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跟她们直说她们中蛊了?”在两位达怛郡主所住的小院外,玬妃悄悄地问卓纤儿,语气有些紧张。
“娘娘,臣妾已经准备了迷香。”卓纤儿平静地回答。
“要不我们先别验,监视下敏贵嫔,看她是如何通过虫子控制人的?”玬妃对这个好奇得要命。
卓纤儿不敢苟同,“娘娘,等空闲时你可要听下落泉描述小冬子惨死之状。”保证她以后都不会感兴趣。
“那是毒发身亡,没吃上解药,可是……”
“不行,若是娘娘任性,请回。”卓纤儿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态度强硬。
“你!你这不是卸磨杀驴吗?到了就想一脚踹开本宫?”玬妃愤愤不平,她那张小嘴,仿佛一刻钟不说话,会坏掉。
卓纤儿没作声,兀自取出已经装好迷药的小竹筒,微微扎进窗户中吹出。
静待片刻,估算两个郡主已经被迷晕,不会被惊醒后,冬雪立刻托着卓纤儿的纤腰越墙而入。
玬妃笑靥如花地瞅着东方锦,嗲声道:“皇上,本宫抱你进去。”
“不敢劳烦娘娘。”
玬妃眼前倏地一花,东方锦已经不见了,“天杀的棠隶!”她咬牙切齿,无奈地爬进墙内。
冬雪先走进寝室查看,两位郡主穿着睡姿颇为不雅,她给二人调整姿势,盖好被子后,方才请东方锦等人入内。
卓纤儿走近床边,让冬雪帮助扶好两位郡主的手臂,才捻出一根银针来。
因为拿银针的手法尚不熟练,竟然有些微发颤。
东方锦心里不是个滋味,眉头蹙起,担心地问:“纤儿你会不会?”
卓纤儿没理他,将银针及自己的手指消过毒后,迅捷地朝中指扎了一扎,旋即挤出血来滴在两个郡主的手腕处。
等了大概一刻多钟,果然如文琦情况一下,冒出两根约三分长的赤色虫子来。
这样一来,敏贵嫔施蛊意图颠覆两邦邦交的罪行是板上钉钉了。
“连纤儿,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玬妃见状立刻问卓纤儿,微吊的晶灿大眼充满试探的意味。
“达怛公主在我朝暴毙,这一条足以挑起两国战争。”
“死得那么恐怖,一看便知是被人下蛊栽脏了。”玬妃并不认同她的说法。
难道鞑子就没脑子?
卓纤儿转身,认真地看着玬妃说:“施蛊者可以控制蛊虫蚕食宿主的意志,令她们离奇死亡。再动些手脚,轻易就可造成被奸人所害的迹象。”
贵族女儿死了,还和你说什么理智,开战恰好还能抢夺物资。
“那接下来怎么办?”玬妃沉吟少顷,滴溜溜的乌珠瞪着卓纤儿。
“你看我们要不要直接将此事禀告太后?”卓纤儿美眸闪过一抹狡黠,反问她。
无论玬妃怎么答,大家都明白其实是代表了太后的意思。沉思片刻,玬妃面露难色,“她老人家国事繁重……”
国事繁重,暂时无睱理会?原来如此,“那就静观其变。”卓纤儿冷峻的神色柔和了些儿,一捶定音。
玬妃呆呆地点了点头。
东方锦也呆呆地点了点头。
原来以为很刺激的事情,就那么无趣地落幕。
玬妃当然不高兴,回去时死活要缠着东方锦,想跟着一起进福宁宫时,却被大山似的棠隶挡住去路。
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棠隶都屹立不动。
玬妃又气又恼,偏偏无处发泄,气闷得一脚踢在墙上,却因用力过猛,疼得一张可爱的小脸都扭曲了。
卓纤儿站在阁楼上一直看着,不知是否眼睛飞进了沙子,伸出青葱玉指想要揉。东方锦的却比她快了一步,轻轻地揉着她的眼眸。
“纤儿,怎么了?”东方锦不解,因他一直看着卓纤儿,分明是多愁善感红了眼。
“我觉得自己很坏。”想独自霸占东方锦,其它妃嫔怎么办?
“那就让她们全部留下,翻牌子挺好玩的。”东方锦更坏。
卓纤儿嘴儿一抿,生气地推开他。
“你觉得她很痴情?有人比她更痴情,将来你有机会见到。”
难道他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人的归宿?卓纤儿忙回身盯着东方锦,想从他黑眸中瞧出些端倪。
却是深邃难测,微瞌着眼回视卓纤儿,眸中闪着洞悉世事的智慧,骨子里的狂傲之气飞扬在眉宇之间,煞是摄人心魂。
卓纤儿怔住了,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东方锦,这就是他被夜行衣裹着时常有的神态——顶天立地、孤傲不凡。
那时她常想,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才能拥有一双如此震撼人心的眼眸,原来就是自己的良人。
心头一热,一滴泪溢出眼眶。
“怎么又哭了?”东方锦疑惑地上前,用指甲轻轻掬起她的泪,放在嘴面尝了尝,“很苦。”
卓纤儿倏地回神,手忙脚乱地去解东方锦衣衫。
东方锦微讶,并没阻止她。
须臾后,卓纤儿终于看到了东方锦果露的上身,深浅不一的伤口横亘在他后背及胸前,异常狰狞,手上还有那支毒箭留下的丑陋疤痕。
卓纤儿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热泪不可抑制地涌出,浸湿了他的后背,“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让人伤害你了好吗?”
明明有抗衡一切敌对势力的力量,为何受这种切肤之痛?
东方锦挺拔的身躯明显一震,像被灼伤了般。却不想解释什么,只微微害羞地说:“纤儿,风很大,我冷。”
可真会煞风景!卓纤儿窘得粉颊潮红,用力地往他手臂上咬去,却是咬不入。想松口时,忽然又感觉他的肌肉变得软了些,遂用力狠狠咬下。
“疼啊。”东方锦小声抗议。
“让你坏!”害她终日提心吊胆,担心一旦晋家有个好歹,其它王爷造反时,远在千里外的你侯无法保他安全。
东方锦讪讪笑着,套回衣裳,将她抱到腿上,“等晋王回来,我就让暗卫放他进宫。到时方芷晴为了保住腹中胎儿,一定会逼他造反。”
“他的时机成熟了?”卓纤儿仰头问他,像嗅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身子不由得绷紧。
东方锦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是朕有意把东风相送。”说罢低头,将她一切的疑惑悉数化作香甜的甘露,咽入喉中尽情缠绵。
西坚元年七月。
晋王率兵攻打柔然大捷,一举击杀了诱杀瑞王的柔然将军,报仇雪恨。柔然俯首称臣,成为东方氏皇朝的附属国。
西坚元年八月,晋王班师回朝。因柔然一役,声势大震,百姓夹道欢迎。
因晋王此次出征,所领军队并无扰民,更命令士兵为边戍百姓打井盖房,多有福祉,士子皆做诗歌颂晋王之威德。
当日,太后于永乐宫设宴为晋王接风洗尘,大腹便便的方皇后亦有出席。
却是无任何异动,其乐融融。
是夜,晋王冒险潜入坤宁宫。
“锋郞。”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出现在面前,方皇后激动不已。
“我已经把淑皇贵太妃在庐州的势力连根拔起。”晋王让方皇后坐下,阴沉的厉眸扫过她的孕肚,却看不出喜怒。
“这是好事。”可为何你愁眉不展?
“太过顺利了。”晋王总觉不妥,却又寻不出是哪里不妥。
纵然方皇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为了将来着想,她还是克制下来了,安静地聆听。
“你替我在宫中办一件事情。”晋王如鹰般锐利的眸子闪着杀气,还有一丝疼痛一纵即逝。
“你说。”别说一件事,就是一千万件事,她也会替他去办。
“你帮我查清楚,当年到底是谁害死本王母妃。”
“难道不是太后设计陷害?”
原来大家都相信这个谣言。
晋王眼中闪过一抹狠辣,“我也很希望是她。”这样他就不必手下留情。
方皇后迅速分析了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太后,二是淑皇贵太妃。”
从太皇太后维护方皇后的行为可以看出,她与晋王同路。断不会害他母妃?或许太皇太后对当年的秘事略知一二。
方皇后心思飞转,迅速地作出分析。
晋王眼眶倏地红了,却不愿意被人看见,不着痕迹地转身背对着方皇后,冷冷地说:“你若是保住胎儿,想办法让连纤儿与你同住。”
方皇后尖声追问,“为什么?”只要从他口中听到连纤儿的名字,她的情绪就会失控。
“我的暗桩说,她能辟蛊。”晋王睨了方皇后一眼,阴鸷的眸子尽是鄙夷。
原来是为了她的安全。方皇后心中一暖,含情脉脉地笑了,“锋郞,谢谢你。”她双手托住腹部,妍丽的杏眸闪着母性的光辉。
由是晋王冷情,也不由得为之一动,却迅速地板起脸,“本王走了。”
“锋郞,”方皇后连忙阻止他,“抱我……抱我们一下,好吗?”
微颤的声音是那么卑微。
晋王身体僵了僵,并没抱她,却是飞快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旋即毫不留恋地消失在黑暗中。
晋王这次不像以往那般从城墙出入,而是潜进太皇太后寝宫,那儿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
出了密道,晋王的立刻骑着心腹送上的千里马,直奔上林别苑。
有些事情,他相信,可以问个究竟了。
“凌锋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晋王行了个大礼,恭敬地看着太皇太后。
宫灯淡淡,映着灯下青脸妇人。不过数月未见,竟是乌丝作白发,老态龙钟。
晋王不禁有些唏嘘。
“锋儿不必伤感,所谓时不与我。”太皇太后至今还是不肯正面承认,是她心术不正,手段不如晋太后,才会导致今日的苦果。
晋王神情一凛,开门见山道:“太皇太后,孙儿深夜前来是想打听一桩往事,求您明白告之。”
“你母妃的事吧?”太皇太后深望了晋王一眼,语气力持镇定,而稀松的眼皮却颤抖着。
“是。”晋王蓦地单膝跪下,虚望着冰雪花岗石地面的冷沉的眼眸带着些难以抑制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