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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2018-06-07发布 3119字

天一亮,荣玉就起来在水池边洗脸,冰凉的水使他清醒的一怔,脑子里似乎什么事都没有。但把昨天的事记起来时,恍惚那是在做梦,不过记忆深刻的是他借自行车居然一鼓作气的骑到城里,他莫名这股力气不知从哪来的。稀里糊涂的见了面,然后,送回家,是这样的。他站在那想。

在外面买了一屉小笼包,装着袋就来到机器跟前。看这机器不像是被修过的,开关打开,它就像是鼓足气要跟这石块比试,在规定的时间内,必须把它们碾压成碎末。他满意地说:“蔡师傅的技术活儿没丢掉,可惜呀。他怎么会有罪呢。谁知道?估计没几个人知道。”

秦莉出门前把带回来的饺子装在饭盒里,领着孩子去了娘家。母亲李氏问她,你的事当回事,可别等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自己好好想想。秦莉把饭盒放下,给她解释说:“我的事,早晚的事。”说完把孩子推到母亲身边,拿着那个小包上班去了。那个包是个小布包,做的厚且结实,深红色的。她想自己以后生活条件好了,换个和她们一样的皮包。

厂长的小舅子早在库房门口等着了,见她来就说:“秦莉你不知道几点上班?这些物料就放在你门口丢了你赔吗,把门打开,快点拿进去。”秦莉知道这小子来准没什么好,好言说道:“你挺忙的,这些我来弄。”她看秦莉会献殷勤,便走过去用手故意蹭她的下身一下,秦莉躲开,什么话也没说。中午吃饭时,她忘记带菜,又想是昨晚没做,大概忘记了。去了食堂看见胖嫂在忙,她排队在后面。全廷排在他前面,见胖嫂在那,他便着急似的用筷子敲了几下:“前面排队的睡着了!”胖嫂听见是他,便抬头看了一眼。叫嚷着,很快前面的人在减少。秦莉眼看要轮到自己了,此时肚子空空的叫人心慌,便开口说:

“大哥前面排队的还有几个人啊。”全廷回头看身后有个女工,说:

“马上就轮到了,你不是新来的吧。”

“啊,我来迟了还得排队。”

“没事,咱有熟人,管他呢。”

秦莉一听,心里估计,这个熟人不会和她自己所谓的熟人是一个熟人吧。她便没说话等着。

胖嫂一般情况下干活时比较干脆,从不啰嗦,勺子拿在手往大盆边一磕,说:“下一个,快点,你是吃过饭来的?后边的还没吃呢。”轮到全廷,他拿大勺子盛菜没人会说,可能是小勺子用起来不顺手,所以大家都以为。他走进了说:“胖嫂,身后的这位你认识吗。”胖嫂抬头看了一眼,叫到:“小秦你今天怎么来排队了。”秦莉说忘带菜了,全廷看她和胖嫂认识想必给荣玉介绍的就是这位了,他装作认识的说:“你这会儿排队还行,你看看后边,胖嫂这是你家亲戚吧。”胖嫂笑他,说:“你饿晕了吧,我哪有我妹妹长得好看呀。”说完胖嫂拿起嫂子给下一位盛。秦莉排到跟前说:“胖嫂给我少盛点菜,我忘带钱了,先赊着。”她二话没说,拿起勺子在大盆里绕了一圈,挖了一满勺盛过来。说:“不着急,先记着,下回一块儿,小毛!给夹俩花卷。”递给秦莉花卷。全廷看她走出食堂,问:“胖嫂,这个你认识?”“何止是认识,以后你就知道了,这就是人的命啊,该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莫强求啊。”全廷越听越觉得糊涂,这好像跟自己没关系,他想不出来,又像是失去什么,莫名其妙的在食堂找了个人少的桌子坐下。

中午这段时间机器是要休息的,人跟着能得空在屋里睡会儿。荣玉中午吃了碗面条,感觉没吃饱,喝了一碗壶里的凉白开,肚子才感到胀。靠着装满的沙袋琢磨起事来。“秦莉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没人喜欢呢,胖嫂是好心,应该有过家庭,进门当爹,我还没想好呢;不过,想想倒也不亏。万一以后有个孝敬我的人呢。她也是过的不如意啊,在厂里指不定有多少光棍儿汉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在那偷看。人是长得不丑,身材也苗条不如说是过得不好罢了。年纪轻轻的就这样,辛好遇到了我,不然,又是那个的命哦。想想跟自己没关系的人,想你也想不完,毕竟没看到。”荣玉把事情前前后后琢磨了一遍,觉得娶个这样的女人知道过日子。他想好了,这事不能拖的太久。

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无论怎样的快与慢,它都不会去眷顾你对生活是否如意。告诉你眼前的一切是你自己造成的,这个从别人走过的路你还要重新来过。因为你和他们不同或许只是在某个点上存在着异样。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生活重新来过,毕竟不是孤身一人,只要有这个孩子在,这个“家”就不算散,不幸,不是每个人能预料到的。但,我不能过得猪狗不如,如果这样我宁可去结束一生。胖嫂说过,这事她给帮忙的,下班应该找她去。

整个下午秦莉想着,闲着无事可做,感觉俩手像是被什么给架空了。看着不知道该做什么,这是她上班以来最无聊的一天了。

电铃下午好像是坏了,所有人多干了半个小时。修好后,有人说这是厂里故意的;有人说那个电铃早该换新的了;甚者有人说得更邪乎,说那个电铃使性子。然而,厂长是半信半疑的,找来人修,说,厂长说的不是没道理,听领导吩咐。全廷宿舍的人给他说:“这他妈的电铃是厂长的眼睛和嘴。”他们以为是玩笑话,听罢谁也不在嚷嚷都安身躺下了。这屋里躺着的多是些光棍汉儿,还有几个年轻人。刚来上班时,干活还是劲儿铆的足,脱了衣服细皮嫩肉是好似一副强健的体格,犹如大卫的雕塑,骨骼肌肉健美。现在你再看,劲儿练出来了,年龄看似大了许多,倒像个生僵的梨色,外糙内烂。全廷想认个干儿子,可看谁也不乐意。劝他道:都是来这儿受苦的,谁去当儿子,这活儿你干吗。大伙都笑他想儿子为讨便宜,实则是替他挣钱。不过大伙原谅倒不是和他同在一个屋里住,而是他至今还未有一儿半女。苦闷和烦恼并存,离婚和结婚相矛盾。他有时不知道自己干这活儿为了什么,只知道每天起来这个活儿他是要干的。他找胖嫂说话不光是吃饭省点钱,更主要的是自己该把生活过成什么样才符合内心的标准没有参考,这是他唯一的生活的希望。有时想:好死不如赖活着跟他们没什么分别。

他们去过库房见过有个女的在管着,但不知姓名。秦莉看见只管把需要的拿出来,做完登记。回到宿舍全廷笑着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吧。”说完屋里传出快乐的笑声。平素有人说笑话,但,说的少。

话说的少未必是好,就像隔着一道墙。

秦莉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觉得那不顺眼的,虽然归置的很妥当,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说不上来。清清白白的每天下班就回家,上班就来,从未在路上停留半分钟的。单调乏味的生活似乎已经习惯了。然而,她是有心的。“我们见过,就是不知道他是哪里人。”秦莉在见面的时候没问过胖嫂,胖嫂也没说。这倒不是在埋怨什么,而是,自己心里不踏实。有些话她觉得不说出来,或者就一辈子不说来,这样对谁都好。

晚上回去一个人在屋里待了一会儿,看孩子睡下,她突然感到自己置身在一个死气沉沉的大房子里,周围看不见东西,又害怕莫名的东西来捣乱。脑子里思绪被搅扰了,她希望看到的不是真实的。外面有下夜班回来的自行车铃声,那铃声她好像记得,是高个子庆明的,他在县化肥厂上班的。平日里不怎能见到。秦莉见过他,不过都是躲着他走。庆明站在人跟前,你会觉得自己被一棵树的影子给罩着。听说至今老婆还没回家来,一个人带着孩子。辛好那孩子听话,不然,李庆明回来脑仁就大了。秦莉见过那孩子。浑身上下穿得衣服是他妈妈临走前给买的,庆明看了看说:“等你妈回来吧,先听话。”秦莉有心帮他,可伸手看看自己家的,手又伸不出去。她想,这事还的去麻烦胖嫂。

第二天上班她去找胖嫂。她说:

“胖嫂,这事你看......”胖嫂明白她的意思。

“这事不难,就看你们的意思了,你们都有心我还用操心吗,你什么意思呢?”

“我没别的意思,你看着办吧。”

“这就好说,不难,这样吧,我找人选个吉日,把你们的事办了。”

秦莉一听这话心里暖烘烘的。等胖嫂把这事办了,应该好好谢谢她。

出了食堂秦莉往厕所走,刚进去,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说她的坏话。说她守妇道是装出来的,其实不是个正经人,跟化肥厂上班的姓高的有一腿。她听不得别人说她跟谁有一腿,尤其是被自己听到了。她要看清是谁在说她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