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东方锦,满脸惊奇,全神贯注,显然极喜爱。
卓纤儿退一步想,她的灵魂被未知的力量牵引至此,若将来稍有偏差再次返回,他可怎么办?
如果有其它合适的女子,她应该留在余地不是?
但颜承轩有蛊,颜家心怀不轨之心,即使要留,她也非上佳人选。要么夏兰音,要么慕容……
“皇上,臣妾要骑马儿玩。”乙勺玬忽地凌空一跃,搂着台柱旋转而下,身轻如燕凭空生花,美妙极了。
“马?好啊。”东方锦有些呆。
“嘻嘻,皇上看,这马儿可好。”乙勺玬媚眼一转,一个内侍牵来了一只矮“马”,她顺势骑了上去,“驾驾驾”一边喊一边娇笑。
东方锦狐疑地走了过去,“马?”
这是马?
“皇上,这是只小马儿,还没长大呢,才有些矮。”乙勺玬娇笑着,眼眸魅彩流转,闪着勾魂夺魄的光芒。
“啊?”东方锦似乎还有疑问,黑眸上下打量。
“皇上,高头大马轩轩骑不来,就喜欢这种小马儿,皇上爱不爱轩轩在宫里玩?轩轩还想到马场去,皇上可要带轩轩狩猎。”
乙勺玬坐那“马”上头,见东方锦一走近立刻抱着他,眼神热辣妖娆。
东方锦就埋首在乙勺玬雪白的粉团处,喘着气,“就在景华宫骑吧,没事儿。”
“那皇上说轩轩的马可爱不?”乙勺玬问这话时,闪着妖异光芒的眼眸,意味深长地斜向站在树丛旁的卓纤儿。
东方锦好不容易才从圆挺的粉团处抬起头来,呵着气轻说:“可爱。”
“你说什么!”一声厉斥乍起,“全都给我停了!”卓纤儿横眉怒目,犀利的眼神逐一扫过在场的乐师、歌姬。
所有声响嘎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
卓纤儿快步跑过去,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把乙勺玬往下拽,“你下来!”
乙勺玬变得像棵根部尚未稳固的小苗,被卓纤儿轻轻一拽,随即失去重心滑了下来。“皇上……”她整个人摔在地上,委屈得哽咽难语。
“连纤儿你做什么!”东方锦边扶她边怒斥卓纤儿。
乙勺玬明明健美得很,即使被卓纤儿用力往下拽,也不至于摔倒,这摆明是故意摔给东方锦看的,偏偏东方锦闭塞视听没发现。
“这是马?”卓纤儿指着那匹耳朵被削成马耳状,眼含泪水的驴子。看来乙勺玬为了表现今日这出“指驴为马”的戏,煞费苦心。
“样子都差不多,有什么好说的?”东方锦不以为然的口吻彻底激怒卓纤儿。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件事马上会传遍天下!”卓纤儿忧愤难当,怎么能相信东方锦会说出这种人云亦云、是非不分的话来。
正在这当儿,乙勺玬已经暗暗命人换了一匹真的马出来,“宝贵人,你是在冷宫待傻了吗?这明明是马。”她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嘲弄地瞥了瞥身后的小马。
“对啊,明明是马。”东方锦鼓着眼睛附和,“你是神智错乱了吧。”
“这种小把戏唬弄谁?”卓纤儿冷笑,“颜承轩,你有这个胆子妖言惑帝,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吗!”
“啪”,忽然间,极凌厉一掌瞬间甩在卓纤儿脸上。
乙勺玬眼底满是狠辣,转瞬间,又是委屈又是惊恐地捉着东方锦的手,哽咽着说:“皇上,臣妾不是故意要打宝贵人……皇上,武平侯会不会迁怒臣妾的家人?臣妾很害怕。”
“你不用管她,她就是没事找事,明明是马,她要怎么的。打得好,她就是呆冷宫呆傻了。”东方锦心疼地握着乙勺玬的手,对卓纤儿冷嘲热讽。
“可是臣妾害怕,别人都说武平侯极厉害,手握十万精锐。”乙勺玬泪眼婆娑,言语间十分后悔因冲动打了卓纤儿。
“没事,他要胆敢对你不敬,朕就削了他!”东方锦豪气万千地向她保证。
正在他们二人一唱一和时,卓纤儿下腹倏地一痛,一阵猛烈的晕眩感袭来,她咬牙强忍,双手紧紧地捂住腹部。
美丽的脸庞因痛楚微微扭曲着,再也忍受不了乙勺玬的虚伪,卓纤儿威严地怒喝:“颜承轩!”你够了!
乙勺玬倏地一愣,竟莫名生出一股惧意。“皇上,宝贵人她要做什么,臣妾很害怕。”她慌张地往东方锦怀里钻,躲避着卓纤儿气势汹汹的逼视。
“连纤儿,你够了,赶紧滚。”东方锦边护着乙勺玬,边把卓纤儿往外推,那厌恶的神态简直令人心碎。
若非亲耳所听,谁敢相信这是真的?卓纤儿痛彻心扉,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在地上,紧紧地捂着肚子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她额上滑下。
乙勺玬整个人贴在东方锦身上,故作姿态地看了卓纤儿一眼,对东方锦说:“皇上快消消气,是不是弄疼了宝贵人呀,你看她好像很难受。”
她加重了“好像”的语气,暗讽卓纤儿做戏。
“别理她,咱们走。”
乙勺玬看着东方锦对卓纤儿流露出的前所未有的厌烦,嘴角上扬。
“臣妾遵命。”
东方锦刚走远,玬妃就从大树后跳了出来,迅速去到卓纤儿身边,紧张地问“你怎么样?”
她的背,刚好把紫苏的视线挡住了。
卓纤儿脸如土色,只顾喘气,难以成言。
玬妃见状,吓了一跳:这捂着肚子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
“落井下石。”卓纤儿飞快地动了动嘴皮,就像是哆嗦一样,难以察觉。
饶是冬青眼尖,语气尖酸地道:“娘娘,这种人活该她有今日,您不想想当初她是害那个秀女头破血流的?她又是怎么对巧丽仪?这就是报应。指不定裴秀女也是她害的。”
冬青瞪了冬雪一眼,站在玬妃身边的冬雪立刻意会,暗中迅速传递着信息,玬妃才恍然大悟。
一张可爱的桃心脸开始变形,由同情慢慢变为高兴,再由高兴转为憎恶,继而幸灾乐祸地尖着声道:“看来本宫要好好查一查那些不为人知的内幕了。”
“你走开!”卓纤儿倏地抬首,愤慨地瞪了玬妃一眼,还抬手拍她的手。
玬妃眉头一跳,合上双手,怒气在眼底凝聚。
冬青见状,连忙煽风点火:“娘娘,对不识好歹的人就该心狠手辣。”
玬妃眼神透出肃杀之气,高声道:“走!随本宫去翻查司礼署卷宗!”
玬妃豪气干云,一副要当青天的模样,扔下卓纤儿大摇大摆地走了。
“快起来。”没空闲为东方锦的冷言冷语伤心,卓纤儿努力地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忽然一道平平无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明修仪。
“我扶你回去。”明修仪不管卓纤儿愿不愿意,强行和侍女一道扶起她,往清平阁走。
“你肚子怎么了?”明修仪有点些担忧,“要不我命人找太医?”
“不用,歇一会就好了。”卓纤儿虚弱地摇了摇头。
明修仪瞥了她的肚子一眼,平静的目光滑过一丝了然,表面却似拗不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卓纤儿回到清平阁后,明修仪就走了。
暗中探听的紫苏和落英也各自回巢。
得悉一切的落泉惊心地看着卓纤儿,似乎已经揣测出她痛苦难耐地捂住肚子的意图。
“奴婢去给主子炖碗清润的汤来。”落泉注视着卓纤儿,眼神坚定,手心却湿透了。
对上落泉意有所指的目光,卓纤儿的心怦怦直跳,紧张中竟然还挟带着一丝兴奋。
原来落泉已经猜到她的意图了。
“去吧。”必定有人在等着。
祈祷一切能顺利,不能让颜承轩把他的名声败坏。她自以为聪明,收买了在场所有人,但卓纤儿笃定,东方锦“指驴为马”之事,不消半日肯定会传出京城。只消一日,流言蜚语就会像狂风暴雨一样席卷天下。
介时贻笑大方,即使天威远扬,也难以杜绝悠悠之口。
颜承轩此举无异于自取灭亡。
但若是太后先下手为强,把在场的人全部灭口,这可就悬了。
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卓纤儿暗暗为自己打气,必须要坚持到底。
两刻钟后,落泉就回来了。
卓纤儿惊讶地看着落泉盘子上的炖盅,为什么是景华宫的花纹。
颜承轩这个时候没理由敢送东西到她这里来。
“主子,这本是乙勺玬的炖品,侍从送到景华宫去后,她当着皇上的面,命落英送来给你。说是很后悔一时冲动伤了你,希望你原谅她。”
面对这样一个局面,不能为卓纤儿分忧,自己又身陷囫囵,落泉只觉得头痛欲裂,拧紧了眉头。
显然易见,颜承轩并没接触过炖品。卓纤儿眨了眨眼,瞬间便有主意,沉声道:“摔烂它。”
落泉忧心忡忡,“可是主子,你如此难受,如何是好?”
其实她的身体不痛,痛的是她的心。这女人也太会装了,一副慈悲为怀,弱小怕事的模样,一时之间竟也教人不知从何入手。“不碍事,歇歇就好。”卓纤儿咬紧银牙,强忍着内心的煎熬。
可是时间拖得越久,越对她不利,她必须用颜氏造反的证据立功啊!
她要挣出一片天来,即使没有东方锦全心全意的庇佑,依然能安身立命。
也好为爹爹脸上争光。
有了主意后,卓纤儿更冷静了:“摔了它,撤走碎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落泉突然想到了什么,大胆进言:“要不主子你把它砸我身上,成效会不会更好?”
这……
“落泉,你站住!”在后宫通往御膳房必经的七星长廊上,玬妃截住了涕泪满面的落泉。
“奴婢参见玬妃娘娘。”落泉一边垂首躲避玬妃的探视,一边行礼。
玬妃凌利的眼神上下打量,只见她前襟全部湿透,还散发着淡淡的血燕甜味,而精致的有景华宫标志的炖盅竟然打碎了。察觉有异,她不由得厉声喝斥:“抬起头来!”
落泉嗫嚅地回话:“娘娘,奴婢急着要去御膳房,求娘娘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