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北地也不是不可以”济世然这话让尊义天子怎么也想不到“雪灵那边历代天子少于沟通,也基本没有朝贡,这次你也正好拜访一下天独城,跟北冥家族打好关系对王朝现况是有好处的。”
“我是天子。”尊义再次强调“我去什么地方去干什么不需要你告诉我可不可以。”
“老臣只是给殿下一个让宗族以及你母亲明白你动机的理由。”济世然一边想着其他事一边回答“但北方寒冷,殿下这点可要想清楚。”。
【那可正好】“冬季是我最喜欢的季节,相比于狩猎,我更喜欢玩雪。”他微笑起来,怀念小时候跟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一起闹腾的时候——尽管他现在也没算‘长大’。
“这可不是能拿来炫耀说嘴的。”观天客小声念叨,尊义装作没听见。“但江湍公的女儿在此之前你要见一下”济世然眼露坚决“江国这么多年对圣都的朝贡都很丰厚,所以——”,天子无精打采地替他说完那句话“不——能——得——罪~”。
“殿下的快速成长让老臣欣慰,你父亲有你这么大时还没这么高的觉悟呐。”
“据我所知我父亲登基时比我现在大九岁,他至少不是一个傀儡”
“傀儡?”济世然一惊“殿下,此话可不得乱说。”
【原来他怕这个?】尊义明白了“我有乱说?你现在明明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少年即将信以为真,济世然接下来那话直接就是一泼冰凉的水“天子殿下,您历史故事听得太入迷了,现在王朝之形势再明显不过”他摊开手毫不避讳“这周天之下您现在也令不动这诸侯啊,就算老臣有那份野心也没这条件。”
他噎着话愣住,哑口无言,半晌过去轻叹一气,转换话题“那个骨紫纹我虽然没见过,但好多年前我父亲就让我跟她定下了姻缘。”
“这是延希天子跟江湍公做的一个正确的决定。”济世然道“虽然是江国国君之女,却是在乐国长大,从小受到了最好的礼乐教育,品行端正,也是殿下您妻子的不二人选。”【同时江国还是南方一个著名公爵国,北面太平岭西边冷火岭和素、桑二国,东边为乐国,南边为宁国,是中东到中南中西的枢纽,一旦讨好他们对爱诺希王朝是有很大帮助的。】但这话济世然不说,不然天子又该嫌烦了。
“说了这么多,你这句话是我最感兴趣的了。”他往殿外走去“那好吧,我们先去一趟乐国,见见那什么骨紫纹。”
乐国国都知音城一处公馆大院中,一紫色美纹华服少女盘坐于院落内大樱花树下,她身前端正摆放着一个古筝,其肌肤嫩如白膏,头发棕黑及腰,刘海柔顺,两缕绑着紫色条纹带的精致鬓毛自然垂落,五官身材端正,脸部有轻微婴儿肥,她身上一切都经过仆人仔细修饰,这就是江国国君爱女骨紫纹。
丝丝琴音随着她指尖的拨弄而变得美妙起来,对于公馆内的仆人来说这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时而一些仆人听得入神而忘了工作都会被管家责罚一般,每到这时她也都会八指轻轻压弦对仆人露出一丝歉意的目光。
骨紫纹两岁时就因样貌气质出众而被其父亲江湍公赏识,四岁既被送出狂齿城寄养到环境氛围一流的乐国,并特地为她盖了一座豪华公馆于知音城古钟宫附近,八岁时她入了延希天子的眼,后在江湍公举国之力的努力下于十岁那年和延希天子协议达成——骨紫纹将会和尊义结为夫妻。
这是个让很多贵族女孩都羡慕无比的殊荣,也正是因此骨紫纹更加努力学习礼乐,坚决不会让家族和父亲失望。
可笑的是虽然已经确定郎君是爱诺希尊义,但五年过去却都没有见过这个尊义一眼,少女把心灰意冷藏了起来,一些‘尊义令有所欢’的消息不断传入她的耳里,大体有‘爱诺希静源’、‘水女国大小姐十舞苏’、‘昂国才女秦菲菲’这三种版本,骨紫纹表面上当做什么都不信,但背地里无数个夜中却在梦中悄悄哽咽。
她自幼就被软禁被限制,一切都要以王后的指标来,整个江国的重担都压在了她瘦小微弱的肩膀上,她甜甜地相信并期待英俊的王子总有一天会接她离开这里,但一天天过去泡沫被戳破的可怕不是这个少女能够承受的了的。
圣都和知音城明明靠的那么近,可对她来说又如同万里,她最喜欢的音乐曲不是古筝曲、钟曲、琵琶曲,而是竹曲《刀之难》,这个曲作者已经无法确切考证,但普遍版本中是这么一个故事:相传古代先觉皇时期有一位名叫任无安的剑客爱上了一个叫西女的贵族女孩,和其它故事不一样的是——他们的爱情相当顺利,女孩的父母家族接受了任无安这个剑客,并将其给了家族重要的职位,对他如同亲生儿子,任无安和西女非常相爱——然而天不遂人愿,在天觉皇杀死是九尾妖狐幻化的爱人易白苏后周天开始派出五行法师大量搜寻妖族的踪迹,谁都没有想到西女竟然也是一只猫妖所化——真正的西女其实在三岁时就被猫妖杀了,猫妖替代了她,但她与任无安的爱情却是真的,贵族之所以能接受任无安也是因为猫妖的妖术作祟~不过事情败露以后她难逃一死,任无安接到贵族的请求要他去把猫妖杀了最后他的确做到了,猫妖被很多士兵包围无处可逃,她选择了最幸福的结局——死在了爱人怀里,悲痛欲绝的任无安自此隐居深山,创作出了感人肺腑的笛子曲《刀之难》,曲音悠长意义深刻,尤其是最后一段表达了亲手杀死爱人的痛苦情绪的音乐更是让很多鉴赏大师潸然泪下
骨紫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刀之难》——可能是也想把尊义给杀了?
此刻她正在弹奏古筝舞曲《四月飞花》——这可是相当难以调和掌握、需要长时间训练的音乐,公馆里的仆人不该不知道,可这女仆小雨却几乎连滚带爬地红着脸一路冲了过来,并且还做了一个相当不雅非常糟糕的动作——把骨紫纹正在弹奏的古筝拿开了。
大小姐脸顿时刷了下来,修好的眉宇皱起小小的幅度。
“不好了,大小姐!不好了!”小雨惶恐地叫道,长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看得如此情况,骨紫纹抱怨消散、微微攥手觉得不安。
待小雨气喘回来后,那惶恐一下转为了极度的欣喜“尊义天子殿下特地来看你了!现在就在门外呐!”
这话如同一道雷劈到了她的心里,少女没有顿生高兴之情,而是一下子不知所措、害怕、着急了起来【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不提前告诉我、我、我我我】她微发肉感的脸顿然涨红,心跳加快地站起【不可以这么突然!这样也太过分了吧!】,大小姐连忙掸了掸裙子快速理着头发,咬着下唇“就在门外?”她猛然想到什么,停下动作看着小雨“你说的是知音城城门外吧!”【但愿但愿!一定一定!】。
小雨摇头“大小姐,是真的是到公馆门外了,就是尊义天子,是延希的儿子。”
此话一出少女要急哭了“你看看我有没有打扮好呐?”
小雨仔细观察,两息就发现了问题“头发,头发那儿”
“哪儿哪儿哪儿?”
“别动别动,就是这儿。”小雨仔细地给她理了理。
“还有呢?还有呢?”
“等会儿,我再看看~”
“快点呀,快点。”
在把骨紫纹华服上的一个小褶皱抹平并又打扮梳理了好一会儿后女仆一下子发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事情,惊道“大小姐!你唇红没有涂。”
“那怎么办!?”这么多年来仆人没见过她这种生气“都怪大白都怪大白,他没事问我借唇红干什么啊,现在拿也来不及了,啊呀啊呀呀——”
正在这时女仆红娟也跑了过来,在和小雨四目对视后她跟大小姐骨紫纹说“尊义天子问你现在方不方便,不方便的话他先去知音城其它地方逛一逛。”
如果不是后面一句话,骨紫纹一定会说‘不方便’,但如果去其它地方逛一逛到了古钟宫的话恐怕几天都不会再出来了,尊义的妈妈是乐国国君长女百落萧喧,如果这个期间百落萧喧把某个百落家族的女孩介绍给尊义的话——【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害怕,百落家族的女孩能歌善舞,爱诺希跟百落氏历史上有很多次通婚——这一个整体的推理在骨紫纹脑中几秒钟就完成了“我很方便。”她脱口而出“让他进来吧。”
公馆门外,济世然正在跟尊义喋喋不休“所以天子殿下,自由和义务都是相对的,你好好想想,虽然大王子的时候你看上去很自由、无忧无虑,但你至少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你父亲不同意就不行。虽然您贵为当今天子后虽然要读点书约束很多言行举止,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老臣也不是不同意你去北地天独城,但老臣希望您到了那边要替周天考虑一下——北冥家族还算是不错的。”
这说得尊义都有点干脆不想去北地了,“与此同时,老臣还有一个私事想要尊义殿下帮个忙。”说到这儿济世然声音小了起来,尊义耳朵竖着“私事?你——您还有私事?”【我当你是不食人间烟火,全把天下大事为己任的圣人呢。】
“老臣是寒门出生,读书刻苦常食不果腹,有一挚友与老臣共同度过了那个最艰难的日子,四十多年前我立志要到圣都闯一番事业,那挚友为支持我把仅有的三枚铜贝币给了我。”
爱诺希尊义冷笑一声“三枚?三枚能买个啥?”
“那三枚铜贝币老臣一直藏于身边从不舍用,事业有成后老臣回去找过他,然而破草屋还在,人却没了。”
“死了?”爱诺希尊义略带不安地问道。
“有人说他去了北地,要去天独城。”
“一个人去天独城路上能扛得住?”
“他是跟着商队去的,直到十三年前我在万神节上与一个从冰魂高原而来的云游者里嘴里才得知原来他是天独城的上卿,我就知道他很聪明,能巧妙地把阿兰德黛和天理结合起来。”济世然深沉地叹了口气“他叫毛泉,殿下如果真要去天独城的话就帮老臣把这三枚铜币还给他吧。”
“你也知道他是天独城上卿也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他还在不在都是一个问题。”【况且我又不一定真的去什么冰魂高原】他突然觉得济世然挺不错的【我说为什么我要去天独城这老家伙不反对呢】。
老观天客话还没来得及接,紫纹公馆大门就打开了仆人红娟微笑开门“天子殿下里边请,小姐在等您呢。”
“不管怎么样,先喝杯茶吧。”他对济世然指道然后自主踏步而进,就好像这是他常来的地方似的。
这公馆虽小但五脏俱全,花园布景非常好,小亭、假山、池塘、走廊、各类屋舍都恰到好处为之巧妙,据说江湍公可是重金专门请了宁国古苏城里的园林大师来搭建的,前前后后打点乐国国君、宁国国君、天子、那可是花了江湍公很多精力。
跨过门槛走到花园正中那樱花树下后,骨紫纹脸蛋微红地双手十指交叉垂于腹前小步走来,对尊义天子行了一礼,这一天她想了五年,理应熟悉无比,此刻却不知所措大脑空白。
“参见天子殿下。”尊义没她想象中的那么英俊帅气,但面容样貌也算是中等偏上受的大多女孩喜欢的了。
“天子殿下,这就是紫纹小姐。”虽然这是废话,但小雨还是必须得按流程介绍一遍,骨紫纹低头看着天子的腿那边,然后借着撩头发的小瞬间与他短暂对视,并把目光在他两边肩膀那儿不断徘徊,她紧张到极点但表情必须要压着做镇定。
第一眼看过去天子就被惊艳到了,他倒吸一口气,喜悦地吐出,楞了五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说点什么。
“不必拘礼。”这是一个端庄的漂亮女孩,让尊义更喜欢的是她那温软羞涩的可爱情绪,【她很美】他曾以为父亲会给他埋下一个坑,没想到骨紫纹第一眼就被他看上了【爹还是亲爹,没得错。】“今日我来此,首先就是要做一个道歉的。”他露出不熟练的微笑,不经过骨紫纹同意就直接抓住她软绵绵的小手,大小姐惶恐惊讶地看着天子鼻子贴着手背吸了口气,心中小鹿乱撞“亲爱的,您能否原谅我因为周天琐事忙碌而一直未与您见面?希望能够同意我用一生来回报您。”他闭着的眼睁开,温柔地看着骨紫纹,济世然舔了舔唇,这天子到底忙不忙圣都上卿可什么都知道
【他刚才叫我什么!!!】本来刚因深呼吸冷静下来的微红脸现在又立马炽热了起来,那渐变的过程被尊义看在眼里,他更喜欢了,但大小姐却结结巴巴“我、我、~我~那——”这时候越是要冷静越是说不清楚“是~是、可、可可可、本来、一、一直、就就就。”【好帅好帅,怎么可以这么突然,他那样看着我我该怎么办啊~我该说什么】
“请问天子殿下和济世然大人爱喝什么茶?”小雨和红娟解围“请随我们来亭房中慢慢享用。”
“给老臣来碗糙米茶就好。”上卿的确口渴了。
小雨和红娟互相看了眼,小雨憋着嘴摇了摇头“大人,这些粗茶贵府没有,其它的雅茶应有尽有。”,红娟补充“要不我去到外面给你买下吧。”她们故意说得很慢,就是在给骨紫纹‘冷却’时间,尊义天子一直在微笑地观察着紧张地不知该怎么说话而红脸的骨紫纹,眉宇微皱【她怎么了?】
“不必了,那就来碗——”
上卿话音未落——骨紫纹两眼翻白一闭软扭着身子昏了过去。
这是因过度紧张而产生的昏迷——大医师把了几下脉以后表示没什么,多喝点姜汤暖下身子便是。
也正是因此,尊义在这个瞬间确定了她是值得被一生守护的人——她是那么可爱,那么美好,【我一定不要她受到一点儿伤害】,在她短暂的昏迷中,尊义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轻抚着她的脸肤,当她醒来时看到天子就在旁边,并且知道这不是梦后眼眶竟然静静淌出了两行浅浅的热泪。
“你哭什么?”尊义疑问,要不是这话出来骨紫纹还不知道自己哭了,她连擦泪水露出的笑容“天子殿下,我是太开心了。”
济世然提醒他一定要注意言语,为了这个美人他愿意“孤王让你久等了。”他露出懊悔之色,骨紫纹的曼妙身姿在华服下若隐若现,她的手搭在他的大腿上,除此以外没有做其它再越界的动作。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她与尊义根本才刚认识——她久等的到底是郎君还是自由?她想要的到底是爱情还是自我?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终于终于【没有抛弃,也没有放弃】
话题是尊义启动的,他主动拉着骨紫纹的手去花园之中逛,仿佛忘了这花园他是客人骨紫纹才是主人,但有了尊义在旁边,骨紫纹在花园之中看到的一切都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男孩真的很爱女孩,只要有她在原本很无聊的东西变得突然有趣了起来。
女孩给男孩弹起了自己最拿手的几个曲子——却担心自己水平还不够,男孩静静地听着,虽然不是很懂,但只要是她就够了。
他在公馆中住了三天,他们的恋爱真的陷入地太快太彻底了,一切都是那么地按照很多人所希望的美好剧本那样发展,连观天客济世然都为此非常满意,其心叹【唯有爱才能让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今天是鬼节,知音城的灯花街好玩儿极了,我们走?”第四天晚上尊义忘了一切,只记得她——刚被爱海淹没的人是不顾一切的。
但女孩忘不了这几年来根深蒂固‘理所应当’的教导“可是父亲让我不能随便出去,更不能去那些众俗之地。”骨紫纹委屈地说。
“我是天子,你父亲是公爵。”尊义向她伸出手“这不是随便出去,你从今以后最重要的是我的妻子,爱诺希天子的妻子,也就是说你的位置已经比一个公爵要大了。”在短暂犹豫几下后女孩的手被他握着,天子很满意,立刻变回了孩子。
那种可以被完全倚靠的感觉让骨紫纹感到非常温暖,她觉得所有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蜿蜒的溪流贯穿进知音城中,溪流两边被规规矩矩的灰石方砖修饰,两岸都是古朴的黑瓦曲檐建筑,红红的灯笼挂在各屋檐下点亮了漫长的溪流与街道、将火光投射在光洁的湖面上——这就是灯花街,和知音城的大多其它建筑一样,灯花街的房子也采用半砖半木的结构,木头表面还刷上了暗红色的漆。
此刻月亮高圆、风高天黑,但灯花街却反而更热闹起来,街道上、酒楼里、小巷中、河内拥挤的船舶、弯弯的石拱桥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尊义与骨紫纹穿的是普通贵族的华服,人们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享受容于喧闹人海、沉浸于彼此的时光。
中原每年十月的第十天是鬼节,相传这一天冥界之门打开,人鬼相逢,为了给鬼‘打掩护’,所有人这一天都要佩戴上各种鬼的面具在夜市行走——当然这只是传统神话,现在鬼节上不戴面具的人也有,并不那么严谨。
但尊义和骨紫纹当然不能错过这个了,面具摊上他们挑来挑去,尊义给骨紫纹选了一个只有半脸上颚的白色獠牙面具,而骨紫纹则给尊义选了一个全脸的红色双尖角瘪嘴皱眉夜叉面具——用尊义的话说就是“这鬼就像是在憋着屎”,此话逗地骨紫纹一时间站不直身子。
他们买是木质漆器面具(制作工艺复杂,整体美观),价格很贵一个银币才一个,骨紫纹只有半个脸所以一共两银币不到——对于贵族来说当然无所谓,但平民才不会傻到在面具上花这么多钱,他们买的都是便宜的易碎陶制彩绘面具或自制很薄的粗陋铜片面具,不过漆器面具不是最贵的,还有更高端的纯金、纯银面具(但样子跟鬼的形象绝缘了,纯粹是为了好看,也不是面具商出售的,而是金银工匠在这一天顺赚外块。),尊义和骨紫纹对此并不喜欢是因为纯金纯银面具看上去没意思——但知音城贵族们基本都戴。
鬼节有鬼节的特殊食物,有个被叫做‘奈何团’点心寓意人鬼于今日团圆,这个团子里面是豆沙球外面是一层厚厚的染了各种颜色的糯米,为了夺得小孩和女人的欢欣,奈何团上还洒有一层薄薄的糖霜,然后再用红果酱点一个点,戴上面具的尊义和骨紫纹欢笑着来到喷香热乎的奈何团店铺,这东西便宜一铜贝币一个,知音城普通人家的小孩往往就是等的这一口。
软硬适中的香甜糯米咬进两齿之间,不过豆沙虽甜温度却高,烫地天子呼呼直叫,骨紫纹则立马放下手中要咬的奈何团过去担忧地照看他是否受伤什么的,天子因此毫不犹豫地像前几日一样给了她深深一吻。
多下来的丸子扔了可惜,在骨紫纹的提议下他们将其送给了巷子中眼巴巴看着灯火世界的穷饿小孩们。
别的城就不谈了,可这是乐国国都知音城,低沉的组合编钟曲《亡魂颂》在城的中心敲奏,灯花街距离那边不远,骨紫纹和尊义共坐摆渡船顺着街道中的溪流观赏天空与街景,钟曲绕耳。
“你说真的有冥界吗?”尊义张手要抓握星空,他的脚在水里淌着,他喜欢这丝丝凉意。
骨紫纹短暂地想了下该怎么回答“如果没有的话,人死后会去哪儿呢?”
“化为虚无,归为黑暗”尊义低声挥了挥手,好像在跟夜空打招呼。这话骨紫纹也听过,女孩微笑“这是《凡界徒行》里面的句子,没想到你也喜欢啊”她差点说成了‘没想到天子殿下也看过’,这样是很忌讳的,因为第一是暴露了天子身份,第二是可能在说天子见识少——回过神一想,骨紫纹小捏了把汗。
尊义继续把剩余的句子念完“遁入死亡”
骨紫纹继续,她嘴角微扬嫩唇轻启“永恒之物唯有一个,那就是尘土。”
“你很喜欢音乐?”尊义问。
该怎么回答再明显不过了“我从小就很喜欢”这不是真话——她或许的确曾真的喜欢,但无休无尽的重复练习榨干了那份兴趣“你觉得我曲子弹地怎么样?”
“很好”【我又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也不会欣赏】天子微尬点头“你最喜欢的作曲家是谁?”
“百落提音”骨紫纹脱口而出“他本是水女国的人,由于一首《瀑布》而震惊乐国,为此乐国国君特例把他归为百落家族的人。”
天子牵强附和“是啊,他的确很棒”【不过~他是谁?】
“你也喜欢他的作品吗?”骨紫纹两眼发光地找到了‘乐友’【我们是天作之合】她这个瞬间心想,这话把天子‘吓’住“啊——是啊,我父亲”他编了起来“我父亲喜欢他的音乐,我也听过,还~”他小心翼翼“不错。”
“看来延希天子是个贤君,宫廷乐中百落提音最好的作品就是《离江散》,他当时也正是因为这个作品才离开水女国的。”
“是的,泥~泥~江散非常好听,很棒。”,好在骨紫纹换了个话题,不然尊义装不下去、泄露了就尴尬了“你平时喜欢什么呢?”她又差点把‘你’说成‘天子’了。
“骑马远足——”说到这儿他把原本想荒废的计划又说了出来“冰魂高原我是要去看下的。”
“冰魂高原?”骨紫纹微扭脑袋“雪灵的世界啊,那一定很美。”
天子擦了下鼻子“哈~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去那里干什么呢?”
【如何才能显得高大上?】“政事,你懂得,很”【该怎么描述?】“复杂”【并且无聊】
她眸子不知何时黯了下去,看向左侧岸上正在招揽客人的酒楼“你知道我为什么名‘紫纹’吗?”
天子不语,想不出来。
“因为紫纹花。”她淡笑地看向天子,眸子小小上扬“我出生的那一天我父亲说紫纹花开了,那是一种冰魂高原上的花,据说花瓣上有很漂亮的紫色纹路、味道很香很漂亮,但种子送到中原后怎么也无法绽放,母亲怀我时在花盆里种了点,我出生的那天,紫纹花竟然也开了。”她得意起来“那是在狂齿城了,我已经很久没回到那里”听起来她并不悲伤“后来我也亲手种过一些紫纹花,但是依旧开不了”
【江湍公骗小女孩挺有一套的,紫纹花本来在中原开不了】这个事情天子听上卿济世然讲过【紫纹花被雪灵称为阿兰德黛之泪,是冰魂高原的特有花种】“可能是——浇水?施肥?”
“我觉得是花种的问题”她早就分析了,眼神一肃“北地来的商人肯定带的都是假种子,骗钱的而已,既然开过一次那一定就可以开,我一直很想真正地见一见紫纹花的样子,非常想。”
“这好办,周天之下我找最好的花匠来栽培不就行了”【我可是天子】
“我想要自己动手”这点她坚持“如果天子殿下去冰魂高原的话,可以带点种子给我吗?”
“这当然没问题,但——”【但我不一定会去啊】
女孩慢慢地眨巴了两下眼,注意他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他话语一转【但我们可以一起去?】——不行!前几天了解中他知道骨紫纹体弱,折腾到北地哪是能受得了的?
“当然没问题”他挠了挠脑袋擅自发誓【我不可以让她失望】“我一定会把真正的紫纹花花种带回来亲自给你的”,那双柔软的嫩手滑在他手臂上“有你在真好”她甜甜地笑道。
除了奈何团以外还有‘酒佬酿’、‘挂丝饼’、‘鱼头饭’等诸多美食,中原人在吃的方面绝对是顶尖的,他们为此都品尝了一遍,虽然二人都吃过,但彼此在一起吃味道是不一样的。
最后一定要参与的就是鬼节的‘烧符纸’,俗称就是‘送鬼’或‘别鬼’,烧之前符纸上的字一定要自己读出来,这样鬼才知道你是恩人好保佑你,再穷的人搞一张符纸在这一天烧还是可以的,搞不到好的纸用草纸也行,不会写字不会念画个圈表达圆满喊个“走好/保佑”也可以的,心到了就行。
骨紫纹和尊义当然是买了专门的云游者书写的上等符纸了,纸是黄色字是红色,上面是诗,他们到专门的烧火地齐念了起来:
红伞粉面铃铛火 灯花迷离纸烧尽
垂眸婉儿含恨笑 苦寻半生无归宿
一碗是饭
两碗是酒
她脑袋倚靠在天子肩上看着符纸慢慢烧掉,化为随风而散的废沫,温温的火光照在她脸上,他们手上捏着面具“你说这个诗什么意思啊?”紫纹问道。
“云游者的玩意儿,当真你就输了。”尊义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