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岁五十九岁寿宴,虽然大事小情都是老管家孙茂才在张罗,但是他只是负责在前院接人待客,而后厨这一块,实际上是五姨太马梨花在操持,她选择自己的贴身丫鬟景春上第一道菜,也无可厚非。唐小七又打听了一下高府许氏的行踪,张府的几个老妈子都对许氏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记得她一直不停的在水池边上洗菜摘菜,倒是大少奶奶来过后院,和她说了几句话,因为大少奶奶是高府的人,所以和许氏很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再想起什么。
对于砒霜的来源,孙茂胜直到今天也想不明白,据他说,因为以前过寿宴总是出事,所以今年的寿宴查的特别严格,所有后厨的下人都被严格的搜过身,任何东西都不准带进厨房,而且出入厨房都会严查。宴席的食材则都是他亲自去买回来,一个个检查过的,他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地方有纰漏,让砒霜混了进去。
唐小七有点儿不明白了,既然每一个进入后厨的人都经过了严格的搜查,那么许氏买的砒霜是不会带到后厨的,秦二婶是寿宴快开始的时候来的,他买的砒霜也不会出现在后厨,这就奇怪了,菜碗里的砒霜从何而来?难道有人处心积虑的很久之前就买了砒霜么,即便可能,那么他是怎么将砒霜带到后厨,怎么交给景春的?
她忽然想起了桃酥,景春从寿礼中拿过桃酥吃,她的心里激动起来,假如桃酥之中有砒霜,岂不是就顺利的到了后厨,谁会想到桃酥里面有砒霜呢?仔细一想,又不对,桃酥不但景春吃了,雪琴也吃了呀,怎么会有毒?
唐小七想的头疼,索性来到后院,围着百岁泉走来走去,咕咚咕咚冒出的水花像是悦耳的音乐有节奏的在她耳畔想起。她抬眼看到干爹张百岁站在亭子里,正冲她笑着。
唐小七走了过去,喊了一声“干爹”,张百岁笑着,拉她坐下。
“怎么样,有没有查到点儿什么?”
唐小七一撅嘴,可怜巴巴的答道:“还没有......”
“卡在哪儿了?”
“砒霜!”唐小七道,“还没弄清楚砒霜是怎么到景春的手上的!”
唐小七将自己两天来所有的发现一一说给张百岁,老爷子皱着眉头,也在思考,“桃酥不止一块,如果只有某一块上有毒呢?”
唐小七非常惊讶,张百岁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她抱住张百岁的胳膊,恨不得亲他一口,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解决了她的困惑。
“干爹,那你说景春是怎么死的,自杀还是被杀?”
“自杀的可能性更大。”
“何以见得?”
“她的尸体我见过,只有一些旧伤,要是有人逼迫她服毒,肯定会有争斗,所以自杀的可能性更大。”张百岁捋着胡子道。
唐小七反问道:“要是有人威逼她呢?”
“也不排除那种可能,而且可能性更大,但那也是自杀。”
“干爹,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或者猜到了凶手是谁?”
张百岁嘿嘿笑了起来,“我要是那么厉害,就不用你这么折腾了。”
“那你怎么知道菜碗里有毒的?”唐小七问道。
张百岁的脸突然黑了下来,他什么也没说,起身走出了亭子。唐小七第一次见到张百岁这么生气,她的心砰砰砰的乱跳,老爷子一定有什么事隐瞒着她,或许他真的知道谁是凶手,只是不想揭出来罢了。
果然,晚上的时候,孙茂胜来找唐小七,张百岁吩咐下来,再也不准提起寿宴下毒的事儿了,唐小七心中一阵奇怪,一会儿让查,一会儿不让查,究竟是为什么?可是张百岁发了话了,谁敢不听,唐小七只好闷闷不乐的来找康为民。
康为民听唐小七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也很奇怪张百岁的态度,这老爷子怎么像个小孩儿一样。
他给唐小七出了个主意,“七小姐,我觉得你可以去查一下张府的寿宴礼账,看看都有谁送了桃酥。这东西礼不重,又比较希少,一般人拿不出手,所以礼账上不会有太多,或许能查到什么!”
唐小七一听,立刻扭头跑回了张府,她死皮赖脸的和孙茂胜商量了很久,一再承诺不是为了查案,孙茂胜才给她看了礼账,果然让康为民猜中了,礼账上只有一份桃酥,赫然写在第一行,九月初七,姚记桃酥一提,名字写着张麻子。
唐小七大惊失色,张麻子送的桃酥,莫非是他将砒霜带入的张府,然后由景春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了后厨么?那么张麻子的砒霜从哪儿来?她突然想到秦二婶曾买过两次砒霜,她似乎明白了秦二婶为何要先后两次去买砒霜。
秦二婶最初买砒霜,应该是为了灭鼠或者是杀虫,但是买回家之后,还没用呢就丢了,所以他又重新去买了一份。秦二婶丢失的砒霜,很有可能被张麻子偷了去,掺进了桃酥中,送到了张府。
唐小七兴高采烈的将这一切说给康为民,康为民也来了精神,事情绕来绕去又到了张麻子的身上,疑点越来越多。在他看来,如果张麻子的寿礼有毒,那么这一切就是事先已经计划好的,幕后之人猜到了寿宴当天,想把砒霜带进张府后厨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们让张麻子以寿礼的方式将带有砒霜的桃酥带入了张府,并在某一块桃酥上做了标记。景春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从寿礼中拿走了桃酥,除了有毒的那块桃酥之外,其余的都是可以吃的,所以她还分给了玉琴吃,这样一来,没有人会怀疑桃酥有问题。
康为民想起,当他看到张麻子第一个来到张府送寿礼的时候还有些奇怪呢,全县城最懒的光棍竟然第一个来送寿礼,还和记账的先生反复强调不要把他的名字写错,其实他来得早是为了给景春充分的时间取走桃酥,他大声嘱咐记账先生是为了给景春个信号,表明他已经将砒霜带进来了。送一提桃酥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又十分相称,他穷得叮当响,没什么钱,拎着一提桃酥参加寿宴,别人不会说什么,谁也不会起疑心。
这番计划堪称完美,景春最后,很可能就是吃了剩下的桃酥毒发身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