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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某人

2018-07-22发布 8461字

莫德根并没有继续跟着颜开,在离开敦煌城之后便独自离去,他说他厌倦了厮杀,厌倦了争斗,决定归隐山林,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安化马帮与天罗世家的战争让莫德根看到了仇恨的可怕,仇恨如同冬日清晨的浓雾一般,蒙蔽处于仇恨之下人的双眼,让人无法看到明日的希望。

颜开、叶洪潇、洛天秦朗以及昏目老人行走在乡间小道之上,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到处可见长出嫩芽的小草。低矮的丘陵,形态各异的花朵竞相争艳,随着春风摇曳着纤细的身姿,洛天秦朗四处穿梭,看到喜欢的鲜花便凑上鼻子猛嗅一番,昏目老人见洛天秦朗如此喜欢花朵,便采摘下来送与洛天秦朗,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洛天秦朗无休止的数落,昏目老人则面露憨厚的笑容,对他而言,只要能够与洛天秦朗待在一起,便是最大的幸福。

他们一行四人并不急于前行,颜开也任由洛天秦朗尽情玩耍,颜开与叶洪潇站立于丘陵最高处,叶洪潇叹息道:“没想到风光无限的天罗世家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天罗煞四兄弟三人身死,一人疯癫,其他人也四处轰散,真是让人无限感慨啊。”

颜开同样发出叹息,说道:“别说天罗世家了,就算是一个朝代,从建立到灭亡也只不过是一瞬之间,别的不说,单看前朝,当初何其鼎盛,朝廷军队四处征伐,就连一些外族也不得不俯首称臣,数十年的征伐让前朝树敌无数,最终让江山社稷毁于一旦。拿江湖中人说,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沈孤崖前辈,让无数英雄闻风丧胆,结果呢?”

叶洪潇说道:“提起沈孤崖,我倒是想起来一些事情。在被安化马帮追杀之前,我四处游走,侦查江湖势力分布,在一些人迹罕至之地发觉一些江湖秘闻,不知有兴趣听吗?”

颜开背着手,望着湛蓝的天空,见状,气急败坏的叶洪潇拍着腿怒道:“你总是这么冷静,难道配合一下我有这么困难吗?你说一句有兴趣听,难道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颜开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身形急速移动,在他的身形再现时,已经是数十米开外的一棵数人才能合抱住的巨树,对着树的另一面喊道:“出来吧,有何事不能当面直言,非得偷偷摸摸?”

凄惨的笑声从树后传来,而后一身黑衣打扮的中年人走出,中年人的脸沾满了灰尘,让人无法看清其真实面容,中年人望着颜开,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齿道:“颜开!”

颜开皱眉说道:“这位仁兄,你我好像并不相识,为何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出了慢慢的仇恨?”败于颜开刀下之人众多,但他并不喜滥杀无辜,至于初出江湖时的残忍做法,实则是为了报仇,他所挑战之人大多是作恶多端之辈,虽说外面披着荣耀,其实暗中从事着伤天害理的勾当,从挑战猛虎山庄便可看出,倘若按照之前行为风格,定然不会只是简单的将他们击败,至于是否害怕得罪猛虎山庄,这便不得而知了。

中年人说道:“我便是天罗煞大老爷的马夫,是你,是你让我家老爷变成如今疯癫模样,废话少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天罗煞吉握着短刀向颜开刺来,短刀刀刃发出黝黑的光芒,显然天罗煞吉已经在刀刃上涂了剧毒,颜开冷哼一声,身影移动,眨眼间已到达天罗煞吉身后,而天罗煞吉则前进了两步便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保持着握刀攻击的姿势,脸上洋溢着慢慢的不甘,而后一道血印在他喉间显现,天罗煞吉断断续续说道:“老爷,奴才无能,无法为您报仇,奴才先去下面伺候家主了。”说完之后轰然倒地,他的双眼依旧圆睁。

望着天罗煞吉倒地的身体,颜开叹息道:“你是一个很忠心的奴才,天罗世家四兄弟可以安息了。”

颜开将天罗煞吉的尸体搬到一个荒废的陷阱内,将旁边的土堆推进陷阱,在这个简易的坟墓前站立片刻后,回到叶洪潇身旁。

“天罗世家的余孽?”叶洪潇问道。

颜开瞥了眼叶洪潇,徐徐说道:“是,但不是余孽,他是一个忠心的家仆!”

颜开的话顿时让叶洪潇唏嘘不已,江湖上就算是亲兄弟在大难之际也会各奔东西,天罗世家已经覆灭,就连天罗世家的直系亲属在洛天世家攻到时,他们反而是第一个开诚布公。反观天罗煞吉,他只不过是一个马夫,在得知天罗煞正大的结局后,毅然前来找寻颜开复仇,哪怕他知道,他根本不是颜开的对手。

不成功,便成仁。

“他知道千斗力王的死,以及天罗煞正大被袭昏迷是我们所为。”颜开平淡地说道。颜开可以推测出,天罗煞吉所说之言并非杜撰,而是得到了切实的消息,不然的话,天罗煞吉的寻仇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身处安化马帮的断牙。

一向平静的叶洪潇也不由脸色剧变,问道:“你是说……”

颜开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道:“对,你猜测的没错,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能够在不被我们察觉的情况下而得知我们的所作所为,绝非易于之辈,且背景异常深厚,你我二人此后的行动必须加倍小心,否则难保有一日落入他人的陷阱!”

天罗煞吉的死让颜开与叶洪潇二人唏嘘不已,在一切利益至上的当下,能够有天罗煞吉这种忠心下属已然不多,不得不说,天罗世家在驾驭下属方面的确值得称赞,不仅可以从天罗煞吉看出,从那些离开自己驻地,而不顾一切齐聚敦煌城也可看出。

天罗煞吉的寻仇让颜开嗅出了危险的气息,隐匿的势力不同于四大家族和安化马帮,世人可以知晓他们的存在,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会被朝廷监管,因此他们在做某些事情时会权衡其中利弊,碍于朝廷,不敢肆意妄为。而隐世的帮派势力则不然,他们不为人所知,其驻扎地极为隐秘,他们虽说也有人员在江湖走动,只是其真实身份并不为人所知。

天罗煞吉能够知晓千斗力王的死是颜开等人所做,颜开自然不会相信是天罗煞吉亲自调查得知,颜开只不过是江湖中普通一员罢了,只能说因为某些机遇而声名大噪,背后势力如此大费周折,其目标定然不会是为了颜开,而是他手中的无名刀,可其中也有一些蹊跷,倘若暗中势力意欲抢夺无名刀,完全可以直接从颜开手中夺取,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呈现在颜开眼前的如同一团迷雾,无论如何颜开如何努力,始终无法看到迷雾后面的那一腾路。在未知的某个地方,似乎正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控制着这一切,而身处其中的颜开、叶洪潇,甚至其他势力,都被这双大手操控着,按照大手预订的方向前行。

任何人都不喜欢被他人掌控的感觉,无论他身居何位,想摆脱这种束缚,只有将那双大手摧毁,扒开迷雾,才能看清眼前的世界,走属于自己的路。

“放手一搏?”颜开扭身看着身旁同样陷入沉思的叶洪潇,说道。

“放手一搏!”叶洪潇坚定地回答道。

人生在世,苟且偷生,庸庸碌碌一辈子,不如放手一搏,哪怕在前行的道路上身首异处,魂归故里,至少创造出了属于自己此生的辉煌。在丘陵下嘻闹的洛天秦朗见到二人立于丘陵顶端的身影,她觉得二人犹如巨人一般,浑身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似乎要与天争高低一样,洛天秦朗不由的醉了。

颜开二人并肩走下丘陵,向远处走去,洛天秦朗与昏目老人紧随其后。颜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江湖秘闻?究竟是什么秘闻,能让你如此专门提起?”

叶洪潇笑道:“看我这记性,被刚才的事情打岔,居然给忘记了,你说人经历的事情多了,是不是记性就会变得很差,很容易就忘记很多东西?”

他二人身后的洛天秦朗一听,当即疾步上前,左右摇摆着脑袋,急促问道:“楚大哥你就不要感慨了,赶快说说,究竟是什么秘闻。”

叶洪潇摇头苦笑,他知道洛天秦朗喜欢江湖生涯,却没想到对于这些也异常感兴趣,看着洛天秦朗亟不可待的眼神,说道:“这个江湖秘闻是关于沈孤崖与无名刀的。众所周知,无名刀是江湖至宝,江湖中人都使尽手腾想获得这把刀,殊不知,这把刀有一个极为隐秘的传闻。当年沈孤崖横空出世,凭借着他手中的无名刀击败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辈,不过死在他刀下的多为江湖黑道人士,反观江湖正道,他只不过是简单切磋。沈孤崖的行径让江湖正道大为赞颂,同样,也让江湖黑道大为恼火,有实力的门派蜗居于门派内部,沈孤崖再厉害,总不至于深入宗门内部去屠杀,至于零散的黑道人士要么被沈孤崖斩杀,要么退出江湖或者离开华夏,当然这些在江湖上并非无从知晓,稍微大一点的势力都有记载,只不过秘而不宣罢了。我要说的是他手中的刀,被称为得孤崖、得天下的武林至宝无名刀,在多数人的认知中,这把刀属于沈孤崖,其实不然,这把刀原本并非沈孤崖所有,这把刀原来的名字无从得知,在被沈孤崖得到后,他凭借惊人的内力硬生生在这把刀的刀身上刻下孤崖二字,无名刀也由此而来,这把刀传说是用天外陨石铸造,至于这种说法的可靠性依旧是一个迷,可以肯定的是,现下江湖中并没有谁可以将这把刀铸造出来。最让人难以捉摸的便是沈孤崖为何在名震江湖时突然销声匿迹,要知道,在当时的江湖上,他可是鲜有敌手,有人传言是走火入魔,有人传言是沈孤崖厌倦了江湖的厮杀,归隐江湖,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无名刀。而后在百年前无名刀突然问世,昆仑山巅一战让觊觎无名刀的各派高手命丧山顶,而无名刀也被折断,百年前获得无名刀的无战为何在将各派高手斩杀后却折断无名刀,至于洛天老爷在悬崖底下获得的残卷,里面所写无战最后因无名刀而心性大变,从而得出无名刀是魔刀的结论,可沈孤崖并没有残卷中所说的那般嗜杀,因此也许那份残卷中的内容是有人故意为之,混淆视听罢了。但沈孤崖与无战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他们在江湖中都昙花一现!”

颜开呼出一口浊气,叶洪潇的话让颜开对手中的刀起了疑问,原本从洛天宇文口中得知无名刀是一把魔刀,也亲自验证了无名刀确实如同洛天宇文所言,但听叶洪潇所将定然不是自己杜撰,颜开问道:“当初你我在洛天老爷的别院内,为何在见到残卷时,你却只字未提?”

叶洪潇摇头苦笑,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徐徐才开口道:“当时我因落花村的事情而耿耿于怀,虽说经过疗伤,已大有改善,却并未完全从心魔中脱离出来,而且当时的情况下,你我二人与洛天世家敌友关系并不明了,无名刀事关重大,倘若我唐突开口,生怕产生一些无法控制的事端。”

叶洪潇说的完全不无道理,因此洛天秦朗对于叶洪潇对洛天宇文的怀疑并没有心存芥蒂,叶洪潇说完之后便没有再开口,一行四人缓缓行走在小道上……

夜幕总是悄无声息地降临,原本还有一丝光亮的山头在不经意间便被黑暗吞噬,山林间到处充斥着归鸟翅膀抖动的声响,偶尔可见觅食的动物迈着焦急的步伐向自己的巢穴飞奔而去。树木的枝头,昼伏夜出的猫头鹰双眼圆整,在月光的影射下散射出令人恐慌的光芒,细长的青蛇匍匐前行,柔软无骨的身躯呈之字形急速游走,它却未看到,在一根胳膊粗细的枝头,一双散发着荧光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它;在一个较为隐秘的草丛旁,形体枯瘦的巨狼扬天发出吼声,在它的爪下,被咬断喉咙、浑身尽是爪痕的梅花鹿渐渐不再挣扎,鲜艳的毛皮沾满了血液……这是一片危机四伏的山林,随处可见凶悍的野兽四处走动,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在此处随处可见,这是西南之隅一个偏僻的山林。

一身着黑衣的蒙面人飘忽而至,他的身影在树木枝干上四处游走,被他踏过的枝干未见一丝晃动,在蒙面人所过之处,从四周的黑暗中慢慢涌现出人影,这些人影望着蒙面人离去的方向,并未追逐,而是迅速放出随身携带的信鸽,这些信鸽震动着翅膀,向山林深处飞翔而去。

蒙面人的身影在一片空地上停下,这片空地杂草不生,隐隐地散发出刺鼻的异味,这些异味并没有让蒙面人感到丝毫不适。蒙面人举目看向不远处,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深邃的峡谷,两岸的山壁形成一道狭长的通道,在山壁的顶端连城一体,通道仅可供一人通行,并不时地有成群的蝙蝠从通道内飞出。在通道的两边是绵延不绝的高耸山体,难以攀爬。

蒙面人摒神凝气,而后身影突然一动,踩踏在空地松软的土壤上,松软且潮湿的土壤居然丝毫没有留下任何脚印,饶是如此,蒙面人所过之处,都有箭弩飞出,射在他的身后,而后没入土壤之中。蒙面人进入通道,身形依旧不见减缓,轻车熟路地在通道内穿行,显然对此处地形极为了解。对于偶尔遇到扑面飞来的蝙蝠,只见他随手一挥,一道寒光从指间发出,便被他尽数斩杀。

饶是蒙面人的身形急速,通过这条黑暗的通道也花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而后突然火光映入他的视线范围内,只见一个空阔无比的山谷呈现在他眼前,在山谷内建造了数不清的木屋,这些木屋错落有致,抖动的烛光显示出屋内忙碌的身影,在木屋前的空地上聚集了很多的青年男女,这些青年男女正围着篝火嬉闹。

蒙面人悄悄隐匿身形,顺着山体急速飞行,很快便来到木屋的最后端,此处有一道用巨石砌成的围墙,在大门口的牌匾上“玉罗门总坛”赫然映入眼帘,蒙面人四处看了看,而后施展轻功,越过并不算高耸的围墙,进入墙内。

墙内是一幢三层的建筑物,这个建筑物依山而建,虽说眼下是黑夜,却依旧难以掩饰它的恢弘和气派,在月光照耀下,让人从内心深处不自觉地生出一种跪拜的心理。在房屋的入口处并没有人把守,至于暗中有多少人注视着院落,就不得而知了。

在房屋的旁边有一口枯井,枯井旁站着一个满头银发、背手而立的老者,在老者肩膀上正站立着一只白色的信鸽,而老者的右手中捏着一个小字条。

“朋友,既然来我龙首山,又何必鬼鬼祟祟?”银发老者头也不回地说道。

银发老者身形未动,却给人一股难以抗衡的威压,他的声音低沉,却仿佛在耳边回响,让人听得真真切切。

蒙面人望着银发老者有些枯瘦的身躯,说道:“龙首山在华夏江湖常人看来是一个隐世的,无人知晓的存在,对我而言,龙首山只不过是襁褓中哇哇待哺的婴儿罢了,龙首山我想来便来,又岂有鬼鬼祟祟之说?”蒙面人的声音同样低沉,他的声音与银发老者不同,银发老者的声音是真实发出,蒙面人的声音则是刻意为之。

银发老者没有与蒙面人起口舌之争,而是说道:“你前来我龙首山所为何事?”

蒙面人说道:“无名刀之前被你龙首山门下之人偶然获得,虽说你们行动隐秘,但还是被江湖大能者得知,在六年前,被江湖上人称千里独行陆皓盗取,在进行追捕过程中,不曾想遇到不知何故刚好出现在那个地方的颜开,结果陆皓为保命将无名刀交于颜开,而你龙首山派遣出的领头人被斩断一臂,此后颜开便不知所踪,我所说可是事实?”

银发老者暗暗心惊,当年发生的事很少有人知晓,蒙面人所讲似乎是当场见证一般,但想到蒙面人能够悄无声息抵达龙首山,也就释然了。

蒙面人见银发老者无所表示,继续说道:“颜开此人初入江湖,便锋芒毕露,就连号称武林执耳的猛虎山庄也败于其刀下,当年颜开获得无名刀后便不知所踪,于五年后才在嘉峪关横空出世,据我猜测,他消失的五年定是栖身西藏,并跟随在杜某身旁。颜开一路向东,期间在你龙首山在世俗界的客栈内歇息,当时无忧客栈的掌柜霸王虎徐峰还阻挡了有意盗取无名刀的蒙面人,结果徐峰中毒,在斩断手掌后才勉强保得一命,而后颜开辗转来到敦煌,斩杀安化马帮护法莫上荣,随后更是在天罗世家的覆灭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其中颜开的一举一动皆在你龙首山的监视范围内,怎奈你惧怕颜开的势力,不敢明着出手抢夺无名刀,只能暗中指示他人动手。”

银发老者打断蒙面人的话,蒙面人的话让他越发心惊,于是说道:“你讲述这些,究竟意欲何为,不妨直言。”

蒙面人发出阴沉的笑声,他想要的正是这种效果,让一个人内心感到恐惧,自乱阵脚,才能够最大限度地让自己处于绝对主导地位。蒙面人说道:“无名刀本为你龙首山所得,如今却落入颜开手中,我知道你龙首山当年为躲避华夏朝廷追捕,被迫隐居山林,不再过问世事,但眼下暗中势力逐渐走到明面之上,各派精锐势力也纷纷出动,意欲抢夺无名刀,重新登上武林至尊的宝座。想当年贺云四海老前辈在华夏何等风光,其麾下追随者无数,怎奈昆仑山一战,被无战斩杀,其跟随者也各奔东西,你们也只能偏居一隅,何等悲哀,何等凄凉!”蒙面人摇头叹息。

银发老者轻蔑笑道:“倘若无其他事情,阁下请离开吧,我龙首山向来不喜欢外来之客。”

蒙面人浑身一震,皱着眉头,他深邃的眼眸着满含疑惑,显然未料到银发老者会下逐客令,蒙面人当即说道:“闲云浪人,难道你真的甘心在此与世隔绝的山谷中浑浑噩噩度过一生?”

银发老者扭过身躯,银发老者的脸上满是岁月流逝留下的痕迹,三角形的眼睛如同觅食的毒蛇一般犀利,银发老者冰冷的眼神看着蒙面人,身形突然一动,蒙面人心中大骇,在脚步还未移动,银发老者已经来到蒙面人跟前,两人四目相对,银发老者一字一句说道:“我说了,我龙首山向来不喜欢外来之客,我不管你是何人,也不管你隶属何门何派,至于是否出动人马抢夺无名刀,这个你毋须操心,现在立刻离开龙首山!”

蒙面人额头溢出丝丝汗水,脸上的黑布将他内心深处的这种恐惧很好地掩饰起来,蒙面人知道闲云浪人有着不凡的武功,却根本没有想过就算是自己,在闲云浪人身形下居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此时他完全相信,闲云浪人有足够的能力轻易将自己斩杀,但这丝恐惧稍纵即逝,蒙面人浑身再次散发出自信的气魄。

“好自为之!”蒙面人冷哼一声,完全不理会闲云浪人身上那种凌厉的气息。

蒙面人调转身躯,轻松跃上身后的石墙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闲云浪人,说道:“无论你参与与否,我都要完成此次使命,眼下颜开、叶洪潇、洛天秦朗以及玉罗门陆月之徒弟诸玉可的目的地是驻扎于福建境内的武夷山脉,至于具体方位,想必以你龙首山的势力不难得知。”说完之后,蒙面人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偌大的院落内,只剩下闲云浪人一人。

闲云浪人在院落内站立良久,随手将手中的字条捏的粉碎,进入屋内,他并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来到屋子的最里端的书房内,这座书房内摆设简洁,只有一个桌子和凳子,在它们的后面是一个书架,这座书架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籍,有竹简类,也有线状类的纸质书籍,闲云浪人俯下身躯,将摆设在最下端的古书移出,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木制圆形按钮,闲云浪人扭动按钮,只见书架的旁边本为一体的墙面缓缓移动,一条通道展现在面前,赵明志没有迟疑,进入通道。

通道并不长,在通道两面的墙壁上安装有烛台,闲云浪人点燃烛台上的蜡烛,顿时将并不长的通道照亮,闲云浪人顺着台阶向下走去,走了没多远,便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尽头处是一座宽敞的地下室,地下室内灯火通明,只是简单地陈列着几样家具,在地下室的最里端,一面色苍白的老者盘膝坐在一张散发着寒气的玉床之上。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闲云浪人,缓缓开口:“来此处所为何时?”

闲云浪人身上冰冷的气息消失殆尽,脸上而是满含心痛与无助,坐到面前的石凳之上,并没有回答老者的问题,而是说道:“大哥,您闭关已经多久了?”

老者正是赵明志,龙首山的谷主,赵明志脸露追忆,并没有随着岁月流逝而变得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哀伤,说道:“从我踏入这间密室,至今已有六年三个月零五天了,这腾时间是我人生当中最为黑暗但又最为平静的日子。”

闲云浪人说道:“大哥,这么多年你对江湖事不闻不问,殊不知江湖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从陆皓手中获得无名刀的颜开再次重现江湖,天罗世家与安化马帮争斗,结果无比强大的天罗世家覆灭,安化马帮重创,这其中颜开起着无法磨灭的作用。我龙首山在洛阳的无忧客栈掌柜徐峰与入侵者发生争斗时中毒被迫斩断手臂保命……”

赵明志摆摆手说道:“这些小事就不要跟我说了,眼下你是龙首山谷主,只要你觉得值得,那就放手去做,我要休息了。”说完之后,赵明志闭上双眼,不再理会闲云浪人。

闲云浪人了解赵明志的脾性,嘴唇蠕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而后缓缓离开地下室。

在通道关闭的刹那,赵明志的双眼猛然睁开,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在空旷无比的大海上,一页扁舟在澎湃起伏的巨浪上随波逐流,在扁舟上站着一个白发老者,白发老者双眼紧闭,身形仿佛与扁舟成为一体,在巨浪中时隐时现,盘踞在老者肩膀的苍鹰也怡然不惧,任由溅起的海水拍打在羽毛上。

海岸线逐渐映现,白发老者张开双眼,望着不远处的海岸线,叹道:“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会再次踏上华夏这片土地,不知当年的好友还有几人,恐怕多数都死于那场浩劫之中吧?”白发老者正是昏目老人,昏目老人的话音中透露着满满的悲哀,他怀念当初那种喋血街头、结伴纵横的快意日子,只是在千军万马的铁蹄之下,哪怕武功多么高深,终究一拳难敌四手,被迫无奈之下,他只好隐居蓬莱山。

“乖徒儿,没想到你一消失就是六年,想必定是被龙首山抓获吧,不知你是否怪为师当年派遣你去盗取无名刀?虽说为师平日里对尔等要求颇为严格,实则是为你们考虑,华夏江湖深不可测,没有足够的实力,难以在华夏江湖立足,就连为师,在面对强敌时,也不得不退居海外。你放心,为师这便前去龙首山,将你救出,细算下来,龙首山贺云四海见了我,还得恭敬地叫一声前辈呢,只是可惜了,可惜了。也不知赵明志以及闲云浪人这两个小辈,是否还认得老夫,呵呵。”昏目老人讷讷自语道。他口中的乖徒儿便是千里独行陆皓。他门下弟子无数,但从来不允许外出行走江湖的弟子称呼自己为师父。但陆皓是他较为看好的弟子之一,陆皓在江湖中有千里独行的称号可见陆皓地位非同一般,陆皓被龙首山囚禁六年之久,就算是再大的过错,也够了。

“颜开,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华夏帝都皇宫。在太监宣布退朝后,满朝文武百官陆陆续续走出朝堂,肃宗皇帝稳坐龙椅之上,待百官尽数走出,从偏殿内走出一身着黄色僧衣的老僧,这老僧面色慈善,每一步都极为沉稳。老僧正是杜某。

杜某来到肃宗跟前,双手合十作揖道:“皇上似乎有心事?”

肃宗皇帝轻叹一声,从龙椅上站起,望着门外湛蓝的天空,并没有说话。

杜某望着肃宗孤寂的身影,很多人都向往皇帝高高在上的生活,殊不知在这份荣耀的光环下,是无尽的孤独,说道:“皇上是为当今的江湖而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