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凄厉,使得叶洪潇和那个少年都觉碍十分奇怪,四道目光通通落在她的身上。
此少年非彼少年。
陆皓非捕快,绿衣非神剑。
老夫聊发少年狂。
龙依莎笑声忽敛,道:“启明远,你来大漠为的是谁?”
启明远目中闪过一丝仇恨,恨声道:“找叶洪潇!”
龙依莎伸手一指叶洪潇,道:“那么我告诉你,跟前就是你要找的人!”
启明远目光乍寒,冷喝道:“你就是天赏杀将叶洪潇!”
叶洪潇摇首苦笑道:“过去的随着时光而逝,往事不堪怀想,罗兄有什么事使你这般愤怒?”
启明远心里突起一阵冲动,他只觉全身血液沸腾,恍似眼前映出他姊姊惨死剑下的情景,他双目仇恨如火,愈燃愈烈……
峨眉的剑法从不留情。
他骤然大笑道:“叶洪潇,我终于找到你了……”
悲愤高亢的笑声,扣得叶洪潇心弦陡然一紧,他看见启明远的脸上布满肃杀之色,那仇恨的烈焰熊熊燃烧在他的心里。
“锵!”一道寒光如冰的剑幕自启明远手里洒了出来。
这一招叫弯月摘星。
锵然一声,启明远电快地拔出斜插于背上的长剑,一领剑诀,锋刃泛起淡青色的流霞,剑尖射出一股熠熠的剑芒,伸吐间,分外冷寒,凛人心神。
他脸上煞气毕露,恨恨地道:“叶洪潇,拔出你的剑来!”
当他的目光聚落在叶洪潇身上那个长长的布包之后,他已猜测出那里面必定藏者兵刃,启明远这时盛怒填胸,只觉得自己应该痛痛快快地和叶洪潇拚个死活,方能倾泻出胸中那股积郁已久的恨意。
叶洪潇骤见启明远那种愤怒的神色,暗中不禁一叹,他感伤岁月催人老,连启明远这样公然叫阵,都无法激起自己当年那股豪迈雄心,他觉得英雄岁月早已逐波而去,他心里剩下的只是永远填不满的空虚……
他摇头道:“启明远,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只要证明毕落确实是我杀的,我这颗项上人头,你随时都可以来取……”
叶洪潇婉转解释这个误会,启明远非但未能释去心里的疑团,更增加了胸中燃烧的怒火。
他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笑意,道:“想不到昔年天赏杀将豪气干云,而现在却这样的龟孙,呸,真替你师门丢人……”
叶洪潇脸色大变,冷冷地道:“你若自命英雄,也不必这般盛气凌人,你心气太浮,天生英雄的气魄不够,永远不能成大器。”
启明远激怒地大吼一声,身形一长,便待跃身过来。
陡地,蓬幕里的龙依莎干笑几声,冰冷地道:“启明远,天赏杀将既然不和你斗,那就等以后再说好了。”
启明远好似甚是畏惧龙依莎,闻声没有立时反驳,默然退后一步,双目深深投落在叶洪潇的身上。
他脸上痛苦地一阵抽搐,突然大吼道:“帮主不行,我不能不替我姊姊报仇,请你不要阻拦我,我今天和他不死不休。”
说到这里,启明远突然放声哭泣,目中泪水泉涌而出,他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要知启明远自小和毕落相依为命,姊弟间感情浑厚,深情超越手足,而且启明远从小是被姊姊抚养长大的,视毕落有若母亲的化身,当真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他本性流露,令叶洪潇都觉得心酸,他了解启明远此时情绪极劣,他低声叹息,心情沉重地走到启明远身旁。
启明远以手掩面不停低泣……
叶洪潇轻轻拍着他的肩头,道:“你不要悲伤了,令姊之死我比你还要难过,她死时我正在场,还亲手把她……”
他本想说“亲手把她的尸体埋藏起来……”
那知启明远闻言误会更深,突然狂吼一声,仰首一阵凄厉的大笑。
启明远身形摇晃,指着叶洪潇厉声喝道:“你不但在场,还亲手把杀了是不是?叶洪潇,叶洪潇你不要假仁假义了,今天我若不杀你,天下那有公道!”
他一抹腮上泪痕,手中那柄精芒四射的长剑缓缓伸展斜举入空,启明远虽然在愤怒悲伤之时、还能强压住伤痛,摆出剑式,显然他已得到剑道的精髓。
启明远知道叶洪潇功力修为已达天人交合之境,当真他要和名倾天下的天赏杀将动起手来,赶忙凝神聚志,目注对方,觑定对方那移动的身形。
叶洪潇乍睹启明远那剑式的起手式,心中陡然一震,脑中疾快忖思道:“这是飞来峰秘籍中的剑招,那柄剑是迷途剑,想不到启明远已得到了,那海外三岛的剑法必然都传给他了……”
这个意念未了,他的脑海里徒地又掠过另一个念头,忖道:“这下误会愈来愈深,我该如何洗脱这件事呢!启明远口口声声指称自己杀了毕落,显然是有人想诬陷自己,我虽然决心脱离江湖,可也不能背上不仁不义的罪名。”
叶洪潇自离开楼兰之后,又经历过许多变乱,不同于往日那种刚愎不阿的个性,对于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会产生怀疑,总是想思量出背后的真正原因!这些纷杂的意念一闪而逝,使他对于人生的看法又有一更新的认识,他不愿再莽撞地去做一件将来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就如启明远此时想要和他动手一般,他可不想轻易出手。
叶洪潇缓缓后退了两步,痛苦地道:“启明远,你且先冷静一下,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启明远冷哼一声,一抖长剑划过一道银虹,喝道:“有什么好谈,你杀下我姊姊,现在我要杀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淡青色的剑光一闪而过,剑芒森寒刺骨,逼得他只好飞身跃了开去,剑气凛人,当空划向叶洪潇的身上。
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位白发老翁云游到峨眉山下,他深爱峨眉山的鸟鸣猿啼、山清水秀、于是就在山上结草为庐定居下来。老人以采药为生,济世救贫,闲时研习鸟飞猿攀之技,据说后世流传的"白猿剑二十四法"就是这位老人开创的。
而峨眉剑就是峨眉僧人根据"白猿剑二十四法"演变而来的,如套路中"探海取珠"、"饿虎吞羊"、"扫荡群魔"、"抱虎归山"等动作,都是"白猿剑二十四法"的传统击法。
峨眉剑与其他剑不同的是:从起式到结束都是右手握剑,左手捏诀。一般的剑练起来轻快潇洒、优美大方;而峨眉剑注重实战,特别注重点、劈、刺、撩的劲力。
峨眉剑在演练中,要使全身的劲通过脚、腰、肩、肘、腕直接贯到剑尖或三寸剑锋上。击剑法有:直击,剑由上往下劈;横击,剑由左右向前平斩;斜击,剑由斜下几斜上截击;撩击,剑由下向前上撩击。刺法分为上、中、下三个部位。格法有上格、旁格之分。一般用平面剑,不能用剑刃。
峨眉剑步法特别注重斜出,因为剑有两刃,两侧薄而锋利,所以不能用生格硬拦的方法,只有采用斜出走边门。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抢外门的方法"。
这种方法是寓攻于避,即躲开敌方的锋芒,走边门而进,然后出其不意地攻击敌方。总之,在步法上不能拘泥于旧有的程式和框框,应审时度势、随机应变。
叶洪潇骤见剑气弥空,一股冷寒的剑气直削而来,肩头微晃,避过这一剑。
启明远一剑发出,叶洪潇身形乍闪,就轻易避了开去,看得他心头大惊,剑眉一扬,疾快地忖道:“我这一剑乃是罗公剑法中的‘弯月摘星’,本是极具威力的一招,哪知他竟然轻易就避了开去……”
这个意念有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启明远大喝一声,又一剑划出,光华灿烂,有如骤雷奔放,剑气四散开来。
叶洪潇见启明远剑法凌厉,节节逼近,他此时心情大变,再也不愿意施出武功,但这时剑气直罩而落,他又不能不闪避。
他略显激动地喝道:“启明远,你再不停手,休怪我不客气了!”
语声甫逝,弓身一跃,有似箭矢脱弦。
五指玄丹手,杀气凝不流。
启明远变换了两个剑式都未能伤到对方分毫,气得他全身一颤,厉声喝道:“还手呀,你是个英雄就应该还手!”
叶洪潇黯然轻叹,淡淡地道:“我不能和你动手,我想要脱离江湖的漩涡。”
虽然他这时早已升起了怒气,可是由于心境悲凉,落寞的情绪早把他当年的豪情壮志都剥蚀殆尽。
诡谲多变的江湖有如泥沼,当你一脚踏进里面,想要拔出来就非容易的事了。
龙依莎目睹叶洪潇忧郁颓丧,那种尽力抑制自己情绪波动的神色,她骤然觉得岁月改变了叶洪潇,到底他遇上了什么事情?会使整个人生观都随之转变。
她幽幽地一叹,道:“叶洪潇,你认为自己真能挣脱欲念,脱离江湖吗?”
叶洪潇怔道:“江湖是非害人,我只要打定主意谁也没有办法把我再拖下去。”
龙依莎冷哼道:“你若真是厌倦江湖,何以又盗取各派的武功秘笈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呢?整个江湖都在谈论着你……”
叶洪潇闻言一愣,脑中思绪流转,思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感到迷惑又震惊。
他惊道:“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
启明远斜举迷途剑,满脸不屑地笑道:“天赏杀将果然是个无胆的鼠辈,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你邀请九派弟子于大漠,却败于沙渊手里,怀恨之下,又暗地里追杀各派弟子,这些事难道都是假的?”
他说得历历如绘,恍如这些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似的,叶洪潇愈听愈惊,怎也料不到江湖上接连发生这么多骇人听闻的大事,且都与他有关连,看来想要跳出这些是非恩怨的纠缠似平不太可能了。
叶洪潇情绪激动,天地虽大却无容身之处,都是那些奸邪小人在作祟。
他脸上泛起怒色道:“我心与天地共鉴,启明远你可不能胡说!”
启明远飞身跃了过来,叱道:“江湖败类,今天容不得你!”
他长剑微斜,一式“白云出岫”,一道虹光宛如一面扇子样的布网罩满叶洪潇身躯的四周。
叶洪潇屈伸一指弹了出去,“嗡嗡!”
剑刃被他指力所震,响起龙吟虎啸般的巨响,启明远手腕一颤,迷途剑突然跳动起来。
叶洪潇冷漠地笑道:“你剑术虽已大进,但还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杀你,因为我若想要杀你,就不必等到现在!”
启明远气得默默无声,两只眼睛紧盯着叶洪潇,心头燃起一股愤怒的火焰,随着脚步缓缓移动,剑尖已绕着叶洪潇转了一匝。
叶洪潇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恍如未觉地凝住在地上,只有双目望着对方的剑尖而转动。
启明远朝映在地上的身影渐渐缩短,随着身形的移动,他知道此刻已是正午,也就是日光最强的时候。
他正待出手之际,一声大喝传来,人影横空飞至。
他的神情一怔,随即冷哼一声,退了开去。
原已紧绷有如箭在弦的情势,因为这声娇喝而暂歇,使一触既发的冲突立时缓和了不少。
启明远看到奔过来的是龙依莎,问道:“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