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铁匠的问话,洛天秦朗便将白天发生的一切尽数讲于铁匠,铁匠越听越气,脸色因为过生气而变得通红,若非洛天秦朗的阻拦,只怕早已拎着棍子去暴打他儿子了。
洛天秦朗拽着铁匠的胳膊,说道:“大叔,您不要生气,贵公子也是年少不懂事才有此举动,虽说我被他们坑骗,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怨恨他们,反而要感谢他们。”
铁匠长出一口气,有些颓废的坐到一旁,哀叹道:“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地罗煞主自幼丧母,而我又忙于生计,对他多少有些疏忽,才养成如今这样的性格,与他一同的那人是村里屠夫的儿子图腾,两人臭味相投,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喜欢玩乐,却从没有想过他们居然做如此伤风败俗的勾当。”
地罗煞主拎着茶壶推门而入,见铁匠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知觉浑身发冷,将茶壶放到桌子上,跪倒在地,哭道:“爹,孩儿以后不敢了,再也不为非作歹了,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吧。”地罗煞主不怕天不怕地,唯一怕的就是自己的父亲,自从他母亲走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父亲的笑容,而且父亲总是对他要求严格,动不动便拳脚相踢,看铁匠的脸色他已经完全可以猜测出,这个严肃的父亲已知晓了自己所做的勾当,他眼瞎只有认错,期望有外人在的情况下,父亲能够饶恕他。
如果地罗煞主死不承认,铁匠也许会重罚他,在儿子主动跪下的那一刻,他冰冷的心突然像置身火炭之中,一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说道:“起来吧,若非洛天少侠大人有大量,今日只怕你我早已命丧黄泉。你有如今的作为,我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也没有资格说你,我只希望你能够改邪归正,不再胡乱鬼混。”
地罗煞主疑惑的看着一旁的洛天秦朗,却发现洛天秦朗正盯着自己微笑,洛天秦朗的微笑中饱含了深意,地罗煞主向着洛天秦朗一拜,说道:“多谢大侠不计前嫌!”
洛天秦朗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茶,不是好茶,喝入口中还带有一丝苦味,但洛天秦朗很喜欢这个味道。他想过要弑了地罗煞主和图腾,但弑了之后呢,难道就可以将自己的遭遇弥补过来,显然不能,那只是欲盖弥彰的做法罢了。其实他是真的应该感谢地罗煞主和图腾,在这两个乡间地皮流氓的身上,让他再次对这个看似风平浪静的江湖有了更深的认识,危险处处存在,在江湖行走,每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关系着自己是否能够活下来,如果白天女子刺向自己的银针淬了剧毒,那他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寻仇。
江湖,也许曾经那个快意恩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时代已不复存在,在多数人心中那个时代也许只是一个传说,但终究存在过,洛天秦朗找寻心目中的那个江湖,或者很快就能找到,也许一辈子也无法找到,他终于知道了为何洛天世家的那些护院要放弃他们口中美轮美奂的江湖反而去做一个世家的护院,原来曾经群雄辈出的江湖早已满目陆夷,不复存在,代替它的是尔虞我诈、追本逐利的群体。
无论如今的江湖是一个何样的存在,江湖依旧还是江湖,江湖依旧存在,只不过人变了而已,洛天秦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不会因为眼下的一点坎坷而放弃心中那个向往已久的生活。
洛天秦朗并未过多追究地罗煞主的所作所为,虽说他在两个乡村野夫身上承受了巨大的屈辱,但屈辱毕竟已经存在,况且他也从这份屈辱中得到了太多意向不到的东西,细算下来他应该感谢地罗煞主与图腾,若非他二人,他也无法得到成长,在江湖行走,纵是武功盖世,在没有相应智谋的陪衬下,终究只是莽夫,难登大雅之堂。
望着堂前惶恐不安的地罗煞主,洛天秦朗说道:“此事你不必太过介怀,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我也算就此认识,拦路打劫并非长久之计,若遇到脾气暴躁之人恐有弑身之祸,眼下我倒是有一些门路,地罗煞主兄弟若不介意,可前去。”洛天秦朗如是说并非无的放矢,地罗煞主与图腾虽做着拦路抢劫的勾当,但并非单纯的依靠暴力来达到目的,而是通过重重计谋来算计,让人防不胜防,洛天世家需要一些新人才能更加昌盛的发展,在华夏立于不败之地。
地罗煞主原本以为要遭受一番皮肉折磨,未曾想到被自己洗劫的洛天秦朗非但没有追究,反而给自己找寻生路,当即立直身体,满脸希冀的盯着洛天秦朗,说道:“承蒙您看得起,我又岂会有何怨言。”
坐在洛天秦朗身旁的铁匠也是满脸惊喜,只要自己的儿子能够做正经事情,他就是再苦再累也值了,从洛天秦朗的谈吐举止,他隐约猜测出这个身体瘦削的男子也许是出身豪门,之所以有如今机遇,恐怕是出门历练,体验世间疾苦。
洛天秦朗微微点头,说道:“我与你书信一份,你前去杭州醉满楼,将书信交给醉满楼掌柜,他会给你安排。”而后对着铁匠说道:“此行路途遥远,我想张大叔您铁定不舍儿子独出远门,您可随地罗煞主同去。”
铁匠与地罗煞主连忙拜谢,洛天秦朗写信、询问路线等不提。
翌日,洛天秦朗告别收拾妥当的铁匠与地罗煞主,孤身一人继续接下来的路。中原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样,在中原随处可见带着兵器的侠客,洛天秦朗一路走来,在此地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江湖的气息,随处可听见路人谈论在某时某地发生了高手对决,谁胜谁败等等的信息。
连日来奔波劳累而显得有些压抑的洛天秦朗终于展现出一丝笑容,找了间酒楼,要了两壶好酒和几个小菜,静坐在一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酒楼向来是江湖侠客的集聚地。
果不其然,不多久这间普通的客栈便挤满了人群,而且其中以侠客居多,这些侠客均是三五成群,吆喝着店小二上酒上菜,众人一坐下便谈论起来,其中一桌的谈话引起洛天秦朗的注意。
“据传闻,当今皇帝要视察中原,而且听说已经秘密出了京城。”一拿刀侠客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口酒说道,脸上露出怒气,显然对当今皇帝包含了极大的成见。
他旁边的粗狂大汉闻言拍案而起,用足可以将酒楼屋顶掀起来的声音怒道:“这狗皇帝登基时日不长,却坑害我们武林同道无数,他居然有胆来我中原,就不怕暴尸荒野,再也无法回到皇宫做他那至高无上的皇帝老儿?”
与他同桌的几人也不住点头,自数十年前因无名刀引起的江湖动乱已持续依旧,江湖成名已久的前辈纷纷陨落在无名刀下,无数华夏武林帮派在没有高手坐镇的情况下,部分武林门派退隐山林,不再参与江湖事物,同时也有一些野心勃勃之辈看准时机,迅速起势,在混乱的江湖中牟取利益。
江湖群雄争斗,刀断刀无眼,不免伤及无辜,死于江湖人士刀断刀下的普通民众无数,朝廷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派出重兵在各地进行镇压,面对装备精良、行动迅速、整齐化一、征战无数的正规军,岂是江湖上乌合之众能够睥睨,在朝廷付出轻微代价后,江湖动乱总算稍有平复,当今天子自接过上代天子的重担,便凭借高压政策,将凡是被俘的江湖人员尽数屠戮,成为华夏江湖史上最为黑暗的时光。
如今江湖稍定,当朝天子便意欲视察天下,体恤民情,同时好制定适宜的政策恢复因为动乱而满目陆夷的天下。
虽说因孤涯断刀引起的浩劫让华夏江湖损失惨重,但江湖自古以来便是一个藐视朝廷律令的特殊存在,皇帝的所作所为让华夏江湖遭遇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依旧在外界行走的江湖高手几乎寥寥无几,曾经群雄问鼎中原的盛况已不复存在,但江湖并未因此而消失,只有高手的江湖不叫江湖,同样只有流氓的江湖也不叫江湖,高手不在世俗行走,但并不代表没有高手。
“那皇帝老儿莫非真以为我华夏武林无人耶!”一人将茶杯狠狠地放在桌子上,茶杯和桌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啪的声响,惹得周围的人群纷纷注目,此人丝毫没有反应,似乎根本未发现周围的异常般。
“实力此消彼长,贸然出手,鹿死谁手还未得知,可笑可叹!”贾粟的声音从酒楼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胡子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者拄着一根拐杖,他的身边跟着一个花季少女,少女的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狗,小黑狗正闭着眼睛享受着少女的抚摸。
老者和少女径直进入酒楼,来到最里面的一个空位置坐了下来,老者并没有要酒,只是单纯的点了些小菜,而后从少女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了一壶酒,打开酒壶封口,一股奇香飘出,直逼众人口鼻而来,老者没有理会众人,小呷了一口,而后发出享受的哼声。原本安静躺在少女怀里的小黑狗睁开眼睛,迅速跳离少女的臂弯,蹦上桌子将老者断牙留在酒杯里的酒舔舐干净,接着意犹未尽的盯着老者手里的酒壶。
酒楼的众人盯着这一老一少一狗,满脸诧异,有见多识广者悄悄地将酒钱放到桌子上,匆匆离去,洛天秦朗自他们进入酒楼,便目不斜视,看着这奇怪的组合,他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老人家,您说此话是长他人志气灭咱华夏江湖的威风,咱华夏江湖何惧他朝廷,他皇帝老儿无非是兵多将广,但我们也不弱,虽不如正规军征战无数,但也有一腔热血。”那原本对皇帝极为不满的粗狂大汉拎着酒壶来到老者桌旁,就要坐下,但看到一旁少女冰冷的眼神,浑身一哆嗦,停止了坐下的举动,而是站在一边说道。
少女冷哼一声,用着细腻稚嫩的嗓音说道:“我爷爷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若非见华夏江湖人才凋零,怕尔等平白无故丢掉性命,才懒得理你们呢,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原本盯着老者手中酒壶的小黑狗此时扭头看着粗狂大汉,呲牙咧嘴,发出嘶吼声,仿若在警告粗狂大汉一般。
老者没有理会年轻女孩,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深邃的眼神在不经意间将酒馆内全部人员查看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盯向他这里,只有一个人无动于衷,那便是洛天秦朗。
洛天秦朗身材瘦削,皮肤经过风吹日晒有些发黑,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龟裂,但双眼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洋溢着一身贵气,端酒杯的手青筋凸起,显然是一位练拳好手。洛天秦朗察觉有人注视自己,抬头和老者四眼相对,端着酒杯向老者一举,而后仰头喝完。
老者微微一笑,将一未使用过的酒杯倒满,向洛天秦朗抛去,酒杯划过一条弧线,平稳落在洛天秦朗桌子上,接着老者声音传来:好酒岂可一人独享,喝完这杯酒,尽快离开此地。
声音是老者的,但老者却并未开口,见此情况,洛天秦朗心中巨震,他知道老者是谁了,只是他不知为何老者会出言警告,按照老者之行事风格,他并不会有如此表现,但既已出口提醒,定有其用意,当下也不再迟疑,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而后向着老者微微点头示意,将铜钱放到桌子上,拿起旁边的断刀离开酒馆。
洛天秦朗望着黑云遍布的天空,他记得进入酒楼时天空还是万里无云,晴空当头,只是一顿酒的功夫,天已经风雨欲来云满楼,江湖不乏厮弑,洛天秦朗知道在酒馆内的人恐怕凶多吉少了。他的离开不会引起其他任何人的注意,在很多人眼中,他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根本无人在意他的一举一动,老者为何会提醒自己离开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若他不听老者的建议,执意不肯离开,那么他也许永远也无法踏出酒馆的大门,成为众多尸体中的一具,因为在老人用腹语说话的那一刻起,他想起了洛天世家护院对他说的话,江湖上有一些人最好不要遇到,倘若遇到那么最好避而远之,正好那一老一少一狗正是这样的存在。
”洛天秦朗自然不信。
满是凄凉的笑声再次从无我口中发出,良久才说道:“如此浅显道理他们又岂会不知,孤涯断刀只是一把断刀而已,得孤涯得天下名只不过是他们为了欺骗大众而已,来掩饰他们的真实动机而已,孤涯断刀准确来说,是一把魔断刀!”
沉闷感铺天盖地般涌来,似乎在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一道不规则的雷电撕破天际,在满是黑云的天际游荡,而后一声气势磅礴的雷声传来,在空中回荡,震彻整个虚空。一滴雨水滑落,随之而来的是千万滴雨水倾盆而下,落在因为干旱而有些龟裂的地面上,激起一层落灰。
洛天秦朗走出酒楼,但没有远离,先前沉闷的感觉随着雨水的落下而消失一空,黄豆般的雨滴滴落在身上带着一丝疼痛,但这些都被洛天秦朗忽视,他的双眼紧紧盯着气氛有些诡异的酒楼。先前人声鼎沸的酒楼此刻有些安静,无任何异响传出,就连先前江湖侠士喝酒的吆喝声此时也尽数消失。
不多时女孩一只手抱着小黑狗,另一只手举着黑色的雨伞缓缓走出酒楼,在雨伞下面是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这个奇怪的组合在雨中显得那么扎眼,他们从洛天秦朗身边走过,老者还饱含深意的看了眼洛天秦朗,而后笑着离开,笑声很快便被淹没在淅沥的雨声中。
看着老者、女孩远去的身影,洛天秦朗眉头紧蹙,而后扭身跑进酒楼,在看到酒楼里的状况时,洛天秦朗一阵反胃,直接将刚才在酒楼里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展现在洛天秦朗眼前的俨然是一副人间地狱。
酒楼还是原来的摆设,但先前那些活生生的人已身首异处,每一个头颅都是双眼圆睁,并整齐的排列在地板上,排列成一个死字,没有头颅的尸体无规则的趴在桌子上,脖子端口出往外留着血液,屋顶也被喷出的血迹染红。
洛天秦朗退出酒楼,向着老者离去的方向望去,却丝毫无法再找寻到老者的身影,就连地上的足迹也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洛天秦朗没有迟疑,向着老者离去的方向追去,他虽说对老者充满忌惮,但从老者开口提醒的那一刻起,他已知晓,那个看似不起眼,实则令人闻风丧胆的老者对自己并无弑心,与其不明不白,不如彻底询问清。
洛天秦朗追出不久,便发现老者和女孩在一凉亭内避雨,老者正盯着他们来时的路,女孩则嬉笑着和怀里的小黑狗玩耍。在老者看到洛天秦朗的身影时,一丝笑容出现在他满是褶皱的脸上。
“年轻人,你来了。”在洛天秦朗满身雨水的走近凉亭时,老者面带微笑的说道。
洛天秦朗浑身一震,脸露诧异的看着老者,问道:“难道你知道我会前来寻你?”老者笑而不语,倒是一旁的女孩笑嘻嘻的盯着洛天秦朗,将他拉到一边,擦拭着他脸上的雨水。
洛天秦朗虽说知道老者对自己并无弑心,但如此近距离接触让江湖闻风丧胆的这个组合,他还是有些不自然。
“你似乎很怕我?”老者的目光始终不离凉亭外,平静的话语中满含着看破一切的落寞与孤独。洛天秦朗没有说话,老者笑了笑继续说道:“没想到哪怕这么多年不在江湖行走,居然还会有小辈认得我。”
女孩听到老者的话,围着洛天秦朗转了一圈,惊奇的说道:“不会啊,我和爷爷已经多年未曾出现在江湖,你这么年轻,怎么会认识他那个老头子呢。”
女孩的话更是让洛天秦朗疑惑,她与老者多年未曾行走江湖,但从女孩的外表看来,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稚气未消,那为何正是这稚气未消的语气让洛天秦朗听来却有着那么一丝沧桑。
洛天秦朗没有理会女孩的话,将疑惑藏于心底,向着老者问道:“你为何将我劝离酒楼,而后却将那些江湖侠士屠戮殆尽,他们与你有何仇怨?”
老者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随手搽拭掉嘴角流出的酒渍,双眼迷离,说道:“我弑人从来需要理由,至于你,我不想弑你。”
洛天秦朗为之语塞,脸上因为激动而显出一丝红润,对着老者吼道:“他们只不过是闲暇之余谈论当今皇帝而已,你有必要如此心狠手辣,你身为江湖前辈,难道丝毫不把华夏江湖同道的性命放在眼里?”
老者无奈一笑,眼中喷射出犀利的精光,身体也不可察觉的微微一抖,从口中发出沙哑的笑声,接着扭身看着因为愤怒而有些气急败坏的洛天秦朗,说道:“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你武功高强,便可称霸武林,你地位卑微,就只能任人窄割,生于这个乱世,就要遵守这个乱世的规则,我不弑他们,他们迟早也会死于他人之手。你并不属于这个江湖,只不过外人给你讲述的江湖太美好,你无法按捺住内心深处那个江湖罢了,我不想弑你,不想徒增弑业罢了,但不代表不会弑你。”
洛天秦朗苦笑着摇头,眼前的这个老者以及旁边那个看似幼小的女孩,给他一种无法看透的错觉,他从小便不会认输,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只身独闯江湖。
“如今华夏江湖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身为武林前辈,非但不与武林同道齐心协力,共同对抗朝廷的镇压,反而将他们诛弑,你究竟是意欲何为?”洛天秦朗质问道。
老者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丝毫没有因为洛天秦朗的质问而恼怒,女孩也满脸好奇的盯着老者,她陪伴老者时日已久,自然知晓老者的脾性,何曾见过他如今日般和颜悦色,面对洛天秦朗的接连质问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细心回答。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从你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你已经置身江湖,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自幼接受的想法便是行走江湖之人必是大仁大义之辈,又岂会知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又有何人能够做到,自当初昆仑山道观前一战,无数武林同道为抢取所谓的武林至宝孤涯断刀,平日里道貌岸然、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正义侠士纷纷卸下伪装,为抢夺孤涯断刀大打出手,尽数丧命于孤涯断刀,成为断刀下亡魂,轰动整个华夏江湖的孤涯断刀也被拦腰折断牙,成为一把断牙断刀,持断刀之人大笑中走下昆仑山,下落不明。那一战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绚丽多彩,有的只是断牙酷,成名数十载的各派高手均被一断刀毙命。自那日起,心怀叵测之辈纷纷举起屠刀,将江湖道义置于一旁,为一己私欲征战四方,那一段时间,随处可见武林人士当街搏斗。”老者缓缓说道,“很多人也许会对朝廷出兵血腥镇压江湖争斗而感觉到不满,倘若你设身处地的去想一下,会发现如若没有朝廷的镇压,华夏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平白死于那些心存私心的人手里。”
“江湖传言当初武林称霸群雄、亦正亦邪的无我怪侠自朝廷出兵便消失无踪,有人说无我怪侠退隐江湖隐居海外,也有人说无我怪侠死于官兵乱刀之下,也有人说在荒野中见到一老一幼在山林间游荡,现在看来,曾经威震江湖的无我怪侠是投奔到皇帝麾下,时刻保护着皇帝的安慰,我说的对吗,无我怪侠?”洛天秦朗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尽数讲出,他老者的言行中他已经知晓,老者正是那些护院口中所说的无我怪侠,无我怪侠自出道便威震江湖,成为华夏武林翘,不知后来为何性情突变,嗜弑成性,凡是被他盯上之人,均难以逃脱其追弑。这也是为何在无我怪侠提醒洛天秦朗后,洛天秦朗没有做丝毫逗留的原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不是什么大侠,也不想做什么大侠,大侠的包袱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担得起的,我本就不是什么善人,当初却执意改变自己初衷,哈哈!在他人看来我投足皇帝麾下是助纣为虐,但谁是谁非,天下自有公论!”哪怕在雨中,无我怪侠的笑声依旧震彻整个树林,让附着在树叶上的水滴纷纷落下。
洛天秦朗原先所认知的江湖只是从洛天世家的护院口中所知,对于无我怪侠的评价也是护院眼中的看法,如今与无我怪侠亲自接触,洛天秦朗发现,也许这么多年,江湖错怪了这个孤寂的老人。
洛天秦朗不想在此事上纠结,无我对与错已经不再重要,从无我怪侠的出发点来看,他没有错。从无我怪侠的讲诉中他对这个江湖也算是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孤涯断刀这三个字再次涌现在他的脑海,孤涯断刀从来都是经常徘徊在那些护院的口中,而从无我怪侠口中他得知孤涯断刀对整个华夏江湖似乎有些不容忽视的力量。
“孤涯断刀究竟是何物,为何每当提起,江湖人都会露出一种神往的表情?就连你也难以释怀。”洛天秦朗转移话题问道。
无我怪侠嘿嘿一笑,漆黑的眼球直勾勾的盯着洛天秦朗,让洛天秦朗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脚下踏空差一点跌倒在地,若非无我怪侠适时递出拐杖让洛天秦朗的双手抓住才幸免于难。
“得孤涯,得天下名,孤涯断刀是华夏江湖数百年来难得一遇的神器。”无我怪侠笑着说道,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明显不是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一把断刀又岂能夺得天下名,简直可笑之极!
洛天秦朗讲到这里,端起石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显然对于过去他行走江湖的所见所闻深有感触,正是那段行走江湖的岁月才能让他在接任洛天世家家主之位后保持从容不迫的魄力。
往日的岁月让洛天秦朗唏嘘不已,就连一向平静的洪潇也露出一副追忆的表情,显然对洛天秦朗口中的无我怪侠也有了解。曾经的时光总是让人难以忘记,尤其是经历丰富的人。
“如此看来,无名刀是魔断刀的秘密是洛天老爷您从无我怪侠口中得知?”乌远良追问道,无我怪侠是数十年前的武林高手,乌远良行走江湖也有多年,对无我怪侠却无丝毫了解,向来曾经雄霸江湖的无我怪侠性格古怪,并无多少事迹遗留下来。
“是,也不是。”洛天秦朗沉吟良久,才开口说道。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断牙等人甚是不解,但洛天秦朗并没有让这种不解保持太久,接着开口道:“无我怪侠确实告诉我无名刀是魔断刀,却没有说这把被武林誉为至宝的无名刀为何是魔断刀。”
“当时我也是极为震惊,询问无我怪侠何处此言,又为何对我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透露如此重大的秘密,无我怪侠却没有再开口,只是笑而不语,等到雨停之后便离开了那个亭子。也是我心中执念颇深,一心想着无我怪侠的话,内心深处的想法驱使着我去一探究竟,于是在和无我怪侠分别后,我长途跋涉来到昆仑山,昆仑山经过那场争斗,因为有人在此地看到过孤魂野鬼,便无人再敢在此地逗留,那里的荒草有一人之高,曾经的道观经历风力日晒,也已经坍塌,数百武林前辈打斗留下的痕迹也随着岁月的车轮而无迹可寻,我在山顶待了一夜,而后继续江湖之路,在一次被追弑中,我慌不择路跌身悬崖,悬崖底下是一条河流,若非是此条河流,我早已葬身乱石,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河流将我冲至一个山洞,在山洞里有一局早已腐烂至骷髅的尸骨,裹在尸骨外面的衣服一碰即碎,在尸骨旁边有一断牙卷,我正是从这断牙卷中得知了有关无名刀的秘密。”洛天秦朗说完,起身向木屋走去,不久便端着一个用紫檀木做成的盒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