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有剧毒!二人霎时间静了下来。
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棠隶已经瞄准刺客手臂,迅猛地将手中钢团掷出。
刺客痛呼一声,拼命全力胁持敏贵嫔逃出了清平阁。因一众侍卫得令放行,刺客很快寻到了空隙,瞬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因为敏贵嫔是为了救她而受伤,就是装样子,卓纤儿也得装全套。所以她紧跟着棠隶出了清平阁,“敏贵嫔,你受伤了。”
她边说边取出丝帕递给敏贵嫔。
“不碍事,没吓着你吧?”敏贵嫔接过丝帕立刻按住伤口,一脸莹白的脸因中毒已经微微发青,檀口泛紫。
卓纤儿忧心地说:“天呐,贵嫔你中毒了,快到太医院去吧。”给划伤一道口子,就放走一个得力助手。敏贵嫔这招自投罗网其实很划算。
无论如何敏贵嫔算是救了她,适当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棠隶见缝插针,取出一颗通体雪白的药丸送到敏贵嫔面前,“敏贵嫔,这颗药能解百毒。”
未料敏贵嫔听而不闻,纤指抚着额头转晃了一圈,虚弱地对卓纤儿说:“贵人说得对,来人,扶本贵嫔到太医院去。”
卓纤儿立刻示意侍卫用轻轿送她去。
待敏贵嫔走远,棠隶才淡淡地说:“她怕有毒不敢吃。”
“不管她。谢谢棠将军相助,我先回阁里去。”卓纤儿福个礼,转身回阁。
棠隶拱手相送。
这一折腾,卓纤儿有些累了,让落泉去御膳房取甜点,自己则进了寝室。
才绕过屏风,立刻吓傻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卓纤儿看到刺客痛苦地捂住胳膊时,才对这句古训有了深刻的了解。
刺客布满血丝的双眼凝着泪,浑身直颤,似有说不出的疼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卓纤儿微微叹了口气,心中知晓这类人不过是主人手中的一颗无用则弃的棋子,不禁有些同情。
但她的同情心并不会影响到她的理智。
下一刻,卓纤儿就已做好了保护自己的准备,莲步微动欲往后退。
“主子,我服过解药了。”刺客的声音突然变了个样,竟然似增相识。
卓纤儿疑心大作,快步上前扯下她的罩巾,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落翠!
“你没死!”
卓纤儿脸色骤变,眼神复杂地瞅着落翠,目光中闪过疑惑、惊喜、感激,却是喜多过疑。
“主子,”落翠痛得冷汗直冒,勉力说道:“主上救了奴婢,命奴婢潜入她们的组织中,等待时机为主子效命。”
你们……!卓纤儿一听,怨气直冒,最终却没吭声,只紧忙将落翠扶到床上躺下,“你赶快歇着。”边说边主动想帮她解掉夜行衣。
“奴婢歇口气就要走,否则会被瞧出端倪。”不知是因疼痛还是感动,落翠眼泪汪汪,血红的眼睛更吓人了。
卓纤儿气道:“别回去,什么也别做了,我马上让棠隶送你出宫。”
落翠泣道:“可主上不允,定要查出澹台宇虹包藏祸心的证据。”
包藏祸心的不是敏贵嫔吗?怎么越扯越离谱,扯上澹台宇虹了。卓纤儿心中不由得警钟大作,借故走开,“看你嘴唇都裂开了,我给你倒杯水。”
落翠艰难地喘着气,声音沙哑,“谢谢主子。”她感激地望着卓纤儿,光线微弱的眼睛闪动着渴求之色。
“你等一下,壶里没水了,我到小厅拿。”卓纤儿飞快地走了出去,落翠举着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想喊都喊不及。
本就青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落翠挣扎着坐了起身,摸了一把匕首警惕地盯着门口,准备潜行。
“水来了。”一听到卓纤儿的声音,落翠倏地躺倒,顺道将匕首压在腰下。
落翠才止住的泪,又因激动扑簌而下:“主子,谢谢你。”满眼的红,仿佛连泪也是血色,煞是恐怖。
“把水喝下,快点控制心神吧。”卓纤儿心疼地坐到床檐,将水杯递给她,“我原来以为你真的死了,伤心了好一阵子。谁料你又活过来,太好了。”
落翠连忙接过杯子,毫不迟疑地喝下,显然是渴极了。
“这种毒服下解药后奇渴,若不能及时喝到水,奴婢就不能继续为主上效力了。谢谢主子相救。”
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因这杯水,慢慢地恢复了生机。
“棠隶真是的,明知是你,还用力这么猛,就不怕伤了你。”卓纤儿埋怨地说着,抽出一条丝帕为落翠拭去额上的汗珠,如此温柔体贴,就是块顽石都要动容。
“谢谢主子……”一话未尽,落翠突然紧紧地捂住喉咙:怎么会有一种像火烧的感觉!她倏地盯住卓纤儿,眼中喷出洪洪怒火,“你……给我,下,毒?”
这毒药果然猛烈,发作得如此迅速。
卓纤儿泰然自若地起身,掸了掸手,好整以睱地睨着落翠:“错在你把本贵人当成三岁孩儿。”
落翠喉咙又痛又痒,痛苦万分、焦灼难耐,那只完好的手几乎要把喉咙捏断,“解……药……”
落翠乞求地看着卓纤儿,求她大发慈悲。
“纤儿,你的聪慧真叫为夫开了眼界。”忽然间,从暗处走出一个身材颀长、俊美清逸的男子,正是东方锦。
“皇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东方锦会随时出现,但在这种时刻看到他,卓纤儿还是十分惊喜,立刻走到他身边。
东方锦牵着卓纤儿微凉的手,走到床畔,居高临下地睨着床上垂死挣扎的落翠,“夏兰音,为何要这样做?”
“什么?”夏兰音?卓纤儿脑袋嗡的一声,比得知刺客是落翠还要惊讶。
“饶,命……”,“落翠”双眼充血,眼珠儿鼓得似要掉下来,眼看就要不行了。
东方锦长指轻轻一拂,一颗解药立刻送进她口中。
一刻钟后,濒死的“落翠”总算缓过劲儿来,奋力地拖着一条被棠隶砸坏的手臂下了床,跪在地上。
张嘴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要渴水是吗?”卓纤儿连忙送上一杯水。
“落翠”飞快地灌下,喘了几口大气,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声音嘶哑地开了口:“不配合的话,她们就要杀掉宝贵人。若是她死了,兰音再无面目活在这个世上……”
一语未尽,泪流满面,无法再语。
过了整整一刻钟,脸如土色的夏兰音才缓过气来继续道:
“今晨没得到方皇后死亡的消息,他们察觉宝贵人背后的势力十分惊人,并已起疑。才想趁机将祸水引到澹台宇虹身上,再度蛰伏静待良机。”
卓纤儿对夏兰音之言不以为然,质问:“刚才为何诱骗我?”
夏兰音虚弱地道:“我相信棠隶有这个能力帮助你,可是心里尚有疑虑。我的疑惑,亦是他们所疑。”
“夏兰音,你聪明过头了,死亡是你唯一的去路。”东方锦语毕,伸出长指指向夏兰音,所向正是眉心,但他动作很缓慢。
卓纤儿心里一窒,下意识抱紧了东方锦的左手臂。
“求皇上看在昱王面上饶命奴婢一命,奴婢定会守口如瓶。”夏兰音心魂俱裂,慌忙磕头告饶。
东方锦无动于衷,修长的手指微微一点夏兰音的眉心,动作轻盈而优雅,仿佛在行画龙点睛的美事。
夏兰音就被这么轻轻一点,整个人倏地定住了,须臾之间,失去生机的身体轰然倒下。
死不冥目的双眼凝着一股来不及诉说的情绪,仿佛是思念。
卓纤儿匪夷所思地望着夏兰音,哑声问:“她死了?”
东方锦冷酷无情的目光在望向卓纤儿时,瞬间变得柔和热切,“怕吗?”
“怕什么?”
东方锦本以为卓纤儿会嫌弃他在她面前杀人,或者是她会悲天悯人替夏兰音求情,谁料她的表现还算镇定。
重点是,她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他喜欢这样。
因为有些事情不能逆转。
“纤儿,走吧。”东方锦低笑,温情的眼神溢着不难察觉的喜悦。
“她怎么办?”
“有人会处理,例如那个木头人。”东方锦翘起嘴角,瞥了屏风一眼,旋即抱起卓纤儿往外走。
虽然处理夏兰音的尸首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但棠隶一往无前。
但东风未到,棠隶也没有做那种栽脏嫁祸的事情。待月黑风高、四周漆黑一团时,他将夏兰音送回她的寝宫,伪装成暴毙。
次日,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晋太后,勃然大怒,又是一池鱼虾遭殃。
但亦因为此事,所有心怀不轨之人,都相继偃旗息鼓。
大家都觉得晋太后不止处事英明,而且雷厉风行,而智谋更是老谋深算。
因为有小道消息说夏兰音其实是一个细作。
被晋太后发现后赐死。
“锦儿,要不我们生一个儿子给太后,接着我们就……”
东方锦与卓纤儿面对面地坐在龙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腕。
“嘘。”
他认为敏贵嫔肯定乘机给卓纤儿下蛊虫了。
然而等了一个下午都没动静,东方锦不禁有些失望。听了卓纤儿这句话,不由得眸含愠色,“你看你的身子,生孩子你能生出来吗?”
就一定能一胎得儿吗?
他绝对不会告诉她,当年他易容与棠隶外出历练时,碰到一个少妇胎儿作动,却是难产。而他学医几年,竟然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婴儿也卡死在母体……
若说他对死亡有阴影,这是唯一。
至于其它,有什么关系,东方锦性感的薄唇勾起了一抹诡笑。
卓纤儿着迷地凝着他,一颗心情不自禁地泛起了涟漪,就那么想亲他一下。
就一下子。
结果被东方锦捉住,吻了个天旋地转。直到她告饶,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被吻得红肿的樱唇。
东方锦食髓知味,心情澎湃得几乎按捺不住,故意翻了个白眼,冷哼:“纤儿,没本事就不要偷袭。”
卓纤儿直喘气,目光迷离,东方锦说的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
忽然间感觉手腕处有异动,忙唤东方锦,“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