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从白枫堂出来之后,便顺着那边山路行走,往三岔口那边的孔雀谷里去。姜墨千见方小楼跟在身边,心里琢磨着可不能让他还送到孔雀谷,可是一路上方小楼跟姜墨千说了许多事情,她渐渐地听得入迷了,再加上路走的快,她也没机会去说。这时已经到了三岔口那里,姜墨千站在了那里,对方小楼道:“前面就到了。我回去了你去哪里?”方小楼道:“我自然有栖身之处,你只管回去吧。”
姜墨千心想可不能让他也到榕树洞里来,他还是在外面的好。于是便道了别往里面走。而方小楼这时候忽然飞身而起,往那边的树丛里钻。姜墨千大吃一惊,急忙挺剑过去,因为方小楼好像是发现什么人了。果然里面“蹭蹭蹭”地跳出来三个人,均手拿着兵刃,脸上蒙着黑布。墨千早就担心周围有人,可是她却没发现什么。而幸好方小楼发现了,否则可能要惹麻烦。
方小楼过去长臂一伸,抓住了一个人,然后飞出一脚踢翻了一个。姜墨千身影一闪,已经飘了过去,长剑挺出,一剑挑断了最后一人的两根脚筋。方小楼叫了一声好,伸手点了被自己控制之人的穴道,扔在地上。
姜墨千道,“幸好你发现了,否则可就糟糕了。”方小楼伸手过去解开那人的蒙面的黑布,快要碰到之时,忽然那人身上猛的窜出了什么东西。方小楼大吃一惊,急忙缩手回去,只见地上那个被自己点了穴道之人的怀里竟然跃出了一条蜈蚣,差点儿就伤到了方小楼。这时候忽听到姜墨千身后有什么响声,方小楼扭头一看,只见地上那个被自己一脚撂倒的汉子居然不知何时爬了起来,而且正出刀往姜墨千背后砍去。方小楼大叫一声,可是再也来不及冲过去救助,现在已经迟了。
而这时,姜墨千也听到后面又袭击的风声传来,她反应极为灵敏,立刻往地上倒去,然后长剑拔出,正对着后面,只见剑尖已经插进了后面那人的胸膛之上。
方小楼欢喜不已,大叫了一声好,而再去看姜墨千,只见她的脸色在月光下已经变得毫无血色,甚至手都在哆嗦。
方小楼大惑不已,心想难道她中毒了?可是也没看到她哪里伤了啊。这时又见姜墨千战战兢兢地把长剑从那人身上拔出,方小楼才意识到原来她是杀了人害怕。方小楼过去抓住姜墨千的剑柄,一把把脸拔了出来。姜墨千吓得叫了一声,只见鲜血已经从那伤口中溅了出来。
方小楼一把夺过姜墨千手里的剑,然后飞了出去,正好又刺在那被点穴之人的胸口。方小楼道:“害怕什么?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姜墨千转过头,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随风飘动,对方小楼道:“他为什么要杀我?”方小楼道:“因为你知道墨乔的下落。而且很多时候别人要杀你是没有理由的。”
姜墨千心里砰砰地跳,不知道该怎么办。方小楼道,“你回去好好待着。我送你到门口。”姜墨千听方小楼这样一说,心想也是,可是让他在外面总是不妥,可是带到榕树洞去更是不好。只能暂时往前面去罢了。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里路,再拐一个弯就能看到大榕树了。可是这个拐角之后,姜墨千却没有看到那棵茂密的大榕树。而她却看到了那巨大的树干。
姜墨千心知一定出现了什么东西,心里大惊,急忙奔着过去了。到前面一看,只见那大榕树的树冠已经被烧的光秃秃的,而树干上面也满是被火燃烧后的痕迹:竟然有人过来烧树了!
方小楼不知道这棵树为什么会被烧,他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树根部竟然有一个小小的开口,下面竟然通的有地道,于是惊呼道:“你快过来看。“
姜墨千过来一看,惊道:“有人找到洞口了。”说着就要往里面跳。方小楼急忙拦住,道:“这个是什么洞?”墨千来不及跟他解释,只说道:“别问那么多了,进去就知道了。”说着她便先行跳了进去。方小楼也跟着跳下去了。
姜墨千点燃了烛火,只见这里的树根藤条被砍断了许多根,更让人感到伤心的是那个同往里面的小门竟然也被发现了,地上的藤条散了一地。姜墨千大叫一声,然后便急忙往里面跑。方小楼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是也大概猜到了这可能就是她们住的地方了。而这地方如此隐秘都能被发现,显然里面或许已经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方小楼跟着跑了进去,没多久只见地上就躺着一具尸体。姜墨千在那里停了一下看到这是陌生人的,心里稍安,接着往前面奔去。方小楼看这里的道路狭隘崎岖,生怕跟丢了她,因此跑的很快,紧紧跟着。
很快到了那个大厅里面。那棵大树后面的水潭子里映着天上的月亮,而那潭水很静,倒影出来的月亮也很完整。可是地上的别的东西就不那么好了,那大石床上面被砍了许多刀剑的印痕,而左右两个屋子的门也都是半掩着的。姜墨千往东边的屋子里看,只见里面的东西都是乱糟糟的,显然被人翻过。她再往西边的屋子里去,只见那张小床上面静盘腿坐着一个人。姜墨千大喜,叫道:“婆婆。”可是并没有回应,那人依旧是这般坐着,坚如磐石。
姜墨千又叫了一声,可是还是没有回应。这坐着的人明明就是吴出尘婆婆。这个小屋她一直住着。墨千暗道不妙,可是她不敢去碰婆婆,因为若是婆婆正在入定,这一碰可是要糟糕的。她点燃了蜡烛,只见吴出尘婆婆端坐在那里,眼睛紧闭,面孔呈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冷漠和沉静。
她死了。
姜墨千立刻就惊叫了一声。方小楼急忙冲进屋里,看到床上坐着的老婆婆形容枯瘦,脸色灰白,果然是不在世了。他低呼了一声,而姜墨千已经倒在了他怀里。
方小楼不敢去打扰她,因为他知道这时候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正在经历什么事情,她的心里会有多么难受。可是很快地,姜墨千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事儿,她立刻摆脱了方小楼的手飞一般地冲了出去。她直奔着那边大树干后面而去,方小楼心知或许又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急忙跟了过去。
他跟着姜墨千从这个大树干绕过去,然后从左边的甬道里一直往前面跑,拐了两个拐角,只见前面空间稍大,里面有一扇门。那扇门是开着的,进屋之后,只见屋里摆着许多物什,都是女子的生活之物,不过却是十分凌乱罢了。那里有一个大箱子,箱子被打开了,里面都是些女子的衣服长裙。方小楼还看到了几件小孩子的衣物。这时他恍然大悟,这里不是姜墨千的房间,而很有可能是墨乔的房间。
想到墨乔,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别种的念头,也不是思念,也不全是担心,反而还夹杂着紧张与害怕。
姜墨千在这房间里找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线索。然后她便发了疯似的又往前面冲去,走了不多久,前面是一片空地,那里种着许多竹子,那边还有一潭温泉。竹林的前面是小小的石桌子石凳子,上面摆着一张瑶琴。
这里依然没有人,姜墨千掉头就走,又回到了那个大树干处,然后往西边去找。那里也有两三个房间,一直走到前面是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朝着南边,这里有许多地方是透光的,能看到天上的月亮和许多的星星。然而姜墨千没有看到有人的踪迹。墨乔丢失了,颂儿也不见了。
他们找了许久,终于又回到了吴出尘婆婆的尸身那里。姜墨千这时候才开始哭了,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哭。
方小楼这时候已经猜到了大概的事情,即姜墨千走了之后,有人过来闯了进来,吴出尘前辈忽然离世,而墨乔和她的女儿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者是她们逃脱了这里,再或者,她们已经被人给掳走了。
过了一会儿,姜墨千已经缓了过来。她眼睛哭得红肿,不过却能看到她眼睛里的坚毅。姜墨千道:“姐姐不见了,她会去哪里?”方小楼愣了一愣,不知道她说的姐姐是谁。可是随即就知道指的是墨乔。便道:“放心吧,墨乔一定不会有事儿。而且你看,这位婆婆好像并不是被人杀害的。”姜墨千道:“我知道婆婆不是被人杀害的。可是这事情也太蹊跷了吧,婆婆为什么会死呢?”方小楼过去仔细看了看,道:“恕我直言我觉得是油尽灯枯了。”
姜墨千垂着头,过了一会儿她过了西边的甬道,在那角落里抱出了许多柴火出来,方小楼知道她是要给这个老婆婆火葬,心想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便一起过去帮忙,然后把吴出尘的尸身抬出来,生火葬了。
姜墨千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人这样在火光之中一点点消失,不禁又是伏地痛哭。方小楼待她哭了一会儿便过去安慰她,而姜墨千也渐渐止住了哭声。然后她去抱了个坛子把骨灰装了进去,放在那大树干的枝杈上。
等到忙完了这许多事情已经天亮了。只见那边的水潭子上面的天空已经发白。姜墨千去厨房带了些干粮出来,然后便要出去。方小楼心想墨乔住了许多年的地方竟然是这样的,可叹如今好容易找到她的下落了,可是却遇到了这种事儿。
他和姜墨千出来之后,方小楼把那个洞穴给掩住了,以防有人再进来破坏。姜墨千看着这里空旷的天空和重重叠叠的山林,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她转过去看着方小楼,希望方小楼能说点话。方小楼走到她身边,道:“现下最要紧的事儿是找到墨乔,然后知道祁连山总派这一次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张九年在什么地方。”
姜墨千呆了半晌,道:“你也一同去吗?”方小楼一愣,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墨千道:“现在我出去寻找他们了,你也和我一块儿吗?”方小楼头一懵,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会想着和她一块去。自己和她就认识了这么段时间,况且墨乔已经早已经不可能属于自己了,自己还跟着干什么?
他这时候心里忽然觉得涌出来了无数种愁思苦念,一低头,转过了身去,然后怔怔地往前面行去。姜墨千没有叫他,只是看着他渐渐远去,也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