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手顿时手足无措,赶紧起身将她扶起来,询问事情的原委。
见再不说实话是求不到药了,无奈之下,女子给王医手讲了一个故事。
她告诉王医手,其实,怀孕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孪生妹妹。
姐妹二人出生后母因亲因为失血过多而去世,父亲含辛茹苦地将她们姊妹二人拉扯大。但不幸的是,在她们11岁那年,父亲生了一场大病撒手人寰。留下她们姐妹二人无人照料。
由于妹妹从小体弱多病,所以,照顾妹妹的重担就压在了她的身上。
起初,姊妹二人虽然过得清苦,但是在相邻的帮衬下还是过得挺开心的。
但就在去年,妹妹认识了一个走街串巷的男人,妹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两人天天腻在一起,她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男人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来找过妹妹,堕入情网的妹妹一下子陷入了绝望。
在她看来,妹妹终于与那个不知底细的男人断了关系这原本是好事,但让她绝望的是,自从男人走了之后,妹妹却茶饭不思突然暴瘦,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更要命的是,她已经三个月没来月事了。
而且经常看到妹妹闻到油腥味就恶心干呕。
她断定妹妹坏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为了不让妹妹遭人耻笑,她便自桌主张地想偷偷给妹妹求堕胎药将孩子打掉。
听女子说完,王医手恍然大悟,怪不得女子的脉象不是喜脉,原来怀孕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孪生姐妹。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马虎大意,随便就将药交给不确诊的患者家属手里。最终,在王医手的一再要求下,他决定亲自上门为女子的孪生姐妹把个脉,一旦确诊,便为她开药。
但女子似乎面露难色,她告诉王医手,如果妹妹知道王医手是大夫的话,肯定不会让她把脉,就算确定是坏了孩子,也断然不会打掉的。
这就难办了。
思忖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出去“买盐”的孙文丰回来了。
见女子还没走,孙文丰两手一摊说:“师父,盐没买到,合作社关门了,等明日徒儿再去买吧!”
见王医手半天不搭腔,知道事情并没解决,便凑过来询问情况。王医手将女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文丰,并让他帮忙给出个主意。
孙文丰果然鬼主意多,他呵呵一笑说:“这还不好办吗?让师母去啊!就说要给她做件新衣裳,需要量身,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脉给把了!”
王医手一拍大腿道:“对呀!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没想到?你师母从小跟随师祖习医,把个脉都是小意思,这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她了!”
正说着,凤儿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银耳粥从外面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熬粥的任务刚刚完成,你们师徒俩又给我安排什么艰巨的任务了?”
三人相视看着凤儿,笑而不语。
当王医手将女子的事情说给凤儿听时,她轻轻叹息一声语气里略带幽怨地说:“”哎,虽然说好歹是一条生命,但,如果不爱这个孩子,为什么要生下他呢?”
女子与孙文丰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只有王医手知道,她其实是在感慨自己的身世。
随后,她将热粥轻轻放到王医手面前的桌子上,叮嘱师父二人趁热喝掉,便换了一身行头,找来一根软尺,跟随女子为她的双胞胎妹妹“量尺寸”去了。
女子家距离医馆并不远,只有三五里的距离。
那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家,在那个家里,凤儿见到了女子的孪生姐妹,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妹妹长得跟姐姐有点儿不太一样。
姐姐属于胖乎乎珠圆玉润的身材,而妹妹则看起来十分瘦弱,下巴尖尖,脸色苍白,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柔弱感。
“妹妹,后天就是你生日了,我请来裁缝来为你量量尺寸准备给你做一身新衣裳,你赶紧下床吧!”女子对正坐在床边发呆的妹妹说。
见到凤儿来貌似有些恐惧,将头垂地很低很低,仿佛没力气说话似的,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声:“恩!”
然后,便熟练地伸开胳膊,等待凤儿为她量尺寸。
凤儿熟练地将软尺在她的胸围和腰围处停留了一下,然后一把摸过她右手的手腕说:“妹妹身材可真好,瞧这小胳膊长得多细啊!比姐姐可苗条多了!你们若是不说,我万万不敢以为你俩是孪生姐妹呢!”
说这些话时,凤儿的几根指头一直轻轻搭在妹妹的腕间,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为她把了脉。
这原本只是为了把脉故意准备的几句龚韦华,没想到,女子听到这几句夸赞后却突然异常激动抓住凤儿的手,一脸欣喜地问:“你真的觉得我苗条吗?”
“当,当然!”凤儿顺势将手从妹妹的手中抽离出来。
“可惜,不管我怎么瘦,他都再也看不到了!”说完,方才的欣喜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疼的忧郁。
凤儿知道,妹妹口中所说的那个他,便是弃他而去的男人。
“呕!”没等凤儿找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女子便捂着嘴跑到了院子里,对着一个水桶作呕涂状。
“裁缝师傅,寸量好了吧?量好了就赶紧回去抓紧时间给我们做吧!妹妹后天过生日等着穿呢!走,我送送你!”
说完,也不管妹妹的话说没说完,跟凤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出来。
“大夫,我妹妹怀了几个月了?”在门外,女子迫不及待地问。
“她没怀孕!”凤儿轻声说。
“没怀孕?怎么可能?你刚才也看到了,她整天这样干呕,月事已经三个月没来了,没怀孕怎么会有这些症状呢?你到底会不会看啊!”女子的情绪稍微有点儿小激动。
“我从小就跟爷爷学习医术,五岁会把脉,九岁会开药,你说我到底会不会看?”凤儿语气依然平和,丝毫没有生气地说。
“可是,可是她月事三个月没来,还有,一直干呕这怎么解释?你总不能说这都是正常现象吧?”女子越发地激动。
“我方才已经替她把过脉了,之所以会出现你说的那些症状,怀疑跟她饮食不均有关。从脉象来看,她身体极度虚弱,是气血不足从而造成月事紊乱,至于干呕,她是不是最近吃饭不太规律?”凤儿低声问道。
“没发现她饮食不规律啊!自从那个男人走了之后她便经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只好将方才送到她的屋子里,每次的量都是跟我一样多,但她每次都能吃光,所以,应该不存在饮食不规律这种说法吧?”女子拧着眉头回忆道。
每次都吃光了,为什么姐姐胖成这样,而妹妹虚弱成那样?凤儿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如果不是姐姐在说谎,那一定就是凤儿在制造吃光饭菜的假象。
从女子对妹妹无比关心的态度来看,她并像是说谎的样子,也没有说谎的必要,那么,就一定是妹妹在耍心眼儿了。
所以,她大胆假设道:“有没有可能她根本没有吃那些饭菜?”
“你的意思是?她……”女子做了一个将食物倒掉的动作。
“恩!”凤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等等!”女子仿佛想起什么来似的,迅速飞奔回去,一头扎进妹妹的房间内。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女子抱着一个坛子垂头丧气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凤儿一看便知,那应该就是妹妹用来藏饭菜的器皿了。
果然不出所料,等女子走近后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只咬了一口的馒头,和半碗清汤寡水的绿色叶子菜。凤儿凑近闻了闻,这应该是晚上刚倒进去的,饭菜还尚未变质。
事情出乎女子的意料,既然妹妹并未怀孕,那就并不需要费尽心思地去购买什么堕胎药了,但妹妹为何会将饭菜偷偷倒掉呢?难道,她是想绝食?
这样的后果比怀孕更让她难以接受。
凤儿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提出要跟女子的妹妹谈一谈,女子万分感激地将她重新请进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下,凤儿与女子的妹妹进行了一番长谈。
“你偷偷地选择绝食,是不是对姐姐有什么不满?”天色已晚,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挥霍,所以,凤儿选择了开门见山。
女子并未说话,眼神空洞地看了凤儿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吃饭呢?这样很伤身体的!”凤儿看着她消瘦的脸庞,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说。
“因为他嫌我胖,一声不吭地把我扔在这里自己走了,我不要跟姐姐一样胖,我要变得瘦一点,好看一点,那样他就会回来找我了!”女子目光痴痴傻傻,声音虚弱无力地说。
“你不吃饭就是为了让自己瘦下来?”女子的话让凤儿大为吃惊。她不相信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竟然会为了一个不在乎她生死不在乎她感受的负心汉如此折腾自己。
“你没看到我已经变瘦了吗?我已经比姐姐瘦了,我还要变得更瘦。我并没有绝食,我是在辟谷,辟谷你懂吗?”女子的妹妹将辟谷两个字重点重复了一遍。
“你月事有三个月没来了吧?知道为什么吗?”
女子的妹妹低头不语。
“因为你极度节食造成的气血不足,没有气血了,自然就没有月事。好在你目前经络还是痛的,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不需要多久你的经络也会不通,到时候你会浑身无力头晕目眩,面色蜡黄,就算你思念的那个男人回来了你也没力气抬头去看他一眼,因为你身体已经彻底垮掉了!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娶别人吧!”
凤儿毫不客气地说。
女子一听顿时懵了,拉住凤儿的手急迫地追问:“那我还有救吗?现在应该怎么办?”
凤儿略带情绪地说:“还能怎么办?小米粥喝起来,四物汤喝起来,一日三餐吃起来,把气血养足了,自然就有力气了,皮肤也会变得更红润的!”
“四物汤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家好像没有那东西!”女子小声问。
“这是一个用当归、川芎、白芍、熟地四味药材搭配而成补血养血的经典药膳,你家自然没有。等我一会儿给你开个方子,让你姐姐去药铺里照单抓药,你只管喝就行!”凤儿说。
正准备告辞,女子突然问道:“你,不是个裁缝吧?”
凤儿直率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不是裁缝,我是医生。你姐姐担心你的身体特意请我来为你诊治的,她对你挺好,别辜负她的一片苦心!所以,后天你的生日就别期待什么新衣服了,因为我压根儿就不会做什么衣服!”
“那,等我好了,你会给我开个让身材变瘦的方子吗?”女子依然对完美身材不死心。
“行!但前提是你得先把身体养好,否则,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凤儿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转身离开。
在门外,凤儿见到一脸担忧的姐姐时微微一笑,告诉她无需担心,并将一张四物汤的方子交给她,叮嘱她每日给妹妹熬汤喝,月事很快就会回来。
女子握着凤儿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谢谢裁缝师傅,不,谢谢大夫,不不不!谢谢夫人!我这就去给她熬!”
“去吧!”凤儿转身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看到树下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黑影,凤儿略有些恐惧地收起步子,警惕地问道:“谁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