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举债补欠

什么人？陈老师觉得柳董事长甚至适合做一个评书艺人，他现在的叙述，很有评书的味道，有扣子，有悬念，引人入胜。

陈老师知道，对于柳董事长提出的问题，不需要她跟学生们再重复提问，柳董事长自己就会给出答案来的。柳董事长说，“那些人开口一说话，就把我们两口子吓了一跳。他们说话的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而是四川那边的。一听他们的口音，我就大概上明白了个八九分。他们肯定是挖煤的。”

“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这边的煤矿，本地人是不下煤井挖煤的，都是雇的外地的人。这些人中间的领头的说，我们是给你们煤矿挖煤的人，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到现在分文的工钱没有拿到手。村委会主任说你把煤矿承包了，我们只好来找你要工钱。”

“这个事情，我原来一点也不知道，村主任也没有告诉过我。如果当时知道了这个事情，那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接这个煤矿的。”

“可是，现在已经接下了这个煤矿，生米刚做成了熟饭，讨债的人就逼上门来了。我的头当时一下子就大了，一屋子的外来人，他们说了些什么，除了要工钱，别的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我只好实话实说，我也是刚刚接手这个煤矿，接受的时候，人家也没有说还有你们的工钱欠着，现在你们突然一下都涌进来我的房子，跟我要工钱，我也没有任何准备。这样子好不好，你们先出去，留下一两个代表，详细说一下煤矿欠你们多少工钱，我在跟老婆合计合计，看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实际上，那些人来找我，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他们也知道当初雇他们挖煤的人，也不是我，而是另一个老板。那个人因为亏了，早早就跑了。他们这些挖煤受苦的人，也不知道究竟该找谁要工钱，只好去找村主任，村主任两手一摊，我这里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是只收承包费，只对本村人说话。”

“所以那些人没有办法，只能是有客户来买煤的时候，把矿上的煤卖一些。问题是主动找上门来买煤的客户少之又少，他们也只能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凑合着。”

“到了年底，正好我糊里糊涂地就接手了这个煤矿，他们就找到我这里来了。人家找到我这里来了，我也不能就把人家推出去啊。事实上，也推不出去。他们那么多的人，呼呼啦啦一下子就把房子占领了。”

“我把实情说了以后，那些人也不是不讲道理，他们的目的就是拿到自己的工钱，别的他们也不管。要是叫我拿这笔钱，我肯定觉得冤，我承包的时候，没有说到这一条啊。可是，既然你接下来了这个烂摊摊，那就不管是猪拉下的，是狗拉下的，那就统统都是你拉下的。”

“新官不理旧账，也不是就一点点都说不过去，如果你存心就这一锤子买卖，你不给他们他们也没有办法。可是，他们走了之后，我就又想，咱承包了煤矿，虽然有点稀里糊涂，但是既然承包了，人前一句话说了，承包费折合的米面油，都送给乡亲了，煤矿这个事情就要像干水泥杆子沥青杆子一样，干出一个名堂来。”

“要想干出一番名堂来，说到底，还是要挖出煤来。煤炭市场是不好，可是再不好，也不是说煤炭干脆就一两也卖不出去。咱们村里的煤矿赔钱，外村的煤矿也有挣钱的。关键还是看你的经营了。”

“要挖出煤炭来，本地人又不能用，用本地人比用外地人，要麻烦得多，这些人还是要用的。他们肯出力，能受苦，用他们还是划算的。”

“既然以后还要用他们，就不能把事情做得绝了。虽然说人家的工钱不是我手里欠下的，但是他们干活的时候挖出的煤，也还在那里堆着。卖不出去，不是他们的问题，是煤矿承包人的能力问题。”

“道理是这样一个道理，老婆也能接受这个道理，可是问题是，跟他们的代表一算账，煤矿上一共欠着他们的二十万块钱。”

“这在当时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光是给乡亲们发个过年的米面油，我们的积蓄还能应付。如果要解决这些拖欠的工钱，以我们的家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应付的”

“可是，我们也想到，这些挖煤的人，比我们更不容易。他们一年到头，就在地地下挖煤，连太阳也见不到。他们不仅是见不到太阳，他们的生命也没有保证。说不定什么时候，出个瓦斯，出个透水，他们就一命呜呼了。”

“我们挣钱付出的是辛苦，他们挣钱付出的也许就是生命了。如果连他们的生命钱也克扣，那就是良心的问题了。”

“这样想下来，我们就决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来筹集这笔钱。可是也不容易。我们自己肯定拿不出来这笔巨款。我们的亲戚朋友中，也没有有这样经济实力的人，可以帮助我们。”

“想来想去，最后想到的，只能是到银行贷款了。我们以前在银行也贷过款，但是数额都不大，顶死了，也就是几千块钱的事情。”

“现在要贷的数额这么大，不要说银行的人，就是我们自己，也觉得心里发虚。可是，不管怎么样，要在短时间内筹集到这笔巨款，必须找银行贷款了。”

“我们就去找银行。银行具体办事的人，对我们说，这么大的金额，他们可是做不了主，只能去找他们的行长。幸好，这个行长我们也认识。”

“就硬着头皮去找了。行长既然是熟人，他就实话实说，这么大的金额，我们只对公家单位贷过，对你们个人，还从来没有开过这个口子。”

“行长说，给你们贷款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得有抵押的东西。我们就提出我们有承包的煤矿，可不可以抵押到银行贷出款来。”

“行长愁眉苦脸地说，煤矿仅仅是你们承包的，你们又没有所有权，这样的煤矿是不能抵押的。我们也是没有了别的办法，就说，能不能拿我们家的房子作抵押。”

“行长想了半天，说你们的房子都是你们自己住，万一将来你们还不了贷款，你们的房子银行也收不回来呀。”

“这个事情就僵住了。我们也没有别的门路，只好再三求行长。后来行长说，天黑了，他要下班了，如果要继续商量这个事情，就叫我老婆晚上去他办公室继续谈。”

“我一听就气炸了，他这么一说，就是傻子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扭头就走了。回到家里后，老婆说，我都是个老太婆了，想想人家行长也不会把我咋的。”

“我连连摇头，说不管怎样，晚上去他办公室，那不是羊入虎口吗？他为啥不叫两个人一起去呢？后来老婆说，咱们现在也是到了难处，这个坎总得要过去吧？我就去见他一下，看看他到底要咋的？我就不相信，我要是不愿意，他就真的敢把我怎么样了。最多就是咱们不要他的贷款了。”

“话说到这里，我也没有点头。可是后来，我老婆趁我不注意，还是一个人悄悄地去找了行长。老婆回来后，告诉我，说她见了行长，不是晚上，是白天。老婆说行长真的有那意思，不过老婆说，如果你们银行贷给我们后，我跟你睡一觉，你们银行的贷款就不需要还了，我就跟你睡几次都可以。敢不敢立个字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