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早有辆车过来。
忱缘以为是别人家的车。上面的司机看到她出门,马上下了车,朝她走来。
“小姐,请上车!”
“嗯?”
“少爷知道小姐今天入伍,特地来送你!”
忱缘朝车上看了两眼,黑洞洞的。
“少爷他没有时间,所以只有我来接小姐!”
忱缘有些尴尬。
他说是少爷让他来的。
哪个少爷啊?能吱一声不?
“你是谁?”
“我是魏文,是少爷的警卫员……”
“……”
忱缘像是被人扯了裤子一般,一溜烟往车里钻去。
她还在想,是云灿钧还是百里耀,又或者是古隽……
古隽那回对她的态度,忱缘事后很快就释然了。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不过她也没有去故意说什么。
古隽,也有古隽的骄傲,既然他不想让她内疚,她就选择不内疚。
他们还是朋友,不过,以后怕是见面接触的机会会很少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她的顶头上司嗬。
段元恒啊!
她这算是特殊待遇么?
才当第一天小弟,就得到大老板的警卫员亲自接送?
...............
和忱缘一批的新兵不少,坐的大巴,好几辆。
车开走的时候,车辙上站着一个人。
百里耀看着大巴的远去,目光仿佛随着忱缘,去到了她眼中的世界。
百里耀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黑色的短发男人、他看着百里耀,目光晦涩,同时也带着一抹释然。
他的决定并没有错,百里耀定然会是个好丈夫,无论现在的情势如何,百里耀还没有到展露锋芒的时候。一旦他发力,恐怕整个c国政至局势都要重新编写。
............
当兵的过程单调却不枯燥,对忱缘来说,算不上辛苦,每天按时去做事情,脑子里也不会去想不该想的。生活反而变得充实起来。身体变得更加强壮。皮肤也比从前看着健康许多。
忱缘因为是段元恒特别看重的新人,又有庹军的支撑,很快,她就被编入特种兵部队。
半年的时间,她就跟石多多她们重聚。
四女孩的年纪其实相差不大,只有林岚要大出三四岁,石多多、舒琳和忱缘都同岁。
和她们在一起的感觉比过去的半年充实了很多,不再只有对忱缘来说基本算玩的轻度训练,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刺激。
军营里的日子,即使是训练,即使都知道是假的,大家也没有一个人懈怠,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身份职责,也都守着自己的位置,日复一日。
忱缘以为,自己离那些过去的纷扰已经很远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危险,对她来说才刚刚开始。
........................
C国王宫,某后妃宫里。
“今天动手!”
“是,主人!杀死还是俘虏?”
“俘虏,如果不行,就杀死,我不要看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世上还有一个我不待见的人!”
“知道了,主人!”
.........................
这天是上头安排的刺杀训练,每人手中发放一把匕首,真家伙。
在一对一必须倒下一方,训练才能结束的规则中,训练场不过几十分钟后便被染成了血红色。
忱缘的运气在队里被大家看得有点糟糕。她被分到和特种兵的队长一组。
不知为何,忱缘就是下不去手,她拿着匕首的手甚至有些发抖,更别说要她亲手去刺杀队长了。
忱缘不动,队长自然也不会动,他俩就那么面对面地对着。
忱缘以为,所有的训练都是为了提高作战能力,在不特意伤害特种兵本身的前提下。
看到四周围都是惨叫的声音,一低的鲜血,还有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忱缘才知道,自己过去想得太天真了。
难怪舒琳会说,今天是要造孽的日子。可不就是造孽么?
后来在其他学员都杀红了眼的训练中,忱缘才不顾一切地出刀。
她打伤过人,可是还没有人真的死在她手里过。
听说,刺杀训练中,是可能会死人的
队长的眼神,很冷,很狠,很无情,出手的一招一式更像是要夺了她的命般。
忱缘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试图让队长停手,歇会儿再接着打,但队长就像听不见一样完全没反应。
一个不小心,忱缘的身上就多了一道血口。
两年的时间,忱缘被安排到和石多多她们一个队,这样的强度,对外人来说,几乎是不可逾越的,除非打娘胎就开始军训。
迫于无奈和队长的强攻,忱缘便开始反击,她刚开始没注意到手上的匕首,在队长的胸膛划了一条大大的口子。
看着队长胸口泊泊流血的大血口,忱缘一瞬间就慌了,连忙丢掉匕首想上前查看队长的伤势,但队长仅身形一顿看了眼自己胸前的伤口后,便不管不顾地继续攻击着忱缘。
队长的眼神让忱缘感觉到陌生,他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对忱缘下手也是毫不留情。
忱缘的经验本来就根本没办法拿到台面上来说,一番杀红了眼的激战下,她在身手数伤一下摔倒在地吐了口血之后,手边不小心摸到了被另一个被抬下去的战友跌在地上的匕首。
忱缘当时也不知道她自己在想什么,她只记得,她抓起匕首就一跃而起朝队长刺去。
自从忱缘重新拿起匕首后,她和队长的对战中,一直处于弱势的她瞬间就扭转了局面。
跪在地上的忱缘,左手摁着队长的肩膀,右手高举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她恨冷着一双嗜血的猩红眼眸,手中的匕首瞬间朝队长胸口刺去。
忱缘一直死盯着队长的那双同样狠绝嗜血的瞳眸,她手中的迅猛果决地刺了下去。
刀刃破肉的声音听得忱缘心口发麻。
看到队长倒下,忱缘的嗜血情绪也渐渐褪了下去。
看着队长满脸血渍地倒在了地上,那一刻,忱缘的心就狠狠地揪了起来。
这样的训练,太残酷了,她从心理上很难接受。
恢复清明的黑瞳,视线从队长的脸上缓缓下移,当忱缘看到她抓着匕首的手,竟然直直的刺在队长的胸口前时,她就跟见鬼似的,惊叫一声瞬
间就扔掉了手中的匕首。
仿佛受到惊吓般,忱缘一下瘫坐在地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刚才,竟然要了队长的命。
忱缘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个杀红了眼的人是她,虽然,虽然队长经常欺负她,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要去杀队长。
但她刚才确确实实是那么做了,如果她没在最后关头停下来的话。
那队长就……
忱缘简直不敢去想象那种后果。
忱缘甚至有些后悔来到刺杀训练这个训练营了。
训练再艰苦她都不怕,甚至她被践踏自尊的时候,忱缘都挺过来了。
但是,她从没想过,在一日日的训练中,她竟然会变成这样。
原本这个刺杀训练只是她们女兵自愿加入的,忱缘想也没想地报名了,舒琳和石多多没有参加,林岚也在队里。
忱缘想到了林岚,而这个时候,她即使心里想到,也没办法去看林岚现在所在的位置。
现场如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事后,当忱缘猩红着一双黑瞳,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队长时,她的大脑完完全全的混乱一片。
一眼看去,她只看到训练场犹如血流成河般,地上躺着一道道被血染红的身影。
一天的训练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有被打断的骨头,还有人被打残了,更甚者,竟然有一个人被活生生的乱刀砍死。
是真真切切的被砍死了,看着那个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人,忱缘觉得她的心在一点点的变冷。
这只是一场训练不是么,即使那么逼真,即使他们都当真,即使她也差点对队长痛下杀手。
但是,庹军他们不是还在旁边看着他们训练么,看到自己的士兵被打得如此惨烈,他为什么不出手制止,为什么要看着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
训练之后,整个训练营都沉寂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中,二十四小时除了喊口号外,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的眼神也都越来越冷,完全隔断了跟别人的交流。
就连忱缘和林岚也是,她们会无意中跟对方对视几眼,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想法,都各自沉默,内心挣扎着。
在忱缘的观念下,能在刺杀训练坚持到最后走出去的人,可以说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那天,所有战胜的士兵都军姿笔直,再看到前方摆着的一支支既霸气又强悍的长枪。
这样的训练忱缘只是接受了一次就有些接受不了,可是这个时候,看到身边那些战友们冷漠的脸,她想,也许这样的训练,他们参加过很多次了。早已练就成内心冰霜一片。
很多时候,直觉也是可以锻炼出来的,最起码,忱缘觉得这句话用在此时,很灵验。
直到队伍解散之后,忱缘才找到庹军,问他,为什么会有如此惨无人道的训练。
庹军告诉他,做了特种兵,自身的生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国家,个人荣耀变得微不足道,一切都以命令是从。
这样的训练固然残忍,却也是保护他们的方式。
实战中,他们会遇到更加惨烈的战争,到时候,恐怕以一顶十也算不得什么。
国家会经常有些秘密任务,需要他们去执行,而所谓的执行者,就是他们这些特种兵。
至于任务。只有一个。
杀人。
那是见不得光的行动,所有的听命的队员行动之前都得换装,身上没有任何能辨认出身份的装束。不能给敌人留下任何证据。
隐藏在暗夜中的作战行动,就算死了也不能算烈士,国家政府更不会承认,那是一场甚至葬身异国尸骨无存的行动。
庹军拍着忱缘的脑袋说道:“忱缘,别想太多,这是最后一次训练,任务完成后,过两天我们就有假期了,这次是一个星期,你可以回璟城,
可以去任何地方,或者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
看到忱缘闷头不语,庹军知道她在想什么,又道:“你杀的人不是你的占有,也不是你的队长,他是敌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杀了他,
是行善积德,这么想,你心里会好很多!”
忱缘的心思完全没有在庹军的话里,听到敌人两个字,她才怔了一下。
她的眼前还是一片血红,鼻子里全是作呕的血腥味,想吐的感觉持续的一整天。
没有一个人吐,即使要吐,也只能是血。
忱缘死命忍着,头脑发麻的感觉一直没有任何减淡的迹象。
“对不起,我是第一次杀人,以后不会了!”
“第一次,能像你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上头很看好你,忱缘,按照你自己的志愿,你的将来,注定是要为国家奉献的,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
会吗?
不会!
她要做军人,要实现自己的价值,不要被这个世界抛弃,就算流血牺牲,她在所不惜,绝不会退缩。
只是那样的画面……
从前在电影里面看了不少杀人镜头,感觉不过如此,真的去做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感觉。
一种是画饼充饥,吃一千个也不会觉得保,另一种是真正的吃,两个就能把人噎死。
而以后,她还要吃更多的饼,今天的训练,对她来说,或者真的只是个开胃菜。
“不会后悔!总队!”忱缘坚定而执着。
“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是,总队!”
杀人训练都住在野外,他们这次的猎人行动一共有七天,头六天是队里所有人统一参加,最后一天才是自愿报名。
忱缘如果知道,铁定不会报名。
杀人,而且杀的人是队长。
她此刻的心里,满满都是内疚。
“回来了?好玩么?”舒琳看着忱缘垮着脸的样子,有些幸灾乐祸。
“好玩,差点就被玩死,从没这么刺激过,你不去,真的是暴殄天物!”忱缘没有闻到作呕的血腥味,感觉好多了
“谢谢,我就不跟你抢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不知道,要去的名额是有限的, 要是阿猫阿狗都去杀人,那这个世界多乱啊?”
“你是猫还是狗?”
“……管他妈的猫狗,老娘就是看不得自己的基友被人蹂躏,偏偏又是一对一的,呕死了!”
在军营里,就是淑女也会逼得忍不住骂脏话,忱缘已经习惯了,她有时候自己也会忍不住来两句。
忱缘心想着,一对一已经如此惨烈,如果身边的每个人都是敌人,那不是成了真的杀人机器?
那个死去的战友忱缘跟她关系还不错,前两天还互相切磋过,转眼人就没了……
头皮再一阵发麻。
“难受就发泄一下,要不我们搞基吧,队里女同也不少,反正我不介意!”
“滚!”忱缘受不了舒琳没正形的样子。
舒琳是为了古隽才参军的吧!虽然她自己从来没有直接承认过。
她原本这个时候应该在空调适当的大商场里血拼,或者在米其林餐厅里面切割着鲜嫩的牛排,可她却偏偏要走这条路。
难道自虐才是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
那天古隽去追舒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忱缘也没有去问。
她自己也不说,这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队长来了,看到舒琳在帐篷外面。
“舒琳,忱缘在吗?”
“在里面,在换衣服!”
“哦,那我等等!”
舒琳看到队长的身上挨了两刀,却像没事人一样,绑着绷带的地方都溢血出来,可他完全当没看到。
忱缘换下了一身血衣,她还好,身上只有青肿,没有被刀刃碰到。
忱缘没想到,队长会来看她。
“队……队长!”忱缘完全没反应过来,看到队长,她只感觉,对方是不是来找她干架的,看到队长身上染血的绷带,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极其
不自然。
“小缘,是庹队让我过来的,给你做做工作!”
“啊?哦!”忱缘一愣一愣,根本不会接话!
“你今天已经对我手下留情了,否则我现在会躺在床上!”
“啊?没有没有!我,我已经很用力地下刀了!啊……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已经尽力完成任务了!”
“你做得很好,值得嘉奖!”
“……”
“走吧,庹队组织了个活动,为胜利的学员做鼓励,一个简单的茶话会!”
“我可以参加不?队长!”舒琳在旁边凑热闹。
“不好意思,输家也不可以走后门!”
舒琳没劲地哼了声:“去吧去吧!多吃点,肥死你!”
队里的茶话会其实就是吃东西唱歌,至于吃的东西,不但不随便,还营养丰富,都是为优秀士兵准备的。即使没有人参燕窝,也有羊肉火锅。
忱缘看到舒琳假装吃味的样子,好笑地说:“要不你代替我去!”
“我才不要,竹竿!”舒琳骂道。
舒琳对忱缘“生气”的时候,就会骂她竹竿。谁叫四个人里面,舒琳长得最矮,忱缘最高……
见队长等得急了,忱缘不敢耽误,赶紧跟着走。
越走……越远了!
“队长,不是说茶话会吗?怎么还没到?”
“今天的茶话会在一次训练里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队长的步子逐渐加快,忱缘不得不紧随其后。
还训练,她再训练都要断气了。
今天血的训练她算是真的受够了……
从前一直都对军训没什么压力的,因为想要做军人,才会加入军营……
恐怕前面等着她的训练,不简单!
他们训练的地方是在一个封闭的大森林里面,他们所在的地方,树木相对稀少一些。可是越走,越感觉到了一种背后发毛的悚人感。
突然一个很大的动静从背后传来,忱缘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队长,还有多远啊……队……”
哪里还有什么队长的身影,四周围都是绵密高大,错位排列的参天巨树。
忱缘就心里想着,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训练她自己一个人回到自己原先的帐篷里,所以队长才会不见。
忱缘不断地安慰自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等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出现一个人,忱缘开始凭着记忆往回走。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忱缘都会留下记号,这么来不管去多远的地方,她都能很快找到回头路,可是今天有队长带着,她没有做标记。
这就无形中加大了她对方向的敏感度训练。
这里密密森森,根本看不到太阳的东升西落,只有少得可怜的光在树枝颤抖的时候,给出一点探照的光线。
忱缘开始紧张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凭着军训半年的敏感度,少说也有二十分钟了,如果要说路程,至少是两千米。
狙击枪最远射程,早已破了两千五百米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想到了这么个数字。
破风声没有等待忱缘去细细思考,就在须臾之间,身后一枚子弹朝着忱缘射过来。
忱缘闷哼一声。
子弹划伤了她的手臂。
没有伤到骨头,但依旧很痛。
因为子弹射过来的时候,忱缘刚好抬手。子弹是从忱缘的肘关节附近划过,伤口拉到靠近肩膀的位置。
这,绝对不是意外。
队长一定有问题,否则为什么会在走到中途的时候突然不见?
可是,半年的时间,除了上下级的关系,他们几乎已经是朋友了。
忱缘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啊!”
又一枚子弹,这回是射中了忱缘的蝴蝶骨。
紧接着死第三枪,直接射穿了忱缘的腰部。
忱缘应声而倒。
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忱缘几乎要痛晕过去,她咬破舌头,强自靠着意志力支撑。
再不想办法让对方失去目标,她今天会死在这里。
因为倒在地上,第三枪并没能马上袭来。
忱缘咬牙,刚要往回走,想到队长的突然失踪,果断去了另一个方向。
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位置。事实上,即使没有袭击,她一个人要原路返回也没有百分之百的可能。
而现在,没有导航,只有她一个人,拖着伤痛的身子,要回去,是不可能了。
离忱缘不到一百米处,一支PCU—3狙击枪,枪长1.005米,用三脚架支撑着方便射击,那人穿着黑色紧身,半蹲在树丛,侧脸紧紧贴着枪托上的
贴腮板,手指放在多角形膛壁上。
微微红光闪耀,精准的瞄准器里,那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忱缘镇静的神情。在看到忱缘倒下之后,黑衣人的脸颊离开贴腮板,快速地拆掉三脚
架,打开四方形小提箱,手法熟练的卸掉狙击枪零件,并把这些零件一一摆放在里面的暗格里,速度之快令人咂舌。随后,他朝着自己狙击的
方向而来。
动作不快,因为他肯定,忱缘受伤了,就算他用爬的,也可以追上她。
黑衣人走到流血最多的地方,也就是中枪的地方。
没有看到人,草丛里用手电筒可以照射出血液落在草里的痕迹。顺着血迹,黑衣人直接追着上去。
忱缘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自己快要被追上了。她的耳力惊人,可是在对方狙击的时候,她却没有听到。
说明什么?对方是早就等在哪里,等到忱缘被队长带到目的地,然后好直接干掉她。
血流得有些多,忱缘的脑袋一阵阵发晕,她回头看了一眼。
还没来。
可是她一直都在流血,这样下去,依旧会被对方找到。
她已经放弃了回军营的方向,但是对方依旧很快追上来,除了血迹,她想不到别的踪迹会留在草丛里。
隐隐可以听到水声,似乎有些远,但是声音很大,像是瀑布的声音。
只要到了瀑布边上,她就能摆脱对方。
跳水是唯一的逃生办法。
忱缘没有再有半点犹豫,她扯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把腰部简单捆绑了下,右边的蝴蝶骨,她在手臂上缠绕了几拳。
不敢再有任何懈怠,忱缘发挥自己的跑步专长,忍着剧痛,朝着水流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黑衣人不断沿着血迹的方向追击。
血液滴在草丛里,很快就会干涸,可是他看到的血液还是湿的,说明忱缘逃走的方向他没有追错。
可是走着走着,血点不见了。
似乎天大地大,忱缘消失了。
除非是被人救走,否则她怎么可能会失去踪迹,怎么可能会没有血液流出来?
今天因为训练特殊,忱缘在自己的军服上擦了止血药,为了可以减小流血速度,军服是脱下了,但是身上还沾了些,忱缘即使换过衣服之后,
身上的止血药还有一些保留,那些药,救了忱缘的命。
忱缘跑着跑着,力气越来越小,她听到了瀑布声,可是却没有力气再前进一步。
【我就要死了吗?】忱缘自问。
她躺在茂盛的草丛里,看着渐渐变黑的天空,心里,突然变得平静起来。
刹那间,从天到地,从云耀国到v国,再到连城,所有经历过的,刻在脑子里的印象像放电影一样出现。
如果生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去启动幻灵卣。
最后一句话,忱缘是这么想!
.......................
忱缘很晚都没有回来,舒琳感觉不对劲了。
她早先就看到,那些参加茶话会的战友都已经回来了,队长说的都是真的,确实有茶话会。
可是为什么忱缘没有回来?
舒琳挨个去问,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看到忱缘在茶话会上出现过。
舒琳再去找队长,却发现,队长也不见了。
如果一个人不见,舒琳会觉得不对劲,可是两个人同时不见……
难道是队长找忱缘另有交代。
有些任务,上头会直接交代队长,未必会通过庹军传达,这样不成文的规定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舒琳感觉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到哪里不对劲。她就是再去怀疑,也怀疑不到队长身上。
忱缘和队长只相处半年,和她、石多多还有林岚,却有经年的交情。
队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舒琳一个人回到军营,躺在帐篷里,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她还是拿了探照灯出来,去找忱缘。
舒琳去到队长的营帐外面,喊他。队长出来看到舒琳,有些不解。
队长显然是已经睡下了的样子,有点惺忪的眼,看着舒琳问道:“这么晚还不睡?”
“队长,你看到了忱缘么?”
“她……怎么了?”
“从她跟你离开之后,我就没有看到她。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问问队长!”
“哦,开始我是叫她去开茶话会的,后来在路上,她突然说有点事情,让我先走一步,怎么,她还没有回去?”
“没啊,我急死了,小缘她从来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会有什么事呢?队长,你当时没有发现小缘她有什么异常表现,或者什么不对劲的吗?
比如她很紧张,或者……”
“没有!”队长打断她:“忱缘在我记忆里一直是个遵守纪律的人,也许她是被临时加派了任务吧!你别担心了,在队里会有什么事情?回去
睡觉!”
“是,队长!”
舒琳碰了个软钉子,神情恹恹的。
这里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忱缘一个人会有什么事情,而且这里根本和外面不通讯号,只有庹军才会有卫星电话,除了庹军之外,没有人能和
外界联系。
难道真的是上面有任务下来,让庹军来通知的吗?
连队长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秘密任务。
舒琳不到黄河心不死,在队长这里碰了钉子又去找庹军。
庹军的营帐比较远,舒琳一个人,走了大半个小时,摸着夜路,好不容易走到了。
庹军还没睡,帐篷外面可以看到里面有灯。
“庹队!”
“进来!”
舒琳听了忙不迭走进去。
“庹队,忱缘她被派了任务吗?”
“没有啊,这么晚,就为了这个过来?”庹军看了看冻得有些发抖的舒琳,给她拿了件外套披上。
“庹队,忱缘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担心,队长说她不参加茶话会是因为临时有事,可我不知道她在这里会有什么私事,开始以为是您派了任
务……怎么办,已经很晚了!”
舒琳说着说着,哭出声来!
“别急,我跟你一起出去找!”庹军拿着一只喇叭,从营帐里面出去。
“嗯哦!”舒琳忙不迭地跟上。
两人走到开茶话会的空地上。
什么也没有,只有茂盛的青草在黑夜的晚风里肆意摆动着,茶话会需要用到的所有物品和食物垃圾都已经清楚干净了。
庹军立刻拿了喇叭下令:“所有队员注意,所有队员注意,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除了今天参加杀人训练的队员,其他的,十分钟之内
穿好夜行衣,配备手电筒,探照灯,到空地集合!”
“庹队,谢谢您!”
“先别说这些了,忱缘那孩子,我也十分喜欢!”
大家听到忱缘竟然失踪了,都露出不同程度的讶色。队长也感觉十分吃惊,没想到舒琳竟然去直接找了庹军。
如果忱缘没出什么事才好,如果忱缘出事了,他肯定是难逃责任,刚刚舒琳找他的时候,他却让她回去睡觉,大概她是不死心,才会又去找了
庹军。
庹军清点了人数,然后拿着喇叭发令:“全队一百五十三号人,按照队里数字大小分成九个小组,每组十七人,每个小组各选一名临时队长,
听队长口令行事,马上行动,解散!”
“是!庹队!”
队长也被临时编入小组去找人。
........................
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忱缘在黑暗和麻木中痛醒过来。
周围可以听到密密的虫鸣声,浓浓的血腥味提醒着她,她还活着。没死。
忱缘想要动,可是全身都没有力气,子弹几乎打碎了她的肩关节,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估计要废了。
躺在地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不知道敌人会什么时候再次把她找到。身体的疼痛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她脆弱的神经袭击而来。
想要再次昏过去,可是怎么也昏不了。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已经回到了云耀国,可是云灿钧却不在王子府了,她不停地找,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他。
“灿钧哥哥……灿钧哥哥……”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寻找的小队找过来了,在忱缘的附近一点点寻找着。
忱缘的声音很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确实是有人在说话。
“听到了,好像在叫哥哥!”
“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我找人心切,出现幻听了!”
“好像在那边……过去看看!”
“嗯!”
忱缘被找到的时候,嘴里一直叫着灿钧哥哥,什么人也不认识,谁和她说话她也看不到人,眼睛微微闭着,又像是可以看到,只是眼神过于空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缘,你怎么会这样,你不是白天还很威猛的吗?不是还把队长打败了吗?”舒琳坐在忱缘的担架上,哭着叫着她的名字。
“灿钧哥哥,灿钧哥哥!”忱缘偏了偏头,好像看到云灿钧在看着她,深紫色的眸子正在为她落泪。
“谁是你的灿钧哥哥,我是舒琳!你都快死了,还在这里说胡话!呜呜……”
舒琳最讨厌看到忱缘这副为情所困的表情,一看就半死不活的,别说现在受了重伤,就是平时晚上睡觉,她都可以听到忱缘喊着她的灿钧哥哥。
“灿钧哥哥,你来了!”
“都说了我不是,你等等,救援飞机马上就来了,庹队已经用卫星电话联系了总部,马上你就没事了!”
“灿钧哥哥……”
“……”
舒琳不说话,忱缘也一直喊个不停,舒琳又怕忱缘睡着,只好不停地听着她喊,一边哭着,一边安慰着她告诉她不会有事。
肩膀上的伤击碎了关节,以后拿枪都是问题,腰上的伤更加触目惊心,不过显然有了止血药的效果,否则她现在已经死了。
还好有药!
.......................
因为庹军和百里耀熟识,所以百里耀在忱缘被救之后已经知道了她受伤的事情。
本来已经两点多了,可是他却无心睡眠,面前放着电脑,正在看会议纪要。
之前他一直都是和邢黛莺住在一起,两人即使同床也隔着至少一尺远的距离,现在撕破了脸,邢黛莺不好意思再赖着他却依旧坚持要住在他隔壁的房间。
百里耀出门的时候,邢黛莺几乎是下一秒就开了门。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声音很冷,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关心。
“嗯!”百里耀不想说太多,只知道,忱缘中了三枪,快死了。
“她怎么了!”邢黛莺想也没想地问他。
“你知道这些做什么,想留在我身边,还是乖乖做我的未婚妻,知道了也不过给你添堵,有意思?”
“我,我想过了,如果你真的爱她,我可以接受,她给你做妾!”邢黛莺说这些话的时候,冷静得有些发指,让百里耀不免僵了下。
虽然这句话他并不爱听,可是他明白,邢黛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对他爱到极致,而忱缘给他做妾,是邢黛莺最大的让步。
就算是死,就算一辈子得不到他的心,她也要占着王妃的身份。
“如果她给你做妾,也算和我是一家人了,所以,她如果有事,我知道一下,就算添堵,也添不到哪去,最重要的是,你晚上还会回到我这边就行了!”
“她被狙击枪打了……三枪!”
“……”
她看到百里耀一脸煞白,一副没有了魂魄的样子就知道,忱缘一定出事了。
不过她没想过,会是这么大的事。
三枪?还能活吗?
从前,邢黛莺总想着,怎样弄死忱缘,可是在越来越了解百里耀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对百里耀的了解,只限于百里耀对忱缘的爱。
她其实从未走进过他的生命,他也从未让她了解过。
邢黛莺感觉,如果忱缘真的死了,百里耀也会活不了。所以,她才会关心忱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