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康师傅的家就在杭州本地,虽说不是太远,但也不是太近。
此人有个怪癖,不爱名声不喜繁华,整日藏身于市井之中。
虽说罗隐被侍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但是,因为他们有侍卫无意间留下的布条做指引,无需担心会走错路,再加上这一条路中间再没有分叉,一直顺着路往前走便可。
经过一路颠簸,最终,马车在一处农家宅院门前停了下来。
车夫扭过头来问轿子里的罗隐:“大人!那侍卫的马儿就拴在此处!大人是要下车吗?”
罗隐没有忙着回答,他挑起帘子来将头探出来向那处农家院落的门前扫了一眼,当他看到门前的一棵大树下牵着刚才那名侍卫骑着的那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时,面带微笑地捋了捋胡子说:“不必了!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打道回府!”
车夫无法理解罗隐这奇葩的想法,明明追赶了一路,怎么到了却不下车了呢?那咱们这紧赶慢赶的出这些力作甚?
当然,他也只是壮着胆子在心里想想罢了,不敢真正说出口,毕竟尊卑有别,虽然罗隐比其他主子通情达理好说话不计较,但他也不敢太过分了。
于是,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咱们一路马不停蹄地好不容易追到此处,为何大人却不进去呢?”
罗隐笑了笑说:“我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看来,老夫跟大王想到一块儿去了!走吧,你不是饿了吗?咱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去!”
车夫一听有东西吃,便不再追问,迅速驾车找到附近的一家客栈,总算吃了个肠满肚圆后打道回府,不是回自己府,而是重新折回了钱王府,将马车再次听到钱王府对面的路上,直勾勾地等着侍卫和康师傅。
再说钱镠派出来的侍卫见到康师傅后,神神秘秘地对他说:“我是吴越府上的人,吴越王派我来邀请康师傅去王府鉴个宝!”
“哪个吴越王?”康师傅为人清高,对这些官衔不太在意。
“钱镠钱王!今日刚刚被朝廷封了吴越王!”侍卫见自己如此不受重视,有点儿不太高兴地解释道。
“原来是钱王府的贵客!哎呀!失敬失敬!官爷且稍等片刻,草民准备准备马上就来!”康师傅一听到钱镠二字,表情瞬间和悦了许多,他换了件体面的衣裳,背上鉴宝所用的器具便牵了马跟着侍卫出了门。
一路上,二人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地直奔钱王府。
罗隐在车上等得差点儿睡过去时,突然车夫将头抻过来压低了声音激动地说:“大人!他们回来了!”
罗隐闻言后赶紧伸手撩开帘子,果然,见侍卫与康师傅牵着马儿一前一后走到钱王府门外停了下来,满意地笑着捋了捋胡子。
“大王!属下已经把康师傅请来了!”一进府,侍卫便带着康师傅前来汇报。
“快快请他进来!”拿着玉玺端详了已经有半天工夫的钱镠吩咐道。
“康师傅,大王有请!”侍卫作出一个请的动作,康师傅欠了欠身,便随其走上大殿。
“草民拜见大王!”康师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康师傅!本王有一物件想请你鉴别一下!”说话间,钱镠将手中的玉玺交给身旁的侍卫,由侍卫送到康师傅手中。
康师傅出于敬畏,从一进门就没敢抬头四处张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回话。所以,对钱镠所提到的物件并没有抱太大的幻想。
但是,当侍卫将那物件呈到他面前时,他顿时两眼放光,忍不住惊呼一声:“哎呀大王!这可不是普通的物件,这是人间至宝啊!”
钱镠双眼泛着喜悦的光芒,他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尽量用云淡风轻的语气问道:“喔?依康师傅所见,此玉玺为哪个年代所造啊?”
“此物失传已久,不知是真是假,大王待草民察验一番,再下断言!”康师傅说着,便双手小心翼翼地结果侍卫手中沉甸甸的玉玺翻来覆去仔细察看了一番,连每一个纹理都不放过。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又从随身背的鉴宝箱里找出各种工具左照右照。
“康师傅,怎样啊?这玉玺到底是真是假?”钱镠抻着脖子等得有点儿心焦了,忍不住走下了大殿。
那康师傅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激动,他没有直接回答钱镠的问话,而是直接将玉玺双手呈交到钱镠手中。
而后,静静地盯着钱镠足足注视了良久之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地喊道:“回禀大王!此乃失传了数百年的传国玉玺!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如今,大唐已亡,玉玺又恰恰这个时候落到了大王手中,大王您才是天命所归的真主啊!”
“你的意思是,此物便是真正的传国玉玺??”钱镠将目光定定地移到这块已经被他擦地光泽靓丽的玉玺之上。
“千真万确!绝对不会有假!”康师傅语气坚定地打着包票说。
“大胆!看来,你这个鉴宝师也是个糊弄人的东西!”钱镠听完后;略微思忖了一下,顿时脸色一沉愤怒地说道。
“大王!草民说得千真万确,万万不敢信口雌黄啊!草民用这项上人头担保,您手中的这块宝贝正是秦始皇命人所制的传国玉玺!”康师傅见钱镠发怒,信誓旦旦地以人命担保。
但越是如此,钱镠越发怒道:“你是哪门子的鉴宝师!这分明是本王托人制作的假玉玺,目的就是想试探一下你们这些所谓的鉴宝师到底有几个敢跟本王说真话的!看来,你们除了会阿谀奉承别的什么都不会!”
钱镠这突如其来的变脸让侍卫顿时迷糊了,好不容易请来的鉴宝师,大王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而且,之前大王与罗隐罗大人不也认为此物极有可能是失传已久的传国玉玺吗?
如今,有人鉴别出这便是真的了,大王为何却一口咬定此物是假货,对方就是在阿谀奉承呢?侍卫百思不得其解。
“大王!草民不敢欺骗大王!这的的确确是真的!”康师傅仍在坚持己见。他深知,以自己的眼力,绝无可能看错。
“罢了罢了!看来想找一个货真价实的心腹还真是难如登天啊!你还是回去那些爱听谎话的土豪去吧!本王这儿不需要你了!今天之事你若敢出去胡言乱语,本王丁当缝上你的嘴!”
钱镠说着,便捧着玉玺重新回到了大殿,然后对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给钱打发他走。
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侍卫赶紧对跪在殿下的康师傅说:“大王让你退下,你还不快走?”
“大王!那玉玺千真万确啊!草民没有说谎!大王!您可要相信草民啊!”侍卫见他还在据理力争地辩驳,便上前将他连拉带拖地带出了大殿。
“这位官爷,草民所言句句是真,你一定要让大王相信我,那可是天下无双的绝世宝贝,切莫当做赝品随意丢弃啊!”康师傅苦口婆心地说。
“康师傅,实在对不住了!大王自有主张,咱只管来鉴宝,既然已经鉴定完了,您就请回吧!”侍卫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康师傅手中。
“哎!”康师傅还想辩驳几句,但见侍卫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告别侍卫径直往府外走。
“大人!出来了出来了!”一直在紧紧盯着钱府门口的车夫小声对罗隐说。
“快,把车子挪到前面去,老夫要跟康师傅说几句话!”罗隐兴奋地说。
“是!”车夫说着,便驾着马车直接走到距离钱王府左侧,在康师傅刚刚来时的必经之路处等着他。
很快,康师傅便垂头丧气地骑着马儿走过来。
“康师傅!”罗隐见他经过此处,立刻下车。
“您是?”康师傅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骨骼清奇面容清瘦的老者,皱起了眉头。
“老夫罗隐,在此等候康师傅多时了!不知康师傅是否有时间与在下聊几句,是关于传国玉玺之事!”虽然罗隐从康师傅的表情看到了一丝不安,但他仍然想听他亲口说几句,否则,他今晚肯定睡不好。
“原来是罗大人!久仰久仰!”康师傅一听说传国玉玺四个字,顿时来了精神,刚才的萎靡一扫而光,仿佛找到知音一般顿时亮眼放光。
他迅速跳下马,接受罗隐的邀请紧随其后钻入马车。
“罗大人,你也知道传国玉玺之事?”一上马车,康师傅便急迫地问。
“正是!不知康师傅鉴定地如何?那玉玺是否是失传数百年的传国玉玺?”罗隐昏花的双眼此时如暗夜里的星辰一般光芒四射,熠熠生辉。
“别提了!依照我数十年的经验来看,那绝对就是秦始皇传下来的传国玉玺!绝对不会有假!”康师傅颇为自信地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罗隐闻言后,嘴角现出一抹久违的笑意。
“可是,可是……哎!”康师傅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什么?难道还有什么问题?”罗隐紧张地问。
“不不不,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草民从四岁半开始跟着师傅学习摸宝,到今日已有五十五年,从来不曾出过一丁点儿问题!我敢打包票,大王手上的正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康师傅拍着胸脯保证道。
“既然玉玺没问题,那你为何还要唉声叹气?”罗隐十分不解。
“可是,不知为何,大王却说我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我信口雌黄阿谀奉承!还说那分明就是他托人仿造的一块赝品,是用来考验草民的!哎!草民也想不通为何大王如此!”康师傅提到此事就肝疼。
“原来如此!”罗隐听到这儿,刚刚燃气来的兴奋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被硬生生地掐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