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是随意的吓唬吓唬!”孝和嘴角带着一丝深意的笑,“要一蹴而就,听闻有一种香叫做幻影香,睡眠时闻了就会产生幻觉,一般意志力强的人并没有太大作用,可是对于心中有愧的人,终日惴惴不安,这种香好似照妖镜!”
孝和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也只能提醒她到这里了,“成妃,祝你好运了!”
成妃看着面前这个亦正亦邪的女人愈发的看不懂,她云淡风轻一身的与世无争,却处心积虑在宫中步步为营,“喻后,你为何要帮我?”
“帮你?你可别误会!”孝和换了个姿势靠着,笑了笑说道:“本宫只是觉得你不是闵淑珺的对手,由此好机会除了她,岂能看着她再嚣张多日!”
喻孝和眉眼透出几分狠厉之色来,虽然是贬低了自己的话,成妃心里不舒服,可也没错,与其恶斗一番,不如就让她自食恶果。
……
回想当日设计的种种,如今闵淑妃如愿以偿已经疯了,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可是成妃此刻却如芒刺在背,宫中的喻后如此心机,她倒是真的看不出来自己的前途在何处了,如果真的较量起来,穆太后都未必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轿辇一路行至翠微宫,太监何春已经在门口候着多时了,成妃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看着笑着打千儿的何春问道:“你还好意思来见本宫,吩咐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再拖拖拉拉的,本宫就断了你的财路,让你也跟着那些穷鬼半截人到皇陵看坟去!”
寒风里何春笑的有些阴险,露出两排白色的大牙,满面红光的脸总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答道:“娘娘就放心吧,这回妥妥的,比上两次成色好了不止一点点,还是个足月男胎的,保准娘娘会满意!”
风冷的刺骨,成妃看了看愈发阴下来的天,如果说这世上有因果报应的话,她所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也会遭报应,可是她身后无路,只能是地狱修罗都硬闯,今日她与太后关系处理的有些僵硬,为了缓和一下,或许此时进献是个好苗头,也让穆华龄心里明白,自己可不是她进退随意舍弃的棋子,好歹手里有着她的把柄!想要舍弃自己也要掂量掂量。
“你随本宫进来!”成妃吩咐道。
何春随着成妃进了翠微宫,一脸的兴奋,寒风里有些伛偻的身子走起路来有些腿脚不利索,宫里这样的老太监太多了,何春靠着成妃还能过的体面,而剩下的则是如同蝼蚁一般在皇陵等死,这也是为什么四九疯狂地想投靠一个主子,给自己一个体面地余生。
“东西呢?”坐定后成妃问道,那东西不能放的太久了,不然就失去了价值,若是一个足月的男胎的,可是上佳之品。
“奴才收了起来,只要娘娘要,马上给您拿过来!”何春嘿嘿的笑着。
“屏儿,跟他去把东西提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知道吗?”成妃给身边的屏儿递了个眼色,可何春还没有走的意思,跪在那里干笑,成妃会意,从袖兜里摸出一张银票来,扔到了何春的面前,“这是一千两银票,加上上两次的,如果这次还想上两次那样不好,这份活计你以后就不要做了!”
何春将银票放进了怀里,起身说道:“娘娘放心,这次保准娘娘满意!”
足月的男胎的紫河车,食用据说有美容驻颜的功效,对于衰老的恐惧让穆太后已经达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几乎每个月她都要食用一到两个紫河车,上两次送去的都是未足月的女胎的,口感和效果都不好,她食用的久了,一入口就知道好坏,是骗不过去的。
成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颜也不再青葱水嫩,可她也不要像穆华龄那样为了驻颜变态的去吃紫河车,突然成妃觉得害怕,镜子里的自己像个邪恶的老女人,她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整日搜刮那东西送给人吃,成妃起身跑过去一把打掉了那镜子,碎了一地,她也平静了下来。(注:紫河车为婴儿的胎盘)
……
天又忽然冷了起来,真是乍暖还寒,一阴天孝和手的关节就开始疼痛难忍,本来下棋下的好好地,她恹恹的丢了棋子在盒子里靠在了一旁,晏连浦忙问道:“怎么了?脸色都不好了?”
“没什么,手有点疼!”孝和抱紧了捂手的暖炉答道,晏连浦连忙起身取了孙太医留下的药膏来,这药膏每日都要精心的涂在手指上,但凡天气不好疼得厉害了便要多涂一次,于是取了洁净的帕子来,晏连浦将那黏腻的药膏涂在孝和纤弱的手指上,风干一会儿后便用干净的帕子轻轻裹上了,两个时辰后便能拆了帕子用温水洗去。
那药膏涂在手上微微发凉,孝和看着晏连浦屏着呼吸微敛眉头的样子却是笑了一声,“怎么了?弄疼你了吗?”晏连浦抬头看了眼孝和担心的问道。
“没有,就是觉得好奇!”
晏连浦注意力大都放在她的手上,问道:“好奇什么?”
“就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们初次想见时的你和现在的你全然不同,判若两人,有时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便看着你在想,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是那个冷冰冰的,不苟言笑的,还是此刻这个温柔如水的你!”
晏连浦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将药膏都涂完,轻轻地呵气都吹了一遍,用帕子包扎好之后方才看着孝和,他很享受每次自己专注做一件事时孝和认真的在看他。
“我也不知道!”晏连浦诚实的答道,“之前我一直都是这幅样子,每日循规蹈矩,按章做事,从不纵容,甚至年少时苦难颇多也不喜欢笑,在西北时经历了太多生死时刻更是对万事都习以为常,世人都说皇帝冷若冰霜,时间久了我也便如他们所言的那般。”
哎!晏连浦这是原生家庭带来的性格缺陷!孝和听罢后以一个心理学的角度思考了一下,好可怜的样子,她母爱又泛滥起来,十根手指头包的像香肠那样,也没办法摸摸他的脸。
“可后来就不同了!”晏连浦倒是捏了捏孝和的脸颊,“你很倔强,对人生很执着,这么残忍的宫廷生活却一点都无法左右你,虽然你作的天昏地暗,一点都不像能做皇后的料,可我能感觉得到你的灵魂是灵动的,鲜活的,这宫里的女人,她们的灵魂都被扼杀了,所以我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不停地想靠近你,用你的温度温暖我,让我重新活过来!所以我就成了这幅样子。”晏连浦自嘲的笑了笑。
孝和大抵是被他的话感动了,顾不得十根香肠手捧住了晏连浦的脸,“你做的很好,就这样继续靠近我,我来拯救你!”
两人正含情脉脉,双手相握,突然碧桃莽撞的闯了进来,福了福身子说道:“娘娘,宫外传信来了,说是喻大人的夫人生了,还是个男孩儿!”
“嫂嫂生了!”孝和欣喜若狂,“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才过来传话?”
“一个时辰前生的,羊水突然就破了,说是手忙脚乱忘了来传信儿,生出来才想起来,而且母子平安!”
“平安就好!”孝和口中喃喃道,“兄长到哪了?明日可否能进京?”孝和转头去问晏连浦。
“不出意外明日进京!青帆一定高兴地合不拢嘴!”他们夫妇二人两地离别多日,如今再相聚都是一家三口了。
“将军!皇上有旨让你即刻回府,不必入宫面圣了!”家仆拉住喻青帆的马仰着头说道。
喻青帆一愣,只见那家仆继续说道:“而且皇上正在府中,将军即使想面圣,也得入府才能面圣!”
喻青帆看了眼那家仆,在外作战久了,狐疑之心少不了,不能因为这家奴的片面之词便贸然行动害了喻家,于是喻青帆吩咐自己的亲信左岭,“你先入府勘察情况,来禀!”
喻青帆驾马步于街市,驻足于喻府大门前不入,等着勘察的亲信确认,没想到竟然将皇帝盼了出来,晏连浦一身明黄色的斗篷,内着月白色的金龙暗花龙袍,神采奕奕。
“爱卿难道是三过家门而不入,非要与朕相见于宫中?”晏连浦脸上带着笑意。
喻青帆即刻大礼下跪,不顾外面还是寒凉的残冬时节,晏连浦几步走了过去亲自将喻青帆扶了起来,“平身,听闻将军得子,大喜之事,朕岂能不备上一份厚礼!”
“末将惶恐!”喻青帆礼数过于周全,越是功高越需谨慎恭谨,周亚夫的例子喻青帆是铭记于心的,他不能有任何僭越的动作,让皇帝觉得镇压不住,哪怕是自己的妹妹已将他与晏连浦的关系牵连上了一层非血缘的亲属关系,他仍然小心翼翼。
“好了,你也不要跪来跪去的了!快入府吧!”晏连浦今日亲自到喻府来可谓是皇恩浩荡,而且亲自与家门前迎接了喻青帆,加之喻后在宫内的影响力,喻家虽然折损了喻正卿,可却是京中最为炙手可热的红人了。
离别时还是夏秋交踵之际,重逢又值冬春变化之中,当日素映怀着数月的身孕,如今她怀抱着两人的孩子情之深挚的望着自己。
“青帆!”秦素映努力的憋着自己不要哭,她尚在月子里,流泪对自己不好,可见他一身风尘的站在那里,秦素映却是眼泪不止,浅声轻念,日夜在心中、梦中、脑海中的名字终是幻化作了人形了,“青帆!”她终是喊了出来,不再顾及屋内有帝王之尊,父母高堂,万般规矩,将那日思夜念人的名字喊了出来。
喻夫人挡了儿子一下,他身上冰凉,素映抱着孩子,而且尚在月子里,不能受一点寒气,好歹也得脱了外衣暖和了身子再叙旧。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喻青帆血里火里滚三回都不曾流一滴泪的汉子,此刻看着她心爱的女子,怀中的娇儿,竟满目模糊,落了眼泪来,脱了斗篷,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屋内的人都不再打搅他夫妇二人,悄声的离开,而他们却像是从未看到旁人似的,紧紧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