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父亲。
“自然是要去的!”
非离温柔的笑了笑,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桑榆,却只见她倚在窗边,从最初桀王进来时看过一眼,就再也没有看过这边。他叹了一口气,才唤下人将自己给推了出去。
桀王的脸上带着笑意,看向桑榆,自从回了京城,这个清冷的女子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可他的脑海中却不断的浮现出她的影子来,想看看她笑起来的模样。
桑榆母亲是江湖中人,所以她从小习武,生为女儿身,不求建功立业,只要能保护自己就好,所以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那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成亲了,桑榆。”
带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然后桑榆就感觉到桀王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肩上,她没有回头,只留给了他一个清冷的背影,身子却忍不住僵住了。
“你就没有一个笑模样吗?”
总是冷着一张俏脸,桀王很不满,伸手捏这桑榆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却见那双漂亮的眼睛毫无神色,如同一个将死之人。
“你想死,你想死对不对?你不想嫁给我对不对?”
这个认知让桀王的心里暴躁急了,脸沉了下来,大手抚上她的颈脖,温柔的笑了一下,然后五指猛然收紧,脸上的神色也变得狰狞了起来。
“你想死,也要看本王愿不愿意让你去死,你们陈国那么多条人命可都在本王手里呢?你好好的思量吧!”
见桑榆已经喘不过气来了,桀王才猛地将她摔到了地上,拂袖而去。桑榆咳了几声,慢慢的站起了身,眼中刻着悲凉,原来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当桀王提到让她做他的王妃时,她的想法是去死啊!
“娘亲,我好累!”
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滴在她的手上,这是她长大之后第一次掉下泪来,这些本该她父皇,皇兄们承受的罪,她实在是抗不起了。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她虽不受父皇的宠爱,可她还有娘亲,那个虽然瘦小,却一直保护着她的娘亲,可现在,她的娘亲死于战场之上,她也成了别人的阶下囚,而那个本该保护着她们的人,却怯弱的躲在了后方,现在还用他那愚蠢的想法来批判她的不是,多么的讽刺啊!
桀王是个有野心的人,桑榆在来梁国京都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他并不满足做个亲王,而且陈国也不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她只是没有想到他的速度会这么快。
元宵节刚过去,梁国国主就驾崩了,梁国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桀王以雷霆手段力排众议,扶持了才将将五岁的七皇子继位,从此他便成了摄政王,掌管朝政,从此在梁国便一手遮天。所谓的雷霆手段,也不过是反对他的就杀了,虽说血腥了一些,可很有效果,没人是不惜命的。
不管外面的形势如何紧张,小楼里依旧冷冷清清的,桑榆依旧倚在窗前,双眼不知看向何处?只是身子却慢慢的瘦了下来,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她病了,从最开始的轻咳,变成了最后的咳血,咳得撕心裂肺的模样,让伺候她的小丫鬟都心疼了,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桀王的耳朵里。
桀王来小楼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到躺在床上的桑榆时,才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一些。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双手无力的放在身体的两边,唇上还沾染着一丝血色,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个药碗,里面褐色的药汤似乎在嘲笑着床上人儿的逞强。
眉头紧皱,她看上去十分的难受,桀王心里很复杂,他意识到这人是因为不愿嫁给他才会如此,正因为有此认知,他才会愤怒,可她这副样子,让他有些心疼。
“若是你不愿好起来,本王就让陈国人为你陪葬,让你成为千古罪人。”
他的声音很轻柔,伏在桑榆的耳旁,如情人般低喃,却让她如坠冰窟,冷入了骨髓。
“请你不要。”
她终是睁开了眼睛,如死灰复燃,只是她却从心底散发出来一种绝望。桀王满意的笑了,伸手去端那碗汤药,却又在半空中收了出来,冷下脸呵退了下人,这才将药端起来递到了桑榆的面前。
桑榆挣扎着想坐起来,奈何有心无力,幸得桀王好心扶了一把,她这才坐了起来,捂着嘴咳了两声,就着桀王端药的手将汤药一饮而尽。
许是这个动作取悦了桀王,他心情颇好的走了,带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桑榆再也没能忍住,伏在床边就咳了起来,褐色的汤药被咳了出来还不算,直到咳出血来才好了些。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
小丫鬟很是心疼,小心的扶着桑榆躺下,她的脸色很苍白,脸颊两侧的颧骨都突了出来。
“我这种人没有选择的权力。”
桑榆只感觉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胸腔闷闷的疼,口腔里血腥味和药味融合到一起,变得苦涩起来。
自从来了梁国京城之后,桑榆就知道自己没得选了,摆在她面前的只有妥协这一条路,可她还是天真的想选另外一条路,她知道桀王的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这人的残暴也不只是在战场之上。
小丫鬟叹了一声,出去了,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谁又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不过是苟活一世罢了。
好在桑榆终于有了求生的意志,身子也慢慢的好了起来,就是染上了咳嗽的毛病,每次一到阴雨天就会咳嗽不止,好像不把心肺咳出来不会罢休一般。
桀王终是篡位了,他将自己的皇帝侄子给软禁了起来,自己登基称了皇,朝廷上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来了一次大换血,桑榆每次倚在窗边,都可以看到一辆辆囚车从集市而去,去了午门。整个京都人心惶惶,刮的风都仿佛带上了血腥味。
好在这一切都与桑榆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她最多只是从桀王府的小楼搬到皇宫里的小楼而已,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变。
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个梦,嫁人生子,一生平安喜乐,桑榆还小的时候也做过这个梦,可她的娘亲却告诉了她什么叫做现实。
那时,桑榆的娘亲也正是十八九岁,青春年少,便天真的想着自己一定都找到一个良人,恰逢陈国国主微服私访,上位者就算再骄奢淫逸,身上也总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就是这种气质吸引了,那时她还在做着美梦,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嫁入了皇家,就算没有婚礼,她也心甘情愿。可现实是残酷的,皇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况且她并不算很美,顶多是清秀可人,看惯了美人的陈国国主对她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时间长了,就淡了,忘了,任由她在这皇宫之中自生自灭,桑榆出生时,她是高兴的,想着有了孩子应该会好些,就算只是一个公主,却忘了自古帝王多薄幸,陈国国主根本就不在乎孩子,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她终于绝望了,安心的教桑榆武功,教给她很多东西,却独独没有教她爱情,或许她早是想让桑榆知道,现实是不允许她们这些人去奢望爱情的。
现在的桑榆更是不会去奢望爱情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她也渐渐的习惯了小楼的平淡生活,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表情,如同失了魂魄的人偶。
桀王也没有再踏入小楼,这里仿佛被遗忘了一般。不对,现在已经不是桀王了,现在的他已经是梁国国主了。
“你听说了吗?陈国余孽意欲造反,已经被陛下抓起来打入天牢了。”
“听说了,这件事情前几日闹得可大了。”
“是啊!听说再过几日就要推出午门斩首了。”
“嗯,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好好日子不过,偏偏要造反。”
“是啊是啊!”
说话声渐渐的远去,桑榆躲在门后,单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疼得厉害,那人最终还是没有信守承诺,还是将陈国彻底送上了绝路。
小丫鬟站在桑榆的身后,担忧的看着她,见她神色痛苦,连忙走上前去。
“这件事情是何时发生的?”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躲过了小丫鬟的搀扶,小丫鬟眼里的同情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不要这样的同情,不要梁国人的同情。
“前两天,现在京城都传遍了。”
小丫鬟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其实从她知道桑榆是陈国的公主时,她就有意的避开了陈国的消息,可没想到还是被她知道了,那几个碎嘴的丫头真是该打。
“我要见梁国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