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睥睨天下的气势和令人不寒而粟的眼神外,两人外形几乎一样!
卓纤儿的心登时漏了好几拍,这个发现,无疑是激动人心的。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难掩激动,有些慌张,有些无措,更有些苦涩。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难以自抑地喘息着。
到底要不要进一步证实他们是同一人,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若是人有相似呢?
思绪纷乱之际,卓纤儿突然瞥见一张小花凳,连忙搬来站到东方锦面前,将他的头巾往下压,连同两道龙飞凤舞的长眉一并盖住。
东方锦一动不动,任她摆弄。
“你害得我好苦……”卓纤儿定睛一看,未语泪先流。眼前这个东方锦不是一直帮忙她的黑衣人,还是能是谁?
东方锦一声不吭。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玩弄我很有成就感吗?”
东方锦沉默不语。
百般滋味在心头,究竟是喜过于忧,他们是同一样人,是最好的结果。
偏偏卓纤儿心如刀绞,面对他的沉默,更是难以接受,“你说话呀!”
“纤儿,你究竟怎么了,朕……什么时候害你了?”东方锦不明所以,无辜的眼神就像一个孩童,看不懂大人的世界。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不足以让你相信?我不能与你揩手进退?还是你根本是利用我?利用我牵制他们?武平侯,晋王,昱王?”
东方锦死不承认,卓纤儿不禁气急攻心,口不择言。
无论出发点如何,没人能忍受欺骗。
“还是你该死的相信那些谣言,我这个身体不干净了,你嫌弃我?”
嫌弃!卓纤儿想起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碰她,更认定他嫌弃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一种痛切心扉的感觉折磨着她?父母抛弃她时没有,爷爷奶奶离开她时没有,被人好友设计时没有……
她就不应该做连纤儿,她是卓纤儿,一个没有心的人。
“我明白了。以后都不会纠缠于你。”
要学在现代时那样,将心收起,裹起,藏起,才不会受到伤害。
才能过得好好的。
卓纤儿眸子一片死寂,慢慢转身,脚步虚浮一晃一晃地离去。
才走了几步,就觉走了一世。
是她亲手了结渐渐和美的关系,是她亲手拆穿本来可以天荒地老的谎言,是她亲手毁了她的梦想家园。
不甘心,所以回眸一顾。因自卑,一顾即回首。
他已解下夜行衣,波澜不兴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让人猜不透他的思绪。
走到高耸的殿门前,卓纤儿倏地急步折返,紧紧地抱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
“为什么要折返?”东方锦身躯僵硬如磬石,双拳紧握。
卓纤儿却倔强得不肯再说一个字,用力地汲了口属于他的气息,恋恋不舍。未几,蓦然松开双手,又再远离。
“为什么要离开?”东方锦疑惑不解。
“我宁愿流落街头,也不要乞求谁的爱。”
瞬息间已经找到退路?还是流落街头!东方锦微愣之间,卓纤儿已经扯下面罩,伸手捉起门环准备打开厚重的殿门。
他身形轻轻一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她面前。
嘴角微扬,温吞一笑,“昨天才告诉过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就忘了。”
卓纤儿的心很坚定,一旦走出这扇,无论明日如何,她断不会回头。但东方锦适时追上来挡在她身前,又令她的心难以抑制的悸动。
可为了仅存的一点可怜的自尊,卓纤儿垂首,装作不愿意理他。
“我很认真的告诉过你,我爱你,你忘了。”东方锦又笑,温情脉脉。
“你满嘴假话,谁要相信你。”被他一逗,又是泪水涟涟,但眼角眉梢已经掩饰不住的欢喜。
“我恨你的眼泪。”他突然收敛了笑容,暗暗叹息。
“我也恨,我也不想这样,它自己要跑出来。”卓纤儿哽咽难息,真的不想哭,不想被人看不起。
东方锦突然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住她因惊慌而微启的樱唇,却不是过往那样激烈恣意、霸道掠夺,而是像春风化雨般温柔缱绻。
理智让卓纤儿想推开他,情感却又促使她流连忘返,生涩地学着他的样子回吻他。
……
“纤儿,你那么聪明,还陪着我一起做戏好吗?”东方锦微喘着,温柔地拥着卓纤儿,以商量的口气问她,惟恐她不愿意。
卓纤儿双颊热辣辣如火烧,身子更是绵软无力,只能埋首在他厚实的胸膛前。因要努力压下身体那股陌生的燥热感,好一会儿才回应他:
“嗯。”
就那么简简单单答应他,却有不容置疑的力量。
东方锦应该是很欢喜的,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被好奇的女人问长问短的准备。
出人意料的是卓纤儿什么都不问。
因为不问,才能不知,不知才能百无一失。
东方锦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置于腿上,替她重新戴好面罩。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轻问:“你喜欢哪个?”
他微压着嗓子,用的是藏身于黑夜中的那把低醇而冷沉的声音。
如此一来,问的当然是喜欢他展露人前的性格,还是裹在黑衣下的灵魂?
卓纤儿紊乱的心绪已经慢慢平复,心思玲珑的她自然听得出东方锦的言外之音。
“都喜欢。”
此话不假。
东方锦心情愉悦,低低地笑着,在她额上烙下一吻,忽然认真地说:“纤儿,以后不要勾引我,我要等你长大。”
卓纤儿偎在他怀里,心中尽是暖意,似乎已经想通了什么,“对不起。”
东方锦温柔地捧着卓纤儿的脸,疼惜地低语:“我从来没喜欢过慕容雁雪。”美丽的谎言。
卓纤儿嘴角微扬,一双会说话的秋水明眸深深地凝着他,全心全意的信任。
聪慧如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方锦湛湛有神的黑眸,忽然闪过一丝意有所图的精光,轻声道:“纤儿,有空学画画好吗?”
“好。”卓纤儿对这些文雅之事,本来就有兴趣,自然不会推拒。
只是她没料到东方锦央她学画画,竟是为了有朝一日她学有所成,将她本来面貌画出。
“玬妃来了。”东方锦察觉到玬妃的脚步声,已到福宁宫大门。
卓纤儿连忙跳下东方锦的大腿,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身别有深意地看了东方锦一转,眼神透着深思。
“纤儿,你想知道什么,晚上回来我告诉你,别瞎伤脑筋。”东方锦大概不愿意她如此伤形费神。
因为晋太后两鬓已染风霜。
卓纤儿眸底那一丝疑虑,在他的抚慰下慢慢消散。她当然不会傻傻的追问东方锦若从来没喜欢过慕容雁雪,又为何要在她死后立刻往慕容府赶!
难道就为了确认那个所谓的阴谋么?以他的能耐,何必多此一举。
既然想到这点,卓纤儿当然也想到,幸好他往慕容府赶,否则他们极可以错过。
他依恋她唇畔温柔恬静的笑意,她何尝不眷恋他阳光明媚、风清月朗的神态。
现在该是成事不提,既往不咎,心和眼睛一起往前看!
“皇上,臣妾在想,我们都穿上夜行衣,会不会被当成刺客被射成刺猬?”在卓纤儿说话的当口,内殿大门被人无情地踢开。
卓纤儿目光落在门上那只小脚印上。
不得玬妃,却听玬妃在大笑,“本宫来迟了,真不好意思。”边笑边暗暗打量卓纤儿和后头的东方锦,但见他们衣着整齐,桃心脸上的阴云才消散了些儿。
“大胆。”东方锦斥了一声。
“臣妾参见皇上。”玬妃这才敷衍个礼。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而冬雪毕恭毕敬地叩首。
“免礼。”东方锦板起一张脸,拉好自己的头罩。
“本宫对今夜的行动已经深思熟虑,因皇上与你不谙武道,所以本宫特地命冬雪开路。”玬妃得意洋洋地说,显然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
确是好主意,冬雪在旁,即使被发现,也免了立刻被杀的可能。卓纤儿点了点头,才问:“娘娘的夜行衣呢?”玬妃还是一身华美宫装。
冬雪闻言立刻将包袱呈给玬妃,她才扭着小蛮腰推开卓纤儿走进内殿。
“本宫在这换,皇上你不介意吧。”玬妃边说边解自己的腰带。“皇上,你看本宫亲自绣的海棠美不美?”她褪下宫装,只余一件小兜儿,忽地转身问东方锦。
谁料四周空空如也,就连冬雪都不在。
玬妃只好赶快套上夜行衣,“本宫身段也很好嘛!起码比连纤儿好,东方锦哥哥你不看看吗?”她冲到御案前对东方锦虎视眈眈。
“朕正在守孝期,等完了再说吧。”东方锦的眼神很无奈,非要加上了句令人脸红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玬妃骄傲地挺了挺胸部,看上去的确比卓纤儿圆润多了,“本宫要骗皇上就是小狗,本宫身段好着呢。”
她就差没告诉东方锦薛璟岳从小就有意无意地盯着她身子看。
“娘娘,臣妾准备好了……”卓纤儿再也听不下去了。
“准备什么呀?”玬妃不悦地打断卓纤儿。
“银针。”卓纤儿答,眼神有些冷。
“噢!”玬妃单手按在御案上,微微一用力直腾空翻身到东方锦身边,“皇上,本宫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东方锦推开她,丢给她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又紧挨着卓纤儿。
“出发!”玬妃碰了一鼻子灰,恶声恶气,“要是带错了路,小心你的人头!”她恶心狠狠地警告冬雪。
“请娘娘放心。”冬雪领命,在前开头。
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行为,三个黑衣人在灯火通明的皇城,还能横竖走?
至于为何能不被“发现”,平安到达御林军统帅处所在的宫殿,完全是因为玬妃已经向纪泰打了报告。
先前自告奋勇下赛场与两位达怛郡主比武,也是晋太后之命,目的就是引敏贵嫔出手。
因为卓纤儿估计赤血虫由卵化虫大概需要两日,所以等到今夜才出发去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