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僧醉葫芦知道是琴魔惊的那一刻起,心中仅存的侥幸也消失一空,霍家世代从军,骨子里都有着一股软硬不吃的傲气,虽说琴魔惊在朝堂任职,没有经历过战场血腥弑敌的生死考验,却有着让人不容小觑的霸气。
疯僧醉葫芦脑中思绪万千,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关系,突然眼前一亮,琴魔惊自幼便在充满斗争的帝都成长,明争暗斗从不间断牙,而且又深得滕连虎溺爱,小小年纪便在朝廷担任重要职务,其自身谋略自然非同小可,他如此大张旗鼓丝毫不掩饰的出现在杭州城,也许是在传递一种信息:我琴魔惊此行并非针对你疯僧醉葫芦,你大可不必紧张。倘若是皇帝专门派遣钦差大臣抓捕自己,定然会悄无声息地进行,像琴魔惊这般举动无异于打草惊蛇。
想通其中利害关系,疯僧醉葫芦充满担忧的脸终于展现一丝笑容,压在他心田的石块也终于落下,无形的威严再次遍布全身。
在街道的另一头,琴魔惊面带微笑的骑着马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缓缓前行,并不时和路过的女子亲密地交流,他身后的侍卫视若无睹,在他们的世界里,琴魔惊的安全重于一切,只要琴魔惊不受到威胁,他们不会参与琴魔惊的任何举动。
“谢谢。”琴魔惊向一女子道谢后,大腿微微用力,胯下马匹吃力,迈动步伐向前走去,其实他早已看到等候在总督府衙门口的疯僧醉葫芦众人,他这么做只是给疯僧醉葫芦一个小小的惩罚罢了。
并不遥远的距离,琴魔惊愣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总督府门口,琴魔惊的一举一动疯僧醉葫芦早已了如指掌,对于琴魔惊的作为他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地等候。见到琴魔惊,疯僧醉葫芦匆忙走上前去,跪倒在地,恭敬说道:“江浙总督疯僧醉葫芦恭迎钦差大人。”
对于疯僧醉葫芦的作为琴魔惊没有感觉到丝毫惊讶,凭借疯僧醉葫芦的势力,想知道自己的行踪简直易如反掌,于是翻身下马,将疯僧醉葫芦扶起,说道:“刘大人客气了,您行如此大礼,真是折煞小弟了。”
琴魔惊不愧为军神滕连虎之子,哪怕是身在充满勾心斗角的朝廷任职,依旧不改霍家独有的好爽气质,简单的几句话,便将两人的关系无形之中拉近了很多,疯僧醉葫芦此时的心更加踏实,笑道:“霍大人是当今圣上钦点的钦差大臣,尽管下官痴长几岁,但礼节必不可少,霍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在府内略备酒菜,为霍大人及您身后的几位大人洗尘接风,请!”疯僧醉葫芦说着站立在一旁,做出一个请进的姿势。
琴魔惊哈哈一笑,没有推辞,与疯僧醉葫芦一同向总督府走去,琴魔惊身后的士兵没有因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总督府便丝毫放松警惕,冰冷的双眼扫视了一遍整幢建筑物,而后为首的一人扭头看了眼身后之人,身后之人微一点头,很快消失在总督府。
与琴魔惊并肩而行的疯僧醉葫芦不住地介绍杭州,将西湖十景一一介绍,不经意的发现原先跟随琴魔惊的带刀侍卫不翼而飞,诧异地问道:“霍大人,跟随您的人呢?”
琴魔惊满不在乎说道:“他们是我霍家的子弟兵,此行前来杭州我本打算一人前来,怎奈家父不放心,硬是从霍家军中抽调了数十人全程保护我的安全,他们如今恐怕已潜伏在总督府各个角落,将一切有可能给我带来危害的隐患遏制于摇篮之中,你不必理会。”
疯僧醉葫芦能文能武,年少时跟随村里边退隐江湖的老头学过多年武功,他对自己的身手也一向颇为自信,居然根本没有察觉霍家军究竟是何时离开,对这个手握华夏全部兵力的霍家不禁骇然,说道:“霍家军不愧为华夏国的顶梁柱和守护神,从这些人的身手就可以看出,霍家军能够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百战百胜完全不是偶然。”
疯僧醉葫芦在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不离琴魔惊,琴魔惊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脸色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疯僧醉葫芦心里暗叹:虽说琴魔惊年纪轻轻,单是这一份定力,就足以傲视朝野。
在疯僧醉葫芦的带领下,两人很快来到膳厅,在大厅的正中央,有一圆桌,在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两人相继落座,疯僧醉葫芦将酒杯斟满,说道:“事出匆忙,下官便令厨房简单准备了一些饭菜,若招待不周,望霍大人海涵!”
霍家虽说手握重权,但整个家族生活极为节俭,像今天这种规模的饭菜琴魔惊还真是少见,他却并没有丝毫羡慕,反而内心中有些反感,琴魔惊未将心中不满溢于言表,笑道:“刘大人客气了,您能够在百忙之忙中为小弟准备饭菜已经让小弟感慨万千,又岂会嫌弃,来,干。”
自古以来很多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短短的一顿饭时间,疯僧醉葫芦便和琴魔惊的关系拉近不少,两人也不再刘大人霍大人的称呼,而是改成了老弟老哥,尽管疯僧醉葫芦要比琴魔惊年长许多,但男人之间的交往并不在意年龄之间的差异。
“老弟前来杭州,可是为了红蛇帮动乱之事?”疯僧醉葫芦打了一个饱嗝,将杯中的酒灌入肚子,说道。
琴魔惊双眼迷离,脸色潮红,说话都有些模糊:“老哥,不瞒你说,红蛇帮此次在杭州城内的举动让皇上极为不满意,南方经济发达,基本上支撑着整个华夏的赋税,而北方长期战乱,赋税征缴困难,军队更是有巨额财政支出,因此杭州的治安和赋税对整个华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朝廷的意思是不想让这种混乱继续下去,更不愿看到混乱有扩大的趋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疯僧醉葫芦哀叹一声,拎起酒壶往嘴里猛灌,只觉一阵反胃,差点将喝进去的酒尽数吐出,而后疯僧醉葫芦脸露哀伤,说道:“一言难尽啊,红蛇帮自玉子扬统一后,安然无事,不知何故红蛇帮招惹到了江湖中的盗神乌远良,乌远良一人独闯红蛇帮,将红蛇帮搅得天翻地覆,事情还未平息,谁曾想又有一人夜闯红蛇帮,这个人叫断牙,据说是江湖中新晋的超级高手,他更是斩弑了红蛇帮的一位护法。
玉子扬此人极高傲和自负,岂能甘心忍受红蛇帮遭此重创而就此善罢甘休,红蛇帮在杭州称霸多年,势力遍布在杭州城各个角落,很多时候官府办事都需要求助红蛇帮,正是在这么一个大的前提下,没想到翻遍了整个杭州城都没有寻找到两人踪迹,不知何原因,玉子扬得知断牙与乌远良身在洛天府,于是出动全帮之力驾驶着数不清的船只出海将洛天府围得水泄不通,索性玉子扬还有自知之明,并未与洛天世家发生冲突,只是向断牙二人下了请帖。
前几日,断牙与乌远良从红蛇帮总部出来后,尾随出来的是数不清的红蛇帮帮众,饶是如此还是没有能够抓住两人,让两人在红蛇帮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受了刺激的玉子扬下令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找到二人,才有了后来再次的动乱。”
疯僧醉葫芦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红蛇帮的存在是一把双刃断刀,红蛇帮再给疯僧醉葫芦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倘若红蛇帮稍有动乱,那么也会给疯僧醉葫芦带来灭顶之灾。琴魔惊的出现,明面上是为了调查红蛇帮,实则是告诉疯僧醉葫芦与玉子扬,哪怕皇上稳坐皇宫,依然有能力知晓远在千里之外的所有事情,你们的所作所为在一定的范围内可以容忍,但否则要有限。倘若皇上真心要整治红蛇帮,就不会只派遣琴魔惊一人前来,而是直接命令琴魔惊率领军队前来镇压。
琴魔惊喝了一口酒,说道:“老哥,不必太过担忧,你的所作所为皇上都看在眼里,杭州在你的治理下,人人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临行前皇上还夸奖你呢,至于红蛇帮的一切,皇上自有定夺。”
两人虽说醉意朦胧,但内心深处都跟明镜似的,疯僧醉葫芦极力撇清与红蛇帮的关系,生怕因为红蛇帮的事情给自己的仕途带来不顺,琴魔惊看似年轻,行事风格大大咧咧,实际上他的智谋完全不亚于老谋深算之人,对于疯僧醉葫芦的防备丝毫没有降低。
“如今老弟前来,等明日我们一同前去红蛇帮总部,与玉子扬碰面,告诫一下,以免引火色色!”听到琴魔惊的话,疯僧醉葫芦喜上眉梢,在疯僧醉葫芦的眼里,琴魔惊能够在朝廷身居要职,完全是因为霍家的力量,他表现的越发痛心疾首,才能够打消琴魔惊对自己的怀疑。
“好,一切听老哥安排!”两人又喝了一会酒,便各自回去休息,疯僧醉葫芦原本想将琴魔惊留在总督府,怎奈琴魔惊执意要回驿馆,疯僧醉葫芦挽留两下后便随他而去。
琴魔惊在总督府下人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出总督府,先前消失无踪的霍家军接连出现在琴魔惊身旁,将总督府下人打发走后,搀扶着琴魔惊向驿站的方向走去,在无法看到总督府,以及确保无人跟踪后,原本醉醺醺的琴魔惊神台恢复清明,双眼也不再迷离,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意。
“你们在总督府内可有发现异常现象?”琴魔惊出声问道,深邃的眼睛让人永远无法猜测出他的想法,与疯僧醉葫芦在一起喝酒时的形象完全不符。
“禀公子,并无发现异常,只是未曾发现顾峰和胡秀,在关于疯僧醉葫芦的详细信息中,顾峰和胡秀是疯僧醉葫芦的绝对心腹,常年伴随在疯僧醉葫芦身旁寸步不离,明面上他们是上下级关系,实则亲如兄弟,此二人的消失我们是从总督府下人口中得知,而且从他们的神情可以看出,对此事极为避讳。”开口说话之人名叫赵明志。
琴魔惊点了点头,说道:“他们都是一些小人物,对我们的事情无足轻重,赵明志,你安排一下人员帮我调查一下乌远良与断牙的下落,找到之后,带他二人前来驿馆。”而后翻身上马,向驿馆疾驰而去。
赵明志在霍家地位超然,而且早年也曾行走于江湖,在遭受仇人追弑生死之际,刚好路过的滕连虎仗义出手,救下赵明志,赵明志为报恩便留在霍家,成为霍家军一员。从琴魔惊凝重的神情中赵明志可以得知,断牙与乌远良对琴魔惊有着重要作用,当下也不再迟疑,安排其他人员立刻跟随琴魔惊,保护他的安全,赵明志则自己扭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赵明志再次出现的位置是堕落街,杭州城内唯一三不管的地带。在街头看着散发着靡靡之气的街道,赵明志眉头一皱,但想到琴魔惊的安排,他将心中的厌恶抛至一边,径直来到向前的赌馆,推门而入,里面赌徒的吆喝声不断牙,有大笑也有大骂,并没有因为赵明志的出现而有任何中断牙,在这些赌徒的眼中,没有什么比赌博结果更重要了。
在赌徒的心里面色盅下面显示的结果比赵明志重要,但向前手下之人很明显地从赵明志身上体会到了一丝危险气息,结伴来到赵明志身边,将赵明志团团围住,面色不善说道:“兄弟前来所为何事,这个场子是胖爷向前的。”
向前在堕落街是赫赫有名之辈,凡是在堕落街开赌场、妓院之人都需要向胖爷向前知会一声,否则很难经营下去,开口说话之人将胖爷向前的名讳提出,无非是告诉来犯之人不要轻举妄动。
赵明志满不在乎地一笑,自语道:“在这里他叫向前嘛,真不知道你有几个名字。”
向前手下之人见赵明志自言自语,颇为不耐烦,怒道:“兄弟,那条道上的,从实招来,否则休怪哥几个手下无情。”
“你不用如此戒备,我来此处并非惹是生非,麻烦你去向胖爷通报一声,就说有老朋友前来寻求帮助。”赵明志并没有因为眼前之人的无理而动怒,平和的说道。
那人见赵明志态认真,说了一声稍等后匆匆离去。
不久,满脸疑惑的胖爷向前在手下的带领下走到赌场,嘴里还嘟囔着:“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居然敢说是我的老朋友,我胖爷在堕落街行走多年,从未交过朋友,如若你小子敢骗我,看我不打断牙你的腿。”
“你的脾气还是这般暴躁!”看到胖爷向前走出,赵明志脸上露出一丝追忆,带笑说道。
向前循声望去,在看到赵明志的刹那,呆立当场,眼里精光闪烁,任由手下呼喊也不起任何作用,良久才回过神来,说道:“你,你……”
赵明志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居然胖了这么多,看到现在的你,真不敢想象当初的你。”
向前喝退手下之人,来到赵明志跟前,将赵明志抱在怀里,眼角划过一滴泪,哽咽道:“眨眼间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你毫无音讯,我还以为你小子死了呢,刚才他们说老朋友前来寻我,我还不信呢,没想到居然是你。”
向前松开赵明志,不容赵明志开口,拉着赵明志的胳膊边走边说:“此时嘈杂,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前去后堂。”
到了后堂,向前将房门紧闭,照着赵明志的胸口就是一拳,怒道:“你小子当年为何不辞而别?”
赵明志的眼里闪过一丝悲哀,但稍纵即逝,哪怕是这小小的异常也被向前捕捉到,向前还想开口询问,赵明志将他打断牙,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容日后待我慢慢道来。”
向前了解赵明志的脾性,也没有在坚持,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肥大的脑袋,说道:“看我这记性,刚才手下说你有事情要我帮助,究竟是何事居然能够让你感觉到为难?”
“我想知道断牙与乌远良的下落。”赵明志很是平静的说道。
向前满脸疑惑,问道:“他们两个是红蛇帮的大敌,断牙手中更是握有天下群雄人人为之眼红的孤涯断刀,你打听他二人的下落难道是?”向前的话没有说话,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赵明志也想要孤涯断刀。
赵明志摇了摇头,说道:“我对孤涯断刀没有任何想法,我只是受人指使罢了。”
向前对赵明志坚信不疑,没有再说其他话,直接将断牙与乌远良的下落告知了赵明志。
知晓了断牙与乌远良的下落,赵明志说道:“大恩不言谢,等忙完手头之事,我会前来寻你,届时你我不醉不归,还有不要妄图派遣手下对我进行跟踪。”
向前无奈一笑,说道:“放心,有些事我知道该怎么做,记住兄弟的一句话,尽量不要与红蛇帮为敌!”
赵明志推门而出,没有回头,只有向前一人留在后堂,大厅内赌博的吆喝声不断牙,今夜不知又有多少人倾家荡产,不知又会有多少人一夜暴富,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