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武墨盯着辰妃,面如金纸,将那个小香包甩在她脸上:“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辰妃颤抖着双唇,直直地长跪着,却是一言不发。
“皇上,这个荷包臣妾于一个月前已经遗失。当时臣妾的婢女曾提醒臣妾,要臣妾跟尚服局的司衣坊说一声,万一被人捡到,做了它途,恐怕与我不利。臣妾想着,这荷包虽说精致,到底不是件大事,没必要惊动那么多人,也就没太在意。想不到,荷包竟真是被人捡了去,可巧在今天出现了。”卓纤儿适时加火,顺便观察着她们的表情。
辰妃和她的妹妹都低垂着头,脸色惨白。太后端坐在凤椅上,木着一张脸,眼睛似乎都快要闭上了。其它侍从都低着头,一动不动,恨不得自己变成个木雕泥人,永远也不要引起主子们注意才好。
还有翠烟,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荷包中的东西,为什么会变。她放进去的,明明不过是一对小耳环而已。那还是她趁乱在辰妃身上顺手摸来的,当时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是情急之下,想着拿上一点对方的东西,说不定能用到。
可现在看来,荷包中的东西,远比她弄来的那副耳坠有用。只是,她放进去的耳坠又去了哪里?
尚武墨怒道:“辰妃,这香包是不是你的?”
辰妃额角渗出了冷汗,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回皇上,是臣妾的!请皇上恕罪。”
卓纤儿一惊,差点叫出声来。辰妃这是承认了,今天的事,都是她在捣鬼?可是,一般人面对这样的东西,不是至少该挣扎一下么?她怎么只看了一眼,尚武墨都还没追问,她就承认了?
辰欣雨看到辰妃认罪,也叩首道:“皇上恕罪!这都是臣女的错!臣女……臣女自知死罪,心中怨恨,所以逼姐姐和臣女撒谎,诬陷玥美人。臣女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皇上饶恕姐姐。姐姐都是为臣女不平,才会犯下大错!”
卓纤儿的眉头拧成了一团,觉得这件事越来越蹊跷了。
按说,事情的发展,对她都是有利的。可是,这未免也太顺利了。最诡异的就是,辰妃和辰欣雨为什么那么快就服输了?还有,看翠烟的表情,荷包中的东西,很可能跟她当时的设计不一样。
是谁在背后帮她吗?
“不平?”尚武墨扬声一问,马上又嫌恶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再也不想看眼前之人,随即下令,“辰妃,妇行有亏,骄纵无礼,再三出言冒犯君上,乃大不敬之罪,着禁足于洗梧宫面壁思过,褫夺协理六宫之权,非召不得外出。”
辰妃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半响才恍惚地磕头道:“谢主隆恩!”
尚武墨的目光又转向了辰欣雨,她俯身在地上,脸上的妆也已经哭花了。想到辰欣雨日后的去向,尚武墨虽然生气,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冷漠地瞟了她一眼,就扭头再不她。口中说出的话,让辰欣雨也瘫软在地。
“雨儿,你所作所为,实在有负朕和太后的期望。不过,乌哈尔参百表示,他早已属意与你。朕封你为正八品雨柔郡主,择日嫁于乌哈尔参百为王妃。”
说完,尚武墨像是忍耐到了极点,一甩手起身离开,走过卓纤儿身边时,伸手将她拉起:“随朕回上书房。”
卓纤儿几乎是被尚武墨拖着,匆匆忙忙地向太后那边屈膝行礼,接着就被他带离了息宁宫。
尚武墨心里满是愤怒和厌恶,甚至没向太后辞行。
卓纤儿也不说话,任由尚武墨拉着她的手行走,脑中还在思索这件事的古怪之处。
“纤儿,朕差点就要错怪了你!”到了上书房,尚武墨一把抱住卓纤儿,忽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卓纤儿听了,却是五味杂陈。
前世,尚武墨哪里说过这样的话?他今天对卓纤儿的维护之心,卓纤儿还是看得出来的。只是,若当初尚武墨在她被沈嫚姝污蔑时,也如此坚信她的话,他们又怎么会走到今天?
还有,镇国公府又有什么过错?自己的父亲,又有什么过错?他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威胁,就杀尽了镇国公府所有人,害得她苏氏无一后人。这一笔账,岂是他一点温存,就能消了的?
卓纤儿小心地推开尚武墨,捂着心口道:“皇上不要说了,臣妾现在还是怪怕的。其实,这件事,臣妾的确是听说了。不过,太后问起来,臣妾总不能以传言当事实,也就没有肯定。想不到,辰妃竟会恨臣妾至此。或许,是她爱妹心切吧!臣妾倒是能理解她。”
尚武墨刚想说什么,却听得小乐子禀报,说乌哈尔参百有要事求见。
想到今天跟乌哈尔的谈判,尚武墨心情也不太好,安慰了卓纤儿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回月华宫的路上,卓纤儿一言不发。翠烟和虹绽,都有些忐忑不安。特别是翠烟,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荷包中的东西会变。虽然事情发展跟她们预计的方向一致,但中间产生的变化,还是让她感到不安。
到了月华宫,卓纤儿坐在内殿的小桌边,上下打量着翠烟:“那个香包,不是你放的吧?”
翠烟急忙跪下:“娘娘,奴婢肯定没有这样的东西。那云卓和香料,都是在尚宫局保存好的,奴婢不可能拿到。再说,奴婢从今天事发之后,就被太后带走了。后来,皇上将奴婢单独带出了息宁宫,特意问了娘娘的去向。奴婢照实说了,那个时候,奴婢已经将荷包丢了出去。”
“那你原先在荷包里放的什么?”卓纤儿有此一问,主要还是因为翠烟的提示。如果不是翠烟说,那个荷包是她刻意丢下的,卓纤儿还想不到要让皇上查看荷包中的内容。
“回娘娘,荷包里,是奴婢从辰妃娘娘那里偷来的一对耳坠。”翠烟此时也顾不得其它,将她当时的状况,怎么想的,以及后来发现荷包内容被调换之后的震惊,一一道明,“娘娘,奴婢也很纳闷,不知道那荷包中的东西,为什么会变成香包。”
卓纤儿揉着额头,细细想着其中的关节。忽然,她想到了一点,那个荷包,究竟丢在了什么地方?
“你把荷包扔在什么地方了?”
翠烟立刻回答:“奴婢为了让辰妃娘娘尽快发现,就扔在她宫门附近了。只要辰妃娘娘,或者她的内侍回宫,一定会看见的。”
荷包的确是到了辰妃手上,这说明,翠烟的办法是起了作用的。可是,在辰妃的人带回荷包前,一定还有人接触过这个荷包,就是此人换了荷包中装的东西。那个香包,比翠烟装进去的耳坠更有说服力。
“娘娘,不管怎么说,这个调换荷包内容的人,可能是友非敌呢。”翠烟分析道。
卓纤儿摇了摇头:“不对!这事有古怪,我得好好想想。你们先下去吧!”翠烟和虹绽躬身退了下去。
而此时,息宁宫内,太后已经回内殿休息,大殿内只有辰妃和明妃两个人。
“我已经按照你的办法说了,皇上下旨要我禁足。明妃,你这么处心积虑地要剥夺我的权力,难道你以为,我倒霉了,你就能当上皇后了不成?”辰妃恨得牙根都要咬碎了。可是,今天的这一切,她必须得做。
明妃嫣然一笑:“姐姐说笑了。妹妹我无德无能,哪里敢想望皇后之位。只不过,姐姐莫要忘记了,今日的一切,都是为了辰妹妹。为了自家妹妹,姐姐受点委屈,应该没什么吧?”
辰妃使劲压抑着抽她一耳光的冲动,冷声道:“哼!你最好说话算数!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明妃笑得更加灿烂了,向前一步,靠近辰妃耳边说:“姐姐不必担心,其实,妹妹都是为了姐姐好。只有姐姐被禁足,这件事,才能跟姐姐毫无关系,不是么?”
辰妃心头一震,转头望着明妃,却发现她的笑容中,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心机。
明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难不成,辰欣雨的事,是她所为?辰妃只觉得心口发紧,后背泛起一丝寒意。
尚武墨将辰妃禁足,辰欣雨即将被册封为郡主出嫁,自然不适合再留在洗梧宫。因此,这几天,辰欣雨就在太后的息宁宫接受教导。
一方面,由宫中老人教导为妇之道,另一方面,还要教她一些西北那边的风土人情,提前适应婚后生活。
辰欣雨不愿意也没办法反抗,毕竟,尚武墨已经当众宣布,要册封她为郡主出嫁了。
这几天,她就一直被拘束在息宁宫,心里想见楚临君,却见不到。不过,明妃说过,到时候,会帮她达成心愿,所以,这段时间,辰欣雨倒还算安分。
太后也不过是难受了一阵子,就放过了。辰欣雨又不是她的什么人,虽说喜欢,可她到底是德行有愧,能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算不错了。
尚武墨安抚过卓纤儿之后,又跟乌哈尔参百商量了吉时,择定三日后册封,半个月后送嫁。并且,为了表示歉意,尚武墨同意,开放一部分边境,允许西北部落每年跟大元互市两次。
得到了心上人,又得到互市的承诺,乌哈尔参百自是大为满意。只是,尚武墨就不那么高兴了。
“皇上,明妃娘娘求见!”尚武墨退朝后,在养心殿休息,就听小乐子来报。
“明妃?”尚武墨睁开眼睛,这才想起,他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明妃了。上次的事情过后,他很生气,太后也对明妃狠狠训斥了一番。他听说,最近以来,明妃一直在太后宫中礼佛,性子倒是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宣她进来吧!”尚武墨觉得,这么长时间晾明妃,她也算是得到了教训。再说,如果明妃真如太后所言,已经转了性子,倒不失为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