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五,年就算过完了。过去的一年对于康为民来说,没有一点高兴的事儿。玲花死了,王瘸子死了,秦二婶死了,赵德发一家葬于火海,林子祥一家被点了天灯,丫鬟玉霜被活活打死......处理这么多的大案命案,都没结案,让他的心里非常难受。
闲来无事,康为民将几个案子琢磨了一遍,他发现似乎每个案子都不是独立的,他们相互之间似乎都有关联,自从玲花死后,王瘸子莫名其妙的死在月霜湖,秦二婶因玲花案被害,赵德发一家又因秦二婶的死被灭口。林子祥一家惨死是因为买了玲花的女尸,玉霜的死虽然看不出和玲花案有多少关系,可是她和玲花却都来自高府,阴婚媒婆是云霞道姑应该不会有错,云霞道姑是张福的女儿,而玉霜又是张福活活打死的,就连王瘸子都是张福的女婿,嫌疑人张麻子也是张福的女婿,康为民惊讶的发现,这一系列的案件,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张福。
如此看来,张福或许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这么猜测,那么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吏城三老会出面为他求情,此人虽然只是个管家,可是却有着不可低估的能量。
康为民思前想后,决定就从张福身上下手,一定要撕开个口子,把他绳之以法。
这天早上,胖千秋和康为民值守,胖爷一脸神秘的对康为民道:“康大人,你听说了没,张福挨了板子,高老爷忙前忙后,亲自给他买药煎药,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照看,你说新奇不新奇,他俩到底谁是老爷谁是管家啊?”
康为民听得蹊跷,问道:“你是听人胡说的吧?”
“没有,我亲眼看见高老爷去于记药铺买创伤药,这还有假?”胖千秋道,“高老爷很多年都不出门了,自从张福挨打之后,他天天去药铺,买药熬药,我就在想,你说张福有多大本事,能让高老爷这么巴结他?”
康为民沉默了半晌,要不是知道高八斗和张福有过换命的事儿,他也会和胖千秋一样感到奇怪,可是仔细一想,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年,高八斗难道想把整个高府都拱手送给张福以报换命之恩么?再说,张福虽然挨了二十板子,可是他看得清楚,那板子打的都不重,伤也没什么大碍,将养几天也就好了,不至于都十几天了还要用药。高八斗一反常态,如此高调的照顾张福,未免有些太不正常了。
“胖爷,咱所里上好的金创药还有没?”
“有啊,怎么啦?”
“去给我拿点儿来,我也得去看望一下张总管!”
“啊?”胖千秋颇为意外,“你去看他?你脑子没毛病吧?”
康为民把眼睛一瞪,“让你去拿,你就去拿,那么多废话!”
胖千秋撅着嘴取了两包金创药,康为民周身收拾利索,拎着药来到高府。
现在,高府没有人不认识康为民,一见他来,都毕恭毕敬的。看门的老家奴也不通秉,直接将他带到了西跨院,康为民推门进来一看,他也傻眼了,张福趴在炕上,一旁站着两个丫鬟,一个正在给他喂水,一个在喂饭,高八斗半跪在地上,正给张福的屁股上擦药。
见康为民来了,高八斗笑了笑,脸红着将药交给一个丫鬟,客气道:“康大人来啦!”
张福回头看了一眼康为民,目光中带着恨,招呼也没打,扭过脸去。
“我来看看张总管,论公事,这板子我不得不打,论私情,我这事办得不好,让张总管受苦了。”康为民说着,将两包金创药递给高八斗,“这是警察所上好的金创药,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高八斗笑盈盈的接了过去,交给丫鬟,道:“多谢康大人挂念,走,我们客厅说话,让张总管好好休息!”
高八斗将康为民让到客厅,有丫鬟送来茶水,康为民觉得有点儿尴尬,听胖千秋说的时候,他还以为一定是有人在故意夸大事实,可是自己亲眼看见高八斗给张福换药,他也有了和胖千秋同样的困惑:高府是不是要姓张了?
“高老爷真令晚辈敬佩!”
高八斗嘿嘿一笑,道:“让你见笑了!张福在高府二十年了,他儿子替我而死,我就该当他的儿子,尽孝心报答他!”
康为民发自肺腑的佩服高八斗这份心胸,赞道:“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今天算是受教了!”
“哪里哪里,康大人严重了。”高八斗客气道。
“高老爷,我有件事想和你打听打听。”
“请讲!”
“府上有个丫鬟叫玲花,你可认得?”
“认得,听说叫老秦爷害了?”高八斗略带惋惜的说道。
康为民轻轻点头,道:“高老爷可知,玲花还有什么亲人没有?她的尸首在警察所放了几个月了,眼看春暖花开,放不住了,我想打听打听她还有没有亲人,去把她的尸收了!”
高八斗闻听,立刻道:“她有娘啊!”
康为民一听,大吃一惊,从未听说玲花还有个娘,“她在哪儿?”
“就是许氏......”
“什么?”康为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许氏是玲花的娘?”
高八斗点点头,道:“二十多年前,许氏年轻的时候叫人骗了,怀了孩子,就在高府生下的玲花,那时候我爹还在,就让许氏在府里将玲花养大。”
康为民满腹疑惑,道:“许氏竟然是玲花的娘,那玲花出事之后,她为何不闻不问?吏城县应该没有人不知道玲花的事儿,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这个......”高八斗答不上来。
康为民想了想,道:“那麻烦高老爷告诉许氏,让她明天一早去警察所收尸。她要是不要,我就命人扔到乱坟岗喂狼了!”
高八斗连忙道:“康大人莫急,我这就叫她过来回话!”
没一会儿,许氏走了进来,许是习惯了,一进门便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老爷”,看到康为民有点局促,声音像蚊子一样,称了一声“康大人”。
“许妈妈,玲花是你的女儿?”康为民道,他说话声音大,任谁听了都像是生气了一样。
许氏身子微微一颤,点了点头,没言语。
“她的尸体在警察所放了很久,天气马上就暖和了,怕是放不住了,我来是问问你,是否给你女儿收尸?”康为民问道。
许氏先是一愣,继而连忙拼命的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收,我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