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出现在傅婉莹房中的陆承音略有几分的憔悴,傅婉莹自是察觉了她的不对,她在屋中走来走去的时候,傅婉莹眼神几乎都不离开陆承音,看陆承音几次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自己,傅婉莹腼腆地笑笑。
“今日陆姑娘气色很不好,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陆承音抿嘴,改了方子递给了傅婉莹身边的侍女。
“睡得晚了一些。”
这两日陆承音与贺子昀走得比较近,傅婉莹自然也听了风声,现在看陆承音又换成了自己从前的装束,头发随便一绾,连簪子都没有用,就找了个丝带随手绑了上去,白玉的耳坠垂在两侧,看上去半点气色也没有,也猜出了应该是与贺子昀有关系。
若是其他人,傅婉莹自然会问上一句,可是陆承音与一般的人不同,傅婉莹也只得将自己的小想法都憋在脑袋里,不去胡思乱想。
“傅姑娘近两日若是觉得精神尚可的话,可以多出去走走,这两日晌午过后天气适宜,正适合你如今的情况。”
傅婉莹莞尔一笑,“那……我恢复的差不多了,陆少谷主是不是要走了啊。”
陆承音怔了一下,看傅婉莹露出了一丝不舍的神情,难得地想了一下道:“那我再多呆几日,正好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请傅二公子帮忙。”
“真的?那我一定让我二哥好好地陪您,把事情办好了,才能放他走,不然的话……就把他送到前街春意楼去。”
傅婉莹最后一句成功地逗笑了陆承音,“春意楼?傅姑娘也真下得去狠心。”
“谁要去春意楼啊。”
傅越泽在门外听了一半,就猜到了傅婉莹没说什么好话,也不好直接揭穿了她,便装作只听了一半的样子进屋去。
傅婉莹见了傅越泽倒也没有自己背后说人家的觉悟,顺嘴道:“陆少谷主说有事情请你帮忙,我说你要是不好好帮她的话我就把你送到春意楼当中去,二哥你不会有意见吧。”
小眼睛带着一丝的狡黠,看着傅越泽。
傅越泽不理她,转过身去,向陆承音的道:“陆少谷主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了。”
陆承音将手拢入袖子中,道:“前两日,傅公子说水镜山庄有《华严韵》相关的东西,不知可否借我一观。”
傅越泽的心中咯噔一下。
“这自然是可以的,可是……”
“前两日精神不济,没精神想这个,不过傅姑娘身体已经见好,我也不日就要回到珠尘谷当中,趁着现在时间宽裕看一下。不知可否方便。”
“这自然是没什么的,就是东西比较多,看起来比较耗费时间。”
“没关系的。”
就这样说定了,午饭过后,陆承音与傅越泽一起到了藏书阁中。
傅越泽说相关的东西比较多,倒是也没有骗陆承音,林林总总地堆了整个书案都是各种陈年旧纸。
傅越泽有几分不好意思道:“上次从珠尘谷中回来,傅某便已经开始找这些东西,本来是想摘录一下给陆少谷主送过去,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你了。”
陆承音扫一眼道:“倒是傅公子费心了。”
先挑起了上端的看过去,记载的比较整齐的大部分自己都已经知道,有的是当初温昭仁说过的,有的是这两年自己陆陆续续听别人说的,后面也有揣测这九本书的去向的,孟郡守夫人的那本,陆承音已经拿到手了,倒是上面有一位姓易的,让陆承音反复地推敲了一会儿。
这其中杂七杂八的还有许多有关于魔教也就是所谓安阳圣教的东西,傅越泽见陆承音对着这几个字发呆,也有几分的纳闷。
“其实按道理来说,魔教已经很久都没有跟中原有所往来了,他们手中这一本,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说之前有一个中原的人去了安阳圣教中了么,如果这样的话,是他带去的也说不定。”
傅越泽一边翻着手中的书,一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当初那个人叛逃入魔教就是一件让人很匪夷所思的事情。”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之前在珠尘谷见到的那位苏公子,与这张画像可真是像啊。”
陆承音抬头看了一眼傅越泽手中的那个画像,而后又低头扎入了资料当中。
“也没什么奇怪的,你若拿这张画像去找人的话,有很多的人跟这个都很像。”
傅越泽本意是想与陆承音套一套苏与之究竟是个什么角色,不过陆承音明显没有想知道的欲望。
“这次苏公子没有来吗?”
“之前在,后来与你汇合了之后,就让他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这一下午就在傅越泽费尽心机地套话,陆承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当中度过了。
晚间回到房中的时候,傅越泽仔细回想一下,觉得真是白费了一下午,根本一句有用的没有。
叹了口气,想睡又睡不着,索性想着出去走走。
夜凉如水,月光之下的水镜山庄带着难以言说的神秘,傅越泽如同魔怔一样,逛到了陆承音的院子中。
秋千架上,恍惚中有个人影,陆承音居然真的还没有睡。傅越泽有一些兴奋,琢磨着要上前去说上一句什么。
竹笛声起,与上次那轻快的调子却不一样,凄柔婉转,让人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了起来,一曲终了,傅越泽恍然觉得自己竟然是满脸的泪水。匆忙拿袖子擦了下去。
门口一阵吵闹的声音,晴儿被推搡到了一边,贺子昀的侍从挤进了院中,“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陆姑娘,我家主子突发急症,请陆姑娘屈尊前往,救救我家主子吧。”
陆承音连头都没有回,手轻轻地抚过竹笛。
“不去。”
两个字清晰而冰冷,如珠玉落盘。
那侍从似是没有想到陆承音会这么干脆,一时愣在原处。
“陆姑娘……您……”
躲在一侧偷窥着的傅越泽倒是对这种情况没什么意外的,他昨日已经接到了侍从汇报,说陆承音与贺子昀发生了争执,之后陆承音就再也没有见贺子昀,他近两日已经知道了,贺子昀乃当今三皇子,在朝中做出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暗中鼓动二皇子联合四皇子两人对抗大皇子,自己在最后坐享渔翁之利。
当然了,三皇子当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了,他一边联系江湖中人,一边联系边关将领,正琢磨着如何处理了大皇子,嫁祸二皇子,讨好言贵妃。
言贵妃身体素来不好,前些日子又中了后宫中人的毒,三皇子及时的送回了解药,正打算拐回陆承音去帮言贵妃调理身体呢。
傅越泽本来没有想到贺子昀真的就靠着那俗套的受伤闯入人家闺房以报恩为由出去逛一逛的路子,就能让陆承音这个连正常情绪都缺的人上心,当贺子昀这套成功了之后,傅越泽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可是现在陆承音明显识破了他的诡计,并且摆出了老死不相往里来的态度,傅越泽又放心了几分。
下面那个侍卫似乎是终于想好了要如何开口。
“陆姑娘,到底王爷喜欢您一场……”
“江湖中若是每个喜欢我的人我都要救上一救,我自己也就不必活了。”
“您……难道对王爷没有半点情谊了吗?”
陆承音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竹笛。
“在昨天之前还是有的。”
“那看在你们……”
“为什么。”
那侍从又说不出话来了,可是贺子昀的情况十分的严重,自己出来之前,贺子昀已经躺在床上,痛的直打滚。咬咬牙。
“陆姑娘……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次陆承音直接笑出了声儿来。
“我为什么不能见死不救,我见死不救的时候多了。”
那侍从瞠目结舌。
陆承音起身,回过头,看那侍从,浅笑道:“你不知道吧,当年我就坐在珠尘谷的门口,亲眼看着人死在我面前,我都没有伸手,这,他都不在我面前,算什么见死不救的。”
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了的头发。
“你现在赶紧去找别的大夫,恐怕还有一线希望,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那人终于忍不住,“唰啦”地一声儿将剑抽了出来,直直陆承音,“你若不去,今日也就别打算活着出去了。”
陆承音半点被威胁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是又推了一步,坐回到了秋千上,看着已经赤目的人。
“你信不信,你杀了我,你家主子立时三刻就会死在床上。”
“大胆!我家主子可是三皇子!岂容你这等卑贱小人诅咒。”
陆承音一点也不生气,朝着那侍从摆摆手,“何必那么生气呢,气大伤身呢,伤身了会闭阻心脉的,到时候你家主子没活过来,你也死了,现在还是省点力气,等着给你家主子找个郎中吧。”
面带嘲讽地看着那人,“我劝你诶,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我去了,你那个三皇子也很危险的,不过看在你也算是忠心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解法啊。”
勾了勾食指,“过来。”
那人将信将疑地凑过去,陆承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那人登时暴怒,剑直接便劈了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