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丽每天人在工会,心在幼儿园。她的宝贝儿子自从去了幼儿园,她的心就没有一刻放下过。尤其现在的社会,每当网上出现“虐童”事件,她都会紧张的坐立不安。幸好现在幼儿园都安装了大量的摄像头,梅丽丽只需要登录帐号,就可以随时观察儿子的动向。万一有哪个老师敢“动”她的宝贝儿子一下,绝对饶不了她。即便如此,她依旧担心,摄像头找不到的死角。
所以梅丽丽的电脑显示器上,永远是实时监控的画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走错了办公室。这天,梅丽丽正看着画面里,儿子坐在地垫上,拿着一个长颈鹿玩具玩耍。她心里还想,过几天抽个时间,带孩子去广州看动物吧。
“滴”的一下,显示器突然就成了黑屏。梅丽丽的心一下就慌了,就像是有人拐走了她的儿子一样。这会南吉出去送报纸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梅丽丽怀疑是插板上的开关松了,只好弯腰钻到桌子下面。平时这种活她是不屑于做的,但是为了儿子,当母亲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钻到桌子下,确实看到一个插头只有一半连在插孔里,剩下的一半在空中暴露着。梅丽丽心想,可能是自己刚才无意中踢到了吧?于是伸手过去,要把这插头完全塞进去。
就在她的手接触到插头的一瞬间,梅丽丽听到了“啪”的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武臣男站在蒋爱国的办公室里,蒋爱国黑着脸,“武臣男,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个插座还能漏电?啊?现在是什么时期,你不知道?你要是电着别人,也还好说,你偏偏把孙经理的媳妇,咱老董事长的儿媳妇给电了,你是要造反呢?”
武臣男在来蒋爱国的办公室之前已经听说了,听说梅丽丽虽然伤的不重,但是受了惊吓,回到家里还一直打哆嗦,据说现在看见带电的就害怕。而更让武臣男感到害怕的是,他查了一下她们使用的那个插板,居然是马文涛送的。换句话说,也是自己送的。“蒋总,要不我去丽丽家看看她去吧,毕竟以前都是一个科的,也还比较熟悉。”
“你面子有那么大?你去?我去还差不多!孙经理这会正在气头上,我给人家打电话还把我骂了一通。你说说,除了董事长,谁还敢骂我。跟上你,干的这丢人败德行的事,受的这冤枉气!给我查,看看是哪家公司送的货,立刻给我停了,送啥也不要了。”
武臣男不怕别的,就怕蒋爱国说这个。正思忖着如何把这件事“滑”过去,蒋爱国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蒋爱国拿起来没好气的问:“谁?”
武臣男眼睁睁的看着蒋爱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道谁又捅了篓子,更不知道会不会把帐算到他的头上。
蒋爱国放下电话,盯着武臣男,吓得武臣男胳膊上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采二队有个叫周宏伟的认识不?”
“认识,他是材料员,也是二队队长的侄儿。”武臣男心里祈祷,但愿不是什么大事,更不要牵连到自己。
“他受伤了,说是从胶轮车上摔下来,结果被腰上的自救器硌了一下,正好把腰椎给伤了,这会儿送去医院了。现在通知让相关部门分析事故,你跟我一起去。没咱们的事,就不说了,有事,你自己看着办。”
武臣男跟在蒋爱国的身后走着,脑子里不住的算,思来想去,凡是和二队有关系的材料,现在自己都没有经手,应该可以甩的一干二净。但是万一有人把脏水泼过来,又该如何抵挡?蒋爱国的态度又不明确,现在真是两难。何况,梅丽丽的事,才刚刚发生,事小人不小。
蒋爱国带着武臣男没有去大会议室,而是走进了对面的小会议室,安总已经就坐,还有生产部门的几个负责人,除此以外,后勤上,只有武臣男一人。
安总:“人齐了,周队长,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周队长坐在那里,大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按照他的说法,最后事情的缘由,是润滑油的油桶有泄露,把周宏伟给滑倒摔伤的。
安总耐心的听完,手里的烟虽然只抽了一半,但也掐灭了。“我觉得,这个事,不是油桶的事,而是很多细节共同造成的。咱们说一下,是谁的责任,下去以后,严肃处理。”
所有人赶紧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尤其要仔细听,有没有自己的事。
“先说这第一个,矿上三番四次强调,董事长大会小会也说,我下来开会也说,为什么还有人趴胶轮车?运输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车是你们的,司机是你们的,连个人都喊不住?就由着他随随便便往车上趴?下去,做检查!周科长你有什么要说的?”
武臣男偷偷将目光转向周雄。也不知道为何,自从换了董事长,周雄就成了众矢之的,似乎每一次事故都包含他的责任,可是偏偏每次都是只罚款不撤职,这在矿上,也是一道风景。
周雄:“安总,事情发生后,我也询问过当时的胶轮车司机,按照他的说法是,地面的工人,可能是担心货物在运输过程中从车上掉下来,就用铁丝在翻斗的后部,加固了。结果缠的铁丝太多,导致自卸无法完成。”
“这是理由?这是借口!”安总激动的用右手食指在桌子上狠狠的敲打,“地面,地面就和你没关系了?所有的车,你的司机应该是全程跟踪,为什么会允许工人在车子上随意缠铁丝?今天是往车斗上缠,东西下不去了。明天把驾驶室绕两圈,人还出不来了。万一发生个火灾,把人活活烧死,谁的责任?我告诉你,就是你的责任,你不用说了!下去,立刻整顿!车有问题你找机电科,找修理厂,但是,再出一次这种人为的失误,我不用你打报告,我直接开了你。下一个,机电科,说说车的事。”
这次来开会的依旧是老孟,老孟:“安总,现在咱们矿的车,一直处在一个供不应求的状态。修理厂每天是24小时不休息,车还是赶不出来。”
安总:“谁的问题?配件送不来?供应科这个小武也在,东西送不来,东西质量不合格,我现在立刻就把他开了!是不是东西的问题?”
武臣男这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里不住的祈祷:老孟啊,你可不能把兄弟卖了呀!咱可是井水不犯河水。
老孟:“倒不是东西的问题,东西都够,是修理的人不够。现在待修的车差不多二十辆,修理工只有六个人,还是三班倒。”
安总:“好,既然是人的问题,那就好办了。一个,考虑是不是现在的人技术不行,有没有存在混水摸鱼?有的话立刻开除!从外面,花大价钱,给我请人!蒋总,您是老资历,这个事麻烦您监管一下。”
武臣男暗自窃喜,逃过一劫。但是一会儿谈到油桶的问题,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安总:“受伤这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送医院了,医生说是脊椎有点变形,一半天省里的专家就请过来了,看看需不需要手术。”说话的竟然是王鹏飞。
“谁往医院送的?”安总紧张的问,“医院登记那怎么写的?”
王鹏飞:“没开矿上的车,用私家车送的,跟医院那说是工地上摔的。”
安总:“好!这个事一定要保密,矿上现在是特殊时期,经不起再出任何岔子。同志们,警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大家敲了,如果说依旧不能引起大家的重视,咱们这个矿,可就真的毁在咱们手里了。虽然这几年形势不好,煤炭价格受打压,但是,国家煤炭管理中心,马上就要重拳出击,要关闭一大批不合格、不环保的小煤窑,这对咱们可是重大利好的消息。所以,一定要同心协力,渡过这个难关。”
武臣男的心还悬在半空,觉得快要轮到自己了。甚至有一种冲动,与其被人点到,不如自己主动交代。可是,自己交代什么呢?所有的润滑油送来的时候都是经过检验的,怎么可能出现泄露。如果有泄露,那自然是会退货的。虽然油站以前出过事情,那是因为柴油拿出去能卖了,矿上用的这种重型润滑油,外面没市场,他们应该不会傻到动这个脑筋。
“最后再强调一下,不管是地面还是井下,在做任何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行了,赶紧各自回去干活吧。蒋总留一下,其他人散会!”
武臣男心里彻底踏实了,油桶的事就这么“滑”过去了。但是把蒋总留下,是不是要说梅丽丽的事?这更加要命啊,毕竟这个自己真脱不了干系。
安总:“小武,你还有事?”
武臣男意外的看着安总:“安总,您不是让蒋总留下,不是说供应的事?不需要我留下?”
安总笑了:“不用,你出去吧!”
武臣男就像沉冤得雪一般,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但是他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第一时间,要到工会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