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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2017-12-27发布 7250字

第二百七十八章

此时慕容崇也酒醒了,他望着站在面前狠狠瞪着他的大哥,忽然间就意识到了自己仿佛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了。

“你做什么慕容崇?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暮云非猛的大吼出声,他还捧着季泷受伤的那只手,季泷不堪这么被他抱着,挣扎着正要下地,暮云非将他放下来,季泷刚一脚沾上地面,便觉得腰股间和背部一阵猛烈的疼意袭来,他不由得脚底一软就要栽倒在地。

暮云非眼疾手快地将他一把扶起来,便又将他打横抱起来,暮云非再次抬眼看着慕容崇的时候,眼神里便带着些失望的意味,以及从未波动过的眸子这时候却是变了味道。

“大哥……我……我不是……”

“够了!不必多言。”

暮云非冷声打断了慕容崇接下来的话,季泷面色越来越惨白,现在急需要大夫来看一看,暮云非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和慕容崇浪费时间来争论。

“慕容崇,我只相信我看见的东西,”暮云非说完这句话,便提步准备走了出去,慕容崇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在他后面说了一句。

“大哥,我喝醉了,我不是故意的。”

暮云非听闻这句话后,终是冷笑了一声,脚步也在此刻停了停,道:“慕容崇,你不小了,一国之君的任性,臣暮云非,承受不起。”

“大哥!”

暮云非转身面向他,缓缓道:“阿崇,我自问我作为你的义兄,从未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对你所珍视的东西也加以保护和维护,那是因为那是你在乎的东西,可换到我的身上来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做到呢?”

“季泷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唯一爱过的人了,我珍重他,爱护他,敬爱他,连我自己都舍不得动了他一根汗毛,你却将他打成重伤,伤成如今这副模样,你到底拿我当什么呢?陛下,臣,实在是受不起陛下这一声大哥了。”

季泷一直安静地待在暮云非怀中,听完暮云非这段话后蓦地睁大了眼睛,他抓紧了暮云非的袖子低声开口:“云非……”

季泷的意思显然是并不希望暮云非为了他与慕容崇生出嫌隙,毕竟暮云非是真心将慕容崇当做自己的亲弟弟来看待的。

暮云非洞悉了季泷的意思,他摇了摇头,道:“不要管,谁伤了你,我自会讨要回来,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成。”

暮云非抱着季泷出来的时候,沐昀还坐在树上,见季泷被抱着出来的,自然也就知道季泷大概真的伤得有些重了,忙不迭得去吩咐人去找太医来。

“你一直坐在这里看着里头?”

暮云非路过沐昀的时候,忽然冷声开口,沐昀心中一咯噔,暮云非这意思是怪她没有出面去帮忙?

沐昀想到这里,不免心下惊了惊,正想说自己不便出面,可又看了看季泷的神色,简直苍白地像一张宣纸。

沐昀的愧疚之心在这一刻忽然爆发,她是真没想过皇帝会下这么重的手,再说了这季泷可是皇帝曾经的救命恩人啊,又是暮云非的人,皇帝没可能会这么对季泷。

可是又想到皇帝之前仿佛是喝醉了进去的,这么一想又说得通了,要是皇帝是清醒着的,他看见季泷了,少说也得客客气气的。

沐昀摇了摇头,道:“我唤了太医。”

暮云非看了一眼沐昀,应该也是觉得此刻多说这些无益,便也颔首,季泷睁开眼睛后瞧见了沐昀,登时来了精神。

“小昀儿,我帮你解决了个大麻烦,你高不高兴?高兴地话就快过来亲我一口!”

季泷丝毫没有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暮云非在听见这句话后便沉下了目光,他抱着季泷的手缓缓收紧,用得力道疼得季泷哼了一声,瞪视着暮云非道:“疼!”

季泷哼哼了出来之后,依旧满怀期待地看着沐昀,仿佛一个向大人讨要奖赏的孩子一样,看得沐昀心头直突突,沐昀摆了摆手,打着哈哈道:“你受伤了,看起来还挺严重的,我喊月季花来照顾你呗?”

季泷一听季凌的名字,登时就黑了脸,他转头就抓着暮云非的衣领,道:“算了,云非我们走吧,我头晕,不想看见其他人,我有你就够了。”

暮云非显然对这句话很是受用,他挑了挑眉,便直接抬起脚步略过沐昀走了,瞧着暮云非这模样,显然是记着沐昀这次没有及时出手相救了。

沐昀摸了摸鼻子,叹息了一声。

“你做得对,”身畔有道清朗的声线传来,一只手搭上了沐昀的肩膀,“这件事不是我们这辈的事,他们的事就该由他们自己去解决……暮叔父也是关心则乱。”

沐寅微微笑着,望着沐昀的神情里带着无尽的温柔,沐昀笑了笑,将肩膀上的那只手给拉了下来,沐寅看着沐昀的动作,眸子黯淡下去。

沐昀像是知道沐寅在想什么一样,转而将那只手缓缓挽在手间,道:“你身上还有伤呢?跑出来做什么?”

沐寅瞧着她的动作,心中一暖,原本还以为她是不想要自己触碰她,却是没有想到原来她只是怕他站不住所以来扶着他。

沐寅微微弯了弯嘴,道:“反正没有什么事,看见院子里有摔碎的天下醉,我便知道定然是你了,所以出来看看。”

原本喜宴结束后,沐昀就劝着沐寅回去睡着了,现在哭寅自己又跑了出来,定然也是为了她的事情,想到这里,沐昀微微叹了口气。

“我进去看看。”

两人站在外边有一会儿,才想起来里头貌似还有两个人,慕容崇现在已经醒了酒,自然也就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沐昀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沐寅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沐昀一下子宛如醍醐灌顶。

是啊,此刻进去能抓住皇帝对她的母亲动手动脚后的现行,还能拿此以做威胁,现在不进去捞点好处,还什么时候进去?

想清楚了之后,沐昀便提步迈了进去,此刻苏茜还未回神,只是季泷进来之后就给她盖上了层衣物遮挡住露在外头的肌肤,是以沐昀看见她的时候她也没有露出多少肉来。

只是那衣物下的样子,沐昀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出来那是副什么样的光景了。

慕容崇刚回神想要去看看床榻上神情呆滞的苏茜,沐昀后脚便进来了,她一进来就看见了慕容崇伸出去的手,沐昀猛然高声喊了一声。

“陛下!”

慕容崇伸出去的手一抖,听见这个声音是谁发出的后,眉心都是一跳。

沐昀迅速冲了上来将慕容崇给横挡开去,她一脸戒备地望着慕容崇,仿佛此刻就认定了慕容崇是个登徒子,还是个禽兽,竟然在她父亲大喜之日欲要对她父亲的新婚妻子行不轨之事。

虽然事实离这样也差不多了,但是被沐昀这么看着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格外不是人。

“陛下!恕臣冒昧,陛下在这洞房花烛夜里进来母亲的房中做什么?”

慕容崇被沐昀一脸正气给惊住了,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而在此刻,外头传来的脚步声令沐昀自己都是一抖,沐天海进来的时候,因为饮了几坛子酒脚步还有些虚浮,现在他一进来看见的就是现在沐昀和慕容崇对峙的场景,床榻上明显还躺着一个人。

而那人,很明显,就是他的新婚妻子,苏茜。

他一看见苏茜的模样,便登时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怒气在沐天海的脑子里蹭然直升,这一幕是这样的熟悉,熟悉到他根本就不敢忘记。

他记得十几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日子,他与江素分明就要成亲了,可成亲前一夜里,也是这般,慕容崇仿佛一个畜生一样对江素做了那种事,江素不甘受辱,只觉得对不起沐天海。

江素没有办法,只能去寻死,沐天海想告诉江素,这件事不怪她,不关她的事,他会将这件事当做从未发生过,可江素自己心中有愧,怎么会还心无芥蒂地与他在一起?

恰在此刻,慕容崇便下了圣旨要江素进宫为妃,江素起初抵死不去,她一心寻死,可最后却又不知道迫于什么原因,只能跟着慕容崇进宫去了。

那时候沐府还未曾像今日这般能够一手遮天,能够在这京城里占一席之地,所有人都只觉得沐府仅仅是靠着当年和慕容崇拜过把子的这层浅薄交情,所以才能在这大宣里安然无恙。

现在想想,许是当年慕容崇以他沐府上下作为威胁,迫江素不得已只能随慕容崇走。

可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苏茜躺在床上,神情空洞恍惚,那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沐天海怒不可遏,沐昀想着暮云非方才走了,父亲都没有回来的迹象,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没想到现在又回来了。

沐昀登时觉得自己进来了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不免抬眼看了看沐寅,沐寅察觉到沐昀看着他的目光,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深深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沐天海会在现在回来。

沐昀下意识就要往后退,沐天海往前走一步,沐昀就往后退一步,到最后沐天海走到床榻边上的时候,他蹲身下去,握了握苏茜的手,苏茜空洞的眸子在这一刻忽然染上了光亮。

她立即回握住沐天海的手,清泪从她明艳的眼角滑落而下,她在慕容崇对着她发疯用强的时候没有哭,在身上衣物被扒开了的时候没有哭,就算知道最后自己会被玷污清白不再的时候亦没有哭,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后见沐天海一面就自尽的打算,可现在她眼神清明之后,看见沐天海蹲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哭了。

苏茜性子其实尤其刚烈,她以往那些非人的遭遇都没有使她弯下那傲然的腰肢,可现在她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想要嫁的人,想要过一生的人,她哭得像一个孩子。

“天海……天海……我……”

苏茜低声哽咽,眼泪像是一汪清泉不要命的往下掉。

“你们先出去。”

沐天海抱起苏茜,苏茜轻盈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尤其破碎,宛如一片随时都要裂开的棉絮一样。

沐天海将苏茜放在沐寅的怀中,沐寅没有顾上自己还受着伤,只得伸出手来接住了苏茜,沐天海低头在苏茜的额间吻了吻,哑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你先回去歇着,好好休息,别想这些了,我等会就来找你。”

沐天海温声开口,沐寅都不确定了这声线发出的人是不是沐天海,是不是自己的那个他认识的义父.。

沐天海没有给他想明白的机会:“出去。”

这话徒然就变了个调子,冰冷的不像话,像是三九天里冰冷无比的冰窟,冰如锥凌,沐寅很确信了,这话是对他说的。

沐寅点点头,果然还是女人好说话,钢铁般的男子在自己女人面前还是跟个绕指柔一样的,只是这义父显然并不想在他面前是个绕指柔。

“是。”

沐寅低头应声,沐昀很是有眼力见地跟着沐寅的步子一道出去了,出门前还十分善解人意地将门给关上了。

一出这扇门,沐昀就拍了拍胸脯,仿佛吓了一大跳:“刚才就不该听你的,特么的我怎么知道父亲现在又回来了。”

沐寅好笑地看了一眼沐昀,转而又低头去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女子,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喊个什么样的称呼,沐昀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低声恭敬道:“母亲今夜受惊了,儿子现在就将母亲送回房去。”

沐寅听闻这个称呼,挑了挑眉后,道:“母亲受惊了。”

跟着沐昀喊了声母亲,沐寅心中倒是雀跃得不行,沐昀瞧着他的模样,道:“你行不行?自己身上还有伤呢?要不我来抱着吧。”

沐寅顿了顿,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必了,这点伤我还能撑一下,女子的身体本就不重,再说了,你也是个……”

话头在这里停了一下,沐寅没有选择继续说下去,只是换了个话:“我怕你抱不动。”

苏茜此刻早就已经睡了过去,方才的惊吓已经不足以令她还有神智撑到现在了,在她看见沐天海的那时候,她绷着的整个身子才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沐寅将苏茜另外抱去了一间房,沐府这么大,最不缺的就是房间了,苏茜毕竟已经成为了明正言顺的沐府女主人,也不该去睡客房,于是沐昀便命人去收拾了自己房间的隔壁间那间房给苏茜暂时休息一下。

沐寅将苏茜放回床榻上的时候,刚一撒手准备给苏茜盖上棉被的时候,苏茜便自己悠悠睁开了眼睛。

沐寅被她这么一看,登时有些毛骨悚然:“母亲?”

苏茜偏头歪了歪,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已经嫁给天海了,已经是这沐府里的主母了,这孩子她见过的,喊她一声母亲的确是应该的。

“我要洗澡。”

苏茜低声说道,沐寅仅仅愣了一下之后就迅速反应过来,他点点头,道:“我这就去命人准备热水。”

沐昀在一旁听见了,便抬手喊人去备热水,他们则在对视了一眼后,便道:“母亲,我们就先下去了,母亲好些休息。”

沐昀退出房门,顺手抓了个丫鬟,道:“照顾好夫人,别让她寻短见了。”

丫头起初听见那句“照顾好夫人”,正想点头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但又听见了吗后面那句“寻短见”,微微低了低头,沐府向来不要多嘴多舌的人,丫头显然明白这一点,只应声说好。

沐昀点点头,便跟着沐寅退出去了。

沐天海望着自己面前好好站着的慕容崇,心底里的怒意从这一刻很快升腾,且飞快地占据了自己的整个身体。

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立即马上将自己面前这个人给活活掐死。

“今夜没有君臣,只是兄弟怎么样?”

沐天海缓缓出声,他说出来的句子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商量的口气,分明就是笃定的意味,像是那种你不得答应也得答应的那种。

慕容崇起初还皱了皱眉,他看着面前已经猩红了眸子的沐天海,终是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他这刚一点头,沐天海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一眼,几乎是用尽全力狠狠朝着慕容崇的脸砸了下去。

“慕容崇!”

沐天海几乎是狂吼出声,他不明白啊!他真的不明白啊!这么多年来为他出生入死,为他夺皇位,保他不受刺客袭击,为他挡刀下火海,这些都是为什么!

沐天海怒意勃发,甚至都无法控住自己的力道,一拳砸下去之后,慕容崇也没有躲开,大抵是忘记了躲避,又或者是自己不想躲开。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沐天海,我沐府上下有谁对不起过你!对不起过你慕容氏!你说!”

慕容崇挨了沐天海这一拳后,登时嘴角上流下了一道血迹,慕容崇也不甘示弱,登时又回给了沐天海一拳:“素素她临死的时候都在想着你,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也没有爱过我!她说她喜欢的人是你!我就不明白了,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那么喜欢你!”

沐天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眼角已经泛起红晕:“所以……所以!所以你就强暴她吗?!所以你就要毁了你兄弟一生的幸福吗?!所以你干出这些畜生都不如的事情你还有理了是吗?!慕容崇!我真是他妈的看错了你。”

沐天海闻言根本像是一个发了疯了疯子,只想着要将面前这个人给打死,这样才能平息一些自己胸腔里不断升腾的怒火。

他一拳一拳砸过去,本来慕容崇的武功就不如沐天海,且招架起来又十分费尽,沐天海又跟疯了一般地打向他,慕容崇根本就招架不住!

很快慕容崇的面上便挂了彩,且嘴角淌着越来越多的鲜血,沐天海还在咆哮着:“畜生!”

“你既然抢走了阿素,你就该对她一心一意好好待她!你逼她进宫却让她死于非命,你对得起她吗?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和我说爱!你他妈的现在又回来对苏茜做什么!你脑子里装得是什么东西畜生!我的东西你全部都要吗?我不要的你也要,我的破鞋你也穿吗?你还是不是个皇帝!”

沐天海一边动手,一边咆哮着,现在的他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下手留情,像是一个单纯地兄长在教训自己的弟弟一般。

慕容崇做皇帝做得久了,上位者的气势根本就容不得旁人如此无礼待他,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宛如疯了一般的沐天海。

慕容气息不稳,剧烈咳嗽了几声后,便觉得自己作为帝王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他亦是怒意勃发,十几年来,自他@登上帝位之后,可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朕如何由不得你来置喙!就你现今胆敢对朕动手,你觉得你沐府上下还能安康吗?!”

慕容崇气得狠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能一个劲地说着放肆,和诛九族的字眼,沐天海的拳头也停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慕容崇,只觉得从未有过现在这样对慕容崇感到失望和绝望。

沐天海停下来仰天大笑了一番,笑声在这空旷的屋子里久久盘绕着,声声都仿佛泣血一般,回绕在慕容崇的耳畔。

可现在正处于气愤当中的慕容崇,自然不可能拉下他一国之君的颜面来对着面前这个刚刚还对着他动手过的沐天海低声下气。

慕容崇便只能依旧扬着头,用着俯瞰众生的傲然眉目望着沐天海,仿佛只要沐天海再动一下,他便立即可以下旨诛了这沐府上下的九族。

沐天海眼中的绝望和失望愈来愈大,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慕容崇会对他说这种话。

“诛九族?是吗?你去啊!”

沐天海大吼了一声,他一把便拎起了慕容崇的领子,随后像丢弃死鱼一样丢在地上,慕容崇抵不过沐天海,根本就反抗不了,只能任由着沐天海将他摔在了地上。

慕容崇皱了皱眉,正想说话,便看着沐天海闭上了眼睛,他看着沐天海缓缓地跪在了他面前,慕容崇看着沐天海这一系列动作,还以为他终于意识到了君臣之间的关系,顿时扬起头来冷眼看着沐天海,他就知道,沐天海怎么可能不会顾及沐府上下,怎么可能不会顾及诛九族这三个字。

沐天海跪下之后,便朝着慕容崇缓缓叩首,他的脸埋在了自己的双臂间,是正正经经的大礼,慕容崇看不清沐天海的脸,只能听清了沐天海的声音传出来。

“是我愚昧了,我现在才明白,我从未将自己的位置看清楚,是我妄想与陛下称兄道弟,可从未想过陛下是不是也将我当成兄弟,是我愚蠢,竟以下犯上将陛下这等皇室中人当成兄弟。”

沐天海每说一句,声线便沉下一分,慕容崇越听越不对劲,可沐天海迎娶了与江素一模一样的女子为妻,这摆明就是在打他的颜面,他喜欢江素不比沐天海要晚,甚至比沐天海更要早上一些,可凭什么沐天海却要以这样一副姿态与他说话。

慕容崇心中不服,按捺住自己体内的怒意没有说话,沐天海便冷笑了一声,继续开口。

“我从前就和沐昀说,不管以后如何,陛下如何,我沐家都不会翻了这大宣,覆了这天下,我沐家都会是陛下最坚实的后盾,即便陛下误解我的用意,不信我的心思,可我也依旧如此命令沐昀。可如今我却觉得……这些真是太可笑了……”

慕容崇听到前面,还觉得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他为君,沐天海为臣,他作为臣子一心一意为了大宣,为了帝王有什么不对?这些原本就是他作为一个人臣该做的事情才是。

但他后面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崇还没有说话,沐天海便笑了起来:“十五年前,我们结拜成为兄弟,从此一心一意辅佐于你,护着你,于群狼环伺之地拼死保着你,不惜双手染血踏满血尸都要将你送上帝位,只因你那句不再受制于人,我们从未想过你许的荣华富贵,也从未图谋过你所说的繁花似锦,你所有的一切,还是属于你,我们又得到了什么?”

“当年参与夺位的众位皇子中,最不受宠的人是你,最没有权势的人是你,最没有希望问鼎的人还是你,你孤苦无依,在皇宫举步维艰,每日饭食都唯恐会有人下毒谋害,是谁为了你与你一起困于宫中伴你?是谁为你每餐试毒再放心给你吃?又是谁为你点将三万一举夺位?”

“是我们这些你所谓的臣子,还是你觉得这些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是你所谓的臣子,是你随意践踏的臣子,正是我们这些将你当成弟弟来看待的臣子,助你所有!当年无论大皇子亦或者四皇子,哪一个不是比你更有胜算?可我们有埋怨你什么?可曾有过苛待你半分?”

沐天海说着说着,慕容崇皱着眉,忽然间沉声大喊:“别说了!”

沐天海依旧笑着,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慕容崇在说些什么,道:“我言尽于此,今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管,既然陛下能够说出诛九族这等话,我想我若再行退让,他日我的尸首就怕是会被陛下悬挂在这京城城楼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