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人,您是大王身边的大红人,您说的话他一定听得进去,麻烦您告知大王,那块传国玉玺千真万确万万不会有假!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如今大梁建地名不正言不顺,大王有此宝物在手,何不取而代之?”
康师傅说完后,便迅速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岂不知,二人的对话早已有人在暗处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躲在暗处的不是别人,正是朱全忠派来的眼线,他向来对钱镠不太放心,于是,便私下派人暗中监督,如果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准备先对他下手。
眼线再次埋伏了几日无所收获,正准备离开之时,却无意间偷听到了罗隐与康师傅的对话,于是,便快马加鞭地火速回去复命。
罗隐与车夫对被人监督之事一无所知,他跳下马车重新折回钱府,将康师傅所留之言向钱镠一一禀报。
钱镠听后不无感慨地说:“本王找他来,只不过是验证此物是真是假,既然玉玺是真,那本王心里有数便可,他知道多了反而对他不利!”
钱镠的话出乎罗隐的意料,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大王相信此物是真!”
钱镠点了点头说:“康师傅是这一代出了名的鉴宝师,他说的话,本王怎可不信?所以,本王才会说那是找人仿造的赝品!目的就是让他忘了此事,想不到这康师傅如此执着,真不知道他此行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罗隐一听顿时面露喜悦,他笑着对钱镠说:“既然大王相信此物是真正的传国玉玺,何不顺势应了天意?”
钱镠叹息道:“是应该顺应天意!但你所说的天意,是认为传国玉玺落入本王手中,本王就该称帝!”
罗隐点头称是:“没错!难道不是这样吗?”
钱镠说:“本王所认为的天意,是这块玉玺出现地晚了些,如果真是老天爷有意让本王称帝,为何要在本王受封了吴越王之后它才出现?”
“这……”
罗隐眉头一拧,正准备劝说钱镠大概时间能对上就行,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但,还没等罗隐想出合适的语句来,钱镠便抢先说道:“此时正是五月,本王恰恰被封吴越王,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天意吧!”
罗隐不甘心地问道:“可是大王,倘若这才是天意的话,那这传国玉玺又当作何解释?”
钱镠盯着玉玺沉思良久之后方才抬起头来答道:“它的真正用途本王暂时还想不出来,本王会将它妥善保管,一旦有朝一日用得着它再说!”
罗隐痛惜道;“卑职看来,传国玉玺在此时出现,便是老天爷对大王的暗示!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缺,如此好的机会大王如果就此放弃,恐怕这一生都再难有什么作为了!”
罗隐的话虽然扎心,但是钱镠并未动怒,他知道罗隐的脾气,话糙理不糙,出发点都是为自己好。
但是,他告诉自己,此时守护一方百姓的自己出不得一丝一毫地差错,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朱全忠,就万万不能抻这个头。
否则,董昌便是自己的下场!
想到这儿,他语气坚定地说:“本王主意已定,罗大人莫要再劝,另外,此事切莫对外声张,免得惹祸上身!明白吗?”
“大王,当年卑职反对您组建武勇都您不听,结果呢?徐綰许再思带着武勇都叛乱了!如今,卑职再向大王说几句逆耳忠言,是时候趁着这大好的机会自立为帝了!求大王顺应天意!否则,卑职就豁出这把老骨头,从此长跪不起!”
罗隐说到做到,直接跪在地上头贴在地面上,不起来了。
“罗达人!过分了昂!本王承认当初武勇都没有听取你的建议结果为杭州城带来了不小的灾难,但是,正因为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为了让老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本王才行事更加小心谨慎。这个决定本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又是苦苦相逼何必呢?难道,非得挑起战乱百姓死的死伤的伤你才满意吗?”
钱镠语气十分不客气地说。
“求大王顺应天意!”罗隐根本不听钱镠任何解释,他认为时机一到,错过就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了,索性豁出性命也要逼着钱镠称帝。
“冥顽不化的老顽固!既然你那么喜欢跪,那你就一直跪着好了!哼!”钱镠一甩袖子,气呼呼地摔门离开了大殿。
当着钱镠的面侍卫不敢多嘴,见钱镠离开后,侍卫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罗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大王什么脾气您好爱不知道吗?非得跟着逆着干,这下好了,大王生气了,您就乖乖在这儿跪着反省反省吧!哎!”
虽然此时的罗隐已经有一把年纪了,但他那犟脾气却丝毫没有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有一丝一毫地收敛,反而更倔了。
他语气坚定地说:“大王对罗某有知遇之恩,罗某铭记在心,当初没有以死相逼及时拦着他组建武勇都,这是罗某的错,罗某深感后悔!”
侍卫安慰道:“徐许之乱是徐綰和许再思那两个不知好歹的王八蛋忘恩负义,这怎么能是您的错呢?”
罗隐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无心听侍卫说的什么,他接着说道:“从那时起,罗某就告诫自己,以后大王有错一定要拦着!如今,大王糊涂,老夫不能跟着糊涂!大王胆怯,老夫不能跟着胆怯!老夫今日就算是死,也要跪死在这里!”
侍卫见罗隐这脾气像是钢柱的一样谁都拧不动,只好叹了口气离开了。
临近傍晚时,钱镠丧着一张脸去戴芙蓉屋里用膳,戴芙蓉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但是,她不动神色地扶着钱镠落座,然后使了个眼色,示意女婢出去打探一下大王为何如此郁郁寡欢?
女婢很快便从侍卫的口中打听了个明白,然后一路小跑着回去复命。
趁着钱镠躺在床上小憩之时,女婢将戴芙蓉拉到一旁小身说道:“夫人,奴婢打听到了,过午有个老农捧着一个玉玺前来献宝,此事被罗隐罗大人知道了,便以顺应天意为由劝说大王称帝……”
没等女婢把话说完,戴芙蓉便忍不住打断她说:“一个老农前来献宝?”
女婢轻轻摸了一把额头上微微渗出的微汗连连点头说:“没错,据说还是个传国玉玺!”
怕被钱镠听到,戴芙蓉把声音压得更低了:“秦始皇命人制作的传国玉玺?那东西不是已经失传数百年了吗?怎么会在一个老农手里?还有,你怎么确定那一定是传国玉玺?”
女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声说:“奴婢也时听侍卫说的,为此,大王还特意派侍卫去找鉴宝师来鉴定过了呢!听说鉴宝师一口咬定那就是真的传国玉玺,不过……”
说到这儿,女婢停顿了一下。
戴芙蓉焦急地催促道:“不过什么?”
女婢接着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大王听说是真的之后,反而大发雷霆,说鉴宝师在欺骗他,还让人把他赶了出去!侍卫也不明白大王为何会如此!大王平时待下人百姓都很和蔼的,如今怎么……”
这么蛮不讲理呀?不过,后面的那几个字女婢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敢说出来。
“喔!明白了!”戴芙蓉听到这儿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别人不理解钱镠的行为,但是她戴芙蓉了解。
“夫人,您明白什么了?为什么奴婢什么都不明白呢?”女婢一副茫然的样子盯着她。
兹事体大,搞不好会惹祸上身,戴芙蓉原本不想说,但她终究是个女人,是个深爱钱镠的女人,她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的夫君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她想维护他,所以,看着女婢一副很想一探究竟的样子,她决定跟这个朝夕相处了数十年的丫头说个明白。
“民间有一句传言,不知道你听说过吗?”戴芙蓉尽管将声音压得很低,但她还是不放心地朝里屋看了一眼,确定钱镠真的睡熟之后,她才压低了声音问。
“什么样的传言?”女婢更加不解。传言多了,不知道夫人问的是哪一句还如此神神秘秘的?搞得人心惶惶,看起来这传言可以让人舍命丢魂似的。
“传国玉玺者得天下的传言!你有听说过吗?”戴芙蓉问。
“得什么东西得天下这句话好像儿时听说过,不过,具体是什么东西奴婢就记得不太清楚了,毕竟奴婢小时候家里太穷,饭都吃不饱,哪儿有心思记这些根本无法让我填不饱肚子的东西呢?”女婢尴尬地说。
“你忘记的那个东西就是传国玉玺!”戴芙蓉扬了扬唇角说。
“夫人!照您这么说,那老农送来的东西就是传国玉玺啊!那是不是证明大王他……”女婢果然是个直肠子,听到戴芙蓉这么一说,立刻口无遮拦地突突出来。
“住口!”戴芙蓉厉声呵斥道。
“喔!可是夫人,这是好事儿呀!如果那东西是真的话,那您可就是皇后啦!”女婢兴奋地眉飞色舞起来,仿佛要当皇后的人是她似的。
“你看看你,就这么沉不住气!才刚刚知道这事儿就开始做梦当皇后了!这正是大王担心的!这东西到了咱们府上,一旦搞不好就会惹祸上身!所以,以后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万万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否则,我撕烂你的嘴!”戴芙蓉厉声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不留情面地教训女婢,样子看起来极为严肃,严肃地有点儿吓人。完全不是平日里温婉慈悲的大夫人了,看来,这果然不是件小事,女婢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是,夫人!奴婢跟任何人都不会提此事!”女婢全完没了刚才的机灵劲儿,唯唯诺诺地说。
“其实,大王之所以赶走鉴宝师,恐怕跟本夫人的用意也是一样的,看似是凶神恶煞,其实,骨子里是为他好。”戴芙蓉叹了口气说。
“为他好?”女婢有点儿听不明白地摸了摸头。
“你想啊,这么一件稀世珍宝在咱们府上,那些当今的掌权者能睡得下吗?大王怕的就是鉴宝师嘴上没个把门的出去乱说一气,到时候掌权者得知后势必会想方设法地夺回去,到时候,咱们府上恐怕就要遭难了!”
不愧是钱王府的第一大夫人,戴芙蓉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大王那么厉害,谁敢来动手啊?”女婢一副无畏无惧的样子。
“没错,你想一下,既然不敢朝咱们钱王府下手,那你想想,掌权者会第一时间对谁下手?”戴芙蓉问。
“对谁?”女婢懵懵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