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峤话声未落,就见那连鬓胡汉子左手食中两指突出,借引马峤的目光,右手疾快地挺剑朝他小腹便刺。这一击用心狠毒,在他想来,这突起发难,剑如星火,这马峤就在他面前,武功再高,也必然会伤在他剑下。哪知事实却大谬不然,但见马峤右手一沉,五指奥妙无比,一下就扣住了他握剑右腕,这等上乘的奇奥手法,实是武林罕见之学!连鬓胡汉子只觉手腕一麻,业已被人抓住,心头不禁大急,要待挣扎,对方五指有如铁箍,扣在脉门上,哪里挣扎得脱?口中厉声道:“你不要逼我!”
马峤问道:“在下有话问你!”连鬓胡汉子也不待他问完,大声道:“你可需多问,老子赔你一条命就是了。”马峤又问道:“你好象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目光逼视着连鬓胡汉子,只见他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心中更觉疑塞大起,五指紧扣着他手腕,还待再说。这一瞬工夫,连鬓胡汉子脸色渐渐不对,嘴角间,忽然流出黑血,一个人缓缓朝地上倒去!独孤雁道:“马兄,他已经服毒自裁了。”
马峤松开他的手腕,皱皱眉道:“他既有服毒自裁的勇气,何以没有说话的勇气呢?”独孤雁道:“妹妹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马峤道:“你我三人已是患难之交,还有什么话不当说的?”
独孤雁道:“那就恕妹妹直言。妹妹觉得他忽然服毒自裁,固然是他们的治下极严,不敢泄露他们知道的机密;但从他口气中听来,却也似乎和马兄手中的这柄长剑有关。”
马峤动容道:“独孤妹妹此言,为兄颇有同感,他看到为兄手中此剑,脸上似乎微有异色。”
独孤雁道:“妹妹听他后来突然说了句:“你就是马峤?”我想无缘无故,他不会在生死关头,冒出这句话来。”
马峤点头说道:“独孤妹妹分析极是,可惜他服毒死了,连一句话也问不出来。”白翎也说道:“他还说了一句:“赔你一条命。”他自己服毒而死,又何须说赔?”
马峤“唔”的一声道:“不错,他这几句话,一经推敲,果然有很多令人可疑之处!”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呻吟传了过来。众人循声前进,呻吟之声,愈来愈近,脚下随着甬道转了个弯,但见了就在转弯处,倒卧着一个人。
马峤目光锐利,这一眼,便已认出这倒卧地上之人,竟然就是汲县县令黄孟祖,心头不禁吃了一惊,急忙俯下身去,问道:“黄县令,你伤在何处?”
马峤伸手把他翻了过来,但见黄孟祖左胸,右腹,各中一剑,身前衣衫已尽被乌黑的血迹所湿透,伤势极深,看来已是没有救了。他只是仗着自己还能忍耐些,便熬着最后一口气尚未散去。此时听到了马峤的话声,一双散漫无光的眼睛,望着马峤,张了张口,似乎要说话。
马峤问道:“黄县令可是有话和在下说么?”汲县县令吃力地点了点头。
马峤暗暗皱了下眉,眼看着黄孟祖生命垂危,尤其胸腹剑伤极深,如果自己替他度入真气,创口必然流血不止;如果不度入真气,他奄奄一息,只怕已无法说出他要说的话来,一时心头不禁犹豫不决。黄孟祖定着一双无光的眼睛,望着马峤,神色似乎显得十分焦急!马峤问道:“黄县令是要在下助你真气,说出心里要说的话来么?”
黄孟祖僵硬地点点头。
马峤心头一黯,只得缓缓伸出手去,抵在他头顶的“百会穴”上,一面极其缓慢地把真气度了过去。
黄孟祖只是强忍一口所,才尚未死去,此刻经马峤缓缓地度入真气,他跟着竭力吸了口气,眼睛已能转动,右手颤巍巍地抬起,朝甬道指了指,张张口,吃力的道:“丁……一、一……”
黄孟祖只说了两个字,小腹间突然黑血像箭一般标了出来,喉间一阵格格轻响,一颗头缓缓歪了下去。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已气绝!马峤黯然收回手掌,直起身子,只听白翎说道:“原来我们苦苦寻找的黄大人,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现身,只不知他口中的丁一指的是谁,他死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他用手指指甬道,说出“丁一”两字,自然是告拆自己,那个人是朝甬道去的,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呢?莫非那跑去有了危险,才不惜以最后一口残存的真气,向自己说出“丁一”两字,目的自然是要我们赶去追赶了。”
白翎话音刚落,就听身前的独孤雁“哈哈”大笑道:“姐姐这是傻了吗?他口中所说的人,自然是卫辉知府丁一鹤了?你怎么就没想到呢?”白翎也只顾着看业已死去的黄孟祖,听独孤雁这么一说,她才幡然醒过,暗骂自己真是太笨了。
马峤也看着黄孟祖的尸体,朝他鞠了三个躬,他作了个长揖,说道:“黄知县请放心,在下三人这就赶去。”说完,三人立即举步朝南道上走了过去。
这条甬道,似乎甚是弯曲,走了百来步路,就已转了三个弯。马峤当先和二女一路行来,都是耳目并用,十分小心。正行之间,忽听一阵极其轻快的脚步声响,传了过来!声音入耳,马峤就已听出来人身法极快,在黝黑而有许多转折的辅道之中,竟然快如奔马!就在马峤略一踌躇间,那人已在甬道的转弯处现身,那是一个全身黑衣,手持乌黑短剑的汉子。马峤腰间佩着洪定铣的长佩剑,他们看到人家的时候,人家自然也看到他们了。双方相距,本来还有一两丈远,但就在这一瞬工夫,那黑衣人已然遇到马峤身前五尺左右,举剑作势,低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马峤傲然道:“你呢?”
黑衣入看了马峤冷声道:“你当知此地禁止任何人擅入,没有老爷特许,私入到这里,一律格杀勿论。”他当他们三人是擅闯之人。
三人不知自己盲人骑瞎马,居然误打误撞到这里来了!黑衣人听看了看这三人,不觉奇道:“你们是江湖中人?”
马峤道:“在下并没有说不是啊!”黑衣人短剑一指,沉声问道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马峤道:“在下马峤,自然是从外面进来的了。”黑衣人道:“不论你是什么人,到了这里,反正是死定的了。”说完,举剑欲刺。
马峤也喝道:“且慢。”黑衣人手中短剑一停,冷冷问道:“你还有什么事?”马峤道:“阁下可否告诉我,丁一鹤所在?”黑衣人狞笑道:“这话,你去问阎王老子吧!”
一剑刺了过来。马峤右手一抢,长佩剑划起一道青虹,‘锵’然一声剑鸣,把对方短剑拍开。黑衣人冷哼一声道:“看来阁下的身手倒是不弱。”又是一剑刺了过去。
马峤暗自思忖道:“这黑衣人剑法极快,一身好武艺,实非庸人,感情一定是守在这里的高人了,想来欲入此处,非要先制住此人不可。”想罢,他再次飞身躲过那黑衣人刺来的短剑。