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多月来张九年和仙儿朝夕相处,而且没有墨乔在旁边,他们的关系较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紧密。而出了那日张九年喝了五毒教的药酒之后发生之事,别的时候张九年对仙儿都是以礼相待。外人看了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儿少年夫妻。而张九年虽然常常拿她取笑,和她逗着玩儿,可却从未出格过一次。
他们并肩散步,来到了江边。此地长江西边的两岸都是耸然高立的山峰,而太阳便逐渐地靠近着那些山峰。此时金色的夕阳照在他们脸上,都觉舒适温暖至极。张九年这时候心境更是舒展,他对着江水长啸一声,声音便隐隐地从那西边的山峰之中传来。张九年又长啸了一声,这时他猛然发觉自己的内力在这十余日竟然又增进了不少,这时才想起来那日在五毒教之中所喝的五毒引子做的酒,方知那东西确实是罕见的至宝。他看着仙儿,道:“你也如此叫一声,很舒服的。”
仙儿微微一笑,并不去叫喊。张九年道:“你跟着我来,我叫你的名字,你叫我的名字。”然后便运足了真气,对着江水大声叫道:“仙儿——”只听着更大的回音传来。然后便对着仙儿哈哈大笑。仙儿也很开心,她便鼓起勇气,学着张九年的样子叫道:“张公子——”也用了很足的力量,可是和张九年的喊声终究还是差的远。
不过二人谁都没有在乎,都是这样欣喜异常。仙儿更觉得神奇,这一次的喊声应该就是她这一辈子发出过的最大声音了。她平日里高声说话的情况几乎都没有,不管什么情况,她都是轻声细语的。而且她也从未这么舒心地大笑过。她从小所收到的教养都告诉她不管多么大的喜事,她都是不允许笑出声音的。虽然和张九年在一起常常笑出声音,可是这样的情况还是没有的。
渐渐地,日落之后,整个世界渐渐暗了下来。他们从那个小山丘上下来,便往住的那个客栈走去。
忽然,张九年听到旁边草丛中有一阵声音。张九年剥开一看,只见那里正有一条二尺来长的黑色小蛇正在狂奔,而后面两丈之处有一个白影迅速的往这边窜来。
张九年大吃一惊,生怕那白影子伤到自己和仙儿,急忙握住了怀中刀柄,只待一有危险便出刀。而这时那白影已经扑到了那小蛇之上,张九年定睛一看,原来是林罂粟的白猫小塔。这时候已经咬中了那小蛇的头,正要把它吃下去。
张九年大喜过望,看到了林罂粟的白猫那不就说明林罂粟在旁边?而林罂粟和墨乔又是形影不离的。张九年不禁狂喜不已,忙往四周打探着看墨乔或者林罂粟的影子。可是四下里要么是葱葱郁郁的树木,要么是杂草,哪里有人影?
仙儿也知道了墨乔很可能就在附近,她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忽然很高兴,心想她能平安无事便好。可是又忽然意识到墨乔要是来了,张公子还能这么对自己吗?这样一想,她心里顿觉失落,恍然间竟然不知所措。
张九年看那白猫只吃了一个蛇头便不再吃了,看到那蛇断了头的样子,张九年不禁觉得恶心,忙遮住了仙儿的视线,不让她去看那东西。这时那白猫小塔瞪大了眼睛看着张九年和仙儿,张九年知道那小塔极有灵性,能听懂人语。便问道:“小塔,林罂粟和墨乔去哪了?你带我去吧。”
那白猫仍然是站着不动,显得十分诧异或者有些警觉。忽然那白猫猛的回了头,往前面客栈的方向奔去。转眼间那白猫便已经没了影子,张九年不禁觉得震惊,他和仙儿急忙往那个方向走去。张九年道:“难道墨乔和林罂粟正在这个市镇里?”想着便更觉欢喜,想自己先赶了去,却总是放不下仙儿。
还未走到市镇,便看到远处一个女子的身影朝这里飞奔而来,张九年一看,正是林罂粟。
那林罂粟看上去好像脚都没沾地,只在枯草上面轻轻点了一下便前进了两三丈远,眨眼之间她已经到了张九年前面。她大喊一声“张公子”,然后便纵身一跃,扑到了张九年身上。
张九年也没料想到这丫头竟然会给自己来一个这么的见面礼,腿上一软,差点儿摔倒,然后便急忙用了力,定住了。林罂粟看到张九年好像激动至极了,这时扑到张九年身上,双手便抱住他的脖子,头便趴在他肩头上。
张九年被他这么一弄更是糊涂了,心想不过几日不见,也不至于这么激动,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而这时仙儿见到林罂粟来了也很欢喜,可是看着她抱在张九年身上不禁心里有些吃醋。然而她一般是不会说出来的,因此只微微扭过了头,不去看他们。
终于,张九年把她抱开了,温言道:“你怎么了?墨乔呢?”
林罂粟听到张九年问墨乔的消息,更是激动了。只见她脸蛋变红,小嘴一撇一撇的,仿佛要哭出来。张九年温言道:“墨乔不见了,是吗?”
只见林罂粟伸出手背摸了摸泪,垂头道:“是……是的。妹妹……妹妹她被人陷害了。”
听到墨乔被人陷害了,尤其是“陷害”两字,张九年不由得惊叫了一声,而仙儿也惊呼了出来。张九年仿佛觉得天塌了一般,微一停顿,便颤声道:“她……她现在怎么样?”
林罂粟看着张九年的样子,不禁更为伤心,忍着哭泣,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陈妹妹,她……她……”说着说着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张九年又听林罂粟这句话,竟然是墨乔说不定已经死了。不禁眼睛一黑,往后面倒去。
仙儿又惊呼一声,忙伸手去抱张九年。可是她纤纤弱质,张九年体格精盛,她哪里抱的住?直接就被张九年带着摔倒在了地上。
林罂粟急忙过去看,而张九年一倒地气便通了些,可是仍颤声道:“墨乔……墨乔她死了吗?”
林罂粟忙扶起了他,道:“当然没死啊。可是……可是她现在被关在了铜鼎峰。”听到了墨乔没死,而且想来是被抓到了铜鼎峰,张九年不禁觉得世界又明朗了起来,也不管墨乔在哪里,现在有没有危险,只要还活着就好。
仙儿听到墨乔不过是被抓走了,也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想和张九年呆更多的时间,可是她更不愿意自己的闺中密友,而且是张公子心尖上的墨乔有危险的。
张九年拉住林罂粟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为什么在这里。你别这么着急,慢慢给我说。”
林罂粟道:“我们前日走到铜鼎峰山下。然后我太好玩儿了,撇下了陈妹妹,然后她便丢了。我找到铜鼎峰上,便知道了她在那里,可是找到她了我却打不过那老头儿。后来也总是救不出来,这时下山了小塔告诉我遇到了你,于是我便来了。”
张九年听她说了这些,已经知道了大概,心里稍安,心想暂时在铜鼎峰应该不会有危险的,便道:“你别慌,咱们到那个客栈里再慢慢说给我听。”
三人回到客栈,原来林罂粟也是住在这个客栈,不过那时候张九年和仙儿过来的时候林罂粟出去了,因此便没见到她。他们点了饭,林罂粟才仔细地告诉了张九年事情的经过。
那日夜晚墨乔已经下定决心和张九年分开之后,便和仙儿共同去找方小楼,可是这天地之间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墨乔知道方小楼肯定会去帮助白枫堂的,因此便往那里赶去。可是和张九年分开之后,她便知道了自己最放不下的人其实是张九年,想到自己和张九年经历的风风雨雨,终于墨乔知道了自己不过和他整日呆在一起才不知道他的珍贵。
可是林罂粟和墨乔二人并没有等待张九年和仙儿,她们俩两个年轻女子,性格也都是那么活泼开朗,而不过林罂粟更加调皮捣蛋,更加好动一点儿罢了。林罂粟向来无所牵挂,而且自峨眉山出来之后一直缺少玩伴儿,这时和墨乔在一块儿,每日间虽然赶路,可是也绝不会闲着。而墨乔想清楚了自己到底是应该选择谁之后,暂时的心事也没有了,再加上林罂粟整日间缠着她,于是二人便边玩儿便赶路。林罂粟轻功很好,墨乔的骑术也很高,因此二人赶路的很快。
而她们路途中遇到有趣儿的地方总是强行着“顺路”去看看,遇到各色各样的世人也看势捉弄一番或者怎么样。
到了四川,离白枫堂越来越近了。墨乔发现这里的江湖各色人士不少,看样子都是冲着白枫堂而去的,不过有的是常崇义一派的,有的是白枫堂一派的罢了。墨乔直到这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了白枫堂的危机,于是便收起了玩心。而林罂粟无牵无挂,依旧那样缠着墨乔。
这一日她们到了铜鼎峰附近,林罂粟早就听说过这里有一座好大的山,而且那座山的形状竟如三角铜鼎一样。她早就有心念来看看这里是什么模样的了,这时路过这里,哪里会不去看看,便拉着墨乔要去。墨乔也知道这里是铜鼎峰,可是铜鼎峰是个跟常崇义的锦屏山差不多的地方,而且南宫行之父南宫风据说武功高深莫测,墨乔现在又全无内力,她哪里回去这里?林罂粟要来这里墨乔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呢,于是便和林罂粟争执了起来。林罂粟平时虽然心高气傲,可是她很多时候都是顺着墨乔的,这时她听说那里是个贼窟,反而觉得越是有厉害人的地方越是更有趣儿,便执意要来。
墨乔违拗不过,只得自己在客栈等着她。可是这里铜鼎峰附近,遍地都是铜鼎峰的奸细,墨乔的踪迹很快暴露,她又是个武功尽失的,便被轻易地使了迷香送上了铜鼎峰。
原来那南宫行自从那日从张九年手里逃脱,而且再一次安排的几个高手又被重伤之后的张九年尽数杀死,便已经彻底地觉得张九年真是个绝不可能战胜的人,如果自己再留在江南和他作对,说不定明天就死了,于是便快马加鞭地逃往自己的老窝铜鼎峰。铜鼎峰戒备森严,而且占据地利之险,是绝对安全的。正好赶回铜鼎峰了没几日,便听到了陈墨乔的消息。又见陈墨乔旁边的那个女子武功很是了得,便看机会安排人去把墨乔抓了去。
林罂粟把铜鼎峰上面的铜鼎帮的地方转了个遍,戏弄了不少人,还发现了他们好像在办一件秘密的事儿。可是她着急着赶回去和墨乔相会,便没有仔细追查,谁知道那时候他们铜鼎帮的人带回来的那个车里面就是墨乔。
回去发现墨乔不见了,林罂粟才意识到是铜鼎帮的人干的,带了白猫小塔去那里,找到了墨乔的藏身之处,也用白猫小塔杀了不少人,可是最后那个南宫风竟然赶来,带了一只银盔的手套让白猫小塔无处可咬,然后和林罂粟打斗。林罂粟虽然武功招数精妙至极,可是哪里斗得了南宫风啊?她打了几招便挨了一掌,幸好身法灵敏才没有受伤。然后林罂粟携了白猫小塔利用轻功才从那里逃出来。
林罂粟自从出来以后便从未见过这种武功之人。她害怕之余也想了去偷偷把墨乔救出来,可是第一次已经到了关押墨乔的屋里,她出手伤了那要趁机猥亵墨乔的南宫行,可是墨乔被下的昏睡药还没醒。林罂粟携了墨乔还未逃远,便被武功高强的南宫风打下来。第三次她费劲力气才找到墨乔,可是又是南宫风出现,林罂粟还是打不过他。
这时林罂粟已经知道凭借自己的本事是没办法救了墨乔的,她心情颓丧到极点,想来想去没办法,只好要回到峨眉山,请求婆婆帮忙来救了墨乔出来。而除此之外只有找到张九年了。
正在她懊悔绝望之时,发现了张九年,这才激动万分,找到了他便直接扑到了他身上。
林罂粟从来没体会过那时的这种颓丧和懊悔之感,因此大悲大喜之间便语无伦次了,让张九年受了好大的吓。
可是这样也有一个好处,便是张九年从大悲之中上来,也没有怎么埋怨林罂粟了。其实就算没有这个,张九年也不会怎么埋怨她,毕竟墨乔还在危险,一切都会等到墨乔安全以后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