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现在是亡国公主,可她还是想保留自己的那份骄傲,她现在急需要找那个人谈谈,或许应该是质问他为什么不守承诺。
“奴婢这就去请陛下过来。”
小丫鬟急匆匆的去了,留桑榆一个人在小楼里,看着小丫鬟远去的背影,桑榆只觉得悲哀,乱世之中,人命何其的卑贱,说不定何时就会命丧黄泉,想来她还是比较幸运的,起码到了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曾经的桀王,现在的梁国国主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他是为了桑榆主动请了他一次而欣喜,就像他第一次受到父亲夸赞的时候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桑榆站在窗前,她好像一直喜欢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见到他进来,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生怕多看他一眼自己就会忍不住杀了他。
她那副看见臭虫的模样让他火从心起,嘴角勾起了一个冷笑的弧度,伸手将她的脸掰了过来,让她看着自己,才幽幽的开口。
“不知公主请朕来做甚?若是为了陈国的余孽求情那就免了,朕是不会饶了他们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颤抖,红唇被洁白的皓齿咬出了血丝。小丫鬟早就在他进来的时候识趣的出去了。
“不要这样,朕会心疼。”
他突然笑得温柔了起来,右手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她的唇,左手环上了她的腰,眼神专注。桑榆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自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突然想将面前这个人脸上的表情打破,让这个人为他哭泣,为他笑,像受到了蛊惑一般,他低下了头,向那泛白的唇吻了下去。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腹部一阵剧痛,他猛地推开了桑榆,向自己的腹部看去,只见那里一片血色,慢慢的染红了周围的衣服,他用手捂住伤口看向因重心不稳而摔倒在地的桑榆,却只见她冷眼看着自己,伤口疼,可心更疼。最终他跌跌撞撞的走了,留下一行血迹。
鲜血的腥味散发了出来,桑榆只觉得浑身难受极了,沾着鲜血的手黏黏腻腻的,她终于忍不住干呕了起来,这种感觉好久都没有出现了,第一次上战场杀敌的时候,四周都是死人,血染红了土地,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来传旨,说是请桑榆去御书房。桑榆知道,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他们陈国始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梁国国主正在御书房等着她,他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剑眉狠狠的皱着,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朕要让你亲眼看着陈国的逆贼斩首。”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狠戾。桑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子摇晃了一下,却又倔强的站稳了。
城楼之上,两人并排而立,在不远处,就是行刑的现场,桑榆亲眼看着她那些衷心的将士一个个身首异处,鲜血飞溅,渐渐的汇成了一道血溪,流到了城门之下。酸涩涌上心头,她终是忍住没有掉泪,只是眼里却染上了恨,一双眸子顿时变得血红。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桑榆的耳边总有那些将士喊救命的声音,她整晚整晚的做梦,总是梦见她在一片血海之中,无法呼吸,无法说话。
她讨了一把剑,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会擦一擦,在她的小楼里除了人,就没有任何其它的活物,小楼里的宫女丫鬟们都说她疯了。
可是总有人不怕死,小楼里迎来了第一个外人,一个女人,一个妖媚而又嚣张的女人,桑榆听说这个女人是国主的宠妃,那个女人一进小楼,就嚷嚷起来。
“亡国公主呢?还不快出来迎接本宫。”
桑榆那时正倚在窗前,冷眼看着那女人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精致的面容挡不住她那颗已经扭曲的心,一股腐烂的味道从内到外散发出来。
“你就是陈国的亡国公主,这姿色也不过如此嘛!”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桑榆好几遍,才趾高气扬的评论,语气中有着炫耀。
桑榆本不与理会,奈何人家非要送到她的面前来,她转身拿起了那把长剑,剑光一闪,就搭在了那女人的颈脖之上,桑榆的目光冷冷的,隐隐带着疯狂。
“若是我将你这张脸划花,你说他还会宠幸你吗?”
冰冷的剑锋在那个女人的脸上游走,如同一条有毒的蛇。那个女人害怕极了,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她今后可还要靠着这一张脸呢!若是现在毁了,她可就完了。
“本宫可是贵妃,你若是动本宫一根汗毛,国主定会要了你的脑袋。”
那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虽说害怕,可还是觉得强装镇定,她认为桑榆是不敢动她的。
她不提那人还好,她一提那人,顿时一阵恨意涌上桑榆的心头,她现在只想要了面前这个女人的命,还好桑榆还剩下一些理智,只在这个女人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
“滚出去!”
桑榆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冷冷的,里面盛满了不耐烦,怕是那女人再说一句,就会直接送命。
好在那女人也算识相,捂着脖子战战兢兢的走了,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样。后来桑榆听说那女人死了,是被她的国主赐死的,一杯毒酒,了却了她的生命。
不得不说,那个女人是可怜的,也是愚蠢的,若是她安静的呆着,说不定还可以活得长久些。皇宫就是这样,血腥肮脏,这里有的是冤魂。
桑榆坐在窗前,目光沉沉的看着最近才飞进来的一只小雀,叽叽喳喳的站在树枝之上。
“愚蠢的东西。”
语气中带着冷意,这皇宫这般肮脏的地方,也只有这种无知而又愚蠢的鸟儿才愿意进来。
转眼,她进这个皇宫就已经一年了,自从上次她将那人刺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三月桃花开时,那人又一次出现在了小楼里。
“桑榆,朕放你离开可好?”
那人的话里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因为不舍,还是想留下她的期望,也许两者都有。
桑榆笑了,冷笑,带着恨意的冷笑,但在那人的眼里还是美的,比三月的桃花还美,直击他的心房,让他突然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那就多谢国主了。”
她的话里带着讽刺,伴随着强烈的恨意,让这个初暖的天顿时变得冷了起来,如同他的心,渐渐的沉到了谷底。
她最终还是离开了,离开了那个让她窒息的京城,向原来陈国的旧都城而去,遇到了许多陈国的旧部,还收服了很多不服那人的将领,八月,正式领兵造反。
从陈国旧都城开始,一步步逼近了梁国京城,这一切除了有她的努力之外,还要感谢的是他的暴虐,失了民心的江山注定坐不长久。
还是那个小楼,只是里面的人换了一个,换成了当今国主,他在桑榆离开之后就搬了进来,说他睹物思人也罢,他想他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女人了。
他见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不同的,比别的女人多了一份骄傲,少了一份娇柔,如同一片牡丹丛中开出了一朵清新的百合,不需要刻意的妆扮,她就已经是最特别的了,她可能不是最美的,却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
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在这座小楼的不远处有座云塔,那里正好可以看见小楼里的人,他每次下朝之后都会去那里呆上一段时间,因为她在窗前。
知道她不会愿意嫁给他,所以他没有强求。若是她能记住他,即使是恨,即使是伤害,他也愿意去做,所以他杀了那个人,那个她很在乎的将士。
“报,国主,叛军已经攻陷了三座城池。”
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跑进了小楼,看上去十分的焦急,却只见自家的国主看着他的眼光如同看向一个死人。
“谁让你进来的,给朕滚出去。”
这里是她的地方,也是他心中最后可以怀恋的地方,他不能允许别人的踏足。
侍卫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这些日子以来,国主越来越暴虐,如同一只野兽,看谁不顺眼就会上前狠狠的咬一口,凶狠又残暴。
仅仅用了两个月,叛军就占领了大半个梁国,梁国士兵死伤无数,国库空虚,正当人们以为叛军要一鼓作气的攻入梁国都城的时候,他们却奇怪的停下了进攻的步伐。
所谓的叛军军营之内,一个一身戎装的女子高傲的站着,精致冰冷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一个男子坐在轮椅之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她。
“桑榆,你后悔吗?”
桑榆顿时怔住了,后悔吗?这个词从未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只记得,那人亲手送陈国的将领上了死路,亲手将她活下去的信念变成了恨。
“其实你是喜欢他的吧!”
非离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坚定。桑榆的脸瞬间变得冰冷,隐隐带着怒气。
“非离,你现在是我的军师,这种无聊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说完,桑榆也不知是不是在掩饰着什么?直接拂袖而去。或许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唉!”
一声叹息悠悠的从身后传了过来,桑榆只觉得自己更加的烦躁,天气慢慢的转冷了,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因为他们明白,这一场战争他们能够打到这里,其中也有梁国国主故意放水的缘故。
非离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若是他的双腿还能行走的话,他绝对是个不弱于梁国国主的人,只是可惜了他的腿。
一场战争,让人失去了许多,这本就是个战乱的年代,百姓们大多还是希望能够国泰民安,哪怕它是用人命堆砌起来的,桑榆自然也明白这些,可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她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大多都死在了那人的手里,那人在她的l心里就是一个恶魔,一个她想从心里赶走的恶魔。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军中开始传出了谣言,说她桑榆是因为对梁国国主因爱生恨,这才领兵造反的,刚开始这谣言才出现的时候桑榆并没有放在心上,等谣言演变成要换掉她这个主帅的时候,她才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一个谣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烦的是是有人想利用这个谣言来夺权篡位,而这个人怕是不是别人,应该就是那个幸存下来的曾经陈国的太子,一个空有野心没有脑子的人,虽说惹不起什么大风浪,但也足够让桑榆恶心一阵了。
桑榆查了一阵,倒是真的查出来了,果真是这个曾经的太子,他倒是硬气,直接就承认了,或许是认定了桑榆不敢拿他怎么样吧!最后也就以扰乱军心的罪名打了他六十军棍了事。
“真是便宜了他了。”
非离有些咬牙切齿,桑榆听他说过,他的母亲就是太子的母亲害死的,而且他的腿也是拜他们所赐,要不是因为现在是个特殊时期,桑榆相信,那个愚蠢的太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今后有机会自会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