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拜见北地王。”
单晴瑶愣愣地看着眼前这瘦弱憔悴的男人,这就是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把他千刀万剐的楼兰北地王?
老上的目光掠过单晴瑶,诧异地凝视她,脱口而出:“是你?”
单晴瑶狠狠道:“我叫楼兰单晴瑶,是月氏王的女儿,是你四年前没杀死的漏网之鱼。”
老上愣了愣,突然咳嗽起来,妇人忙喂他喝口水,为他拍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单晴瑶突然看到挂在榻前屏风上的“万马奔腾”绣图。她怔怔地注视着,此刻再见,心中凄怆难宣。
老上气喘吁吁:“你,喜欢,这绣图?”
单晴瑶苦苦一笑:“这领头的马叫疾风,它是我第一匹骑的马,也是陆皓杀将的战马,就是它把我从敦煌城救出来。它身后的马全都是月氏将士们英勇的战马,它们与将士们一起抵御楼兰,奋战到最后一滴血,最后一口气。”
众人惊愕。护法注视她:“这幅图是你绣的?”
单晴瑶冷冷道:“为了绣这幅图,我几乎弄瞎了双眼。老上,这些全是被你害死的战马。如今它们就看着你一日一日的萎靡,一步一步地走向阎王府。”
“放肆!”妇人怒喝。
单晴瑶话锋冷锐:“你杀了那么多人,抢了那么多土地,最终你还是会躺在如榻般大小之地。你抢来的一切东西都带不走,但你身上的血腥味就一直随你去地府。被你杀死的人会在天上看着你在地府回受你在世上所犯下的一切恶行。”
“住口!”护法冷视她,重喝道。
单晴瑶眉头一扬:“你们可以封住我的嘴,却封不了阎王府的门。老上,我无数次念想把你千刀万剐,但不用了,你去到地府,阎王爷自会凌迟你千年万年。”
妇人冲到单晴瑶面前,挥手重重地打了单晴瑶一记耳光,怒喝:“住口,你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拖出去五马分尸。”
护法剑眉一紧,冷冷地瞪向妇人:“她的事,阏氏不必操心!”
妇人被他冷锐的目光震住,面色微怯,走回老上榻前。
老上呵呵一笑:“你,果真,是,楼兰伊存,的女儿。我,喜欢。可惜,四年前,没抓到你。”
单晴瑶冷哼:“你应该庆幸多活了四年,可惜也让你多作了四年的孽。”
“够了!”护法冷喝“来人,把公主的贴身侍女拖出去鞭笞四十。”
单晴瑶大惊:“话是我说的,你要打就打我。”
护法冷冷一笑:“父王先休息,儿臣告退。”说完一手抓住单晴瑶的手臂把她拉出庐帐。
庐帐外不远处传来了丹甘的惨叫声。她被绑在两根木柱中间,被卫兵狠狠地鞭打,背上已是鲜红一片。
单晴瑶想冲过去,却被护法紧紧地拽住她:“从今以后,你说的话,就受在她身上。”
在丹甘身上的每一鞭仿佛是鞭在她的心上,单晴瑶的泪水滚滚而下,脚一软,跪在护法面前,哀求:“求求你,放了丹甘。”
护法嘴角扬起笑意,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放了她。”
“你记住我说的话了?”
单晴瑶抬头看向他,泪眼中尽是怒火与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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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甘虚脱地俯在榻上,她整个背部已被一条条鞭痕割裂得血肉模糊。
“对不起!”单晴瑶为她上药时,泪水潸潸而下“不应该跟我一起来受苦。”
丹甘虚弱地道:“在下不后悔。在下不怕。”
两名楼兰女子走入帐中,向单晴瑶行礼:“在下叶洪颖,在下白雁,拜见公主。”
单晴瑶没有理会,擦了擦泪,小心冀冀地为丹甘涂药。
“公主,殿下吩咐,让在下为公主装扮,带公主出席晚宴。”
看着丹甘鲜血淋漓的背,单晴瑶重重一叹,默默地站起。
叶洪颖和白雁为单晴瑶换上了一身更华丽的衣裙。黄色的绸锦衣裙由绣上极精细的云图,冠帽上镶着一颗月形白玉,帽边垂下两条珍珠流苏。
叶洪颖微笑道:“公主,你这身衣裙是殿下三个月就前命绣娘准备的。公主穿上,真是美极了。殿下见到一定很高兴。”
白雁忙点头道:“冠帽上的珍珠是大唐首绝皇帝送的贡品,听说是极为名贵,很多妃子都想要,殿下全没给。没想到殿下用这些珍珠来为公主的冠帽做流苏。”
单晴瑶怅然地失神:三个月前?骏王会之后?
两人陪单晴瑶走出庐帐时,落霞把整片天空都染红了。篝火燃起,把营地照得通亮。单晴瑶徐徐步入,本是人声鼎沸的营地霎时安静下来。在余晖和篝火的光芒中,衣裙上金线闪烁,流苏中珍珠摇曳,冠帽上白玉生辉,把单晴瑶映照得如凤凰般夺目高贵。
护法身坐主位,脸上泛起醉心的喜悦。
护法的左边坐着左谷蠡王上官庭,李子墨寒端坐其下。右边坐着北地王与右谷蠡王,忽尔木与飞龙沙居坐其下。
单晴瑶一脸冷漠地在李子墨寒身旁坐下,冷眼盯着正对面的忽尔木。
忽尔木笑道:“单晴瑶公主,别来无恙。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相见。”
单晴瑶冷冷一哼,紧闭双唇。
忽尔木愣了愣,狡笑道:“单晴瑶公主一向伶牙俐齿,怎么来到楼兰竟如此沉默?殿下果真魅力非凡,这么快把公主收得服服贴贴。”
单晴瑶暗暗攥起拳头,却依然沉默不语。
忽尔木双眼一眯,挑衅道:“不知滕老帮主看见公主今日如此驯服的模样会作何感想?”
单晴瑶猛地哈哈一笑:“像三浪太子这种人面狗心的,懂什么叫驯服,什么叫人心?”
“够了!”护法淡淡一句,满脸铁青的忽尔木只能把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李子墨寒为单晴瑶倒了杯马奶酒:“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单晴瑶接过,一口喝下,冷冷道:“侯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李子墨寒微怔,轻轻笑起:“公主可听过,过刚易折。”
单晴瑶冷哼:“折就折,我还会怕吗?来到这,我就没想过活得下去。”
“你可想过,你若死了,会有多少人陪葬?”
单晴瑶身子一震,凌然地看着他。
李子墨寒喝下口酒,看着眼前的歌舞魅影:“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护法是要定你的。你若死了,他会灭了大月氏。”
单晴瑶的星眸渐渐冷了下来。
欢笑喧嚣,酒浓肉香,整个营地热闹震天。单晴瑶置若罔闻,仿佛身旁的欢乐只是虚无飘渺的梦境。她目不转睛地仰望天上圆月,面容孤凄寂寥。
护法的眼光不时看向她,她看着月亮时柔和的眼神竟让他心生嫉妒。又一杯酒下肚,醉意渐浓,他眼中的欲-念渐渐燃起。
回到庐帐,叶洪颖和白雁为单晴瑶宽衣换上了睡袍,点起火盆。深秋的草原,已是寒意潋潋。
护法掀帘而入,叶洪颖和白雁忙向他行礼,护法一挥手,两人立即会意垂首离去。
单晴瑶看见两人离去,心头一紧。此时她身穿单薄的绸锦睡袍,而护法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单晴瑶尽力地压下心中的惶恐:“我要休息了,殿下请出去。”
护法嘴角微扬,向单晴瑶步步逼近。单晴瑶杏目怒瞪,不自主地往后退,退到榻边,无路可退,一屁股坐在榻上。
“你,你不要再过来。”单晴瑶的声音因惊慌而颤抖。
护法冷冷一笑:“我过来,你又可以怎样?”
护法已走到她面前,单晴瑶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意,掠见他眼中熊熊□□,惊慌地一个翻身想从榻边转离,护法一手拉住她的手臂。
单晴瑶用尽全力推向护法,他的身子只是轻微摇了一下,手却勒得她更紧。
“你放开我!”单晴瑶怒喝。
“我为什么要放开?你是我的女人。”
单晴瑶嘶叫:“我不是你的女人,我的夫君是滕连虎。”
护法目光一紧,狠狠地抓住她的双手:“滕连虎已经死了,你就死了这条心。我想要你,你就永远都是我的。”
单晴瑶惊愕地呆愣一瞬,吼叫道:“你胡说,逸郎不会死的,他一定会来救我出去。”
“他中了我的独门箭毒,没有我的解药,他必死无疑。”
单晴瑶回想起滕连虎中的箭,骤然如堕入最绝望的深渊。极悲极痛中,她猛地向护法推去,护法竟被她推得踉跄向后。
“我要杀了你。”单晴瑶怒吼中,泪如泉涌,拿起案几上的茶壶茶杯发狂地向护法砸去。护法闪避不及,被茶壶茶杯打中胸口手臂时。
护法怒了。他冲上前,一把抓住她,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单晴瑶被打得眼冒金星。护法把她推倒在榻上,双手撕开她的睡袍。单晴瑶稍稍回过神,惊恐地对护法又踢又打:“你走开,不要碰我。”
又一个耳光打下,单晴瑶被打得昏头转向时,护法解开自己的腰带把单晴瑶的手腕绑在榻边的木柱上。
单晴瑶本能般地不断踢腿,护法一手撕下她的睡袍把她两条腿分别绑在榻左右两角的木柱上。
最深寒的恐惧席卷而来,单晴瑶悲吼着:“逸郎,救救我,逸郎……”
“你的夫君是我,只会是我!我要让你知道,怎样做我的女人。”话音未落,人已压在单晴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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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护法走入单晴瑶的庐帐起,李子墨寒就一直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庐帐中透出的油光。突然,单晴瑶凄厉的呼叫划破夜幕的寂静,他的身子猛然颤栗而起。
单晴瑶的哀呼越来越烈,他紧紧地攥住拳头,‘砰’一声重击在帐外的围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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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护法终于停止了。他躺在她身旁,因疲倦和酒意,很快睡着了。
单晴瑶不再呼叫,不再流泪。她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苦,感觉不到悲,她眼睁睁地看着帐顶,好像看到自己往外飞的魂魄。魂魄见到了母后,母后说:无论多苦,都不要放弃,要好好活下去。
对不起,母后,我再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我要到月亮上和逸郎,和你们团聚。
深秋的夜里,浓重的寒意涌来,护法下意识地拉起了毛毯盖在身上。单晴瑶感觉不到一丝冰冷,或许她的心,她的骨,甚至她的血已全被冰封凝固了。她不知道她的眼睛睁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何时闭起,她唯一的希望是,双眼再不会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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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快午时,护法才从纵欲的疲惫和酒醉中悠悠转醒。他坐起,拍了拍胀痛的脑袋,叫了声:“来人,水!”
叶洪颖和白雁急忙走入,看见榻上的单晴瑶,脸色大变,忍不住惊叫了声。护法转头一看,惊震得身子僵住了。
单晴瑶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全身赤-裸地被绑在榻上,脸上、身上、腿上都是又青又红的瘀伤,双腿间沾满了斑斑驳驳的血迹。
护法双目怒瞪,惊慌无比地颤声叫唤:“单晴瑶!”
手触摸到她的肌肤,竟是比冰还冷。护法的心冷了半截,手颤颤地去探索她的气息。微弱的气息呼在他的指上,把他高悬入云的心拉回。他急忙给她盖上毛毯,忙去解开绑住她手的腰带。不知是因为绑得太紧,还是他的手太抖,解了许久都没解开。
“拿匕首来!”护法颤喝。
叶洪颖急忙奉上匕首。护法把绑住单晴瑶的腰带衣条割断,单晴瑶的双手手腕,双脚脚踝上因被久绑和挣扎而磨出的深深血痕。护法看着手腕上鲜红的磨痕,再看向她脸上分明的指印,心头震惊得难以自持。
他猛地抬头:“去传医娘来,快!”
叶洪颖急忙应声而去。白雁颤颤地为护法呈上杯水,护法懊恨地重重一挥手,把杯子打落。
他穿上衣袍,坐在榻边,轻抚她红肿的脸,柔声唤道:“单晴瑶,单晴瑶。”
单晴瑶没有一点回应。
医娘匆匆而至,护法深吁口气站起,走出庐帐。寒风习习而至,悄然地吹走了脑海中的混沌,昨夜之事也逐渐清晰。他记起单晴瑶绝望的哀叫和痛哭,而他如一只野兽般,没有一丝怜恤,对她疯狂地占-有。
他狠狠地攥起拳头,重重一拳打在庐帐的围栏上,栏木应声破裂。
李子墨寒缓步走来,脸色冷冷清清:“殿下就是这样征服公主?”
护法看向李子墨寒,面容透出浓浓的悔意。
李子墨寒重叹:“公主既然已来到王庭,殿下又何必急于一时。”
护法黯然无语。两人静静地驻立,无言的沉重更令人不寒而栗。
过了半个时辰,医娘才从庐帐中走出,她看向护法,又看了看李子墨寒,欲言又止。
“说!”护法重重地蹦出一个字。
医娘怯怯道:“回殿下,公主身子上的撞伤勒伤只是皮外伤,已敷用创伤药,过几日就会好。夜里寒凉,公主冻了一夜,恐怕会染上风寒,奴家已叫侍女为公主多盖被子,多加火盆,把身子暖起来。奴家会去煎几剂重药为公主去除身体的寒气。公主年轻,身体底子好,应该会缓过来的。还有……”她又看向李子墨寒,迟疑不语。
“说!”
医娘咽了咽口水:“昨夜的杨事过于激烈,公主又是处子之身,嗯,身子有多处撕裂,奴家已用药止住了流血。公主有伤,奴家不敢查看过深,只望不要伤到深处,留下病根。”
两人的脸色大变。处子之身?护法身子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双目怒瞪。她一直口口声声说已是滕连虎的人,原来全不是真的。她与滕连虎所谓的同杨同榻,只是掩饰。
李子墨寒猛然想起在长安临行前单晴瑶所唱的曲子:盼重逢花烛期。原来两人都在等待着把彼此相许的洞杨花烛夜。滕连虎,夜夜佳人在旁,同榻共寝,为了洞杨花烛夜,你竟可以守得住?浓郁的凄酸从胸口涌上,李子墨寒理不清是为了什么?为了世上有真挚到愚蠢的爱,深刻到可笑的情?
医娘看见护法极为悔恨痛苦的神情,忙道:“公主身子底好,应当不会留下什么病祸。只是公主要休养至少一个月方能再服侍殿下。”
护法呆愣了半晌,挥了挥手:“下去煎药,用最好的药材。”
医娘应声退下。
护法走入庐帐,因多加了火盆,帐内很暖和,他身上的寒意却冷彻心扉。叶洪颖和白雁已为单晴瑶清洁身子,再盖上厚厚的被褥。
护法坐在榻边,深深地凝视单晴瑶惨白的脸。半晌过后,凄幽道:“小心照顾,公主醒来后立即通知我。”
“是!”
他默默地走出庐帐,看见裂开两边的栏木。他伸手把它合起,只是当手拿开后,栏木又裂开了。他黯然地看着栏木上的裂痕,心头拧痛难解。
单晴瑶迷糊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混沌不清。叶洪颖轻扶起她,喂她喝下口暖水。
“丹甘呢?”
“丹甘背伤没好,不能来服侍公主。”叶洪颖道。
单晴瑶呆愣着。
叶洪颖叹了口气:“公主,你不要再激怒殿下。殿下平日对待妃子,甚至下人都挺好,但发起火来就……”
单晴瑶呆坐了半晌,怔怔地道:“外面有月亮吗?”
叶洪颖道:“此刻才刚过未时。已派人去通知殿下,殿下很快就来看公主。”
白雁为单晴瑶擦擦脸,安慰道:“殿下昨夜很生气才会对公主如此粗暴,在下今日看殿下的表情很是懊悔。只要公主不再乱说话惹怒殿下,殿下一定会好好疼爱公主的。”
单晴瑶木无表情道:“在首饰箱中把一个红色锦袋拿给我。”
叶洪颖把锦袋递上。单晴瑶打开锦袋,拿出一圈缠绕的发丝,痴痴地凝视。眼眶渐渐浮起了层雾气,涣散的眼神却透出了缕缕柔情。
护法,李子墨寒和医娘疾步而入。
李子墨寒看见单晴瑶满脸红肿的指印和指印下的苍白凄楚,面容不自禁地沉了!
护法看见单晴瑶手中的发丝,眉头一紧,怒火倏地燃起。只是,看见单晴瑶凄伤得让人心碎的面容,胸口涌起的酸楚把怒火无声无息地浇灭了。
医娘探了探她的额头,宽心道:“没发烧。公主的身子底真好,平常女子这样冻一夜早就得重风寒了。”她为单晴瑶把脉,越把脸色就越难看。她不断地端详单晴瑶,再仔细地探听脉搏。
单晴瑶抬起头,看见护法,涣散的眼神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击中。裂痕从眼眸急速扩散,把她的心撕裂开。心头的血汹涌而上,腥甜味越来越重,越来越浓,单晴瑶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急喷而出。
“啊!”叶洪颖,白雁和医娘惊呼而起。
单晴瑶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嘴角泛起了笑意。她眼眸中尽是解脱的安详,喃喃而语:“逸郎,等我!”说完眼帘垂下,晕厥在榻上。
护法心神俱裂,方寸尽失地抱住她,狂叫:“单晴瑶,单晴瑶,去,把所有大夫叫来,单晴瑶有什么事,你们全都要死。”
“单晴瑶,我错了,我发誓我以后绝不会这样对待你。单晴瑶,你原谅我,原谅我。”
李子墨寒看着昏厥在护法怀中的单晴瑶,身子竟然无可自制地颤栗着。
六名大夫匆匆而至,轮流为单晴瑶把脉,又相互商议,一名大夫向护法怯声道:“禀殿下,公主气血被重郁所堵,如今气血有倒流之势,病情十分凶险,求殿下应允请宋大夫前来救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护法脸色惨白,唤道:“胡耶,去北地王庐帐,把宋大夫叫来。”
胡耶垂首回道:“宋大夫如今每日十二时辰都在北地王帐中,阏氏恐怕不让。”
护法冷凛地重道:“传本王旨意,谁敢阻拦,杀!”
胡耶领旨飞奔而去。
大夫们在庐帐中进进出出,不久就拿进一碗药。叶洪颖忙半灌半喂地让单晴瑶喝下。
李子墨寒看向失神的护法,深幽地问:“殿下是不是告诉公主,滕连虎中了箭毒,必死无疑?”
护法身子一抖,回看李子墨寒一眼,怔怔难言。
李子墨寒重重一叹。
宋大夫是名四十来岁的后唐人大夫,曾经是后唐敦煌大帝的御医,十年前因被弹骇而被赶出宫中,流浪去到楼兰,因缘际会,得到老上的赏识而成为楼兰御医。
他为单晴瑶细细把脉,眉头紧起,又松开,神情极是复杂。过了好一阵子,他向护法道:“殿下,公主的体格极为特别,她曾受过极重的伤,也曾中过剧毒,竟然还活着,由此可见她的求生意志极强,普通的伤病不易把她击倒。只是如今她受了极重的打击,失去了求生意志,就算只是一点小病,也可把她整个身子击垮。要救公主,必须要先治她的心病,让她重燃生存意念。”
护法又急又恼:“你快说,她的心病可以如何治?”
宋大夫道:“殿下可知公主因何事而抑郁不解,以至生无所恋?若知道,便可从中开解。”
护法赫然语滞。
李子墨寒深深道:“殿下,探子回报,滕连虎还没死。在长安有一名医术很高的太医在尽力救他。只是,没有殿下的解药,他死只是迟早之事。殿下可愿意救活他,让公主也活下来?”
护法眉峰耸起。
李子墨寒逼视他:“殿下可记得我曾说过鹣鲽情深?鹣鲽是一种鸟,雄在左翼,雌有右翼,比翼方能齐飞。一翼折,鹣鲽亡。”
护法的脸庞紧紧地绷着:“救了他,单晴瑶就会活下去吗?”
李子墨寒坚决得不可置疑道:“我可以保证,只要滕连虎活着,公主绝不会死。”
护法凝视单晴瑶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脸,怔怔半晌,悠悠道:“胡耶,给靖侯爷拿见血封喉的解药。”
李子墨寒对宋大夫道:“宋大夫可否下一剂重药把公主唤醒?我有话要对公主说。”
宋大夫点点头,行礼告退后前去煎药。
单晴瑶悠悠转醒,看见站在榻边的李子墨寒,气若游丝:“靖侯爷,我求你,在我死后,把我烧了,让风把我带走。我不要死在这。”
李子墨寒心头腾起一阵痛紧:“滕连虎还没死,你若想他活,你就要活下去。我会立即给他送去解药,六日后会带回他活下去的证明。这六日,你要好好地活着。如果我回来后你没活下来,我会亲自去把滕连虎杀了。”
单晴瑶愣愕地注视他,一脸迷茫,好似无法理解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