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孤要抱孙子,你大可不必守那些没用的教条。”对于宫中的各种各样、好的坏的动静,太后显然心如明镜。
唯一看不透的就只有这个自己生的儿子。
若是有了不容置疑的血脉。
太后对待朝局的做法,可能会不一样,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忍让。
方相国二个儿子大肆在两湖招兵买马,收买邻近之府的官员。
而蜀地也不见得平静,另有大批不明民间势力从四面八方潜入京城。
两军交战所需的粮响也由江浙大户流向徽州府背景不明的几个大商人手里。
这些一切的异动都逃不过晋太后的眼睛。
不过这一切人事在晋太后眼中形同蚂蚱,就让他们再蹦达几天。
重点是,晋太后现在最想要的是一个出色的孙子。
譬如东方锦与卓纤儿的孩儿。
想必定是人中龙凤,得天独厚。
若是有了,她必定要好好栽培,再也不会让悲剧发生。
虽然晋太后发话了,但帝嗣署依然不敢侍候皇上翻牌子,只由着东方锦喜好。
换言之东方锦想宠幸谁就宠幸谁。
东方锦当然粘着卓纤儿,这一粘,也把玬妃粘来了。
东方锦和玬妃难得那么安静和气地坐在清平阁的院子中,看着卓纤儿习字。
卓纤儿神采端静,完全不受外界干扰,专心致志于笔墨。
坐了约半个时辰后,玬妃终于因看不懂卓纤儿写的稀奇古怪的字,而好奇地问:“你究竟在写什么玩意?”
卓纤儿如数家珍,“这是战国时期各个诸侯国的“静”字,这是楚国、这是齐国、这是韩国、这是燕国、这是秦……每个诸侯国都因民族特性、风土人情的不同,一并体现在字体的不同上。”
“得了得了,你别说字体殊同了,你把本宫的大名写出来看看。”玬妃举起卓纤儿的墨宝,指着燕国的字说,“就用这种字体。”
卓纤儿依言将“薛涵秀”三个大字写了出来,字迹秀丽工整,虽不能说独树一帜,但与有才女之誉的兰贵仪相比,也不会相差太远。
玬妃拿起看了半天,却是看不懂,只好装模作样地说:“不错,果然是熟能生巧。”
一直有留意她们对话的东方锦见状,不客气地取笑玬妃:“你这个笨蛋,纤儿用的是齐体,不是燕体,你这都看不出来!”
玬妃闻言,尴尬地执着两张墨宝仔细比较,可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难道就是因为这横比那横宽长,就是两种字体了吗?
“娘娘,你别听皇上说,其实用的是楚体,简单来说从字形上看,瘦些儿。”卓纤儿边说边书了遍燕体,给玬妃相比较。
玬妃上下左右认真地比较,却是横竖看不明白,但又不想丢人,便讪笑着道:“原来如此,果然是浸银书海的人,非同凡响。”
但见玬妃还是懵懂不明之态,卓纤儿也不想以己之长笑她之短,令她难堪。遂命落泉收起文房四宝。
玬妃故作可惜,大有劝留之势,“干嘛不写了?”当看到落泉手脚麻利地收拾文房四宝时,却是眉目舒展,显然是巴不得卓纤儿永远不要在她面前写字。
卓纤儿聪敏灵慧,岂有不懂玬妃心思之故,“娘娘,达怛使团明日便会离开,今夜我们前去一探?”
终于提起正事了,玬妃精神为之一振,明眸闪着兴奋的光芒,“最好不过如此!”
“臣妾想到一个好主意。”卓纤儿微笑地看着玬妃,温淡的眼神带着分暖意。
像对待亲爱的小姐妹一样。
“你说。”玬妃迫不及待。
“臣妾让落泉准备了三套夜行衣,咱们今晚潜进去偷偷试验一下达怛郡主可有中蛊,你说好吗?”卓纤儿笑容扩大,如同仙山上的精灵,俏丽动人,美态可掬。
“这主意太好了!”玬妃高兴得磨拳擦掌,立刻呼落泉把夜行衣拿出来一看,恨不得扯上一块黑布将天际遮住,好换上夜行衣刺激一番。
两个女人意气相投,一唱一和间敲定了此事,完全无视东方锦。
一直不哼声的东方锦,似乎也没要泼她二人冷水的意思,只是眼神很无辜,无辜得来又十分可怜。
他长眉皱起,瞅着卓纤儿的黑眸有某种光芒一闪而逝。
玬妃是个懂门道的人,很满意落泉准备的夜行衣。
“今夜何时出发?”她眉开眼笑地问卓纤儿,现在要是有人跟她说卓纤儿坏话,她绝对会将那人劈开两半。
“丑时。”卓纤儿气定神闲。
“好主意,丑时正是人睡着最熟的时候。”玬妃赞赏地点了点头,又道:“今夜丑时,本宫来清平阁与你会合。”
“福宁宫。”卓纤儿平静地纠正。
玬妃一听,神情霎时变得古怪起来,“好吧。”她撇撇嘴,眉目间那丝落寞却是很快便被兴奋取代。
玬妃走后,卓纤儿又命落泉摆出文房四宝,安安静静地习字。
与眸底隐隐酿着风雨的东方锦相安无事。
用过晚膳后,卓纤儿随东方锦一起去了福宁宫。
东方锦神情渐渐冷淡,忽然叉腰俯视卓纤儿问:“朕每天都是这个时辰洗浴,你亦步亦趋,难道是想偷看朕的玉体!”
“皇上,臣妾不介意侍候你洗浴。”卓纤儿绕过东方锦,吩咐外面的鱼潜替东方锦准备好更换的便服。
更自顾自地往紫清池走去。
东方锦闻言两眼一翻,本想拒绝,好像又无法拒绝,灰头土脸地跟了过去。
紫清池是供东方锦洗浴的地方,内有地下所引的天然温泉,蒸气氤氲。
光是身临其中,闻着温泉独有的怡人气味,就已经让人心情舒畅。
更有如花似玉的少女在里面袅袅走动,秋波频送,如何不令人血脉贲张。
“纤儿,你出去行吗?要不你先洗,朕在外面等你。”东方锦哭丧着脸。
“臣妾遵命。”卓纤儿神色自若,决无异议,体贴地将东方锦洗浴所需品放在几上后,莲步轻移出了紫清池。
她这样平静,东方锦倒浑身不舒服了。
但唯恐有变,他飞快地宽衣解带跳进池中随便洗了洗,立刻换好衣裳出去找卓纤儿。
只见卓纤儿坐在凉亭中,目光如清水,温柔地望着他。
东方锦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表情十分不自在,戒慎地瞅着她,“纤儿,你等等,朕让人换水,等换好了你再去。”
一句话未说完,就已回避卓纤儿的注视。
卓纤儿却似没发现东方锦的异常,平静的目光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片刻后,数名宫女从紫清池中出来,为首的向鱼潜禀报说已经换好温泉水。
鱼潜马上禀报东方锦。
“你着人在外面守着,没朕的允许,谁也不许靠近。”东方锦吩咐完,快步走到卓纤儿身边,“纤儿,好了。”
他搀扶着卓纤儿,一脸谄笑,“纤儿,朕在这等你。”
守在外头的东方锦却是全身紧绷,异常紧张。等了约两刻钟,突然听到卓纤儿惊声尖叫,他脸色陡变,想也不想即冲了进去,“怎么了?”
“忘了带衣裳。”卓纤儿委屈地咬着樱唇。
东方锦这才注意到,她正用穿过的里衣掩着自己身前的风光。
可是那雪白的香肩微露,不像想象中单薄,反而细致圆润。原来女子的纤细与男子粗犷竟如此的不同。
东方锦不由得心荡神驰,目不转睛地盯着卓纤儿看。
卓纤儿却不依,“皇上不许偷看。”樱唇微呶,那软侬的嗓音比媚态入骨的眼眸还要魅惑人心。
东方锦倏地一震,立刻转身,“没……没偷看……”
“皇上快点”,天真无邪的嗓音却如魔音咒语般蛊惑着人的听觉。
东方锦耳朵嗡嗡作响,“快点干嘛?”
“快点来呀。”又是娇不可拒的仙音妙语。
“噢……”东方锦怔忡,连忙脱靴子、解腰带,待脱了外袍才蓦然发现自己撞了邪,即刻捡起,凌乱地逃了出去。
东方锦狼狈如斯,卓纤儿不禁掩嘴偷笑,乐不可支。
她的衣裳其实就在几上,谁说没带。
东方锦又被耍了,他决定今夜不理卓纤儿。
看得出来他态度坚决,因为他一直背对着卓纤儿,神情不屑一顾。尽管少女娇躯传来的月橘馨香都快将他酥软成团。
“你走开点,你要困了自己去睡,朕今夜要秉烛办公,没空理你。”
“皇上,臣妾都换好夜行衣了,就等你啦。”卓纤儿从来没如此小女人过,突然发觉偶尔这样娇嗲也是挺好玩的。
“拜托你,不要这样说话,朕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很难受!”东方锦苦巴巴的,像个受难者。忽然才意识到些什么,立刻转身一看——
卓纤儿整个人裹在黑色里,只露出一双沉静澄明的美眸。
因卓纤儿平日穿着的宫装很宽松,又爱披件外袍,所以很难透过衣妆察看她的曲线。
而夜行衣却把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勾勒得一清二楚。
东方锦两眼发直,眼皮直抽搐,忽而蹙紧眉头努力地控制目光不往她身上流连,接过夜行衣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卓纤儿其实十分紧张,整颗心怦怦直跳,但表面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来,“你长袍得先脱了。”离他三尺远,免得他又大呼小叫。
东方锦闻言,抬眼才想说“你不要看朕换衣裳”,谁知道话未出口,就发现卓纤儿已经转身往屏风那处走去。
他脸色微变,三两下换好了夜行衣。
“好了。”他朝卓纤儿说,口气不太好。
卓纤儿回身,明眸直盯着东方锦双眼,精光一闪而过。“衣襟没理正,臣妾来帮你。”
随便一个籍口,走近东方锦。
装模作样地理顺他本来就很正的衣襟,不着痕迹地将贴凑近他胸膛——与黑衣人一样的身高!
她蓦然退开三步,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仔细地端详东方锦的身形,暗中与黑衣人作比较。
夜行衣同样将平日爱好穿宽松衣裳的东方锦健硕的线条,勾勒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