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纤儿气得浑身颤抖,他这是什么意思,间接证明他非东方锦?他不是东方锦?她抬手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无耻,无赖,无……你就是一个……”她不会骂人,她不会骂人……她蹲在地上哭了。
“你敢说吗,你不是锦儿?”她瞪着他,泪眼朦胧。
闻言,他微微一颤,紧绷的身体却稍有松驰。尔后蹲下与她平视,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他不会知道这两个字对她来说,究竟有多残忍。“你骗人,骗人……”卓纤儿难以接受,痛苦地抱着脑袋。
她渐渐依赖他,甚至期待他的出现。可是他不是东方锦,她怎么办?眼里住着东方锦,心里住着他,背着东方锦、背着承诺去爱别人?
这不是下贱么?和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有何区别,她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他仿佛看不到她的痛苦和焦虑,冷冷的说:“若引来他人困住了我,你别想救落泉家人,慕天月在民间能调用的势力,不是你能想象的。”
“什么?你说什么?”卓纤儿狂乱的心陡然一跳,瞬间平静下来,
“慕天月?”怎么扯上她了。
“要胁落泉的不是东方凌锋的人,是慕天月。”他语气满是嘲讽,笑她的天真。
这是怎么回事,卓纤儿都不敢往下问了。怕再问下去,只会扯出更多可怕的事情来。
晋太后怎么会放这么些人进宫,还要她们为皇朝诞下皇嗣……
他却不想放过她:“东方凌锋谨慎的程度,超出我的估计。而慕天月,胆子也不小。最重要是,你知道她背后是谁吗?为免你无聊,也免得你突然有一天被杀了,也想不出凶手是谁……”
才有此一说。
卓纤儿再也顾不上儿女私情了,焦急地问:“蛊,你知道吗?颜承轩真的有能控制人心的蛊?”
他点头。
“她想干什么,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她心急如焚,更无法在瞬间消化他所透露的信息。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不要和锦儿一样无赖!”才止住的泪水,又瞬间涌出。
他微愣,却瞬间敛去眸底泛出的欣喜,“我又不是神仙。”他拒绝回答。
“你就是一个人渣。”卓纤儿恼火地骂。
“而你是一个泼妇。”他睁大了眼,爱怜自眼底渗出,“人渣与泼妇挺般配。”
在这种温情脉脉的眼神注视下,卓纤儿的心不由得漏了几拍,脸颊热烫。她能想象到这张脸到底红成何样。
可这种反应是不对的,她要将他推出去,把心门紧闭,里面只能装东方锦一个。
否则,她疯掉的。
“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纪泰那句无枝可依,无非是太后的吓唬之言。”他收起了外露的情绪,又变得深沉难测。
他怎么对一切都一清二楚?他每说一句话都狠狠地挑拔着她的好奇心。而每次遇到他,都被他占去上风,卓纤儿自然心有不甘。
“我……我害怕……我什么都不会。”心念一转,卓纤儿缓缓地抬眼怯慌地看着他,娇弱的身子微微发颤。
他俯身看着她,不以为然地讥笑:“这是我最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我感觉敌人已经十面埋伏,可我势单力弱,无力对抗。”卓纤儿眉儿一,腔调又添了几分可怜,盼着他继续说些有用的。
“你还如堕冰窖,身心发冷。”
“不冷,我只是怕。”
“是不是需要本大爷温暖你冰冷的娇躯、恐慌的内心?你直说。”他说得极轻挑。
暧昧的笑意在他星眸扩大,带着阳刚气的醇香扑鼻而来,极其撩人。“你……”卓纤儿瞬间沉下脸,他从哪里看穿她的伪装?
“不用怕,我会等你,等你长大。”十六岁,还是太小了。
“呸,谁要你等。”卓纤儿恼羞成怒,恨他总变着法子调戏她。
“晚安。”
“你要走了?”她焦急得捉住了他的手,还想问清蛊的事。
“不,是你要睡了。”他话音未落,卓纤儿就晕了过去。
日上三竿,卓纤儿还不想起床,她的被子太暖了,暖得她舍不得醒来。
宁静的四周突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那些脚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没完没了的转来转去。
最后,她的寝室来了一个人,站在屏风后说:“贵人早安,敢问贵人,皇上可在?”
卓纤儿使劲地蹭着包围着她的温暖,满足地喟了一声,就是不想张开眼。
屏风后的人,又有礼地重复刚才的话。
卓纤儿含糊地嗯嗯几声。
那人再重复了一遍,已是十分焦急。
“不在,不在,不在。”卓纤儿连答三个不在,一声比一声响亮,却是眼皮也没动一下。
“打扰了,文琦告退。”原来是文琦。
但卓纤儿没理会,长睫轻颤了下,又贴近温暖的被子入睡。
忽然间,却发现有什么硬物抵着自己,卓纤儿一惊,迅速地张大了眼。
却在看清眼前一切的时候,惊讶得无法呼吸,她竟然贴着东方锦而眠……贴得几无缝隙。
甚至柔软弹性的丰盈都挤压在他胸膛上。卓纤儿瞬间羞红了脸,这是得多……饥渴。
“嘘!”东方锦倏地睁开眼,“别动,我痛。”
“什么?”卓纤儿脑子一片混沌,反应更是迟钝,还紧紧地贴在东方锦身上。
“那儿,痛,就是尿尿那儿……”两团诡异的红晕飞上了东方锦的俊容。
大腿间传来的灼热感越来越清晰,忽地全身一阵颤粟,卓纤儿像被滚烫的开水灼到一样弹起,却又被他拉回狠狠地压在身下。
“不是叫你不要动。”沙哑的声音透着压抑的欲望。
卓纤儿有些无辜,她都不知道他是何时跑到她床上来的。现在这样把她压在身下,这种姿势不是更惹火么。
东方锦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但粗重的气息逐渐平复。
“这两三日早上,都很痛,昨晚在景华宫喝了很多酒。摇摇晃晃出来,他们把我送回去,睡到半夜我醒了,随便走走就走到这来了。”
他坐了起来,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是不是有人又给你下催青药?卓纤儿心里默念,却不敢问,取来丝帕细心地为他拭去额上的汗。
“外面找你找很久了,你快出去吧。”
“不要上朝,他们好烦。”东方锦躲进被窝里。
“怎么又烦了?”
“烦死了,说高丽王子怎么厉害怎么厉害,又说朕什么都不会,要勤奋好学,早日亲自治理江山。没完。”东方锦探出头,撇嘴厌烦地冷哼。
“那你想做什么?”乙勺玬在思明宫与她说过的话突然窜进脑海,卓纤儿才有此一问。
东方锦认真地想了想,“轩轩舞姿妙绝,她说练了新的舞蹈给我看。我准备晚点就去景华宫找她。”
“朝堂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没?”
“没啊……有,听说达怛使团六月会进京朝圣。”东方锦腾地坐起来,明亮的黑眸注视着卓纤儿,似别有深意。
但低眉沉思的卓纤儿并没察觉异像。
“这个达怛是蒙古一部?六月,还早呢。”卓纤儿自言自语一会,才对东方锦说:“皇上,臣妾要起来了。”
下了床站稳,卓纤儿才发觉里衣都不成样子了,兜儿露出大半,也不避忌,直接取过一件新的里衣换上。
东方锦飞快地瞄了卓纤儿一眼,又快速地垂下眸,捉耳挠腮,很不自在。
“帮我系一下。”忽然卓纤儿走到东方锦跟前,转过身,让他帮忙系兜儿的带子。
东方锦“咯”地咽了好大一口口水,喘着粗气,才伸出双手,却被一声惊颤的尖叫打断了动作。
“皇上,臣妾参见皇上。臣妾无心打扰,不过是福宁宫的奴婢找得太急了,臣妾才斗胆来此一看。”原是乙勺玬。
卓纤儿迅速拉好了微乱的里衣,“皇上,既然昭仪娘娘都来寻你了,说明事态紧急,请皇上移驾。也好让臣妾再休息一会。”
她回眸,柔媚的秋波送到东方锦眼中,东方锦挺秀的身躯猛地一震,牙齿上下颤,颤了半天才抖出一个“好”字。
这情景看在乙勺玬眼中,就变成了东方锦与卓纤儿缠绵悱恻,难舍难离。她气得咬紧了银牙,佯装赞同卓纤儿之言,点了点头。趁垂下头的瞬间迅速把眼中所有的的恨和妒悉数藏起,再开腔时已经与平日无异。
“皇上,妹妹是个懂事的人,她不会埋怨皇上不陪她的。臣妾来帮皇上更衣吧。”乙勺玬识大体、贤淑的形象更深入帝心了。
东方锦高兴地说:“轩轩快来。”
卓纤儿立刻被晾在了一边。
东方锦只管与乙勺玬说话,临走时乙勺玬特意挨近卓纤儿,露出了一个讥讽又得意的眼神。
好像在说:看,只要本昭仪来了,你就只能靠边站。
过了一个时辰,落英笑吟吟地来请卓纤儿去观舞。
说是奉了皇命。
与人对弈,若是双方都按兵不动,耗下去只会使渔人得利。若对方在阵前执着战旗迟迟不落下,真会看得人心急火燎,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杀敌。
所以卓纤儿巴不得别人主动找上门,她正愁着乙勺玬按兵不动呢。
谁料这么快就按捺不住,正中下怀。
景华宫东侧,新建了一座圆形高台,名曰逍遥。
台面按四象两仪之数嵌着七彩宝石,在暖阳的照耀下,闪闪生辉。四周绿树环绕,百花争艳姹紫嫣红,犹如梦幻之境。
乐师奏鸣着汉乐府中长歌行的乐章,歌姬吟唱起: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别出心裁的紫色舞衣勾勒出乙勺玬的完美曲线,在优美的旋律与和唱下翩然起舞。曼妙的身段宛如灵蛇,缀珠镶玉舞衣在她的舞动下似有生命,时而婉约时而健美时而灵动,瑰丽耀眼。
恰好想起一句:珠缨旋转星宿摇。若是子夜,恐怕星宿明星也要为之赞美。
如此简单的舞姿竟有这般超然入圣的神韵。
曲是好曲,悠扬清心更怀劝进之意。舞也是好舞,羽衣蹁跹仿若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