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峤心知这便是那位南宋将军所建造,八道门户,含有不同的机关。不然,自己进入生门之后,就已经触发了机关,那么这座古铜鼎的自然旋转,也并不稀奇。他经过冷静的思考,索性站着不动,静观其变。只见古铜鼎转了一会,忽然缓缓朝地下沉去,露出了一个圆形洞窟。马峤心中一动,思忖道:“莫非藏有那份名单的洞府,就在这井窟之下?”
一念及此,正待举步走去,忽然暗道:“不对,自己下去之后,如果再回上来,这间圆形石室,一共有八个门户,四壁连同门上画的都是云彩,如何分辨得出哪一扇是‘生’门?万一自己走错了门户,再也休想出得去了。”
想到这里,立时暗暗计算,自己站立之处,背后这道是‘开’门,出去该走‘生’门,那是自己左首第二个门户。当下摸摸身上还有三个从铁网上摘下来的倒刺,这就取了一个放到地上,作为标记,然后举步朝中央井窟行去。走近井洞中,探首往下望去,窟窿中空,洞洞的没有石级,而且黝黑如墨,任你凝足目力,也看不见洞内的景物。
马峤不敢鲁莽从事,先摘下悬挂腰际的长佩剑,伸手探入,剑光照处,已可看清那是一间不过两丈许见方的石室,地方不大。本来在窟窿上的那座古铜鼎,如今已经端端正正放在石室中央。从窟窿到地面,不过二丈高下。这就双脚先下,穿井而入。他为谨慎计,身子落下之际,快到古铜鼎上面,立即朝旁侧飘飞开去。他手持长佩剑,站定身子,举目打量,这间石室,略呈长方,上首和左右两堵石壁上,果然都有雕刻的壁画。上首壁下,有一个青石蒲团和一张青石的长案,案上放着一只檀木小木箱,莫非这就是那份名单不成。另外还有一个白铜烛台和点剩的半支蜡烛,案前不远,就是那座古铜鼎,此外别无他物。对面一堵石壁上,本来是一道门户,现在已经被青石封死。
马峤略一盘算,因时光有限,自己第一件事,应该先毁去这份名单为主,剩下的时间,再去揣摩壁上的武功剑法,能学多少,就算多少。主意打定,就举步走近石案,取出火种,点燃起蜡烛。然后移过檀木箱,拧开铜锁,打开箱盖。原来这一尺来高的木箱,共有两层,上层只有浅浅的一个木格,放着一卷手抄移本。马峤心中一动,暗道:“这大概就是那位将军手录的武功秘笈了。”
他心念转动之际,忍不住伸手翻去,只见这秘笈,一共也只有薄薄的十来页纸,字迹孔武有力,还有许多图形和朱批。
马峤心中暗道:“这便是那位将军研创的武功,自然不能毁去了。”这就把它折好,收入怀中。举起木格,下面一共是三大本厚厚的名单,上书“大明朝中佞臣名册”字样。
马峤随手翻了几页,发现第一页上第一个名字赫然映入眼前,那不是别人,正是严嵩。“哈!果然不出我之所料!”马峤暗自笑道。
马峤越看越是叹息,从这名单上看来,童应松说得不错,这三本名单,如果落入奸佞之手,固然这中间已有不少人物故世,但他们子孙仍然会受到株连,一旦事发,牵连之广,有多少人因此蒙上叛逆罪名处死。他不再多看,把三大本名单,放在石案上,依然默运功力,双掌缓缓按了上去。这样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才仰首吁气,收回双掌,随手一拍,三大本名册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纸屑,洒落一地。
两件任务,如今自己已经完成了一件,现在该是自己练习壁间那位没尚不知名的南宋将军遗留下的武功了。马峤心中想着,不觉越过石案,走近上首石壁,凝目看去。这一座丈许宽的石壁,刻的是一个道装老人垂目静坐的姿势,从他的九宫格中,幻化出三个姿势各异、足踏云彩的老道人,神态栩栩如生。
在盘膝跌坐的老道人左首,题着四句赞语:“大道无名,聚气成形,功参造化,一是三清。”
马峤凝立壁前,看着看着,心头若有所悟,只觉这幅图,似是道家的上乘练气功夫。他把这幅图像牢牢记在心里,然后又朝左壁走去。这堵石壁,略呈长方,从右到左,一共有六个使剑的图像,腾跃劈刺,神态生动。最前面的三个图像,只是壁上并无解释文字,也没有招式名称。
他从第一图,一真看到第六图,每一个图形,都凝神话视,仔细的思索着剑路如何发展,一面以指代剑,缓缓的划着。马峤本是绝顶聪明的人,何况十年练剑,在剑术上已有极深的造诣,对这六副图形更是练得十分纯熟。这壁上图像,是接着前面三式连续发展下去的,他自能从剑路上很快的领悟。看完左壁六幅图像,再朝右壁上首走去。右壁同样刻着六幅使剑的图像,但这里和左壁略有不同的是,第七幅到第九幅,还是劈刺飞跃的图像,从第十幅到十二幅,却是怀抱长剑,盘膝跃坐的坐像,而且姿态如一,看不出有何出奇之处?马峤大略地看了一遍,然后从第七式起,逐一仔细揣摩,曲第九式为止,因为前面六式剑路,他心中已经有了概念,这三式剑法,自然很快就能领悟其中诀要。
但从第十式起,后面的三个坐式,看了又看,始终无法看懂到底有何奥妙。马峤看了一阵,实在参不透剑中玄机,只得暂时放弃,先把前面九式,逐一加以连贯,用心揣摩了一阵,就取出身边短剑,从第一式起,按图演练了一遍。当然最前面的三式,他自小就练得滚瓜烂熟,从第四式到第九式,一式比一式繁复,但他对剑法原有相当造诣,除了初次练习,犹感生疏,等反复练过几遍之后,虽然未能得心应手,大致已可记住。
这六式剑法至少也花去了大半个时辰,眼看时间不多,要想把它一口气练熟,自然极不可能。只是心中对最后三个坐式,总觉其中必有深意,自己出去之后,不可能再来,平白放过,也未免可惜。这就收起宝剑,重又走近石壁,凝神一处,细心观看,但任你把前面九式如何连贯,研求再三,总是无法和这三式贯穿的起来。好像这三个坐式和前面的九招毫不相干,简直找不出半点端倪。越是如此,马峤越发觉得这第三个坐式,必然另具奇奥之处,只可惜自己学识太浅,一时无法领悟玄机。心中暗忖道:“自己纵然无法参悟,何坐下来不把这三个坐式,壹壹记下。”
一念及此,就不再去思索剑路变化,强行索解,只是凝注目力,把三个完全一模一样的坐式,看了再看,默默记在心里。这一仔细比较,才略微看出第一个坐式,衣褶皱纹略浅,第二个坐式,衣裙的皱纹较深,而第三个坐式,双目微睁,似是凝注着竖立的剑尖之上。三个坐式,只有这么一丁点儿的不同,若非仔细比较,自然极易忽略过去。如今业已全部记下,不用再停留了。他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朝石案跪下。拜了几拜,心中默默地向重阳真人通诚祷告了一番,叩谢自己学了壁间遗留的剑法。然后站起身来,吹熄烛火,双足轻轻一点,纵身从洞窟中穿出。回到上面圆形石室,俯身从地上抬起那个倒刺,收入怀中,举步朝左首第二扇门户走去。就在他走到石门还有三步光景,石门已经自动开启,耳中同时听到地底传出来一阵轧轧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