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我们现在?”那人请示道。
西祉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道,“且看着吧,切莫轻举妄动,别忘了,本殿下是来道贺的,本太子倒想看看,北渊皇会怎么对外解释。”这真真假假的皇子,可不是小事,一个弄不好,可就成皇室丑闻了。
而随后赶到的东祁和南云潇,第一个消息就是听说,新娘变罪臣之后,不但撤了亲事,而且被关进了天牢。
徐默告诉晏连浦这个消息时,本以为他会冲动,却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之后回了房,过了晌午,便冷静的走了出来。
来到天牢门口,晏连浦沉了沉气,压抑住内心的怒火,拿出一百两银票贿赂了守卫,这才走了进去。
他心疼的看着卧在天牢破旧小床上的甄仪,连个像样的枕头薄被都没有,她最爱干净了,可是……
甄仪觉察到炙热的视线,有些疑惑,随即睁开眸子,转过身去,却愣住了。“晏连浦,你,你怎生来了?”
她瞅了瞅周围,见没什么人才放心,那边甄商也看了过来,微微诧异。
晏连浦走进一点,道,“我能不来吗?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
甄仪浅笑了一下,心里暖暖的,似是安慰他道,“你放心,我没事……”
晏连浦看向甄商,有些责怪,口气也不甚好的道,“伯父有什么打算晚辈都管不到,但是请您,不要连累甄仪,她从来都不该被你们牵扯进去。”
甄商眯了眯眼睛,没说话,心里也是有些欣赏晏连浦的直接,看来,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在乎甄仪。
而甄仪听了这话,有些动容,从来,除了晏连浦,从没有人这般维护过她。不过,她还是道,“你赶紧走吧,我自有办法出去。”
晏连浦道,“我能救你出去,我不允你冒险。”
甄仪笑了一下,胸有成竹的道,“你放心吧,甄风的病情我知道,除了我,大概无人能救,北渊皇若想救他,还是得让我出去的。”至于甄商,她从来不曾打算过他,他是死是活,再与她无任何关系。
晏连浦只得点头,甄仪说的是对的,只是他不忍,不忍她受苦。
甄仪却对这些不以为意,有条件的话她是很讲究挑剔,但不代表她吃不了苦,她道,“走吧,虽然你富裕,可是权势,我不希望因为我,连累晏家。”
沉思了下,他才点点头,不舍的看着她,把手中带的精致膳食点心递给她,这才慢慢离去。
过了一会儿,甄商见甄仪极是优雅的吃着晏连浦带给她的饭,才道,“他对你倒是很上心。”
甄仪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不过端了两碟菜放在他那边,嘴里却淡淡道,“我不爱吃,你吃吧。”
甄商沉默下来,看着那精致的菜肴,心里有些异样,既然是那男人准备的,又怎会准备她不爱吃的?明显是借口。不过,他没有拒绝,吃了几口。
没过一会,晏连浦又来了,甄仪无奈的看他抱着雪白干净的枕头,薄被,起身走过去。
他看了一眼甄商,遂把东西从不算宽的空隙中一点点递过去,心疼的道,“虽然天热了,可晚上还是冷的,你盖好了,莫要受了风寒,你再忍忍,实在不行,拼尽全力我也会带你出去。”
她点头,放下东西,走过来,催促他快走吧。
然后晏连浦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甄仪见他真走了,才放下心。
幸好牢里虽然是男女共关,但是都有小隔间,私人问题也可以解决,甄仪慢慢便心宽的入睡了。
甄风慢慢睁开眼帘,入目是奢华精美的床帏,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正欲起身,便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似乎是婢女的声音,“奴婢参见陛下……”
老皇帝摆摆手,看向紧闭的房门,“皇子殿下醒来了吗?”
“回禀陛下,殿下还未醒来。”
过了不一会儿,甄风便听见门被轻声推开,他皱眉,因为他听见了皇子殿下四个字。
老皇帝走过来,见甄风醒了,脸上升起喜色,激动道,“你醒了,身子如何?可不舒服?”
甄风沉默着看着他,慢慢才淡淡开口,“我爹和甄仪呢?”
老皇帝神色一凛,有些严肃的道,“他不是你爹,你是朕跟皇后的皇儿,是我北渊国最尊贵的皇子殿下。”
甄风垂下眼帘,老皇帝看不清他的神色,又想起他身子不好,这才缓和道,“风儿,你才是北渊真正的三皇子。”
“那北昱呢?”他轻扯嘴角,淡淡问道,似乎其中还有些嘲讽。
“他依旧是三皇子殿下,而你,是四皇子北风。”老皇帝皱着眉道,他之所以不废了北昱的皇子身份,是因为他绝不能让北渊成为天下的笑柄,若是被人传他封了一位假皇子,那他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况且不过是一个皇子之位而已,从今以后,北昱将除了皇子的身份,不会享受任何属于皇家的殊荣。过几年,随便找个罪名,再撤了他的爵位,也未尝不可。
“呵,”甄风溢出一抹轻笑,“那你又如何确定我就是你的皇儿?仅凭我爹的一面之词?”
闻言,老皇帝笑了笑,“若是别人,朕自是不信的,但是你,与皇后生的九分相似,朕便一点也不怀疑。”虽然他有许多妃子,但惟独与皇后伉俪情深,这么多年了,他不是不悔的,要是早知道,他又怎会让皇后自尽在宫中?然后他看向甄风,充满了疼爱之情,若非不能,他很想立刻就废了太子,立风儿为储君,可惜现在还不稳定,为时太早。
甄风明白自己说什么也无用,便沉默下来。
老皇帝见他面色还苍白着,便道,“皇儿你好好休息,父皇会再来看你。”
“等一下,”甄风开了口,老皇帝回了头,他道,“甄仪呢?”
老皇帝怔了一下,想起那个叫甄仪的女子,是北昱未过门的皇妃,也是风儿之前的兄妹,他关心也合乎情理,只不过那女子……
“你把她怎么了?”见他久久不回,甄风抬起头,一向温和的眸子竟冷厉起来,望着老皇帝。
老皇帝自然不会被震慑住,只不过心里还是惊异了,风儿为何会对那个女子那般在意?莫非?他心里起了一番试探,便如实道,“朕把她关进天牢了。”
甄风听了,顿时心中一堵,眼眸晦涩,然后更加冷然的望着老皇帝,沉声道,“放了她。”甄仪她是无辜的,怎么可以被他和爹牵连?他心里疼痛不已,眉间紧皱着,显得很是痛苦。
老皇帝知他受不了刺激,自是应允,心中却有另一番计量,答应了风儿会放那个女子,他便回御书房了。
甄风想着,自己既然被封为皇子殿下了,那么身处的应该是皇宫,呵,他眼眸敛下,浑身散着冷意。
而牢中的甄仪,因为晏连浦老是拿钱行方便,所以她也算吃得好睡得好,除了,不自由之外。难得的,她并未如以往一般不耐烦,反而闲适的等待着,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一样。这不,果然有人来带她去见北渊皇了。
狱卒打开锁链,甄商睁开眼看了一下,随即又闭上了眼,甄仪毫不在意,扭了扭手腕,神情淡雅的走了出去,毫不显落魄颓废。
故而,老皇帝见着她依旧沉稳淡定时,心里着实惊讶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沉着脸,威严道,“知道朕唤你来做什么吗?”
甄仪微微笑了一下,眸光如那清冷的月儿,内敛却又灼灼生辉,她自信而冷静的道,“想必是因为甄风。”
老皇帝眯了眯眼睛,“大胆,你可知他现在已经是我北渊的四皇子北风?竟还敢直呼他以前的名讳。”
甄仪不置可否,也不惊讶,道,“我一直被您关在牢中,自然不知他转眼就成了四皇子。”
这话堵得老皇帝无可挑刺,他哼了一声,道,“朕答应风儿放你出来,只不过,你以后只能是他身边的婢女,且要保他周全。”
“我不答应,”她挑眉,料定皇帝也不敢真正一怒之下斩了她,所以她信然道,“甄风也不会强迫我,更不会让我去伺候他,除非您说服了他之后,也许我会摄于您的权利,假意敷衍一下。”
老皇帝碰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倒是大胆直言,不怕朕真的斩了你。”
“呵,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甄仪要是怕死,今儿也不会站在这与您挑明了说。小人亦懂得生存之道,然甄仪认为若苟延残喘受制于人的活着,倒不如干干脆脆的了断。”
老皇帝闻言,不但没有大怒,心里反而更是激赏来了一番,虽然他看出这女子是拿住他不会要她命在与他对峙,不过,他还是觉得这般聪明理智的女子,少有。“行了,行了,去看看他吧,朕饶你一次,若非风儿,就凭你是逆臣之后,朕也得斩了你。”
甄仪扯了扯嘴角,哼笑了一下,行礼告退,走到一半,转过头来道,“陛下您真的认为我是逆臣之后吗?若甄仪是,甄商怎会无情的牵连与我?他可从未把我当他的女儿看呢,就连我自己也一直怀疑自己的身份呢。”
老皇帝明显讶异,甄仪嘲笑的离开后,他如有所思。
甄仪出了御书房,随即便有人带她去了四皇子的宫殿,甄仪这才有些异色,她也的确未料到,原来甄风并不是甄商的私生子。怪不得他那般重视疼宠甄风,原来人家是根正苗红的皇子殿下,她轻嗤,走了进去。
甄风还在睡,甄仪站在那儿也不言不语,淡淡看着,慢慢的甄风似是有所觉,竟转醒了,意外的瞧着甄仪,眼中毫不掩饰他的喜悦。“甄仪……你来了。”
她勾了勾唇角,“好久不见。”
他一僵,是啊,好久不见,一见就出了那么大的变故,他低下头,声音低落,“你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