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乔听着林罂粟讲述的话,泪水早已经浸湿了眼眶,这人肯定是方小楼无疑啊。只听得林罂粟接着道:“你肯定猜到了,他就是方小楼。他见到我便欢喜地跟什么似的,叫道:“林罂粟……对对,你就是罂粟妹妹。你记得我吗?咱们在铁钩镰派见过的。”我这才想起来他是那天跟你一块儿的那个名字怀怀的方小楼。可是她离我太近了,我一下子便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便往后躲了过去,道:“是你啊,你干嘛这么久不洗澡?”那方小楼并不回答我的话,而是问道:“你看到过你墨乔妹妹吗?”我说道:“她不是一直跟在你旁边吗?你把她弄丢了?”那方小楼好像被戳到了心里的伤疤,一低头,这般叹了一口气,道:“自从在黄山她被黄山的人抓走之后,我便再没找到过她了。”
墨乔听到这里,她已经泪如雨下了。仙儿听着她的抽泣声,大感震惊,只过去安慰墨乔道:“妹妹你干嘛哭了啊,听我说完了。我说快一些。”墨乔用袖子擦了擦泪,满含着鼻音,道:“你说吧。”
林罂粟“哦”了一声,拉着墨乔的手,道:“你没事儿吧?我说了啊。”墨乔点了点头。林罂粟接着道:“当时我很惊讶啊,便问了他你为什么不见了,他便把你们在黄山遇到的事情告诉了我,还说了他日夜寻找,一个多月了都没见踪迹。后来啊,我也开始找。可是我先让他把身上整干净了,否则我一见到他就会把中午吃的东西吐出来,然后我哪里有力气找人啊,他便听了我的话。”
“后来啊,我跟了她找了两三天,发现他实在无趣的紧,跟在他旁边没一点儿意思。我便一个人离开了,我心想你武功那么好,还那么聪明,怎么会有事儿呢?可是我也一直在找你。终于,那天下雪天到了杭州才看到了几个脓包把你抓住了。”
墨乔听了林罂粟讲的这一番话,心里简直各种难过复杂地掺在一起,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她和张九年相处了这些日子,和他早已经是难以分离了,当时那几天还想找到他跟他说明了自己的心思,和他永远分开,却不想他这些日子找我竟然把自己糟蹋成了那样子,也想不到张九年这没良心的都不顾和我这许久以来的磨难,如今他还这样想着仙儿,这造化真的是欺负人,为什么把这许多事儿都压到我身上。
想着想着,陈墨乔和林罂粟也赶到了后山的这个峡谷里面。二人远远地看到那里燃着一堆篝火。走近些,墨乔清楚地看到旁边坐的是张九年和仙儿二人。而她们在暗处,因此张九年并未发觉。墨乔看到他们二人同坐在一起,心里顿时更增添了几分难过。她顿时又想起了当时从徽州逃过来,和张九年在这里养伤时过去的几天,每天晚上也是这样二人围在火堆旁,也是同样的峡谷,同样的溪流,同样的树,同样的洞穴。可是……可是如今陪在你张九年身边的竟然是仙儿了。又想:怪不得刚才你小子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原来是生怕跟我多待了一会儿,耽搁了你跟仙儿在一起的时间。
这时,墨乔发现在二人身旁还有一条狗陪着。她不禁觉得被整个世界遗弃了——原来他们二人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同生活,居然还养了这么一条也不知是狗也不知是狼的东西。哼哼,你们在一起好快活。
心神恍惚间,墨乔和林罂粟已经走近了。张九年一听到声音,便起身冲过去,去迎接墨乔的回来。张九年笑道:“你们可回来了。我刚才还想着回去寻找呢。”说着便要抱墨乔下来。
墨乔身子一歪,从马的另一边跳下来,冷冷地说道:“可不敢耽搁了你们的大好时光。”张九年一听,便知道原来她看到了这一幕又吃醋了。林罂粟在旁边看得清楚,她只乐得咯咯地笑,道:“张九年看你怎么管我家妹妹。”
仙儿这时见到了墨乔终于回来了,也是欢喜不已,她这几天一直在牵挂墨乔的安全,对那天在江水楼的事儿也不十分担心了。见墨乔这时安然归来,大喜过望,快步跑过去,拉住了墨乔的手,急切地问道:“妹妹,你没事儿吧。”墨乔冷冷地说道:“没事儿。”仙儿握着墨乔的手,柔声道:“你的手好凉,一定冻坏了吧。”说着便拉了墨乔过来烤火。
墨乔心里一暖,心想仙儿还是好的,哼,就是你张九年这没良心的干的好事儿。
张九年在那里见墨乔对仙儿并无怨色,心想:墨乔虽然对我生气,可是她们二人确实是诚心相对。幸好这次没出什么事儿,我便再跟她道了歉就是了。她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想来也不会记在心里。
可是现在张九年是不会过去和墨乔道歉的,毕竟仙儿还在旁边,这样子仙儿心里岂不是凉透了?她无依无靠,自己现在也绝不能为了墨乔丢了她去。而且就算仙儿有了归宿,张九年也是不舍的丢下她的。当时在庐江妓院里的相处,张九年就觉得十分温暖,而尤其是墨乔出走后的这几天,他真的发现了仙儿隐藏在她柔弱温和的外表下面的真正地品质。
他发现了仙儿和墨乔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她们的性格虽然堪称迥异,可是看上去她们俩都不是那种很努力的人,可是埋藏在她们体内的坚韧,沉静,勤奋,都是让张九年喜爱至极的。虽然他和墨乔更有话说,和她在一起更觉开心,墨乔也能成为他的最好帮手,他们也都愿意为了对方的生存敢于赴死,不皱一点儿眉头。可是仙儿对于张九年来说也是舍不掉的,仙儿的温柔和美貌可以让任何男人无法抵抗,况且这只是她在张九年心里展现出来的品质的一部分罢了。
虽然在张九年心里自己和墨乔的关系依旧是坚不可摧,可是总有一件事儿隐隐地藏在张九年心里,让他不放心,便是墨乔和方小楼的事儿。
这时候看着墨乔和仙儿二人并肩在火堆旁,像是一对最好的朋友,张九年也不好去和她们其中的任一人说话,他见林罂粟一人在溪水边掷石玩耍,不禁想过去和她说话。林罂粟见张九年往这边过来,按捺着不动,忽然拿了一个石头砸在水里,自己飞身跃去,水立刻溅到了张九年身上。
张九年哪里想得到仙儿会这么戏弄他啊,而且这许多水滴飞来,他离得又近,哪里躲得过去?心想索性不躲了,那么多水便都溅在了他身上。林罂粟乐得哈哈大笑,张九年见势急忙也掷出石头在林罂粟前面的水里。林罂粟“啊”地一声喊,忙跳了起来,跳到了溪水的另一边。张九年再掷石去溅水到她身上,只见她已经从上面树上折下了一大个松枝,轻轻一挥,那些水珠便都被她挡了过去。
他们二人在这里嬉闹,仙儿和墨乔却坐在那里谈心。墨乔虽然一直在吃醋,可是对仙儿并无怨念。刚坐下仙儿就忙和墨乔道了歉,墨乔欣然接受,说道当时只想着避开二人,并未自暴自弃。仙儿又仔细地讲述了张九年看不到她之后多么着急的样子,墨乔听了对张九年的怨心减了不少。她又想起了自己和张九年经历的这许多时日里张九年屡次寻找她的样子,又想到那是分别的一年多他每日里该是怎么寻找。后来仙儿又讲了张九年怎么中毒,他们怎么到了大石壁下面的小洞口,张九年怎么杀了这几个人,而对自己以色诱杀了最后一个人的事儿没有说出来。墨乔听着仙儿那极甜美中又略带慵懒闲散的声音的复述,把张九年说谎骗金大法又猛的出刀杀了金大法的那种惊心动魄的危急时刻讲述地如此闲适淡雅,不禁听入了神。她想到那时在那个湖边杀死“华公子”的危急情景,不禁觉得恍如隔世。
而关于收养的那只小狼的事儿,仙儿只是简单地一带而过,因为仙儿知道这只小狼可以说是他们二人共同的东西了,说的多了墨乔自然不会怎么舒服。
墨乔对狼这种东西本没有什么兴致,甚至看上去还有些害怕。而她见这头小狼更是毫无可爱之处,因此也不去碰它。
这时候她听着那边张九年和林罂粟的嬉戏声,不禁也想过去和他们一块儿玩耍,可是又觉得自己怎么能如此轻浮,刚才还如此痛恨他的负心薄幸,这时又去找他玩耍,岂不让他轻贱了我?于是便仍在那里坐着。
这时间刚入夜,几人都毫无睡意,他们准备今夜留在这里呆着。可是忽然发现了那边山头上传来了许多人的声音,张九年这才赶快和林罂粟过来。他们用水把火堆熄灭了,虽然并不怕那些人,可是被他们发现了总没有不发现的好。
这时张九年才开始思索今夜去哪里度过。墨乔道:“从这里往南走,十五里就到了外面,而再走十里便有客栈。”她在这里长大,自然熟的很。
张九年见墨乔都这样说了,就准备出山谷。而现在就有一件事儿比较尴尬了。这里三个女子一个男子,只有两匹马。到底是张九年和谁同乘一匹马?
林罂粟早早地发现了这件事儿,只在一旁笑道:“张九年,你快说你要和谁骑一匹啊?”张九年很是尴尬,在暗自盘算,并不说话。林罂粟又笑道:“你和陈妹妹同乘吧,这娇滴滴的仙儿姑娘可怎么好?而你若不和陈妹妹同乘,敢去陪仙儿,你瞧她明儿还理你不理。”张九年哈哈大笑,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今日她们乘马,我便和你再比试比试轻功。”不等她答应,便飞身过去追。
林罂粟并不着急,往树上跃去。同时朝后面叫道:“我们都走了,你们俩也快点儿。”
墨乔这才要扶着仙儿上马,谁知道仙儿自己已经上去了,她笑问道:“你学会乘马了吗?”仙儿笑道:“不会,可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二人这才开始骑着马走,而墨乔不禁想道:“刚才张九年不说到底和谁同骑一匹马,看来她对仙儿也确实是一片真情,不忍伤了她的心。”想着她又看了仙儿一眼,只见她一副娇弱模样还在试着自己乘马,不禁觉得她真是个人见人怜的女子,我对她竟然提不起一点儿恨意。
其实墨乔不是对她提不起恨意,就算张九年又分心给了另一个女子,她也绝提不起恨意的,她要怪只会怪张九年,因为归根结底还是男的意念不纯。而她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方小楼的事儿,不禁觉得自己也是这样意念不纯之人,若是有一天张九年和方小楼见面了,他们二人会彼此仇恨吗?墨乔相信他们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