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屋子,老九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给他自己倒了一杯水来喝,似乎和村民们商议费了不少口舌。
林萧安静的等待他喘息平稳之后,看到他坐在长板凳上了,这才问道。
“怎么样,村子里的人都怎么说的?可愿意接手这个事情?”
老九点点头,答应是答应了就是他们的脸色不太好看,给了许多的银元才促成此事,此番在司令那边挣来的钱,还真是没焐热就要为了各自的性命交出来。
“答应是答应了,但很是粗糙,我也不知怎么说了,那边正在准备,要是道长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瞧一眼,我们生蛋瓜子的,什么也不懂,还请您能多指教才是。”
林萧只好起身和老九一道出去,眼镜男从进来到现在站在门口一声不吭的,等到他们两人走出去了,他才跟上,这会儿不知为何,渡神也想出去瞧瞧去,但外边的阳光盛开,自己要是探出头去,难免要灼伤了。
在林萧的袖子里边颠簸,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她一路上都很是沉闷,感觉的出来他们没走出多远的距离,就停下了,好似到达了地方。
林萧看到其中一户人家正在准备公鸡,那公鸡从鸡窝中被揪出来的时候,好像知道自己的命运要承受巨大的波折,在拼命的抗拒着大叫。
那只大手抓着鸡翅膀,将一团白布,绑缚在鸡翅膀上,旋即将鸡爪子抓起来,两边都缠上一截的红绳子,然后将红绳子,系在一起,这一切做好了,就将公鸡丢在地上,旋即那个答应要当主持的就过来了。
竟然还穿着一身袈裟,可真是了不得了,林萧看的一脸诧异,只是那人冲着他们严肃的扫了一下手,不胜其烦的驱赶他们走。
“哎不要在这边东张西望的,马上要开始了,一会儿你们谁要吃这鸡肉啊,这煞气要是吸收到鸡的身上去,总要有人吃掉这公鸡吧,村子里边的人是不会要的,给再多的钱都不能。”
林萧想到谁吃了这只鸡都不好,于是便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去。
只是林萧还没说话,老九先说话了。
“给阿飞吃吧,这小子吃鸡肉刚刚好,我看他印堂发黑的,不如就用煞气冲击一下煞气,两样都不好的情况下,总是能演变出好的来,你们说怎样?”
他就像是在征求林萧和眼镜男的意见,此时在袖子中的渡神听到了,有些感概的说。
“这家伙还真是会算计啊,还看的出来阿飞印堂发黑,我说什么好呢,可真是不容易啊。”
林萧也没办法接话了,此时眼镜男尴尬的笑了一下点点头,就算是赞成这家伙的建议了,于是那个穿着袈裟的男人就又驱赶他们了。
“既然有人要吃鸡肉了,那就全部散开啊,挡在院子外边做什么,你们在这边的话,我就没办法做这个仪式了,难道是不想做了吗?”
老九他们只好转身就走回去,但没死心,想着绕到边上去瞧一瞧,那边有个草垛上去的话,正好能看到这个院子中的动静,就想知道一下这个村子的人,是怎么将煞气给引渡到家禽身上去的。
不要说林萧好奇,他们两人还不是一样的,都想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做,当然用老九的话说是这样的。
“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清楚就给钱了吧,再说了,钱给出去了,要看到效果才是,要是他们中间什么也没做,是严宽自己好起来的,那咱们岂不是冤枉啊,这钱也是不好挣的,不如我们上草垛那边去看看去?”
他们三人算是在同一时间看上了那个草垛,这会儿一起上去,坐在草垛上朝着院子中打望,他们两人是比较含蓄的,当时老九这么提议,他们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可言,也就平和答应下来。
“是,得过去看个清楚才好,不然心里边真的只会七上八下的不舒坦。”
得了两人的支持一到草垛上,他就兀自选择了一个绝好的视角,朝着院子之中望去。
见到院子中穿着袈裟的男人,朝着那个抓鸡的比划了一下,那意思好像是去抬一下什么东西,林萧一看就明白了,他们这是要将屋子里头的严宽抬出来。
果真不多一时,严宽就从屋子里边被抬出来,放在了院子地面上,他还是如同一个死人一般,脸色黢黑,一动不动,看不到起伏的暗自呼吸着,从面上看,和死人是没区别的。
穿着袈裟的男人,仔细的瞧着严宽,随即将严宽的衣服解开,露出胸口之后,将捆好的鸡放在心脏部位,旋即就起身来,起初为了避免鸡到处乱走,那个抓鸡的男人还按着那只鸡。
后来那个穿着袈裟的男人就开始围着严宽舞动起来,这张牙舞爪的样子看着还真是稀罕,完全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且这动作看着还有几许僵硬,这硬邦邦的动作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瞅着大概得有一个小时吧。
好容易全部停下了,他站在严宽的身边,此时他的嘴巴不知在念着什么,旋即看到有黑雾从严宽的嘴巴里边出来,而那只鸡从原先活蹦乱跳的样子,立刻变的毫无生气,之后更是趴在严宽的身上一动不动的,就像是死了样。
三人看的愣住了,世间竟然还有此等邪术?
林萧琢磨的是他到底念诵的是什么咒语,怎么就能将黑雾给招引出来,全部弄到鸡身上去?
而老九和眼镜男则是在想,这边的村民是不是和鬼神之间有什么来往?不然能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总之三人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急忙从草垛上下来,若无其事的回到林萧所在的那个屋子里边,坐下之后,越想越感觉玄乎的,忍不住就拿出来讨论了一下。
此时渡神在他的袖子里边又说话了。
“这样的村子尽管不少见,但也是挺平常的,要我说你们现在就不要追结果了,这对你们本身就没什么好处,一会儿就该处理鸡肉了,你们不是要让飞哥吃吗?那现在就该找到他人在何处。”
他们这几个人心还真是大,什么都不管的样子,难为能到这边来说闲话来,却不知道要办一些实事。
老九反正听不见鬼魂说话,当时还在绘声绘色的说着话呢,这眼镜男和林萧都能听到,两人也就起身来,朝着屋子外边去,是该去找找那个替罪的羔羊了,既然决定了给印堂最黑的人吃,那就要在此刻将人找到。
只是翻遍了村子也未见其人,真不知此时他能上何处去,好似出了村子,在之前的林子中去了吧,两人如此想,就急忙朝着那林子去,从陡峭的山路上下去,只能借助那些长的很强韧的藤蔓,只是这些藤蔓上还攀附着玫瑰,而玫瑰花带刺,将他们两人的手心你都划出无数伤痕来。
倒也顾不得这许多,两人急速下了山崖,就从山崖的顶头朝着之前的山涧上望去,山涧上空无一物,此时只有风在躁动,人影是看不到一个半个的。
“大概真是去了之前的那片林子吧,可这样毫无征兆的就走开,恐怕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心中难免是七上八下的不舒坦,道长您说,这是怎么了?”
他们在朝着林子走的时候,眼镜男就这么问林萧,其实林萧也说不上来,他此时的心情也十分糟乱,说不清楚这个人为何会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忽然就消失了,他的速度似乎超越常人的速度,但愿是他们想的太多了,他大概不能在这么短促的时间之内,回到山林中去吧。
林萧皱着眉头,这个问题他是回答不上来的,要他说出个缘由来的话,也只能是那恶鬼为了勾飞哥的魂魄,才将飞哥带了过去吧,他们现在也不适合在此处耽搁时间,只能尽快朝着前边去,兴许还能在事情无可挽回之前,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看到林萧的步履加快,他不由得也跟着快起来,眼镜男原本就是个斯文之人,素日里走路是极其风雅的,此时走的却是极为匆忙,到了林萧的身边,才听到他对刚才自己的问话做了回应。
“他走开,极有可能是因为恶鬼,他盯上了你们这十二个人,只是为了要找到一副适合他寄生的躯壳,那个代号三显然不是他要的躯壳,因此他就要继续杀下去,一直到他找到真正合适他自己的躯壳,他才会停手,那个时候他势必成为世间第一个长生不死之人。”
以前对这些事情根本就是闻所未闻的,今日听到林萧这么说,他不免心中七上八下的慌张,这恶鬼算是盯死了他们,要是严宽没什么事情的话,其后要面对的还是这恶鬼,他总是要将他们所有人都试过一遍,才有可能找到适合他自己的那副躯壳,这是必然的手段。
从前也没听说过这样邪乎的事情,一直也是个无神论主义者,但自从摊上了这件事情他就没办法不对自己的想法做出改变,现在他终于是相信神鬼是需要人去敬畏的,要是不去敬畏的话,始终是要遭难,有些东西你可以不相信他,但不能怀着不敬重的心思。
这是在跟随在林萧身边的时候,眼镜男对于他自己的警告,此时天色逐渐晦暗下来,他们两人的脚步也稍显得拖沓,走了这么远的路程了,仍旧不曾找到人,反而是将自己弄进了迷雾重重的森林之中,竟然有种在原地打转的感觉。
眼镜男起初是不相信他们迷路了,或者是遭遇了鬼打墙,但后来他越发感觉不对劲,走的疲乏到了极点,无奈看前边走着的林萧,他却像是失去了心智那般,只管机械性的重复走动的动作,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正在原地转圈,但眼镜男就能看的清清楚楚,显然这倒是是被魇住了。
此时的林萧脑海中一片虚无,他完全不清楚他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知道要朝着前边走,天要黑了,要尽快的找到那个人回去,要吃鸡的人定了,但那个吃鸡的人却不在村子里边,这样煞气就无法消除了。
眼镜男只好一把抓住了林萧的手臂,将他扯住之后,狠狠的两巴掌赏赐上去,这是他想了很久之后,才想到的唯一能用的办法,要不是他这两巴掌的话,林萧还不可能会清醒过来,被狠狠的揍了一下之后,林萧脑子顿时清明不少。
他晃动一下晕沉沉的脑袋,此时耳边竟然全部都是孤魂野鬼在哭泣的声音,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方才是被魇住了,那眼镜男打了他心底有些不安,不免心神落寞的瞧着林萧问。
“你没事吧,你方才看上去实在是奇怪的很,我不得不这么做,你看我们一直都在绕圈子,我们怕是走不出去了,这其中有古怪啊。”
林萧醒来就知道这是一个局了,他起初进入到山林之中的时候全然没感觉到周遭阴森的气息忽然加重,这可能是去除掉法术带来的后遗症吧,他竟然全然没感觉到阴气森森,当时要是能感觉的出来,现在也不至于将时间耽搁在这上边,看样子飞哥那边是凶多吉少了。
这一切都是恶鬼设计的,这边的孤魂,竟然也在帮着恶鬼作恶,他咬住牙关,在想着到底该怎么冲出去的时候,听到眼镜男低声的建议说。
“我小时候有人和我说起过鬼打墙的事情,说是只要大声咒骂,并且走直线就能避免再绕圈了,我们要不要试试看。”
他说起来的办法倒是一个走出鬼打墙的好办法,林萧也答应试试看,于是两人就按照之前想好的来做,很快就走出了直线来,果真从那片区域中走了出去,这才看到之前看到的熟悉精致,好似走到了之前歇息的那片空地上了。
月光已经越过了树叶来到他们的周遭,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之下被拉的冗长,朝着树上望过去,只能见到黑森森的一片,完全看不到树干的全貌,他们不由自主的朝着树上看,是有些担心对方是不是吊死在这片林子里了。
当时眼镜男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那可怕的景象来,他在想要是对方是吊死在林子中的,那死相一定是可怖到了极点,现在又是在月上的时候,自己看到了,只怕是终身难忘,不知道要几个晚上才能调整过睡眠来,这实在是一桩叫人无法面对的事情。
林萧找一气儿,也没找到人,此后他们就只能回到村子里边,却在要进入村子东口的时候,在村子东口的水车上看到了飞哥,他兀自一人坐在水车的顶上,好似在看着月夜的景色,底下的两人不免愤怒,今日找他也是找的着急不已,想不到他竟然神出鬼没,此时躲避在此处惬意来了。
老九刚好从村子口中出来,张望了一下,好像是已经这样好几次了,此次总算是没落空,看来是找他们两个的,看到水车顶上坐着的人,老九也是一脸的诧异神色,这家伙怎么找也找不见,怎么到了水车上坐着了。
“你们两个可算是回来了,说话间就出去了,我一回头不见了你们两人,追出来就看到小路而已,你们到底是去了何处,找什么去了?”
老九着急的催问他们两人,而眼镜男抬手指了指还在顶上坐着的人说道。
“我们两人是去找他回来吃鸡的,可没想到找了一圈,他竟然是在此处惬意消遣,亏得我们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
底下的人说话的声音也并没有刻意压低,水车顶上坐着的他当然能听到,且是听的一清二楚的,他从斜边上的梯坎上下来,到了他们三人跟前站定,也并不说话,就像是在刻意挑衅他们三人,谁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尽管都带着怒气,但却说不上话语。
于是四个人就这么前三后一的走入了村子当中,早就摆弄好仪式的村民,将鸡肉都送来好些时候了,起初还是烫嘴的,到现在已经凉悠悠了,老九看着桌子上的一碗鸡肉,便去瞅着那飞哥了。
他们都是一道儿走的人,哪里能不知道这其中的事由,说起来吃鸡的话,各自也还是心中明白的,既然给严宽都做了这起死回生的仪式,煞气全部到了鸡的身上,这鸡肉也是送来给他们几人吃的,就看谁愿意为严宽挡住这些煞气了,鸡肉肯定不能倒掉,不然就是对神明的亵渎。
老九这么看着他,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摆明了,这鸡肉是端来给他吃的,这两人在说着找自己这样的话语,很显然也是为了这挡煞气的事情,他们几人都商议的好好的,现在就等着他执行了。
好似他没的选择了,阿飞侧目望向他们三人的时候,就清楚的从他们的眉宇间看到了等待的不耐烦,和对他消逝的冷酷态度。
都在等着他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