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楼朝着常崇义奔逃的方向追去,而他的那条斑纹巨蟒也在前面追着。那蟒蛇和方小楼相处日久,现在更是通灵性,方小楼的所有意思它都清楚。方小楼还未找到常崇义的时候,那大蟒蛇就跟着常崇义的味道一路往前面去。终于,方小楼身轻体壮,又在大蟒蛇的带领下看到了常崇义的身影所在,方小楼急追过去,常崇义一只手臂前几天断掉,伤口还没有恢复,再加上这么几天的奔劳早已经困倦无比,因此方小楼很快地追逐过去,常崇义见再也无法逃脱这个男子之手,只好狠着头皮想再出一次奸计像打败张九年那样杀了这个方小楼。
这时候方小楼知道张九年已经受了重伤,却不知道墨乔去哪了,他知道墨乔若是知道张九年这样,一定会伤心欲绝的,而且方小楼早就答应过要拿到常崇义的项上人头给墨乔复仇,虽然墨乔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而答应过他的承诺还是一定要遵守的。这时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方小楼不会再让这次机会溜走。
方小楼没有犹豫,也没有和他废话,飞身而上,就和他打斗了起来。方小楼的武功很高,和常崇义能拆三千招,而且还断了他一只手臂,这时方小楼心中怀着必胜的决心,拳招掌风极其凶猛,招招都往常崇义要害上打去。常崇义一只手臂显得力不从心,而这时候方小楼的大蟒蛇在那里伺机而动,他知道这大蟒蛇的厉害,也得分心去看。而如此一来,不足二十招,张九年已经全面占了上风。
常崇义越打越吃力,终于又被张九年狠狠地打了一拳,常崇义往后直退了五六丈远,方小楼正要乘胜追击,常崇义忽然叫道:“住手。”方小楼一愣,常崇义又道,“你不想知道陈墨乔现在去哪了吗?”
方小楼听到墨乔的名字,心血涌出,一拳就挥了过去。常崇义躲闪不及,脸上被狠狠地打了一拳,倒在地上。常崇义还在摆着手,好像在让方小楼停下来,而方小楼知道或许常崇义真的有话要说,可是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一犹豫被常崇义使出来了什么诡计给反败为胜了,他相信常崇义有什么告诉自己的话,他自己也一样可以追寻出来的。于是狠狠地又下了一拳,直把常崇义的五脏六腑给打了个稀碎。
可怜在江湖中纵横半生的常崇义,终于还是被方小楼这个比自己年轻了二十岁的青年给单枪匹马打败了。方小楼心里想的只有墨乔,他这时再也顾不得什么,拿出随身的匕首把常崇义的人头割了下来,然后用布包好,往白枫堂赶去。
他知道现在张九年现在是没有性命之危的,而且现在常崇义的势力基本上都被消灭干净了,因此还是赶快把常崇义的人头放在白枫堂的门口,让白枫堂的人知道常崇义已经命丧于此了,而且墨乔也一定会很快知道这个消息。那样,就算她没有想起来是我把常崇义的性命给解决了,心里也一定会高兴的。
他赶往白枫堂时,已经过了正午。白枫堂一片安和,方小楼不敢在这里多停,因为他怕他对墨乔的思念会再一次如潮水般袭来,他身法很快,把常崇义的项上人头放在白枫堂门口之后立刻闪身走了。那守卫之人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多了一个满是血污的包裹。打开一看竟然是个人头。叫来了薛定,仔细一辨认,竟然是常崇义的头颅,顿时白枫堂中一片哗然,高兴之余,也都在猜想着不知道是谁把常崇义给杀了。
却说张九年见到了墨乔被常崇义一掌推下山崖的那一瞬间,他心里顿时一懵,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便急忙意识到了什么,就要纵身往山崖下面跳去,忽然常崇义却冲过来,一掌打到他的胸口。张九年受此一掌,昏死过去,而不一会儿方小楼把他扶起来,张九年才恍恍惚惚地醒来了。可是他脑子里全都是刚才墨乔跳下去的场景,她甚至记得墨乔那痛苦的表情。张九年疯了,嘴里大口吐着鲜血的同时,却在重复着一句话“乔儿掉下去了,乔儿掉下去了”。
张九年放下他之后就去追逐常崇义了,而张九年再一次晕死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又有人把他给扶了起来。那人抱着他的头,不住地抽泣,哭道:“张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张九年微一辨认,知道了这是仙儿的声音。
早晨在云青教主的宴会上,墨乔知道了仙儿和张九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心里恼怒至极便逃出了宴会,张九年也跟着去了。仙儿在那里十分不是滋味,众人也都十分无趣,只好散了。
仙儿回屋之后心情烦闷至极,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他们二人的消息。忽然间自己的小狼不住地在爬门。仙儿过去打开门看,那小狼在仙儿腿上蹭个不停,然后要推着仙儿往外面跑。仙儿知道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于是便跑了出去,跟着那小狼。终于绕着这条小道往前面走,过了一会儿便看到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山崖,然后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张九年。
仙儿急忙奔过去,见张九年满身都是血,嘴里还是吐着血,脸色苍白,身上发烫,却不见墨乔去哪了。她焦急不已,只去抱起张九年的身子,张九年身上还热,并没有死,然后张九年便醒了过来,嘴里嘟囔着什么话。仙儿急的哭了起来,以为张九年就要死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嘴里竟然一直在说着同样一句话,听了许久仙儿才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仙儿十分震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墨乔掉下去了显然就是掉到了这个山崖下面。她往山崖边缘慢慢凑过去,发现下面居然还有层层云雾缭绕,是深不可测的,仙儿自然知道这么摔下去哪里还有活命在,顿时又哭了起来。
她想去白枫堂报信,可是自己又无法离开张九年,只好让那小狼去报信。这时张九年忽然抓住仙儿的胳膊,说道:“别……别去。”仙儿极听张九年的话,立刻就叫住了那匹狼,然后对张九年温言道:“公子你想干什么?我陪着你。”
张九年断断续续地说道:“仙儿……仙儿你跟我去…去下面找乔儿。”仙儿听清楚了张九年的话,便哭道:“好,公子去哪,我陪着你一块儿去。”说着张九年挣扎着站了起来,要往那悬崖边去。仙儿一惊,心想难道张公子要跳下悬崖去和墨乔一块儿?可是她也没有阻止张九年往那边去,反而扶着他。这时仙儿心里也是一横,心想既然墨乔已经死了,若是张公子跳下和墨乔一块儿去了,没有了他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儿?跳下去便跳下去吧。
心里怀了这个必死的决心,仙儿倒是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她扶着张九年的胳膊,张九年一步一颤地往那边走去,到了悬崖边上,张九年停了下来,好像也知道了这个山崖有多么高,回过头,嘴里絮叨着道:“不……不跳。仙儿咱们从……从那边走下去。”仙儿眼睛里顿时又充满了泪水,抽泣着道:“走吧公子,你要从哪下我便跟着你。”张九年喘着粗气,往周围看去,想知道从哪里能走下去。终于张九年想起来了上午墨乔曾告诉他从那边小道可以下到山谷里。而墨乔也说过下到山谷里是能的,不过却没办法到达这个山崖下面。
而张九年这时心里哪里想了那么多,只觉得能到山谷里便有可能能找到墨乔。便要往哪里走去。仙儿扶着张九年,要跟他一块儿去。张九年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用自己满是血污的手抓住了仙儿的手腕,道:“仙儿你……你快回去吧,别跟我下去。下面……下面深,你没有武功,不……不,上不来。”
仙儿听了张九年的这句话心简直都要碎了,她的眼泪瞬间又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一把抱住摇摇晃晃站着的张九年,哭道:“张公子,我跟你一同去。上不来便上不来,不管是生是死,我跟着你了。”张九年听仙儿说的这句话,眼泪也顿时掉了下来,道:“那……那咱们走吧。”
仙儿这是第一次看到张九年哭,而且是为了自己哭。这也是仙儿记忆里第一次有人为了自己哭。仙儿顿时觉得自己活的这二十年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刻而活的,如果不是张九年,自己的人生真的不知道要糟糕成什么样子了。仙儿相信自己就是为了张九年上刀山下火海,堕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也绝不会后悔,更别提和他一块儿下到这个山崖下面了。
仙儿心里稍缓,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净,然后伸出衣袖把张九年的脸上和下巴上面的血给擦了擦,扶着他顺着那条小路往下面走。
那条小路极其陡峭,满是石子沙砾,幸好小路两边有许多或大或小的树和各种灌木枝条,否则凭借他们二人的本事,没多久就会掉下去的。
张九年和仙儿各伸出一只手抓住对方,然后各种抓住路边的树干或者灌木枝条往下面走。下面的路深不见底,仙儿自然知道那里危险万分,可是她知道张九年一定会下去的,就像如果张九年掉了下去,自己也会无论如何都会下去的。
那头小狼虽然还未成年,可是身子已经很是壮硕,这时走在仙儿前面,一来是为了探路,二来是为了如果二人遇到什么危险或者打滑了或者踩空了可以挡一下。
越往下面的路越难走,可是张九年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他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儿,因为他现在五脏六腑受的损伤极为严重,都是靠的体内极其充沛的真气去一点点维护脏腑的完整和暂时的力气。仙儿也走的很累,张九年停下来的时候她才歇息。有的时候张九年脑子糊涂的时候竟是重复着那句话,“乔儿她掉下去了”。仙儿听到这句话都会抱住张九年,让他歇息一下,清醒一下。而张九年若是清醒之时还会说几句感激仙儿的话,仙儿这时候都会觉得鼻子猛的一酸,然后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有时候还扭过头偷偷擦干净眼泪,不想让张九年看到,而有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和张九年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仙儿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因此这时只有和张九年一块往下走。过了许久,找到一抬头,发现那根还长在山崖上面的树已经距离自己很远很远了,有一百多丈远。又过了一会儿她已经看不到那棵树了,不知道是往下太远了还是自己绕到了别处。
这时下面的路越来越陡峭了,甚至可以说就没有路,只是那种接近垂直的峭壁。仙儿发现下面根本就走不了了,而好像只有重新爬上去,爬到上面十余丈处从另外一条路走才可以。
她试着把这件事儿告诉张九年,可是张九年忽然一不小心踏了个空,竟掉落了下去。仙儿惊叫一声,立刻抓住张九年的手,也往下面落去。仙儿只觉得自己后背上一阵疼痛,而耳边都是些干枯树枝折断的声音,她心里忽然也不觉得害怕,甚至觉得平静至极,因为她一直紧拉着张九年的手。就是掉下去了能和张九年一同死了她也不觉得有任何遗憾。
不过仙儿觉得自己仍然在不断的压断树枝,而后背上面好像已经麻木了也感觉不到疼痛。张九年好像没有意识了,可是她仍然紧攥着不敢松手。终于,在她觉得后背上最后被一个什么木棒狠狠地打了一下,而且那木棒子也断了的时候他们落到地上了。重重地摔了下去。
仙儿觉得头一晕,不知怎么回事儿。然而很快她就又清醒了,因为她察觉到自己紧攥着张九年的手还在跳动。她知道张九年没死,而她自己也没死。
她尽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头顶上有一个极粗极大的树,而树长在峭壁之上。显然峭壁之上是长了不少树的,自己就是一层层地靠着砸断了树枝才有了缓冲,没有摔死。
她把手往那边又伸了伸,触碰到了张九年的胸口,这时候她才放心了,因为张九年身上仍然很热,一点儿不像是要死的迹象。她想直起身来看看张九年,可是觉得腰实在疼的厉害,怎么也直不起来。于是尽力把身子和张九年凑的近一些,终于,她扭动了脖子之后能触碰到张九年的皮肤了,顿时心里又是一阵兴奋,她把鼻子凑在张九年的脸上,喘着气,轻声道:“公子,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张九年“哼”了一声,然后又没有了声息。仙儿很兴奋,知道他真的还有意识,不过可能是太难受了,或者太累了。嗯,自己也太累了,还是这样呆在他身边休息一会儿吧。
于是仙儿伸手摸索,抓到了张九年的手,她把自己的五指和张九年的五指扣住了,然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