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难得的问起了身边宫女,“皇帝真的天天召见一个小宫女?”
那宫女显然就是甄仪之前见得老宫女,她思索了一下,道,“回太后,陛下确实每日召见她,但都只是研磨而已,依奴婢看,没别的异样。”
太后点头,“也罢,如果只是研磨,哀家也不便插手了。”
老宫女笑了一下,给太后捶背捏肩,心下却是想着,那个小宫女,应与苗妃有很大的牵连,想必是有什么目的。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且看看在禀报与太后吧。
“甄仪……”
甄仪步子一顿,心微惊,没有转身。南云潇眸子里带着些清愁,走到她身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父皇他?对你……”
甄仪咬了咬唇畔,看了他一眼,让自己后退了一小步,离他远了些。“太子殿下,奴婢叫小甄,”她提醒道,宫中耳目众多,他唤她甄仪,岂不是徒惹人怀疑?
他低头笑了笑,依着她,“小甄,为什么天天去父皇书房?”他不能否认,得到这消息,他寝食难安。
她觑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口气,“太子殿下未免管的太多了吧。”
他黯然,面容竟有些说不出的意味,看得甄仪不自觉握紧了手心,为何,为何,她会感到那般熟悉?埋在心里许久的伤竟又纷纷挣扎出来,隐隐作痛。
“何必那般拒我于千里之外?”他问,甄仪对谁就算是不冷不热,可也不至于疏离到毫无人情,为什么单单对他那么疏远。
为什么据他于千里之外?甄仪其实也有些茫然,有些说不清,对南云潇,她做不到无动于衷。不是说她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而是这个人竟无法让她坦然面对。“奴婢只是一个宫女,您却贵为太子殿下,奴婢不敢逾越。”
他嘴角一勾,朝她走近一步,锁紧她的面容,“你并不是真正的宫女,不是吗?”
甄仪后退一步,有些防备,“我现在就是个宫女,还请太子殿下注意尊卑,皇后娘娘已经怀疑了。”
他妥协,“好,那告诉我,为什么天天去父皇书房。”
甄仪看着他良久,明白不得到她的回答,南云潇根本不会罢休,于是,她简言道,“为陛下研磨而已。”
“只是研磨吗?”他略有不信。
甄仪神色一凛,口气也冷硬起来,“你什么意思?”
南云潇暗自怪责自己,怎能用那样怀疑的语气质问她?他只是,急了……所以忍耐不住,便来询问她,可这本身便是一种不信任啊。“抱歉,我……”
“没什么,如若无事的话,奴婢先告退了。”甄仪打断,面无表情的道,然后转身走了。
南云潇静立了良久,才转身去面见皇帝,在他们都走后,另一边才出现一个人,是太后身边的老宫女。也怪甄仪和南云潇都没有注意,这才没有发现有人。
而那老宫女一脸若有所思,太子殿下竟然与那女子有牵扯,因为怕被发现,她没有靠的太近,所以只是了了听见几句,原来那宫女进宫真的是有目的。她不仅不是宫女,且还与太子殿下相识,那么她究竟是谁呢?
如往常一样,甄仪在下午照旧去了御书房,静静的研磨。
老皇帝停下笔,看向甄仪,她奉上茶,继续研磨。“不用研磨了,”老皇帝突然道。
甄仪动作一顿,“是,”她放下磨,后退了一步,低头站着。
老皇帝竟然问道,“小甄的老家是哪啊?”
“回陛下,荆州城。”甄仪乖巧的回道,说辞与之前告诉皇后娘娘的一模一样。
“荆州城啊,”老皇帝意味深长的念了一遍,甄仪摸不清他在想什么,据她几日的观察来看,这老皇帝并非时时刻刻暴躁无常,一般时候都与常人无异,看不出情绪紊乱的样子。
“你先退下吧,朕想休息休息。”
“是,”甄仪见老皇帝的样子似是有些疲惫,她未语,行礼退下了。
回后宁宫途中,甄仪遇见德公公和徐默等一行人,她神色不变,不漏痕迹的看了一眼徐默,他回来了,那么也就是说,芸娘快要到了?
“小甄,见过德公公,”德公公很得宫中各主子的喜爱,所以一般宫女太监对他都很是恭敬。
“这是从陛下书房刚回来?”德公公一手捏着帕子,睨着她。
甄仪点头,德公公略微有些阴阳怪气,“你啊,现在不仅得了皇后喜欢,竟也让陛下对你另眼相待,不简单啊。”
她谦虚,低头,“还得多谢公公提拔,不然小甄也没有今天。”甄仪把手腕上的镯子拿下来,递给德公公,“公公,这是皇后娘娘见小甄乖巧,赏给小甄的,奴婢想,第一个就得先谢谢您德公公。”
德公公瞟了一眼,眼睛一亮,接过来,打量了半响,满意的收进袖子里,在看甄仪时,便和颜悦色了起来。“你这丫头倒知趣,行了,赶紧回后宁宫吧,不然一会儿啊,皇后娘娘找你怎么办?”
甄仪点点头,与徐默见擦而过,再看向她脸上,已然覆满冷意,对那德公公很是讽刺不屑。
甄仪回到后宁宫,忙完所有活计,才捶着腰回到住处,她住的地方另外还住着两个宫女,苏绣住在对面好一点的独院子。
她回去的时候,住房里灯都熄了,也不知是皇后吩咐的,还是苏绣自作主张,自从她去为皇帝研磨之后,她的活计越来越多,每每要做到夜深。甄仪也不埋怨,这些苦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只不过,有些不耐罢了。甄仪轻声轻脚的打了水,沾湿了面庞,洗去每日的装扮,露出绝世姿容。她就着井边的水,透着月光,看着自己忽明忽暗的面庞,有些失神。她竟有些怀念起晏连浦,好久未曾见他了,不知他可想她?
甄仪想,晏连浦一定拥有世间最柔情的一双眸子,当他那样瞧着自己时,再冷硬的心,也融化了。他的长情,竟成为她此时最大的温暖,似乎很想,见到他呢。甄仪轻叹了一口气,决心早日查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然后随着心意,去见他。
而在另一方,也有个男人,长身玉立,站在庭院,望着清浅的月光,出神……
弯弯的月儿,像极了她轻勾的嘴角,有些清冷,却又灼灼生辉,让他这般眷念。徐默传来的消息,仪儿混进了南云国后宫,扮成宫女,也不知她会不会被欺负?能否挨得住伺候人的活计?
他的仪儿,本该受尽所有疼宠的啊,怎么可以,去伺候别人呢?他心疼的不得了,却无可奈何。
仪儿,何时,能再见到你?那时,你是否会笑着看着我?那时的你,一定是天下最美的人儿,牢牢牵扯着他的心扉。
第二日,甄仪早早起来,趁着别人未醒,寥寥几下,熟悉的改变自己的面容。
昨日与徐默的擦肩而过,他递过来的纸条,道他竟遇到了芸娘,芸娘就在今日,便会回宫来。这个消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芸娘是怎么逃出白夷族的呢?思及此,甄仪便起身洗漱,早早收拾好自己,一出去,便看见对面出来的苏绣。苏绣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走了,甄仪也不在意,紧忙去了后宁宫。
中午,甄仪有意无意的打听,别的宫女果然道出陛下身边的芸娘回来了。
下午,陛下也没让甄仪去给他研磨,在以前,做这个活计的,都是芸娘,现在芸娘回来了,自然轮不上甄仪。苏绣走到她身边,瞥了她一眼,“我警告你,最好安生,陛下的主意不是你能打的。”
甄仪微楞,感到好笑,看着走远的苏绣。
夜间,甄仪用轻功到了她打听到的芸娘的住处,屋子已然黑了,甄仪利用树木的暗影,无声无息的到了芸娘屋子,潜了进去。
“谁?”芸娘防备的出声,声音不大,却让甄仪知道,原来她还没睡。
“我,”她走过去。
芸娘自然熟悉甄仪的声音,看清她面容,放下心,“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这么说,芸娘这是在等自己?甄仪笑了一下。
“是晏连浦,救我出来的。”芸娘率先开口,甄仪闻言一怔,晏连浦?他这是在暗中帮自己?想到此,甄仪心怀暖意。
“他对你倒真是情深意重,”芸娘道,也不指望甄仪有什么反应,接着道,“白夷族前些日子,抓到一些叛徒,为首的竟是前来投奔的苗曲,他竟然把白夷族的蛊虫带出族。”
苗曲?甄仪顿时就想通了,想必荆州城,之前南云潇查的那些人,便是苗曲他们吧?这下,自己还没出手,苗曲就自寻死路了。
“我也听你的,回来这南云国了,日后,你必须保护我。”芸娘必须得到保障,才能安心,现在白夷族到处追杀她,还有那西昇国的陈柔贵妃好像也在到处找她灭口。
甄仪点头,“自然,你为我办事,我自然保你周全。”
“你就先好好在这里呆着,早晚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
芸娘似是有些担心,“你想让我做什么?”
甄仪也不隐瞒,“你是我娘亲以前身边的侍女,自然也知道我的身世也许不简单,我现在想弄清楚,必要之时,需要你做个证。在这之前,你我便装作陌不相识就好。”
芸娘明了,点头,对于这个前主子的女儿,她是有些敬畏的,更何况她还是苗族族女。而且,她的势力似乎很多,芸娘也不会犯傻与她起冲突。
甄仪见于芸娘说好,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南云国后宫的防卫,甄仪竟也毫不看在眼里,她的武功不行,但说起轻功,谁也察觉不到她,所以,她极顺利的便回了住处。甄仪小心的打开门,直到躺在床上,才收复了些微激动。晏连浦,不知用了多少心思,才救出芸娘,甄仪想着,日后见了,定要好好奖赏他。这般甜蜜的想着,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