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是顶尖的高手,身形稍沾即走,眨眼之间连换数招。由于两人这一动手,立时惊动四处的那些后唐子,他们都是南异雪的手下,俱拔出长剑将沙渊围困起来,显而易见,他要从这里冲出去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沙渊厉吼道:“南异雪,你逼人太甚了!”南异雪施展手中那支寒山大笔当真是出神入化,逼得敦煌大帝沙渊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南异雪狠辣地攻出几招,冷冷地道:“大英雄,你昔日的威风到哪里去了!”
沙渊大吼道:“我跟你拚了!”
南异雪应了一声,身子化作一缕轻烟,灵巧地一闪,那尖锐的笔尖突然砰的一响,数缕黑星在间不容发间射了出来。
“呃!”敦煌大帝沙渊身子一个踉跄,痛苦地低吟一声,长剑顿时掉落在地上。他紧紧捂住胸前,一股血水直涌而出,痛苦地颤了颤,大吼道:“你居然暗器伤人!”
南异雪冷冷地道:“这还是对你客气,如果我存心整你的话,就不会让你这样痛快地死去。现在你已活不成了,在下还要再去追寻小达摩,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舍弟仇人。”
沙渊全身直颤,道:“你没有一丝感情!”
南异雪奔过来给他一脚,踢得他在地上翻了个滚,张口喷出一道鲜血来。南异雪冷笑道:“杀你等于杀猪,对你有什么感情可讲!”
沙渊愤怒地吼道:“我黑苗寨的弟子会找你报仇!”
南异雪不屑地道:“那个鬼地方你不提还罢,提了我就满肚子气!沙渊,惹恼了我一把火将你的老窝烧个精光!”
沙渊颤吼道:“你!”
他身子在地上连翻几个滚,绝望地死去。
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带着他那一身罪恶奔向黄泉路,这个因果循环的下场,只有在他死前的一刹那才能领会……
静谧的漠野响起一连串铜铃声,叮当叮当的铜铃有节奏地敲击着,丝丝缕缕清脆地飞越空中,才袅袅散去又叮当叮当地响起,漠野清冷,配上这叮当不停的铜铃声,使这富于神秘的大漠更加神秘了。
红色的骑影,再加上全身白衣的骑士,孤独地奔驰在这遍地黄沙的大漠上,的确有种太单调的萧索。可是,却也显出这个神秘男子的不凡心境,他——小达摩像沙漠之神一样在那里出现。
他也是像个隐遁的敦煌,隐身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身到一个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他来自哪里,也该回归哪里,在这来去之间,他所能留在世间的只是那些传奇的事迹,以及浪漫的爱情。
沙渊的死迅很快传进他的耳中,但是他猜不出南异雪为什么会杀死这个老狐狸。他一个人徘徊在这令他不能忘怀的地方,留恋着这里的一切,哪怕是一沙一石,在他心底都有浓厚的感情。
明天,他便会在这块土地上消失,永远不会再看到这漠野风情了。他知道自己的归宿,未来伴随他的将是那无穷的寂寞和无尽的回忆,所以他对自己的未来难免有一丝迷茫和惆怅!
嘴唇轻轻颤动,长叹了口气,自语道:“龙依莎会原谅我吗?我们都得为自己活下去,为自己的未来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他缓缓抬起头,看了看穹空的蓝天白云,他忧郁地叹了口气,非常焦急地望着大路,望着他所等待的人。
自那迤逦开去的漠野尽头,缓缓出现一道黑影,天赏杀将小达摩怀着无比的的激动,喃喃道:“他终于来了,我的心愿总算了。”流沙王还是那个老样子,只是身上十分憔翠,那头雪白的发丝像他的标帜一样,使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谁。
他大惑不解的望着小达摩,道:“洪潇,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达摩激动地飘身而来握着他的手,道:“唐兄,我有事相求!”
流沙王愕道:“洪潇,小弟承蒙阁下几次抬手放生,对你除了敬佩之外,还有一份感激,你有什么事请吩咐!”
小达摩长叹了口气,道:“唐兄,龙依莎在名分上还是你的妻子,我知道你也是真心爱她的,在我走之前,我请你照顾她、爱她,像以前一样。她将是一个好妻子,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
流沙王一呆,道:“洪潇,你这是干什么?龙依莎是爱你的,我白知不配去爱她,但是你怎么可以让她伤心,洪潇,你不能!”
小达摩目中含泪,叹息道:“我们从开始相识就注定不能结合,唐兄,我原本是一个四海飘泊的浪子,未来我选择了一条孤独的路,我们的一切都将成为回忆。你比我强多了,她和你在一起会更幸福。请不要拒绝,否则我会感到遗憾!”
流沙王激动地道:“她对你,你对她,难道不真情!想来想去,总觉得你们若无圆满的结局,将是使天下都要同声一哭的憾事。”
小达摩的神情凄惶,黯然道:“什么叫真情?无非是在骗自己,彼此之间有许多承诺都不能认真,否则将苦恼一辈子。唐兄,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将是最后一次,希望你我不要让我失望,龙依莎是个纯情的女孩子……”
流沙王庄重地道:“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如果双方相爱,对于往昔的回忆也应该没有一丝遗憾。洪潇,虽然我只是个俗人,可是我总觉得你这样做,将是人间憾事!”
小达摩淡淡地道:“唐兄,你不要说了。”
他缓缓解下自己身上的长剑,深情地瞥了这柄伴随他半辈子的神器,有种留恋不舍的样子。他低沉地道:“这是我的第二生命,也是我真正依赖的伴侣,现在我送给龙依莎,请你交给她,并为我祝福她!”
流沙王含着泪水伸手接过来,道:“你要去哪里?”
小达摩长叹一口气,道:“一个遥远的地方,你们会把我忘记,时间也会冲淡记忆,让该过去的过去吧!”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悄悄移了过来,小达摩和流沙王都惊觉出这人来意不善,两个人同时望着这个满面杀气的南异雪。
南异雪嘿嘿笑道:“我等你不少时候了。”
小达摩冷冷地道:“传说你杀了沙渊,我真不明白你们同类相残,到底是为什么?杨兄,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南异雪冷冷地道:“我弟弟是死在你手中吗?”
小达摩长吸了口气,道:“这个有什么值得奇怪,一个黑道人物之死是江湖上的大幸,我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对。”
南异雪一呆,倒没有料到天赏杀将小达摩会直截了当如此回答他,他双目喷火,红得甚是吓人,身子轻轻颤抖,冷冷地道:“舍弟和你有何仇恨你非杀他不可!”
小达摩摇摇头道:“你只知道令弟之死是件十分伤心的事,你为什么不去想想他曾害死多少人。自从他上了你和沙渊的圈套后,在江湖上惹了多少是非。杨兄,你身为兄长,非但没有尽到做兄长的责任,还要去指使他学坏,他所以有今天的下场,你该负完全责任!”
南异雪怔怔然道:“你倒是说得很轻松!”
小达摩冷漠地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歪曲事实!”
“放屁!”南异雪闻言大怒,身子向前移了一步,道:“你杀了舍弟还要将责任推以我的头上,小达摩,你太可恶了,我们六诏山的子弟在江湖上绝不容许别人欺到头上,你怎么对付我小弟,我也怎么对付你!”
小达摩冷笑道:“我希望你离开这里!”
“嘿嘿!”南异雪低沉地嘿嘿一笑,道:“要我离开不难,拿下你的脑袋我自然走路!”
流沙王双眉深锁,道:“朋友,你聪明点好,这里轮不到你发狠!”
“呸!”南异雪不屑地啐了一声,道:“姓唐的,你少他妈的那样没骨气,老婆给人抢了还要厚颜无耻去巴结人家,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这句话说得太重了,不但流沙王神情一变,连天赏杀将小达摩都觉得难以忍受。流沙王身子斜斜一跃,满脸杀气地笑道:“看来我们只有在手底下争这口气了!”
南异雪冷冷地道:“我找的不是你,姓唐的,你滚到一边去!”
流沙王气得大吼一声,正要过去和他动手,天赏杀将小达摩伸手将他一拦,长叹一口气,道:“他说的不错,这事因我而起,该由我自己来解决。唐兄,忍下这口气吧,他会后悔今天说过这句话!”
南异雪伸手拿出那支寒山大笔,在空中一抖,发出一连串嗡嗡之声。浓眉往上一耸,大吼道:“小达摩,我不杀你誓不回去!”
小达摩冷冷地道:“你话不要说得太满,当心闪了舌头!”
南异雪嘿地一声,挥着那支粗粗的大笔直抡而来,他今天是存心拚命,手上招式俱是辣招,小达摩空手应付颇觉吃力,一时竟被逼得倒退几步。
流沙王一见大寒,拿起那柄迷途宝剑,道:“洪潇,你拿这个……”
小达摩挥出一掌,道:“不要,我不希望它再沾上一点血腥。唐兄,你放心,我还有办法对付……”
南异雪诡谲地攻出两招,嘿地冷笑一声,道:“小达摩,你要是怕死,何不大方地拿它出来!”
小达摩身子敦煌似的一晃,冷冷地道:“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缓缓抬起右掌,自掌心中射出一股流滟,这股光华清亮闪烁,像是洁玉一样,这正是练至顶峰的“断银手”。
小达摩盯着南异雪道:“你要是再不滚,那后果可不堪想像了。”
南异雪一挥大笔,吼道:“去你妈的,谁怕你那只狗爪子!”
天赏杀将小达摩黯然一声长叹,对这个始终执迷不悟的对手顿觉十分可惜,他凛然长吸口气,右掌随着那股颤射出来的寒芒挥去。
“呃!”晶莹的光华流颤而去,南异雪低吟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在地上一翻,许久才自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怨毒地瞪着小达摩,道:“你为什么手下留情!”
小达摩冷冷地道:“我不忍你们杨家断绝香火!”
南异雪全身直颤,道:“我还会找你报仇,这并不是真正的结束。”
小达摩摇头道:“你没有这个本事了,我虽没有杀了你,却毁了你全身的功夫。我希望你重新做人,不要再拿武功去害人。”
“你!”南异雪气颤道:“你好毒辣的手段!”
天赏杀将小达摩黯然道:“不管你对我怎么批评,我知道这是我该做的!”
冷静的漠野上突然传来轰轰两声巨响,只见沙影漫空,像一层黄雾将整个天空都弥漫起来,地上的沙石开始流动,恍如陷人流沙—样。
流沙王心神剧颤,道:“流沙!”
小达摩长叹一声,道:“这是最后一次出现,唐兄,你将看到楼兰了!”
“什么!”南异雪诧异地道:“楼兰在这里?”
小达摩斜睨他一眼,对这个在大漠找寻楼兰甚久的邪道高手,有种说不出的反感。他颔首道:“楼兰是会移动的,没有人能找到它真正的位置!”
南异雪不信地道:“你怎么知道楼兰会在这里出现?”
小达摩淡淡地道:“我不同,我进去过里面,当然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度出现。杨兄,得不到的事不要强求,希望你能了解。”
南异雪突然若有所失地凝立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仅是愕然望着黄澄澄的流滟,像是被神奇的景像震撼住了。
渐渐地,满空云霞里射出万道金光,闪烁的金芒耀眼生辉。除了金光外,仅能隐隐看到一座敦煌,恍如是浮在半空中的云雾里。虽然看不真切,却依稀能看到这座神秘楼兰的轮廊。
“嗯!”畜生突然发出一声亮亢的低鸣,它扬起四蹄在地面上来回奔驰,小达摩招手将它唤来,黯然道:“畜生,我们再见了!”
他目中闪过一丝泪影,望着这个忠贞不二的老朋友,它也舔着他的脸,像是知道就要分离了。
小达摩望了流沙王一眼,道:“唐兄,我送给你!”
流沙王摇头道:“我没有这个福分,洪潇,你千万不要这样做!”
小达摩以梦幻般的声音道:“宝剑赠玉女,名驹送英雄,唐兄,你不要辜负我这一番苦心!”
他落寞地长叹一口气,身形斜跃而起,向那沙影里的神秘之城奔去。
在流飞的沙影里,天赏杀将小达摩的身形由深而淡,身形在空中飞跃,霎时扑进神秘楼兰黄金大门之前。
那两扇黄金大门缓缓启动,他回身站在门口向外挥手,流沙王面上一阵抽搐,痛苦地挥着手,吼道:“洪潇,你是沙漠之神!”
沙影里传来小达摩的话声,道:“忘了吧,忘记过去的一切!”
那流动的浮沙突然又旋转起来,庞大的敦煌在沙漠中缓缓移动,空中又响起轰隆隆的巨响,浓浓的沙石流射,使那耀眼的金光逐渐模糊起来。“洪潇……”空中传来尖锐的大叫声,流沙王全身直颤,只见单晴瑶披散满头长发,向这里直奔而来,她的出现使流沙王愣住了。
他痛苦地道:“龙依莎!”
“呃!”单晴瑶痛苦地悲吟一声,身子像敦煌一般扑向那飞溅的沙雾里。可是当她扑过去的时候,楼兰已自地面上消失了,消逝得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她捂着脸孔,轻泣道:“你怎么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流沙王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道:“龙依莎,他是沙漠之神,你该振作起来!”
单晴瑶缓缓抬起头来,突然瞥见流沙王手中的迷途宝剑,她心头一酸,激动地抓着剑鞘,道:“他的剑,这是他的剑!”
流沙王双手将长剑捧过去,叹口气道:“这是他送给你的!”
单晴瑶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心中只觉空空茫茫的,那过去的回忆在她脑海中已逐渐消逝,她低语道:“他想成全我们?”
流沙王惶恐地道:“不!我没有那种想法。”
单晴瑶摇头道:“流沙王,原谅我,爱情是无法勉强的!”
流沙王庄重地道:“这是什么话?即使我仍然爱你,但我仍会尊重你的决定。”
单晴瑶黯然道:“我知道你会的。我走了,永别了!”
她停顿一会,又道:“我不会再回孔雀河去,请你继承古楼兰之主?我会永远祝福你的!”
流沙王一呆,道:“龙依莎,你要去哪里?”
单晴瑶缓缓站起身来,道:“忘了吧!忘记这一切!”
穹空忽然响起一串银铃声,漠野寂静像死去一样,单晴瑶背着迷途宝剑单骑直驰而去,离开这块令她感伤的地方。
流沙王解开套在畜生头颈上的缰绳,一拍马臀,汗血宝马陡地直立而起,长嘶一声,立时向无际的沙漠尽头狂奔而去,无影无踪。
空旷的漠野,孤独的骑影,万里晴空,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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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了?结束了?
清平村头有一座神庙,神庙旁有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河。
一着青衣的姑娘从神庙走了出来,走在那座小木桥上,碰见一个老妪,姑娘脸色一缓:祖奶奶,你是去庙里给那武大女人烧香呗?那老妪一愣,她轻声说道:丫头,听着,我才不给那武大恶人烧香的,她是什么东西。那青衣女子一惊:老奶奶,那你到庙里干什么呀。那老妪脸色一垂,唉,武大老公儿子似那铁笼里,我去给它们烧几把香,不然我那归结的丈夫死不瞑目啊。她顿了一下,又轻声说:龙依莎,咱们村里又有个妖石,你知道吗?
龙依莎心一惊:老奶奶,我不知道,真有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