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身子如何了?”甄商坐在甄风的窗边,关心的问道。
甄风对他笑了笑,道,“爹,我身子好多了,您不用担心。”甄商闻言,点点头,但眉间还有有一抹忧愁,甄风见了,不解的问道,“爹,您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甄商看着这个自小疼宠的儿子,微叹了一口气,那么多年,拼命留住他的命,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然,他脸上却没有透漏分毫,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养好身子,爹就什么烦心事也没有。”
甄风点点头,想让甄商宽心,“爹,有甄仪为我治病,我身子比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了。”
甄商也点点头,让他好好休息,吩咐论德好好照顾甄风,自己起了身。
一出门,便瞧见苗青然立在那儿,望着他,他神色一柔,走到她身边,“怎么了?青然?”
苗青然面有忧色,带着诸多疑惑的问甄商,“商,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他一怔,随后笑着道,“我哪瞒你什么啊?”
苗青然推开他的手,神色凝重,道,“我最了解你了,最近你心不在焉的,明显是有心事。”见他沉默,苗青然有些失落,“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
甄商看着她,心思莫名的复杂,不是他不相信她,而是……也许是他终究对十九年前的事情无法释怀吧?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青然,你可知道甄仪的下落?”
苗青然一愣,随即有些谨慎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甄商是不会无缘无故打听甄仪下落的,难道?“是风儿的身体又出问题了吗?”
甄商摇摇头,“风儿的气色很好,甄仪留下的药很管用,风儿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听到这话,苗青然才略略放下心来,不过,“那你找仪儿做什么?”
甄商拧眉深思,看了苗青然良久,才下定决心的道,“我想带风儿去一趟北渊国,但是路途遥远,我怕风儿有个什么不测,所以想让甄仪一起跟着。”
她显得很诧异,不理解的看着甄商,“带风儿去北渊国干什么?商你?”她后退一步,忽而想起甄商的身份,她不敢置信的瞧着他。
甄商沉沉吸了口气,严肃的道,“该是时候回去了。”
“你,你竟要回北渊国?难道你是想?北渊皇帝不会放过你的。”甄商的真实身份没有人知道,苗青然却是明白的很,他是北渊国的前将军,就连北渊国的前皇后都是甄商的亲妹妹。当年,甄家在北渊国落败后,前皇后也自尽后,甄商无奈之下,才带着徐徐几个甄家的人,隐在这里生活。
虽然这事已经渐渐平息,可是,在北渊国,甄家永远是罪犯啊。
甄商看了看周围,自知无法瞒苗青然,便带着她回到了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的密室。苗青然的讶然,却在进到密室之后彻底惊了,密室里挂着一幅画像,是一个妙龄女子,苗青然识得,那是北渊国的前皇后,也就是甄商的妹妹。
她的画像下,有她的灵牌,还有一个小盒子。甄商一步步走过去,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长命锁,还有一块黄布。
甄商拿起来,嘴里沉重的道,“这些,都是妹妹自尽前交给我的。”
苗青然已然没了声音,心里有一个莫名的猜测,若说这些婴儿的东西都是前皇后留下的,那么,那么……剩下的猜测她并不敢问出口。
甄商叹了口气,一一道来,“我想,你应该猜着了,风儿,其实并不是我的孩子,而是我妹妹的,也就是北渊国真正的皇子。”
苗青然捂住嘴,倒吸了一口气,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来,商那样疼爱甄风,原来,原来他是前皇后的儿子。
“妹妹知道,即便甄风是北渊孩子,可以当时甄家的重罪,北渊皇帝根本不会放过甄风的命,所以才在临死之前交给了我。”他的声音沉重而伤痛,苗青然心疼与他,便走到他身边,手握着他的手。
甄商看着她,笑了笑,“事情过了那么多年,想必北渊皇帝一直也记着他那流失许久的儿子,所以竟也暗中寻着。”他顿了顿,“不过风儿身体不好,我也不知道能保证他活多久,便没有告诉他,他的身世。另一方面,我也是不放心让风儿再次陷入北渊国的明争暗斗里。”
“那你现在为何?就让风儿一直当甄家的少爷不好么?”
甄商叹口气,“我也想,可是,妹妹临终前说过,若有朝一日,可以的话,希望我尽全力让风儿认祖归宗。”
苗青然默然,如果是前皇后的遗愿,那么甄商定会去做的。
“北渊国皇帝大概查到了我们甄家的身上,也幸好我早已察觉,如今,北渊皇帝认回去的三皇子就是甄昱。”甄商脸色莫名,的确,是他误导北渊皇帝寻回了甄昱。
“甄昱?”苗青然惊呼,甄昱是仪儿身边的贴身侍卫,跟了她许久,苗青然还知道,仪儿对甄昱的感情很深厚。
“既然,既然甄昱都成了北渊的三皇子,那么商你?”她隐隐猜测道,却说不出口。
甄商点头,“北渊皇帝子嗣少,就三个皇子,太子平庸无能,二皇子狠戾无情,阴险毒辣,这两个人都不适合担当下一任皇帝。所以,妹妹的亲儿子,才该是北渊国的皇帝。”
“可是,风儿的身体?”
“风儿的身体,只要有甄仪在,就绝不会有问题。”他果断的道,坚信无疑。
苗青然沉默了良久,才慢慢道,“你就不顾仪儿的意愿吗?仪儿,她不会愿意的。”
“我能看出来,风儿喜欢她,未来是北渊国的皇后,不好吗?她不会拒绝的。”
苗青然笑了下,有些嘲讽,“你不了解仪儿,她从不贪恋权位,而且,风儿是你妹妹的儿子,仪儿是我们的,他们根本就不能在一起。还是,商你,从来就没相信过仪儿是你的女儿。”
甄商沉默,的确,他从未相信过,她曾是南云国的苗妃,就算是被强迫的,可是她一回来,就怀孕了,这一切都说明了甄仪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甄商,难道,我真看错了你吗?”苗青然面色平静,心里却伤心欲绝,几欲破碎不堪,还有什么,比最爱的人的不信任更来得残忍?
“青然?”他复杂的唤了一句,也有心疼,也有犹豫。
苗青然惨笑了一下,语气里满是绝望,“罢了,罢了,甄商,我今日告诉你,不论你认不认,仪儿,是我苗青然的女儿。若非她愿意,任何人都不能强求她,从今日起,我与你,一刀两断。”说完,苗青然决绝而去,未看见身后甄商来不及伸出的手。
“将军,”一个人出现在甄商身后,尊敬的跪下。
“跟着夫人,不要被她发现了,随时向我汇报她的行踪。”甄商冷冷的下令,他相信,青然定会去找甄仪。
“是,将军。”那人听令,而后极快的离开。
而离开甄家的苗青然,心灰意冷,也不知自己走去了哪里。一抬头看见一家酒肆,便走了进去,试图买醉,让自己不必在那么痛。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失望过,却从来都没有此刻这么绝望。她此刻,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只有女儿,甄商根本不相信她是他的女儿,那么,这么多年,她狠心将仪儿仍在甄家,她过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仪儿,娘对不起你。
“这酒名为心醉,只有心碎的人,喝了才会有心醉的感觉,怎么样?”说话的是一个半老徐娘,她笑着坐落在苗青然身边。
苗青然听见有人说话,遂抬起头来,眼睛却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她眯着眼睛,“你,你是谁?”
女子笑了,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我酿了这心醉已数十年,醉了无数人,却从来没有醉过自己。”
苗青然努力睁着眼睛,渐渐看清她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饶玉?”
被唤饶玉的女子,妩媚的一笑,“还能认出我,看来是还没醉。”
苗青然也不多说,举杯与她相碰,一饮而尽。
“不醉不归?”
“好。”
第二天,苗青然头痛欲裂的醒来,一阵懵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饶玉走进来,看着她那副模样,略讽刺的笑了一下,“醉生梦死的感觉可好?”
苗青然看见她,只是微怔了一下,便道,“挺好,至少还没有出现幻觉,真的是你啊,饶玉。”
饶玉翻了个白眼,“跟我喝了一夜的酒,现在才知道真的是我,我说,苗青然,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点长进。”
她笑了笑,沉默下来。饶玉递给她一碗醒酒汤,然后问道,“你怎么回事?居然跑来买醉?”
苗青然不答反问,“十年未见,你怎么跑到这儿开了个酒肆?”
饶玉扯了扯嘴角,无奈的道,“为生活所迫,讨个生计罢了。”
苗青然自然不信,“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不过,我的事,你也别过问了。”饶玉对于她而言,是一个难得的老朋友,十年未见,看来她俩一样,活的都不如意。
饶玉似笑非笑,也不追问,丢下一句,“起来用饭,”便转身出去了。
苗青然喝完醒酒汤,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唇边溢出一抹微微的叹息,随即起了身。
“将军,夫人在酒肆与酒肆老板娘喝了一夜的酒,至现在也未曾离开。”
甄商皱了皱眉,青然去喝酒了?难道,他真的伤她那么深?“继续跟着吧,保她周全就行。”
那人领命,然后又暗中回去跟着苗青然。
“要走了?”饶玉风情万种的倚在柜子前,一只素手啪啪啪的打着算盘,眼睛扫了从楼下走下来的苗青然一眼,她看见她拿着个小包袱。
苗青然对她笑笑,扬了扬包袱,“带走了你两件衣裳,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