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时,外面依然雨声淅沥,大雨没有一点儿止歇的意思。
秦湘女伸了一个懒腰,虽然不再觉得那么疲惫了,但这潮湿、阴冷、僵硬的地铺,也咯得她浑身难受。
帐篷里飘过一丝融融的暖意。
她翻了一个身,只见两盆红红的木炭摆在她的身边,一盆暖她的脚,一盆暖她的身子。武书生正在弯腰整理行囊。
“情义哥哥,我们要出发了吗?”秦湘女懒懒地躺着,一双美目凝注着武书生的身姿。
“湘儿你醒了!大雨尚未停止,再等两个时辰吧。”武书生回转头来,眼圈儿略带着几分疲倦。
“你一夜打坐吗?我可睡得酣畅,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秦湘女语带调皮地道。
“额——”武书生顿了顿,不敢有所欺瞒,诚实地道,“昨夜和小依姑娘坐在山脚一棵大树上饮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的酒,陪她说说话。小依姑娘尾随着我们,日夜奔波,也着实够难为她的了。”说完,便即对湘儿的面色观觑了起来。
秦湘女黛眉轻挑了一下,嘻嘻笑道:“好在,我这双眼睛可瞧得清楚,要是有什么出格的举止,回去后,我定说给蓝姐姐听,或者向芙蓉教主汇报一下,你可就玩完了。”
武书生“哎哟”一声道:“湘儿,莫非,昨夜我和小依姑娘树上喝酒的事,也没能逃过你的眼睛?”
“当然。”秦湘女调皮地道,“谁叫你当日送了一副------叫什么‘夜视镜’的东西给我呢?这东西可远观,可夜赏,你要是觉得不过意,便将我这夜视镜收回去,我就不会盯得你那么紧了。”
武书生回望着湘妹妹,讪笑道:“你要是再一直监视着我呀,恐怕我这辈子都要成为孤家寡人啰!”
“嘻嘻!”秦湘女幸灾乐祸道,“不过,我要是高兴的时候,也可以放你一马的!”
武书生摇头道:“湘儿,你可别打趣我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湘女笑得更加厉害了,说道:“你还能是什么样的人?逍遥兄妹夜宿一帐的事,恐怕,不要多少时日就能在江湖上成为笑谈了。即便是蓝姐姐、芙蓉教主等等,也不免会怀疑你和我之间,早已同床共枕,有了什么。”
“有了什么?”武书生打了个哈哈,“既然同床共枕,还会有什么,便是有了身孕而已。”
“情义哥哥,你真是离谱得很。”秦湘女绝丽的面容上浮起一片桃红,一嗔之下,将一个枕头向武书生扔了过去。
武书生接过枕头,触摸着其上的温暖,随即一阵清香飘入鼻中,不觉心神陶醉。自从他与湘儿相见,同历生死,至今,已两年有余。
时间无情,武书生心中不免一阵慨叹。
秦湘女直起了身子,歪着头看向武书生,诧异问:“情义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武书生神情怅然道,“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真是如过眼云烟。”
秦湘女黛眉微蹙,眨着秋瞳道:“你可别这么伤春悲秋的,惹得我也心里一片冰凉。对了,那位司徒善司徒姑娘,昨夜由谁看守着,可别被她冲破了穴道,半夜跑了。”
武书生道:“跑不了的。湘儿的点穴手法,司徒姑娘还没有那么大本事能够冲开。再说,如意姐姐和情儿看得她紧呢,我刚才才去看过呢。有这位司徒姑娘在,五行教断然不敢轻举妄动的。”
秦湘女道:“挟司徒善以令五行教,这当然好极,不过我听那司徒姑娘口口声声说,你是她的杀父仇人。即便当日你在天台大会上救了她一命,她似乎也丝毫不感你的恩,丝毫不为之所动,看来,这份仇恨想要化解,并不大容易。”
武书生恨恨地道:“五行教当日将你围困在谷风客栈中,让你身中奇毒,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留着这位司徒姑娘的命,也算是对她格外开恩了。再说,我杀魏听风和司徒鹤这事,兴许会是那个可恶的于啸原散布出来的,我并没有亲口承认过。”
“对了,魏听风和司徒鹤,是于啸原杀的。”武书生灵感一发,便即钻出了帐篷。
“等等!”秦湘女急唤一声时,武书生却已消失不见。
***
立在帐外,便听见司徒善娇怒的喝骂声:“快将我放开,否则,我们五行教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便是血娘子柳如意,你,这位小姑娘,当日你在天台大会上杀了杜阴风,与迷山领主武书生那个------那个狗贼也是一伙的,你们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不要多少时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怎么十恶不赦了?司徒姑娘,请你嘴巴放干净点。”何念情的声音,稍带着几分未到及笄之年的稚气。
柳如意冰冷如雪的声音道:“司徒善,要不是我们领主千叮万嘱要善待于你,我早就将你碎尸万段,抛尸荒野,让野兽将你这副香喷喷的身子骨啃食个干净。这才叫做‘死无葬身之地’呢。”
何念情嘻嘻笑道:“这不叫‘死无葬身之地’,这叫‘死入野兽之腹’。”
柳如意“咯咯”笑道:“野兽将司徒姑娘在腹中化为粪便,拉将出来,漫山遍野都是,还不是与死无葬身之地完全没有区别。”
何念情“哎呀”一声,捂鼻道:“真是好恶心啊!”
司徒善恨意难消道:“你们说话这么难听,这么歹毒,有本事的,快将本姑娘身上的绳索解开,本姑娘与你血娘子大战三百回合。”
柳如意语气转为冰冷道:“想与我大战?你难道还有机会?姑娘,省点力气吧,别一口一口地叫嚣我的名号,否则,我打烂你的嘴。这军营当中,个个都是血气上冲,那方面饥渴难耐的豺狼虎豹,只要我朝外喊一声,他们便会成百上千地涌将进来,其下场,恐怕你不会不明白吧?”
何念情“噫”的一声道:“这肯定很可怕。”
司徒善娇怒不堪道:“你们到底想要拿我怎么样?”
柳如意道:“那就要看你想要怎么样了。”
司徒善咬牙切齿道:“我只想将杀死我父亲的那个狗贼千刀万剐。”
柳如意轻“哦”一声道:“姑娘,谁杀死了你的父亲?”
司徒善恨恨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难道你不知道吗?就是你们的领主大人,武书生那个狗贼。”
“嗬!”柳如意不耐烦地道:“这我倒从来没有听说过。”
何念情怒指司徒善道:“你胡说,你哪只眼睛见到你爹是被武书生杀死的了?就凭你这句随便诬陷好人的话,我便要在你的脸上划上十道八道口子。”
“你敢?”司徒善语含恐惧。
“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只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而已,我想怎么宰你便怎么宰你。不过,现在我不想宰死你,只想在你的脸上画朵小花,玩玩而已。”何念情语气调皮,“仓”的一声清响,显然已经拔出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