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马走过了这方楼阁桥宇,眼前又是古朴邻里排着的客栈、酒楼、当铺,甄仪抬眼瞧过去,呵,醉月楼,这不是晏家的产业吗?看来,晏家真是把生意做到了四国所有的地方。
甄仪想唤徐默进醉月楼,因为她知道醉月楼的舒适,所以当然直接第一选择醉月楼。然,她转头瞧见目不转睛的徐默,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群路过的戏子,似是准备去哪唱曲。甄仪了然,看向徐默的眼中,竟发现了一抹深沉,看来,这男子也不若他表面上做到的潇洒啊。
带那几个戏子离开,徐默才渐渐收回目光,正好碰上甄仪透过黑纱看着他,他一怔,想开口掩饰,甄仪却已转身去醉月楼了。他自嘲的咧了一下嘴角,跟了上去,一同把马匹交给小二。
“怎么来这?这家酒楼可不便宜,我们身上的银两可不够这么大手大脚的。”徐默快步走到她身边,隔着黑纱在她耳边道。
甄仪似是笑了一下,不过却没回他,走到柜台前,掌柜的很是亲切的询问,“两位用餐?包间已经满了,只楼下大厅还有几小桌位置,我让小二领你们去个好点的位置?”
徐默不禁啧啧,这醉月楼生意还是好,甄仪道,“掌柜的,据我所知,酒楼里有不对外的雅间吧。”
掌柜的显得很讶异,虽然有些达官贵人知道醉月楼有东家专属的雅间,但因为知道不可能预定,所以从来没人当面问道。这姑娘,难道?
他没猜测完,甄仪便拿出了一个小玉佩,上面印着晏二字。
掌柜一看,彻底惊了,回神后赶紧从柜台里迎出来,“这是东家的……姑娘,您是?”他不记得晏家有女主人啊,小姐也没有。
甄仪淡淡道,“我是你们东家的朋友,他之前把这枚玉佩赠给了我。”这话没说假,这枚可以在任何一个醉月楼白吃白住的玉佩,就是晏连浦之前在西昇国醉月楼给她的。
那掌柜的也不敢怠慢了,道,“姑娘,我带您去雅间,稍候我让后厨准备些好酒好菜,您先歇着。”
徐默一听,笑的开怀,忙道,“那掌柜的你就赶紧去吩咐,雅间让小二领我们去就行了。”
甄仪打断,“好酒就免了。”徐默闻言,不满的看着她,却奈何不了甄仪,更何况他根本看不见她的神色。
掌柜的哎了一声,赶紧喊了个小二过来,东家能送无比珍贵的玉佩给这女子,莫非是心上人?可若是心上人,她身边怎么又跟着别的男子?唉,搞不清啊,他还是捎个书信回廖州给大少爷吧。
这边好菜上了一桌,徐默毫不斯文的大口吃肉,打着牙祭,甄仪早拿下了黑纱帽,动作优雅的细嚼慢咽。
“甄仪,这家酒楼是晏家的吧?”他趁着空,问道。
甄仪点点头,抿了口茶水,已然吃饱了。坐着闲闲看着,吃饭也堵不住嘴的徐默。
徐默啧啧称奇,“怪不得是首富,之前也出手那么阔绰……”他的尾音停住,假装什么都没说。
甄仪似笑非笑,看来果然是晏连浦给了徐默一笔钱,所以他才会跟着她,不过,晏连浦是哪里觉得这个不正经的徐默能保护她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虽然我武功不算高强,但保护你也绰绰有余了好不好?再加上我八面玲珑,机智聪明,很多危险不用武功也能解决的。”徐默不禁争辩,其实甄仪也没说什么,可他就是看出了她的不屑。
甄仪耸耸肩,不置可否,虽然这徐默没什么优点,不过,就小聪明这一点,也是有的。
“吃饱喝足了,滚蛋,我想休息。”她淡淡道,神情细看之下,是有些微倦。
徐默问,“还有别的雅间吗?”
他们所在的雅间已经不能称为雅间了,简直是个小小的集卧房、书房,茶厅为一体的房间,别致清雅。
甄仪瞥了他一眼,“你下去找掌柜的,他会安排你。”
徐默不舍的看了看那张舒适的床榻,叹口气走开了,他一个堂堂的土匪头子,堂堂狼虎山的老大,以前什么好的不是都他先享受?可现在,事事都得看这个女人的脸色,他憋屈啊。
要不是为了,晏连浦那许诺的大笔钱财,他才不会在这窝囊着呢。
徐默走后,甄仪竟浅笑了一下,看来,晏连浦是看中徐默的简单,没有重心机,才会让他跟在她身边的。
甄仪并未在醉月楼多呆,毕竟只不过是边境的一个繁荣的小城,不过,边境之城都这般繁华,想必南云国皇城更是繁华吧。
掌柜再三挽留甄仪多住几日,甄仪也只是浅笑着摇头拒绝了,徐默不禁有些不舍,这种大鱼大肉的生活就只过了一天一夜?
甄仪本想穿回那黑衣,戴上黑纱帽,徐默嘲讽的对她说了一句,“这样更惹人注意。”甄仪听了,便把帽子一扔,交给徐默来办。却不料徐默没有被难为到,他随手拿了一只眉笔,随意在甄仪眉间勾勒了几笔,便改了甄仪清秀的眉,显得平凡普通。他又拿了些暗色的粉,修饰了甄仪姣好的面庞,顿时甄仪的脸型便显得有些平庸了。只不过那一双美目没法遮掩,但这已无碍于事了,甄仪现在看起来,只能算是清秀有之,美貌不足。
甄仪细细打量了黄铜镜里面的自己,那眉黛如山的细眉已不见了,被粗厚的眉取代,原本削尖的脸儿,此刻也圆滑了,还有些微胖。俏挺的小鼻也塌陷了一些,这一张脸,看起来平庸至极。她摸了摸,心里竟然在想,若是这般模样,晏连浦可还会那般执着于她?
“你要是这模样,难保晏连浦那厮还会对你动心。”徐默说了句风凉话,甄仪顿时面色不渝,徐默住了声,没敢再说。
甄仪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容颜,便是前世的相貌,也与现在相差不大,猛地变得这般平凡,她到有些不知该如何适应。她瞥了徐默一眼,凉凉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技术。”
“那是,想当年老子……”他本来洋洋得意,却突然哑了声,以前他相貌太过清秀,出来打劫根本不像土匪,恐吓不了别人,那时候他就整日研究如何把自己画的凶恶。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可不能道给甄仪听,她指定会笑死他的。
甄仪虽然不知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但看着他斯文如书生的脸,也能想象出来,于是噗嗤笑了。
徐默脸色难看的扔下眉笔,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甄仪收了笑意,换上掌柜的准备的质料非常柔软的黄色襦裙,再看看自己,正是平凡到站在人群中谁都不会注意的那种啊。不过,这也正好顺了她的心意,这次她本来就不想太惹人注目。不是甄仪自傲,而是,她的容貌的确很多时候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掌柜的把甄仪他们二人一直送到了城外,这才回去。
甄仪与徐默便不快不慢的赶起路来,甄仪不禁有些感叹,这一年来,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赶路。
徐默一贯受不了太寂静,于是没话找话说,“你去醉月楼,是不是也在暗中借掌柜的手告诉晏连浦那厮你的行踪。”
甄仪挑眉,不承认也不否认,平凡的面容上因为那么清冷,竟然显得特别起来。
“那你干嘛不干脆自己给晏连浦传信,想必他会高兴死。”晏连浦对甄仪的情意,徐默一路上那是看得清清楚楚,对比晏连浦,甄仪就稍显冷情了些。
自己传书信?甄仪自认还做不到这般,太主动,她并不会。不过,她看向徐默,嘴角勾的有些嘲讽,“你一个大男人,会不会太聒噪了?”
他张大嘴,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我聒噪?”
见甄仪点头,徐默握紧了手,口中默念淡定,淡定,不与那小心眼女子计较。
甄仪嗤笑,心里便畅快极了,这徐默倒是心思极单纯之人,不过倒并不愚笨。若是徐默知道甄仪心里其实是欣赏他的,估计会兴奋若狂吧。
“太子殿下,甄小姐快到荆州了。”
荆州吗?南云潇思量了一下,“近日荆州甚不安宁,那里的官府来禀告陛下说荆州有人玩弄巫蛊之术,那些人行踪不明,扰得荆州附近地带人心惶惶。陛下为此很是担忧,暗飞,你说本殿下前去为陛下分忧可好?”
暗飞自然知晓自家殿下的私心,却面上装作不知,道,“陛下若知殿下如此想为他排忧解难,定然欣慰至极。”
南云潇嘴角似是勾了一下,看不明显,满意的点点头。“那么,你便去与丞相大人说道一声,让他无意的提示一下陛下。”
“是,太子殿下,”暗飞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待满室静寂,南云潇掀开身上覆着的薄毯,起身走出去。他一身金色镶边锦袍,长身玉立,看起来贵气优雅并存,再看他细致的眉间,狭长的眼睛,生的便是绝色容颜。然,却并不显丝毫女气,他的眼睛中隐隐流露着一些冷然,向来轻抿的薄唇,无意间,也总会给人一些霸气的感觉。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温玉,却并不弱势,相反的,极具侵略性。
他只是淡淡遥望着远方,也让人不禁觉得,他平静下的面容背后一定隐藏着一颗炽烈的想要掠夺的心。比如不小心撞见的宫女翠芬,她手中的托盘不知觉便掉了,她的应声惊呼,惹来南云潇的侧目。
然,南云潇并无责怪,不过是浅淡一笑,转身走了。
翠芬拍着胸脯,小心拾起托盘和碎掉的茶具,刚刚太子看起来那样的危险,可是转过来的一瞬间,她只看见一如往常温柔的太子啊,难道是她眼花了?
南云国宫中
老皇帝面向威严,一看就是不好相与之人,高高的书案下,跪着诚惶诚恐的丞相。
“都是饭桶,就没有一个人能对付那方邪魔妖怪?”震怒的声音,显得主人此刻情绪极其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