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好怪你的?怪你原来是皇子?还是怪你害我入了天牢?”她嘲弄。
他心里一伤,喃喃出声,“对不起。”
她并未回应,走到他窗前,径自把了把他的脉象,然后放下了,嘴里道,“看来那些太医是比江湖上的庸医强多了。”
“甄仪,北昱他……他还是三皇子。”甄风对她道,想着她会关心的。
甄仪倒未有什么异样,她猜到了老皇帝不会在这个时候废了三皇子北昱的。
他迟疑了一下,“只不过,我觉得皇帝以后会对他出手的。”
“昱不是会傻傻的等着被害的人,我相信他自有盘算,”对于北昱,甄仪是不担心的,相处了十年,她怎会不了解他?昱总能自己便盘算处理好一切。
“那么你呢?”他敛着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语气低沉。
甄仪是甄商的女儿,身为逆臣之后,她的处境可想而知,他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保全她。
甄仪抿着唇,神色淡然,道,“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再受点刺激,便是我也无能为力了。”说罢,她转身而去。
刚出了房门,门外便站着两个守卫,甄仪挑眉,只听他们道,“陛下吩咐属下带你回天牢。”
甄仪也不诧异,意料之中,她是逆臣之后,北渊国朝臣知道的太多了,老皇帝也不可能就这样放她出来。估计,也只是为了应付甄风,只不过,她很确定的是,自己生命无忧。
离开四皇子北风的宫殿,甄仪安静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守卫,但她信步的姿态毫不像犯人,更像尊贵之人身后跟着侍卫一般自在。北幽看见她时,便是这样想的,他眸色闪了一下,勾了勾嘴角,朝她走过去。
甄仪看见面前的人,停住了步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北幽,北幽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二人,问道,“这是带她去哪?”
“回禀二皇子殿下,属下奉陛下的命令,带这女子回天牢。”其中一人恭敬的回道,低着头,不敢看向北幽。
北幽笑了一下,慢悠悠的道,“本该是尊贵的三皇子妃,结果一夕之间变为重犯,甄小姐有何感想?”
甄仪淡淡的看着他,“再多感想,也不需要跟二皇子阐述吧。”说完,欲绕过他而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清楚的听到北幽在她耳边,轻声道,“也许本殿下可以救你。”
甄仪怔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走远的北幽,神色莫名,然后不以为意的向前走去。
回到天牢的时候,狱卒打开牢门,隔壁的甄商望过来,待狱卒们锁上牢门走后,他问道,“风儿怎么样了?”
甄仪嘲讽的瞥了他一眼,道,“如你所愿。”
甄商愣了一下,方才明白甄仪的意思,他面上一喜,心里竟激动起来,妹妹,哥终于达成你的遗愿了。
甄仪懒得与他多说,便径自躺下,闭眸休憩,然,她的眉间不自觉的微皱着,让人不禁想伸手去抚平,愿她安然。
“太子殿下,东郢国祁王,南云国太子,都于今日辰时进了皇城。”
本在休憩的西祉睁开了眸子,眸子里不带一丝迷茫,反而一片清明,他未语,手指不自觉地磨砂着。
那侍卫一见主子的动作便知太子殿下在沉思,于是无声的退了下去。
东祁,南云潇,都来了么?呵,甄仪那女子,倒是惹得不少人对她怀着心思呢。想当初,他也对这个女子很是感兴趣,便是现在,也好奇的不得了。只不过,得到她的欲望没有大过皇位的吸引,所以他还能理智的置身事外,至于那些人,怕是无法袖手旁观了吧。他轻轻笑了笑,想起初见那女子的第一眼,心底也是难得的悸动了,西祉想,这个女子值得一辈子回忆。但爱,却是不能的,一个君王,不能有左右理智的私情。
刚到皇城的东祁和南云潇在最大的星月轩客栈不期而遇,成对立之势,两人各据一方,相视无言。
半响,还是南云潇温和的笑了下,对下属道,“去开间上房。”
“是,主子。”
南云潇对东祁颔首了一下,抬步离开,东祁眸光一闪,心下已有些计量,下属早已开好上房,他面无表情的上了楼。
星月轩的上房皆是挨着的,兴许是巧合,南云潇和东祁的房间亦是相邻的,天字一号房,二号房。
‘啪’的一声,南云潇重重搁下茶杯,脸色阴沉,哪有往日的温雅。他压低了声音,极冷厉的问道,“消息可属实?”
低首的人颤了一下,忐忑的道,“回禀殿下,甄小姐,确实是因为逆臣之后的身份,被北渊皇关进了天牢中,尚不知如何处置。”
南云潇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隔壁东祁亦是一样,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阴沉的吓人。
而事情的主角,却颇为悠闲的在天牢中,闭目养神。过午,又有人来带走甄仪,她很是配合,然脸上却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
如前两日一般,侍卫把甄仪带到了四皇子的宫殿,甄仪漫步走了进去,神色淡然。
甄风正捧着书,心不在焉的,突然看见她,眼中立即充满喜悦,轻声唤,“甄仪,你来了。”
她不来能行吗?甄仪扯了扯嘴角,北渊皇为了安抚甄风,还真是不怕麻烦,每日放她出来见甄风,事后再送回去。呵,她还真是够特别的,唯一一个被关在天牢的人,还允许被出来放风的犯人。
“甄仪,爹,怎么样了?”他迟疑了一下,微微有些担忧,对于隐瞒欺骗他的甄商,他已经说不清自己怀着什么样的感觉了。有埋怨,也有割舍不得的亲情。
甄仪回眸扫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道,“一个逃匿多年的逆臣,你以为他会怎样呢?”
甄风沉默,他早已猜到了,他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思绪。
甄仪也没兴趣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坐到桌边去,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距离侍卫来带走她,还得有半个时辰呢。宫中的茶倒是不错,可惜了没有好心情去品味。
过了片刻,甄风回过神来,眼睛便寻找甄仪,瞧见她坐在桌边,斟酌了一下开口道,“甄仪,我求北渊皇放走你和爹,你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尽快让他们离开才安全。
甄仪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不知是该说他单纯好,还是愚蠢好,北渊皇怎么可能轻易放了甄商呢?呵。
不过,她倒是在担忧,万一娘亲知道了甄商和她被困在北渊,不知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不过,晏连浦说娘亲是一气之下离开甄家的,那么应该不会主动去打听甄商的消息吧?她应该找机会告诉晏连浦,不要把这件事让娘亲知道了才好。
她思虑之后,然后猛然瞧见甄风探寻的目光,她压下思绪,淡淡道,“你还是养好自己的身子吧,其他的莫要管了。”
他眸色一暗,低落道,“我怎能不管?”一个是养育他十几年的亲人,一个,是他心仪的人。
甄仪沉沉吸了一口气,道,“虽然北渊皇现在封你为四皇子,可是你毕竟还是没有权利的,你说的话固然北渊皇想答应,可是他又怎能说服朝中众人?便是太子,二皇子都在虎视眈眈,想掺一脚,所以,你目前还是不要惹出什么风声了。”她不是为甄风好,而是不想把自己推上北渊国的漩涡里,虽然她现在被关进天牢里,但其实事态还没有那么严重,朝中也没什么风声。可如果这些人寻着时机,趁机搅乱了事情,她想脱身,就难了。
甄风虽然不懂朝政江湖之事,但是对于甄仪的话,他总是会听的,所以他点点头,尽管心里默默难过,因为他帮不上一点忙。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无用,无用的身子,所以什么也做不了。
而这时,御书房内,正站着几个朝中老臣。老皇帝威严的道,“对于逆臣甄商之事,诸位大臣认为该怎么处置?”
几人看着对方,面上惶恐,忐忑着,不敢吱声。
老皇帝拧着眉,重声道,“你们都是老臣,当年对于将军府之事都亲眼目睹,怎么,让你们说说自己的看法,还不敢吭声了?”
一老臣忙躬身,道,“回陛下,老臣认为甄商前将军虽为逆臣,但念其功劳,又悉心抚养皇子长大,可宽大处理。”
另一个老臣不甚赞同,“当年陛下判甄家满门抄斩,甄商逃匿多年,现在终于落网,理该绳之以法,斩首示众,以示陛下威严。”
“此话不可这样讲,前将军此次是为了皇子才现身的,说明其为了皇室血脉不畏生死,可以减其罪孽。”
“好了,”皇帝一拍桌子,道,“若说满门抄斩,朕当年便是疏忽了,才导致皇后自尽。追究起来,莫不是连朕也该受到株连?你们对外莫要声张,本事容朕思量一番,再行处置。”
“是,陛下。”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三皇子……?”
“三皇子是留妃之子,并非皇后之子,所以也是朕的皇儿,北渊的皇子,此事你们不用质疑。”
“陛下,老臣都相信四皇子是皇后之子,可无凭无据,难堵众人之口啊。”一个老臣略微忧心的道,也不怕触怒了皇帝。
“朕自有分寸,好了,都下去吧。”老皇帝挥退几个老臣,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满心烦乱。
而北昱,虽还是北渊三皇子,却是一下子失了皇帝的宠爱。与其说三皇子闭不出户,还不如说是被老皇帝暗中禁锢了。
北昱固然心中焦急甄仪的处境,却也无可奈何,目前他连皇子府都出不去,他千辛万苦得来消息,甄仪被关进天牢,北昱忧心不已,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努力安抚自己急躁的内心,想着一时半刻皇帝也不会动甄仪,他必须冷静,才能想办法救出甄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